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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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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老師今年約莫五十多歲,短發精神, 目光嚴厲, 像大多數不茍言笑的班主任一樣, 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春和沖他點點頭, 叫了聲, “杜老師!”

他沒反應,目光顯得有些呆滯。

病房是單獨的,很小的一間, 沒有隔間, 放了一張床, 還有一個木櫃, 然後再無多餘的東西, 東南角墻頂角那邊有一個壞掉的攝像頭,護士在外面來來往往, 腳步聲很大,說話聲也很大, 似乎早就把輕聲慢步的職業規範給拋到腦後去了。

人們把這裏稱作養老院, 但它的確是江縣唯一一所精神病院。

“真不好意思,他這時好時壞的。”杜太太說。

那是個很顯老的女人, 看起來比杜衡年紀還要大, 穿著很普通, 甚至有些土氣,目光畏畏縮縮,顯得有些膽怯, 也可能是一種自卑。

杜老師今天狀態不太好,之後一直處在暴躁的狀態,在屋子裏四處跑著找東西,嘴裏嘟囔著找娃娃,他太太像哄小孩子似的哄著他,“娃娃睡啦,睡啦!”

杜老師還是叫著,“娃娃……”著急起來的時候,像個小孩子一樣哇哇大哭,涕泗橫流。她太太只好拿手帕給他去擦。

最後一直乖巧縮在角落裏的杜老師的女兒從櫃子裏拿出一個人形玩偶塞到他手裏,他才抱著消停下來。

杜太太抱歉地對朱朱說:“真是不好意思啊朱老師。您改天再來吧!”

朱朱把果籃放下,“您辛苦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春和也跟著欠身,轉身的時候又看了一眼杜太太手裏的手帕,深灰色,繡一個很小的圖案。

那圖案是個金線繡出來的孔雀,把赤紅的日頭含在口中。

或許是春和盯著看的久了,杜太太仰起頭,疑惑地看著她

春和抱歉地笑了笑,“很少見人用手帕了。”

杜太太把手帕拿起來揚了揚,“這個啊?聽老杜說,是學生送的!”

“是女孩子嗎?”春和抿著唇問了一句。

杜太太搖了搖頭,“不,好像是個男孩子。”

“我能冒昧問一下是誰嗎?”春和心臟砰砰地跳著。

“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春和失望地點點頭,心想,會不會是那天和知夏一起去裁縫鋪定做衣服的男生?

她問過祖母,祖母說那天那男生站在門外,一直沒有進來,看個頭應該在一米七三到一米七五之間,不過沒有看見臉,看背影覺得年紀不大。

祖母做了一輩子裁縫,對尺寸向來把握精準,所有一米七三到七五這個數字,不會差太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那個人一定不會是程景明!程景明的身高是一米八三,春和問過。

不是程景明,還會是誰?

陳淮?

還是那三個玷汙知夏的男生中的一個?

胡想亂想之際,朱朱已經帶著春和出了醫院,到門口的時候,朱朱問春和,“你現在要去哪裏?”

她沒有問春和為什麽不去上課,也沒有責備她到處亂跑,這讓春和感覺十分驚訝。

她想了一會兒,回答說:“我可能要請一天假,朱朱老師,可以嗎?”

朱朱蹙了下眉頭,“你要去做什麽?”

“去一趟知夏養父母家裏,我想到一些事情,需要去確認一下。”

“我覺得你還是要把心思放到學習上,其他的交給警察就好!”朱朱念叨著。

春和“嗯”了一聲,但顯然心不在焉,朱朱最後也沒有拒絕她,承諾幫她批一天的假。

趙鈺涵的死如果不是意外,那她會在什麽情況下被害死?

現場沒有明顯的線索,江縣派出所的偵查技術還停留在上個世紀,兩天過去了,沒有絲毫的頭緒。

春和坐在公交車上出身,想象了一下趙鈺涵那天的行動軌跡。

早上起床,她去了佳佳樂超市,幫老板娘收拾電腦,然後查看了監控,找出了知夏死之前超市購物的視頻,在視頻上看見了陳淮給知夏打電話,懷疑陳淮,所以想要把視頻交給警察,於是聯系了朱朱,但是在把視頻送給朱朱的路上,她死在了學校廢棄的藝術大樓。

學校內部是有監控的,監控沒有拍到過趙鈺涵的身影,懷疑是從藝術大樓被學生們開鑿出來的缺口中進入,就是從學校西北角的外部直接鉆進來。

可是她去那裏做什麽?是被人帶進去?還是獨自進去?

聽閆東說,和陸知夏很相像的是,在永明路路口拍到了趙鈺涵過馬路的身影,步行,依舊是那個問題,從後巷到學校,如果是坐公交,不會在永明路下車,站點在學校門口,完全可以坐到站。如果是步行或者坐出租,也完全不會繞到永明路,那條路最遠。

再繞回到視頻的問題上……

那個視頻上沒有多餘的東西,知夏買東西花費不了太多的時間,唯一可疑的就是那個電話。

陳淮給知夏打電話,但是陳淮有不在場證明!

