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年聽得林安晴憤怒的聲音，心頭大亂，也顧不得方才答應林安晴的話了。

他推開門，發覺林安晴已經閉上了眼睛。

一時間，楚君年理智盡失，他將手放在林安晴的鼻息，確認她只是暈倒之後，稍稍安心。

但轉瞬，他卻無比憤怒地沖著杜明燁大吼：“杜明燁，若你還是個男人，就離開安晴。”

“剛剛她讓你滾，你聽到了沒有！她讓你滾啊！”

杜明燁宛若木偶一般跪在地上，眼睛盯著林安晴出神，好似沒有聽見楚君年的怒吼一般。

見著杜明燁不為所動，楚君年深吸了一口氣，眼眸中狠毒盡顯：“杜明燁，我請你記住你現在的妻子是左雪瑤，而不是林安晴。”

說著話，楚君年沒忍住，發出一聲冷笑：“杜明燁，若是你真的為她好，請你離開。”

“她的毒……”杜明燁宛若死水一般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他喃喃：

“安晴的毒……”

“安晴的毒，我會替她尋得解藥。”

楚君年強壓住心頭的怒火，聲音嘶啞，幾近請求：

“大夫說她不能激動，杜明燁，你已經害她丟了半條命，就算我求你，看在她替你解毒的份兒上，將她剩下的這半條命留下吧！”

杜明燁擡頭，看見楚君年眼眶中隱忍的淚水，忽的就明白了。

他踉蹌著站起身子，說：“她不能死的。”

“我當然知道她不能死！”楚君年沒想到杜明燁開口說的居然是這句話，心酸之餘又覺得好笑。

若是真在乎林安晴的死活，便也不會娶了左雪瑤，也更不會讓林安晴做出離開大寧鎮的決定了。

林安晴和杜明燁之間到底經歷了些什麽，楚君年無從知曉。

但他覺得杜明燁一定是做出了讓她萬念俱灰的事情。

來京城之前，林安晴分明是那樣向往的啊。

即便是去到嘉靖王府從家丁嘴裏聽得杜明燁確實成親後，林安晴都還笑著說想要在京城紮根，她甚至還花了好多積蓄買宅子買鋪面。

可後來，酒館還沒開張呢，卻說要離開，雖然林安晴只說她慫了，但楚君年覺得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其中原因，除了杜明燁，楚君年想不到第二個。

杜明燁低著頭，沈默了好久，才終於掙紮著站了起來，他喃喃地朝著楚君年開口道：“安晴，就拜托你了。”

說了這話後，杜明燁徑自離開。

杜明燁走了好久，楚君年都沒回過神來。

待得他明白了杜明燁那句‘拜托’之後，無比憤怒地握緊拳頭砸在了床旁的衣櫃上。

鮮血從指縫中流出，楚君年卻好似完全沒有察覺，他轉頭看著臉色蒼白地宛若一張白紙的林安晴，苦笑：“安晴，這就是你愛了那麽多年的男人麽？”

彼時，從林安晴宅子裏走出來的杜明燁根本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

天地之大，雖有個嘉靖王府，但那裏對他而言實在過於陌生。

陌生到他連自己的臥房在何處都尋不到。

天地蒼茫，不知歸處。

杜明燁恍然發覺，這幾年來，他雖然時時刻刻在京城，但其實他的心，一刻也沒在朝野之上。

從一開始，他便只是為了護住林安晴的周全。

兀的，杜明燁想起一個人來。

那個人騙他說，她成親了，告訴他說她和楚君年有了孩子。

若不是他，他也不會萬念俱灰到被皇兄賜婚後毫無反應地就答應了。

彼時，夏瑾在自家府裏，聽著手下稟報杜明燁今日都去了何處之後，臉色沈了下來。

聽手下說杜明燁此番正在來夏府的路上時，夏瑾臉色更加陰沈了。

夏瑾知道，該是朝著杜明燁攤牌的時候了。

可是，底牌得要一張一張亮才刺激，不是麽？

杜明燁來到夏府的時候，夏瑾正將前些年林小年‘寫’的信一封一封拆開，瞧著杜明燁來了，也沒多餘的表情，只是朝著他擺了擺手，說：

“坐，我把這些信理好了，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杜明燁強壓住心頭的怒火，果就坐在一旁，等著他朝自己解釋。

“她在子洲縣開酒館的那五年。”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夏瑾終於從幾十封信裏收回了目光，他看著杜明燁，緩緩道：“我有按照你的吩咐托高少發和於浩幫忙照顧她。”

杜明燁聞言，沒吭聲。

“她很適合做生意，五年時間，將一個小酒館開得風生水起。”

夏瑾只是慢慢說這話，似乎也沒打算去管杜明燁的反應。

“和楚君年成親的事情，不管你相信與否，的確是林小年說的。而不管是你派去的人還是我派去的人得來的消息和林小年的信沒有半點出入。”

杜明燁的臉上劃過一絲輕笑，他說：“夏瑾，你把我當猴耍麽，若是她真和……”

“我知道你不信。”

夏瑾打斷他的話，緩緩道：“但是你總歸得要看看這些信。”

說話間，夏瑾將規整好的信遞給杜明燁，見杜明燁根本沒有想要打開的心思，才開口道：“這些信可算是歷經千山萬水才來到了京城，林小年的身份，你該比我更清楚。”

杜明燁聞言，楞了楞，依舊不信。

“依照林小年的身份，洞悉你我手底下人的行蹤，順便做些讓我們確信林安晴和楚君年依舊成親的事情，這不難。”

杜明燁捏著信的手有些發抖。

隱約間，他有了眉目。

“林小年雖然是個孩子，但為了權力，為了他的親爹也為了他的阿姐，這些事情，他做得出來。”

夏瑾嘆了口氣，踱步走到門口，腳剛邁出門檻，他回過頭：

“我當你是朋友，所以這些話我朝著你說。但同時，我希望你別忘記了，當初我之所以跟著你，是為了什麽。”

輕輕籲了一口氣，夏瑾咬牙：“我跟著你，可不是想要跟著一個什麽也做不了的落魄王爺的！”

啪的一聲，杜明燁的拳頭砸在桌上：“我知道，但以後的事情，你別再攔著我了，若是你攔著我的話……”

杜明燁頓了頓：“若是安晴有半點不對，我發誓絕不會如你所願。”

夏瑾被杜明燁的話駭了一跳，良久他才嘲諷的笑道：“你大可以去找她，但是就像我之前說過的，一旦她的身份見了光，她離死也不遠了！”

走出房間，夏瑾又加了一句：“皇帝的手段，你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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