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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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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揪著陳淮的衣領把他按在墻上的時候,十三班不少男生圍了過來。

幾個聲音此起彼伏地說:“別以為你是女生我們就不敢動你了。”

“這不是新轉來那妞嗎?很囂張啊!”一個瘦高的男生過來扯春和,“瘋了吧你,我們班的人,誰不知道陸知夏是個什麽貨色,你誰啊,替她撐腰呢?早幹嘛去了,人都死了,嚎喪嚎的再大聲,有個屁用?”

“別找事啊,就算程景明護著你也沒用,該收拾照樣收拾你。”

春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卡著陳淮的脖子,把他往墻上死命摁,“我要你再說一遍!”

陳淮個子在同齡人中還算高,一米七五左右,而春和身高不到一米六,無論是身高還是體重都懸殊的情況下,她能這樣壓倒性地把陳淮摁趴下,全靠胸口憋著的一股氣和一身不要命的沖動。

陳淮沒有掙紮,只是仔細地看著沈春和,那雙眉眼看起來熟悉的很,和陸知夏有著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只是少了點兒溫善,多了點兒冷厲。

沒想到,那樣一個落單的可憐的雁,竟然也會有家人回來尋。

他笑了笑,“我說陸知夏是個臺姐兒,你要是不信呢,去皇庭的櫃臺查一查,看一看監控,這誰要是說一句謊,叫他出門讓車撞死。”

“你放屁!”春和罵了一聲,殘存的理智徹底拿去餵了狗,直接甩著胳膊把他摜出去,擡腳往上踹。

她打架動作向來快,又準又狠,看得人發楞。

有人去扯她,有人在喊叫,她固執地不停手。

終於也有人對她動了手,硬底的鞋子踹在她腰上、腿上、小腹,疼痛從四面八方席卷過來,已經辨不清方位。

那些她都不管,只死死地盯著陳淮,把拳腳往他身上招呼。

程景明帶著人過來的時候,看著這架勢,默默把眼鏡收了,然後走過去,意圖扯開圍在沈春和身邊開打的男生,但是扯了幾下都沒有人理會他。

作為一個脾氣溫和的校霸,他向來秉持的原則是動手不動口,於是直接一腳踹到對方肚子上,把人踹得後退三米遠,那人跌坐在地上反應了半分鐘,才悻悻地罵了句,“操!”

春和已經完全打紅了眼,只恨不得一巴掌把陳淮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的人給扇昏死過去,程景明過去扯他的時候,她無動於衷不說,還差點兒回身一腳踹在他褲襠。

這要是被她這種大力女金剛來一下,估計不殘也得斷命脈,為了後代著想,他覺得自己還是旁觀比較好。

對於八班的人來說,明哥向來懶得要命——懶得和人計較,懶得發脾氣。哪天要是動起了手,那特麽絕對是火大了。

這上來就是一腳,可見火氣有多大了。

於是胖子急明哥之所急,一聲“去他媽的”吼完就直接上了手,其他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反正看見大家上也一股腦湧了上去。

場面頓時無比之混亂。

男生們打架不像女生,沒那麽花式,都是幹脆利索往身上招呼,看得人害怕,一些膽小的女生嚇得直哆嗦,幾乎是跑著去叫了老師。

這場戰役以教導主任一聲吼和朱朱老師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結束。

雖然是一群混球,但畢竟都還是半大的孩子,老師都被氣哭了,這架自然也打不下去了。

差不多都掛了彩,最先去挑事的春和卻幾乎沒什麽明傷,倒是程景明,不知道被誰手裏的鐵條給劃拉了好幾下,脖子手臂上的血都流到指頭尖了。

朱朱一邊扯著程景明往辦公室去,一邊哭著給校長打電話,直言自己管不了這個班了。

八班和十三班對昭陽中學來說就像是燙手山芋,丟不掉,但誰也不想接手。

一群沒有前途的渣滓,任他們自由生長就好,如果僥幸有一兩株奇葩生長的旺盛,那大概是上天眷顧,但若是一路平庸或者坎坷,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畢竟都是一群只會打架和找事的爛學生。

春和覺得自己就像一只紅著眼四處亂躥的兔子,不是想追求什麽真相,也不是想要報仇,她只是無法忍受自己像個無能的廢物一樣,在所有的結局都出現之後,面對著這一切,回想自己過去,發現自己該做的都沒能做。

那種懊悔像是一根刺,深深地紮在心底最深處,每每回想的時候,都會告訴她,如果妹妹的死是一場合眾謀殺,那麽她就算不是拿刀的那個,也是視而不見者,同罪!

她從知道妹妹死訊的時候就像是瘋了一樣,四處亂竄,亂發脾氣,好像難過的要死了。

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俯身去反省自己的時候就會發現,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惶恐和卑怯,她自私地以為長大了一切都會好的,可是誰知道災難臨的這樣近,那些沒來得及做的事,都成了深切的遺憾。

她曾經鬧著轉學,父母以江縣教育條件不好為由拒絕了,她最後屈服。

她寒暑假曾要求長住在江縣看望妹妹,但父母以要補習功課為由拒絕了,她最後屈服。

她曾經攢了很多錢,買了各種禮物給妹妹,但父母以郵費太貴等見面再送為由拒絕了,她最後屈服了。

剛剛打電話聽見母親說“既然你堅持,爸媽也不是不開明的人”的時候,她眼淚差點兒出來,很多時候,不是父母在阻攔,是她立場不夠堅定。

這一年的暑假,知夏寄信來,問她暑假會不會來江縣這邊,她想了想,似乎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鋼琴考級、散打班、還要提前回校覆習,於是回信說:“我可能沒空,等高三畢業了,我們一起出去玩。”

知夏說了好幾遍想她了,她說我也想你,可最後也沒能說出“我放假就去找你”這樣的話。

當一個人活的幸福的時候,是無法對其他人的悲慘遭遇真正感同身受的,哪怕那個人是自己親妹妹。

以至於現在很多時候回想起來的時候,春和都會想起知夏信上的那句話:“姐姐,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特別想念你,如果我有錢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去看你了。”

那時候即便她不回,但哪怕說:“我幫你買票,你來吧!”一切會不會就不同了?

