陸景然急匆匆趕到醫務室，推開門，就看到聶臻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

心頭一沈，他整個人蒙了。

聶臻病的很嚴重嗎？

他悄悄走近，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著。

聶臻的臉色很蒼白，毫無血色，嘴唇被咬破了，帶著點點猩紅，應該是太痛不自覺咬的。她蜷縮著像個孩子，即便睡著了也皺著眉頭，這樣子孤獨無助，恨不得讓人抱進懷裏。

聶臻睡得不踏實，疼痛感襲來，轉身時不自覺睜眼，然後就看到了陸景然。

第一反應是驚訝，陸景然怎麽會在這裏？但隨即她就開口道歉，“對不起啊，說好的今天早上給你帶早飯，我沒按照約定來。”

陸景然卻一臉氣憤，“你傻的麽，就不會躲開？”

“啊？”

“你媽打你本來就不對，你還逆來順受，你腦子裝漿糊了麽！”

聶臻生病疼痛，陸景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又挨打了，肯定是她媽打她太厲害，她受不住，內傷一下子爆發出來。

這種事情，家暴的家庭經常發生。有些表面上看起來不起眼的小傷，很可能引起嚴重的後續傷害。

聶臻原本聽著一臉懵，明白過來後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沒有挨打，她只是單純的生理痛。

然而聶臻的沈默，落在陸景然眼裏，就是默認。

這樣毫無怨言的承受，更讓他心裏不爽快。只因為是父母，就可以隨意打孩子？

“你真是……”

“呀，有同學啊？”醫務室醫生推門進來，看到陸景然表情驚訝。

他走到聶臻床邊，將手中的熱水袋遞過去，“放在肚子上捂著，如果還是覺得難受忍不住，那就吃一片止痛藥。”

說著扭頭去看陸景然，一臉讚賞，“小夥子不錯，挺有同學愛，你來的正好，給你同學買些吃的喝的，生冷的食物和咖啡不行，熱牛奶面包可以，好好看著，有什麽事多幫忙。”

醫生自覺完成任務，下班吃午飯去。

陸景然鬧了半天才發現是自己誤會了，整個人尷尬羞憤，而且女生生理痛，這種事他第一次觸碰，根本不知道怎麽辦。

他不敢去看聶臻，別過臉，艱難開口，“要吃什麽，我去買。”

聶臻搖搖頭，拒絕了，她現在什麽胃口都沒有。不過有一件事情挺嚴重的，就是不知道怎麽說。

邊上數學書急吼吼，“臻臻，你趕緊讓陸景然幫忙啊，你書包裏沒有小翅膀了，等下要怎麽辦？”

聶臻：“可陸景然是男生……”

數學書：“男生算什麽，就是男人也得幫忙，他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他就是短小！是男人不能說不行！”

語文書在一旁補充，“臻臻，你讓陸景然多買些，日用的夜用的，加長日用和加長夜用，最好都要。你家裏也沒有小翅膀了，現在全部買齊，就不用你放學再跑一趟了。”

聶臻聽完耳根都紅了，臉上火燒火燎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的書本都在說什麽，她哪裏好意思開口提這些要求。

聶臻根本不敢看陸景然，只鼓起勇氣含糊說了幾個字，陸景然一開始沒聽清，湊近了才聽到她說的話，站起來後自己也整個人不自在。

匆匆點頭，轉身，快步離開醫務室。

陸景然直接前往學校小賣部，走到半路念頭一轉，又朝著學校大門口走去。

門衛認得陸景然，這個學生是被學校特殊對待的，進出學校隨意。不過照例，門衛還是詢問一番。

陸景然一本正經撒謊，“頭疼，醫務室沒人，出去買藥。”

門衛自然痛快放行，甚至還叮囑路上小心。

陸景然離開學校，先去了超市，他去給聶臻買小翅膀。但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女生的這方面用品，品牌多而雜，他根本不知道該挑哪些。

邊上有導購員，陸景然看了幾秒，直接將其pass掉。

開口問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陸景然拿出手機，直接上網查，然後根據廣大網友的描述，挑選最貴最好的牌子，從14㎝到45㎝，他每樣都挑了一包。

結賬的時候，陸景然拿出手機又看了眼，轉身再次走到貨架前，從最上面那格又拿個一包。安心褲幾個字，格外耀眼。

陸景然面不改色結賬，提著一大塑料袋轉戰藥店，他記得醫生的話，如果疼痛難忍，需要吃止痛藥。

藥店的小姐姐看到陸景然手上提著的東西，笑的一臉暧昧，給他推薦暖寶寶和紅糖姜茶。

“其實止痛藥是沒辦法才吃的，能不吃最好，如果很痛，貼一片暖寶寶，喝點紅糖姜茶。”

中午時間，陸景然帶著一大堆東西回到醫務室，聶臻看著兩大袋子，整個被嚇到。陸景然卻借口去買飯，走人幹脆。

聶臻拿過袋子拆開，裏面大大小小一包包小翅膀讓她目瞪口呆，再往下翻，甚至看到安心褲，她已經尷尬死了。

數學書笑的賤兮兮，“陸景然還不錯嘛，想的挺周到，該買的都買了。”

