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說你的王妃吧。”知曉說錯了話的林安晴急於轉移話題。

杜明燁聞言，原本還狐疑不已的臉色忽的就暗了下來，他扯唇苦笑：“安晴，若我說我和她除了那一紙婚約什麽都沒有，你信麽？”

林安晴瞪著眼睛，不信：“不會吧。”

“你該是了解我的。”

杜明燁籲了一口氣，喃喃道：“她嫁給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身為丞相千金，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這……”林安晴更加詫異了。

“我和左雪瑤的成親說到底只是一場交易。”

“交易？”林安晴挑眉，咂摸著這兩個字的重量。

杜明燁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左丞相這些年風頭太盛，不少王爺朝著他家千金下過聘書。可以說不管他將左雪瑤嫁給哪位王爺，與他的丞相之位亦或者是於對方的地位都會如虎添翼，安晴你以為皇兄為何會賜婚給我和左雪瑤？”

林安晴抿著唇，沒回答也不再發問。

豁然開朗的同時又覺得無比好笑。

自己最在乎的居然只是一場交易，而作為交易的一方，杜明燁原本或許會反抗，但是因著一個錯誤的信息選擇了妥協。

說來說去，只剩下造化弄人。

“我和左雪瑤成親這麽多年，從未……”

見林安晴不說話，杜明燁以為自己說得不夠明白，連忙接著說：“一直沒有孩子，不止皇兄不放心，就連左丞相都擔心起來，他們怕……”

“怕你和左雪瑤沒有行夫妻之禮，所以你才張貼了告示？”

杜明燁點頭，這其中還有些道道兒，他相信林安晴猜得出來。

事實上，的確不用杜明燁說太多，林安晴也確實猜出來了 。

有一個人，雖然今天杜明燁說了這麽多話，一句都沒提到他。

但林安晴相信不管是自己和楚君年成親的事情，還是左丞相的女兒與杜明燁的婚事，他都一定出了很大的力氣。

夏瑾。

雖然他曾感激自己救過杜明燁，但林安晴覺得夏瑾真正在乎的只有杜明燁在朝堂之上的位置。

或許左丞相早前也不願將自家女兒嫁給杜明燁，但有了夏瑾，他才會擔心自家的女兒為何與杜明燁遲遲沒有孩子。

“後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

一口氣說罷，杜明燁心頭終於通暢了，他緊張地看著林安晴，生怕她再追問。

“那……”

林安晴咬唇：“那為什麽當初我去王府找你……”

話將將出口，林安晴便止住了，這個問題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已經不再重要，她扯唇笑道：“所以，杜明燁，你今兒來是找我求和的麽？”

杜明燁不解，方才分明是想問為何當初自己要說出那樣決絕的話的，可為什麽不說了？

“杜明燁，你還愛我麽？”林安晴斂容，擡頭望向杜明燁。

“愛……”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在唇舌之間打著顫兒，杜明燁想說又害怕說。

“有你這個字就夠了。”林安晴淺笑。

“安晴，我們重新來過好麽？”杜明燁牽起林安晴的手滿懷深情。

不想林安晴卻是忽的將他的手掙脫，林安晴背過身子，不敢去看杜明燁的神情。

來京城之前，她想的做的只有和杜明燁在一起，可而今當誤會解開，林安晴卻是覺得或許自己不能夠和他在一起了。

因為這些日子，她能夠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安晴，你怎麽了？”杜明燁不安地看著她的背影，沮喪地很：“你還在怪我，對麽？”

“不是的！”她說深吸了一口氣，林安晴轉過身來，沈默了許久，才鼓足勇氣看著杜明燁：“你都朝著我說了這麽多了，不防我也朝你坦白一些事情吧。”

林安晴笑了笑：“我朝你漏個底，其實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杜明燁聞言，不覺笑開：“安晴，你說的是血幽草的毒麽，你放心，方才我給你吃的那顆解藥是……”

“和解藥無關。”

林安晴搖頭輕聲打斷了他的話：“事實上，我早已經吃過了解藥，但是以前懷著小可欣的時候，有個大夫給我瞧過，說我體內不止一種劇毒。”

杜明燁的眼睛徒然瞪大，不敢相信她的話。

林安晴凝著杜明燁的臉，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撫了上去。

就如眼睛可以看到的，而今的杜明燁的皮膚早已不覆當初。

林安晴一邊撫著杜明燁的臉，一邊將他的手抓著往自己臉上摸，她笑：“感覺到了麽？”

杜明燁輕撫在林安晴臉頰上的手指在抖。

“除了肚子上多了一道生可欣留下來的疤，現在的我和幾年前你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杜明燁臉色有些發白，他明白了卻又更糊塗了。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夏瑾應該調查過我吧。”林安晴依舊只是自顧說著話，並沒打算讓杜明燁真說什麽。

“或許他查出來的信息和我家阿爹有關，但我並不是林小晴，我體內的劇毒或許和真正的林小晴有關吧。”

杜明燁呆住，瞧著林安晴的嘴巴一張一合，腦子裏打著旋兒，卻是反應不過來了。

“林小晴是林小晴，林安晴是林安晴。”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林安晴雙拳緊握，事到如今，她也沒那麽多顧慮了，她想要朝著杜明燁將自己的秘密全部傾吐。

“你信一個啞巴僅僅只是墜崖，醒來之後不止會說話還性情大變的麽？”

杜明燁沈默著，不敢去想。

“我不屬於大元。”

林安晴開口，卻是莫名覺得好笑，這句話說出來真跟個瑪麗蘇小說裏頭一模一樣，可這就是事實：

“準確的說，我也不屬於這個時代。”

時代這個詞太新鮮，但她相信杜明燁能夠明白。

她原以為她會永遠藏著這個秘密，但根本藏不住，就算她不說，也總會露出破綻。

何況，她體內的毒而今完全暴露人前，林安晴對於自己中了什麽毒完全無知，或許只有真正的林小晴才知道，又或者，她體內其實並沒有什麽幾種劇毒。

魏璇之所以診斷出幾種毒素，只是因為她不屬於這裏，一個異世之人的脈象與常人有異，這說得通。

輕輕地嘆了口氣，林安晴緩緩道：“明燁，或許我該不久……”

杜明燁打斷林安晴，他顫抖著將林安晴抱住，喃喃：“安晴，別怕，但是我會保護你。”

“我馬上去找太醫，讓他們看看你體內到底是什麽毒，至於你說的屬不屬於大元的話，等將毒解開再說，好麽？”

聽著杜明燁的柔聲安撫，林安晴五味陳雜。

她確信，杜明燁壓根沒明白自己想說什麽，她想說的並不是完全坦白，而是告別。

自從上回吐血之後，她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地流失，這種流失帶給她的無力感，絕不是太醫診治就能夠治得好的。

“安晴，我們重新開始好麽？”

好久之後，杜明燁才放開了林安晴的肩膀，他看著她，如同起誓：“不管你屬於哪裏，我不想讓你離開。”

林安晴楞住：“明燁，你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麽，對麽？”

杜明燁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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