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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喜事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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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金年紀尚小,從未練過武功,這個時候抓緊基礎倒也不遲。

謝曜和他相處多日,發現這個孩子沈默寡言,不愛說話,但禮貌周到,很聽自己教導。謝曜覺得他品行不錯,便也全心付出,準備將他帶回天山好好教習武藝。

翻年積雪卻尚未融化,冷風呼嘯,鄭金裹著厚厚的棉衣,戴著氈帽,趴坐在蘆葦背上,謝曜則一身不薄不厚的灰白輕衫,牽馬沿著白皚皚深雪行走。

“師父,你穿這麽少不冷嗎?”鄭金鼻子凍得通紅,側臉問道。

謝曜擡手將他氈帽扶正,微微笑道:“練武之人,不畏寒暑。待你學好的功夫,日後同我也是一樣。”

鄭金聞言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穿過一片翠綠幽靜的塔松林,馬蹄濺起漫流在巖石上的溪水,鄭金不時伸手觸碰頭頂沈甸甸的積雪,一個不慎,便將雪砸了一頭,惹得謝曜低聲發笑。待出了林海,再往裏走便見一座開滿紅梅的宅院,周圍的籬笆上纏繞著五彩繽紛的一串紅。

“此處便是俠門弟子常住的地方,幾年前房屋大修,空著的屋子不知幾多,你選一間喜歡的住罷。”謝曜邊說邊將蘆葦的馬鞍取下,一拍馬臀,蘆葦自己便輕車熟路的撒丫子跑回溫暖的馬廄。

鄭金看了一眼正中緊鎖的茅草房,和這些新修起的房屋排在一起甚是紮眼,但他並沒有對此好奇,而是的往右側花廳走去,他正準備推開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裏面風風火火的走出一個身背藥箱的人,那人走的極快,沒瞅見鄭金,只聽“啊喲”“哎喲餵”兩聲驚呼,兩人便狼狽的撞在一起。

鄭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卻聽有人哽咽哭泣,只見方才撞了自己的人坐在門檻邊,擡袖擦拭眼淚。

“……”

“哎呀!胡師弟,你搞掂甚麽,怎麽又哭了……”房裏一名男子嘮嘮叨叨的走出來,驀然看見立在院子裏的鄭金,楞了一楞,“嘿,小孩,你怎麽進來的?”

鄭金回答道:“我師父領我進來的。”

“是麽?你師父是誰呀?說出來,哥哥給你吃糖葫蘆。”

“阿躍,你又在胡鬧!”謝曜緩步走進,便看見胡懸壺坐在門檻上哭,丁躍拿著自己的精鋼鐵扇冒充糖葫蘆逗小孩子,當真不像話。

丁躍和胡懸壺聞聲皆是一楞,隨即快步跑上前,便要沖來抱他,“師父!我想死你啦!”“師父,師父,我也想死你了!”

兩人一把年紀還往謝曜身上撲,謝曜又是好笑又是感動,便也伸手回抱了一下,末了將鄭金拉到二人身前,笑著說:“這是為師在外新收的弟子,名叫鄭金,是你們的第八個師弟,今年方滿十歲,你們這些個做師兄的,好好護著一些。”

鄭金這時看向胡懸壺,擡手指著他道:“他也是我師兄?可為何撞了下便哭?”

丁躍一個沒忍住,嘿嘿笑出聲,胡懸壺臉色大窘,朝謝曜拱了拱手,抱著藥箱便外逃似的走了:“弟子去鎮上給人看病啦,替我給程師姊說聲,晚上我要吃白果燉雞!”

謝曜不由失笑,三人一同進屋坐下。

“阿躍,你和你大師兄此前不是在山西麽?怎的卻又回天山來了?”六年中幾個弟子都頻繁往返大理看他,前段時間聽說短刀門和山西金鱗幫起了沖突,申屠行沖和丁躍二人跑去解圍,而程英和陸無雙也沒有閑著,四處仗義,胡懸壺替人義診,楊過更是不用說,幾年來聽到最多的行俠事跡當屬他第一了。

丁躍抓了抓腦袋,笑道:“師父,這不是剛過年麽,大家都回家聚聚。本來我們幾個商量等元宵過了就去大理幫你,但還沒去,就聽大理被蒙古給滅了,這不,你自己又回來了。”他說著順手捏了一把鄭金的小臉,笑了笑,“還帶回這麽一個小不點兒!”