她不知道,但是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心口就絞著疼。

如今挨了一頓打,終於清醒了。

她知道,她接受不了的不是知夏的死,是原本知夏可以幸福的,而她沒有努力。

這會兒看著程景明身上頗深的傷口,頓時覺得自己很可笑。

那些人說的對,如今人都死了,她發這些瘋有什麽用?

還連累了別人。

春和跟著朱朱和程景明往辦公室去,其他人被教導主任堵在走廊裏挨訓。

朱朱把藥箱拿出來,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程景明,然後去了校長辦公室。

春和開了藥箱,從裏面取出來棉簽和藥水,比劃了好幾下也下不去手,最終放下了,看著他,“要不還是去一趟醫務室吧!”

“不用,”他笑了笑,“小傷,沒那麽嬌氣。”說完從她手裏接過紗布,胡亂把血擦幹凈了,打算自己處理。

春和沒給他棉簽,拍了他手一下,讓他老實點,低著頭蘸了藥水給他塗,然後灑了些藥粉,把手臂的傷口包了紗布,末端撕開綁了個蝴蝶結。

“手法還挺嫻熟。”

“是啊!”春和點點頭,“唯孰能爾!”

小時候經常受傷,爸爸都會讓她自己處理,說人生路短,誰也不能仗著誰一輩子,早一點兒獨立,早一點兒在這個世界上能有立足之地。

沒想到,一語成讖!

“其實你今天不用來的,”春和看著他,自嘲地笑了笑,“看不出來嗎?我只是在發瘋。”

程景明點了點頭,“那你看不出來嗎?”

“嗯?”

他眼睛裏洇出笑意,“我在陪你發瘋。”

他幫她把藥箱收好塞進抽屜裏,扯著她往外走,“好歹是新認的媳婦兒,這不得好好表現一下。”

走廊上都是人,春和被他牽著手,有一點的不自在,卻沒掙脫開,沈默了好一會兒,開口問他,“你和知夏應該很熟悉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對不對?你替我出頭,也是因為知夏吧?”不然,別的理由她也想不出來。

程景明扭頭看著她,笑了笑,“一半是,一半不是。”

回到了教室,挨訓的都已經回來,吵吵鬧鬧為了臨行前的賭局在鬧騰。

“我就說我們明哥會掛彩吧!”

“那小白臉也掛了彩,臥槽啊,嫂子厲害,一拳下去,鼻血橫流啊!這手法,絕了。”

“嫂子掛彩了沒?”

“掛了吧!臉上好像有一點兒。”

“……”

最後討論到底是誰贏了,嘰嘰喳喳也沒討論出個結果來,一群糊塗蛋打算合夥買冰鎮西瓜大家分著吃。

一起樂呵!

程景明進門的時候,一個個扭過頭來嘲笑他,“哥,這蝴蝶結綁的有點兒騷啊!”

“滿足一下你們嫂子的少女心。”他一邊回答,一邊把春和塞進座位,然後從前排胖子那裏拿了個鏡子過來看脖子上的傷口。

挺深的,血把白色半袖都弄臟了一大片,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叉著腰叫了聲,“誰有多餘的短袖,借我穿一會兒。”

一個男生扔過來一件黑色的,他拿在手上,問胖子要了肥皂,把衣服搭在肩膀上起了身。

胖子在身後問,“哥你洗衣服去啊!”

他“嗯”了一聲。

胖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會洗嗎?”

他伸手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哪那麽多屁話。”

春和也站起了身,叫了聲,“程景明!”

他回頭。

她說:“我幫你洗吧!”謝謝你今天幫我。

不過後半句她沒說出口,他也沒問原因,最後只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追出去,跟著他,“怎麽,怕我洗不幹凈?好歹我是個女生。”

他側著頭,好笑地把手臂上的蝴蝶結伸給她看,“我知道你是個女生。”

昭陽中學是半封閉式寄宿學校,學生公寓在教學區外,白天學生們是不能進公寓的,出入需要批條,所以衣服只能在教學樓洗,洗了以後也只能隨便找個地方晾著。

他最後也沒讓她幫他洗,去衛生間換了衣服,拿出來自己洗。

春和就坐在衛生間門口男女生公用的水池臺上,看著他洗衣服,然後和他隨便聊著。

“你相信知夏是臺姐兒嗎?”春和歪著頭問他。

臺姐兒是江縣這邊兒的說法,就是坐臺女。

程景明搓洗著衣服,“你信嗎?”

春和低下頭,又擡起來,堅定地搖搖頭,“不信!”

“那就別管別人信不信,如果你覺得難過,就想方設法說服別人。”他笑了笑,“不過我也不信。”

“那件旗袍,到底是做什麽用的?”春和想起來,那件旗袍的收件地址,寫的是皇庭俱樂部332包廂。

程景明的手頓了一下,回說:“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春和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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