那完全可以說是一個無效證據。

而且如果真是因為那個電話被發現,所以才殺了趙鈺涵,但是這麽直白的方式,無意把矛頭直指陳淮,如果是陳淮做的,他腦子也太不清晰了。

春和不解的是,警察去佳佳樂取證,那個瘋子出現摧毀電腦硬盤,到底是不是意外?

如果真的是意外,那也未免太過巧合。

假設不是意外,犯罪分子毀滅視頻的意義究竟何在?

春和思考的太投入,車停下來的時候,她才猛然清醒過來,最後一個想法是:視頻裏還有別的東西,但是不明顯,很容易被忽視的東西。

車上人陸續下去,公交提示到終點站,春和才意識到自己坐過站了。

這條路是環線,起始站和終點站在同一個地方,就在精神病院附近,春和又坐回了原點。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打算換一輛重新出發。

她沒有想到的是,會再次看見朱朱。

公交站就是一個簡陋的廣場,離人潮洶湧的街道只有一線之隔,春和坐在新的公交車上,透過車窗玻璃往街道上看的時候,朱朱的車就在路對面停著。

隔了大概四五分鐘,車開走了,開進了不遠處的精神病院裏。

春和勾著頭去看了一眼,是醫院沒錯。

她再次去了醫院。

春和看了一下表,她走的時候大概是十二點十分左右,公交大概走了四十分鐘,現在還差三分鐘十三點。

朱朱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又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杜衡……

春和默念了一句,然後從公交車上下來,她這會兒餓極了,打算去吃點東西。

只是目光一直盯著醫院門口。

她在等朱朱出來。

程景明在被拘留二十四個小時之後,從派出所出來。

臨走前閆東再次問他,“你和茉莉到底是什麽關系!”

他靠在椅背上,懶散地笑,“她是個姐兒,我們能有什麽關系?”

閆東勃然大怒,“嚴肅點兒!”

程景明扯著唇角笑了笑,閉上了眼,拒絕回答,“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只是去看望一下病人,她失蹤與我不相幹,那件旗袍我也說了,只是件衣服,放進棺材裏下葬了,你們要是實在想要,自己去開棺!”

閆東認識程景明已經很早了,還是在鹿港的時候,那時候程景明才剛上中學,是打架鬥毆逞兇鬥狠的慣犯,三次兩次的聚眾鬥毆都和他有關,平日裏看起來還算斯文,其實骨子裏就是個混混、渣滓!

“你最好說的實話!”閆東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對於這種軟硬不吃的人,實在是氣惱,關鍵是他們也沒有證據,這種拒不配合的態度,無疑是增加了辦案的難度。

二十四小時到了,派出所不得不把程景明放回去。

值班室裏一片沈默,茉莉在電話裏曾指控昭陽中學老師勾結娛樂場所侵害女同學,並且表示陸知夏的死是一場陰謀。

可是到底這是一個怎麽樣的陰謀,還沒來得及去問,她就進了精神病院,接著就失蹤了。

而對陸知夏入手調查,還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最大嫌疑人陳淮此時就在派出所,但馬上也要放出去了,他叫來了一名律師,律師提供了所有的證據,充分證明陳淮在陸知夏死那天完全沒有作案時間,而且作案動機也十分薄弱。

陳淮陳述,“不瞞你說,皇庭俱樂部養了許多姐兒,陸知夏也是一個,她家裏很缺錢,她爸爸賭博,雖然都是小賭,但總有大意的時候,那一次一下子欠了八萬的高利貸,她母親一籌莫展,就把陸知夏送到皇庭去了,陸知夏起初不同意,後來我幫助了她母親,說讓陸知夏來給我補習功課,你知道,她學習很好。做臺姐兒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的,我是他第一個客人,那晚不太美好,她哭了,我挺喜歡她的,所以哄了很久,後來我給了她一萬塊錢,她雖然很難過,但是對我還算感激,兩情相願的事,我從來沒逼過她。全部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我真的沒有聯系過陸知夏,不信您可以查通訊記錄。”

他們查了陳淮的通話記錄,七月六日的確沒有和陸知夏聯系過。

而去佳佳樂超市取證的警察表示,他們親眼看見,來電顯示上的確是陳淮的名字,但是太模糊了,沒能看見手機號。

這就有點兒奇怪了。

然後排查昭陽中學是否存在和陳淮重名的人,結果是沒有。

一方明確表示陳淮那天聯系過陸知夏,一方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那天沒有聯系過陸知夏。

這也太矛盾了。

最後陳淮以涉黃罪名被拘留,等待進一步調查。

對皇庭涉黃一事,警方也第一時間派了人去調查取證。

至於陸知夏、趙鈺涵、茉莉三個人的案子,至今還是一籌莫展。

這註定是個多事之秋。

值班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外出走訪的年輕警察闖進來,皺著眉說:“我們多方調查了茉莉,發現她真名叫做張佳莉,而且……她沒有父母,父母早死了,家裏只有一個尚在上小學的弟弟,所以她才會去當姐兒。”

周奇拍桌子站起來,“你再說一遍?”

年輕警察蹙著眉重覆了一句:“張佳莉沒有父母,精神病院裏那兩個人,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已經聯系不到了,也查不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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