謝曜頷首微笑,突然想起許久不見的楊過,問:“你三師兄也回來和你們團年了嗎?”

“沒,他又只是寄回一封信,說是要去把青州的一個貪官殺了,不然睡覺也睡不安生。”

謝曜“嗯”了一聲,對楊過近年的作為愈發欣慰,但江湖人只稱他一句“神雕俠”,卻不知他真實姓名和長相,和自己當初那情況可謂一模一樣。

“那你大師兄他們去何處了?”

丁躍擺了擺手,道:“大師兄去打獵。我老婆又和她表姊去燒香拜佛,說鎮郊有座觀音廟,送子特別靈……”

謝曜忍俊不住,哈聲一笑,拍了拍他肩頭:“你們成親也這麽多年了,不努力怎行。”丁躍破天荒的紅了臉,忸怩說:“師父,怎麽你也來取笑我了。”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謝曜便帶著鄭金四處散心,讓他看看天山的風光。

鄭金一路都沒有說話,謝曜不得不主動找些話題:“阿金,你在大理經常看見雪麽?”

“見過。”

謝曜不由驚訝,說:“我只道大理四季如春,冬天也不會多冷,沒想到也會經常下雪?”

鄭金聞言一怔,隨即低下頭道:“不是經常,只是偶爾運氣好會碰到,我也只見過一次罷了。”

兩人的腳踩進厚厚的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半晌默然無語。

“那你喜歡雪麽?”謝曜覆又詢問。

鄭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蒼茫的天地,高聳雪山,一片銀裝素裹,冷風如刀般凜冽,掛的人面頰生疼。

他拉了拉帽沿,說:“不喜歡,就算這裏的風光很好,但著實太貧瘠了。”

謝曜倒沒想他一個小孩竟知道這些,詫異一閃,便點頭附和:“是,這裏同江南、大理相比,條件的確艱苦些。”他說到此處,看了一眼鄭金,擡手拍拍他的肩膀,“但你不用擔心,俠門雖在天山,但俠門的弟子,卻是行走五湖四海,你日後學藝若成,想去何處,便去何處。”

鄭金聽他言辭懇切,內含關懷之情,不由心念微動,擡起頭道:“師父,可是我最晚認識你,你會不會喜歡師兄師姊多些?”他擡頭時沒看腳下,一不小心左腿陷入積雪,直沒入大腿。

謝曜將他從雪裏解救出來,一把扛在自己肩頭,鄭金騎在他頸脖上,第一次忍不住“咯咯”發笑。

“這怎麽會,他們翅膀都硬了,無須我來管,倒是以後你可別嫌師父管你最多!”謝曜說著故意一聳肩頭,惹得鄭金又是哈哈大笑。

待他笑夠了,方鄭重的道:“師父,就算你嫌鄭金,鄭金也絕不會嫌你。”

謝曜背著他走遍小溪山谷,帶他去摘雪蓮,挖山參,眼看天色暗下,師徒二人方才匆匆返回。這時宅院四周已然亮起燈籠,院子裏一片人聲鼎沸,似乎來了很多人似的。

走進去一看,才發現院子裏擺著一張大圓桌,陸無雙拿著鏟子追著丁躍喊打,她猛然瞧見謝曜,登時也不追了,快步跑來相迎,“師父回來啦!啊喲,還有我們的小師弟!”

申屠行沖在廚房裏幫程英熬湯,他正放鹽,遠遠聽得這句,手腕一抖,嘩啦啦撒了一大半進去,見狀大驚,忙手忙腳亂的將鹽給撈出來,但鹽入沸水即化,哪裏還撈得到。

“師妹,對、對不起……”

“罷了,大師兄,你還是先出去拜見師父罷。”程英看他一眼,覆而低下頭,拿來湯勺將湯水舀出,重新加清水進去,稀釋鹹味。

申屠行沖見她游刃有餘,自己反而礙手礙腳,他伸手摸了摸左眼眼罩,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待飯菜上齊,謝曜坐在首位,示意大家提筷吃飯。

席間說到楊過,幾人皆是讚不絕口。

胡懸壺道:“師父,你不知道,我去年在江西替人診病的時候,聽說三師兄為了救王將軍之命,從江西趕到臨安,四日四夜,目不交睫,沒睡上半個時辰。他和王將軍素不相識,只是憐王將軍盡忠報國,卻被奸臣陷害,便這等奮不顧身的幹冒大險,為王將軍伸冤存孤,江湖上許許多多的人都對他稱讚不絕。”

謝曜頷首微笑:“過兒雖然不常與我們相聚,到底謹遵本門的規定,也是一個好孩子。”他說著看向鄭金,對他道,“阿金,你記住,身為俠門弟子,須得行俠仗義,濟困扶危,光明磊落,肝膽熱腸,決不能做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事,敗壞門風。如此,你能不能做到?”