語文書難得認同，“孺子可教也，小小年紀就能懂得體貼關心，以後會是個好男人。”

聶臻沒搭理兩本書，又去解開另一個袋子，看到裏面的東西直接楞住。

暖寶寶，保溫杯，紅糖姜茶，還有止痛藥……

聶臻心頭一暖，忽然覺得熱熱的。

她想到自己十三歲那年，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害怕無措，趕緊回家找母親求助。但是她媽只是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就將一包小翅膀塞給她，告訴她自己處理。

在姚若梅看來，只要是女人都會有這麽一遭，不過早些晚些罷了，她已經習以為常，甚至認為女兒太過大驚小怪。而當晚，聶臻被姚若梅教育，告訴她已經是大人了，以後要和男生保持距離。

所以，從十三歲到現在，聶臻第一次收到這些“禮物”。雖然是普通尋常的用品，卻讓她動容。

陸景然在醫務室待了一下午，直到聶臻不再肚子疼，他才陪她回教室。

晚上的晚自修聶臻請假了，她決定帶習題回家做。

陸景然看著聶臻整理的習題冊，眉頭皺起來，“晚上做題？”

“嗯，老師說我基礎差，我要從前面開始補，所以我買了些自己練習。”

她沒錢請家教，唯一能求助的就是書店上售賣的練習冊，《三年高考五年模擬》這種東西是她的必備。

陸景然看著聶臻收拾，不過短短幾分鐘，就將整個書包塞滿了，而且還要往裏面繼續塞的趨勢。明明只有一晚上時間，楞是整的像放國慶七天長假。

“聶臻。”陸景然突然出聲，目光落在它書包上，“這些都沒用。”

聶臻一臉疑惑。

陸景然言語自信，又直截了當，“你既然基礎差，就應該補基礎，地基不牢，再高的大廈終將傾倒。題刷的越多，你的疑惑點只會更多。”

聶臻拿著書本不說話。

邊上數學書氣的肺管子快要爆了，“這小子胡咧咧啥，說話至於這麽難聽麽，就這張破嘴，早晚挨揍！”

物理書卻認同，“我覺得陸景然說的有道理，臻臻，你其實自己也知道的對不對，你已經很勤奮了，可是為什麽成績沒法提高，最根本的問題不就是缺一個引路人嗎？”

都說成功是99%的汗水+1%的靈感，那麽在聶臻身上，她所付出的努力早就超過99%，唯一欠缺的就是那1%。

物理書：“臻臻，你只是沒開竅，你需要有人在一旁點撥你。”

語文書點點頭，“就像練武，打通任督二脈就好了。”

聶臻頹喪，這些她都知道啊，可是哪來的免費家教？

“謝謝啊，我……”

“這些不用帶。”陸景然將聶臻書包裏的書全部拿出來，空書包重新塞給她，“回去直接休息，明天我給你計劃表。”

“計劃表？”

“不是請我補習麽，你成績這麽差，我不做計劃怎麽給你補。”陸景然說完轉身，提著兩個塑料袋走人。

教室裏的書直接哄笑起來。

“臻臻，陸景然答應幫你補習了耶。”

“他走路同手同腳，好奇怪。”

“臻臻，我看到他在走廊絆了下……”

聶臻捂著嘴巴，笑瞇瞇。其實同學們說的不對，陸景然雖然是學霸，但是一點都不高冷嘛。

聶臻回家休息，有陸景然買的暖寶寶和紅糖姜茶，她睡的很好。第二天大清早，她起來準備做早飯。

“臻臻，你媽不是給你零花錢了麽，我們出去買呀。”數學書不解，不明白大好時光不拿來睡覺，起這麽早幹什麽？

聶臻在廚房裏忙活，聲音輕快，“我給陸景然做早飯啊，雖然他說這幾天不需要，但是我不好意思。”

她請陸景然幫她補習，根本沒法給錢，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她的廚藝了，這要是再偷懶，就真的像無賴了。

聶臻不想吃白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盡可能的回饋陸景然。

兩人在學校車棚遇上，聶臻叫住陸景然，將保溫盒遞過去，“這是早飯，我自己做的，如果不合你口味，你告訴我，我下次再做別的。”

陸景然訝異，隨即卻皺眉，“不是說這幾天不用麽。”

聶臻搖搖頭，“那不行呀，總不好讓你白幫我，你已經很吃虧了，是我占便宜。”

聶臻塞完保溫盒，繞過車棚走向教室，陸景然落後一步，等到教室坐下，看著保溫盒沈默。

他驚喜聶臻給他做早飯，但是卻討厭她將他們分的這樣清楚，就這麽不想欠他人情嗎？有必要這樣計較？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容易腦補，陸景然本是期待聶臻親手做的吃的，但知道她內心本意後，頓時覺得這手裏的早飯不香了。

早讀課開始，陸景然幹脆將保溫盒塞進課桌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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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旨在甜，溫馨，日常向。生活細水長流，總有細節打動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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