鄭金重重的點頭,大聲道:“能!”

謝曜正值欣慰,丁躍聽到他這句話,不由笑出聲:“師父,三師兄今年可滿三十了,哪算甚麽孩子啊?”

他這話一出,程英和胡懸壺都忍不住發笑。

不等謝曜回答,陸無雙便嗆聲回去:“管你三十歲、八十歲,在師父不永遠是個孩子麽。”丁躍“嗯”了一聲,朝申屠行沖努努嘴,“可不是,咱大師兄連親都沒有成呢!”

謝曜聽他提及此事,也不免擔憂,畢竟申屠行沖年紀最長,今年也三十好幾了,他作為長輩,不免詢問:“行沖,這些年可有中意的姑娘麽?看起哪位,你盡管開口,師父托媒人幫你上門提親便是。”

申屠行沖黝黑的臉上隱隱透出一絲紅色,他飛快的看了眼程英,低頭道:“師父,弟子不急。”

丁躍這時又湊上腦袋,奸笑說:“師父,我給你說個事兒,你記不記得寶清茶坊的那商人利寶清?”

謝曜細細一思,記起這利寶清在當年的英雄大宴幫過自己作證丐幫一事,問道:“記得,他怎麽了?”

丁躍道:“當初大師兄請他來英雄大宴幫忙,那人給大師兄立下一個條件,說事成之後,必須讓大師兄做到。你經常教育咱們,說話做事必須一言九鼎,不能言而無信,你猜,那利寶清給大師兄出了個甚麽條件?”

謝曜搖了搖頭,說:“我猜不著。”

“阿躍,你別說了!”“二師兄!你答應過我的!”申屠行沖和胡懸壺同時跺腳拍桌,倒讓謝曜反而好奇心大漲。

謝曜擡手示意丁躍:“為師命你說來聽聽。”

丁躍得逞的轉了轉眼珠,嘿嘿笑道:“那利寶清原來是想讓大師兄娶他那兩百斤重的女兒!”

謝曜不由皺了皺眉,看向申屠行沖,問:“行沖,你娶了?”

“這哪能啊!便是大師兄肯娶,我也不肯要這樣的嫂子。”丁躍抿了口酒,興高采烈的道,“當時大師兄就手足無措,幸虧當時我和胡師弟在,否則大師兄只得為一句話把那胖子娶嘍!”

“和懸壺有甚麽關系?”

“利寶清打了大師兄和胡師弟一個巴掌,然後就不要他當女婿了。”

謝曜越聽越是好奇,問:“這又怎說?”

丁躍摸摸下巴,挑眉道:“簡單的很,我當時湊上前,在那利寶清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利寶清就跑去給了我大師兄一巴掌,大罵道:‘我不嫌你瞎了一只眼睛,招你為婿,卻沒曾想你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有這種癖好!’,說罷又甩了胡師弟一巴掌,罵:“死兔兒爺!”然後氣沖沖的走啦!”

申屠行沖和胡懸壺同時咳嗽,謝曜卻無奈失笑,擡手拍拍丁躍的腦袋:“你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卻還沒得正經。”

鄭金瞪大水靈靈的眼睛,問:“師父,甚麽意思?弟子沒有聽懂。”

謝曜清咳一聲,擺了擺手:“莫聽你師兄胡說八道。”

“別光顧著說話,菜都涼了。”程英說著夾了一只雞腿放進謝曜碗裏,溫柔的說,“師父,你快多吃一些。”

“好好好。”謝曜朝她一笑,也夾了一塊餡餅在她碗中,“英兒,你也別太操勞,吃罷。”

程英正自歡喜非常,卻見謝曜又站起身給申屠行沖、丁躍、陸無雙幾個弟子一一布菜,心底又忍不住黯然,她垂眸放下碗筷嘆息,卻不經意撞入申屠行沖的眼神,心頭一跳,掩飾的低頭。

便在此時,突然“哇”的一聲嘔,程英忙擡頭一看,只見陸無雙臉色發白,捂著胸口,幾欲暈倒。

“表妹!”“陸師姊!”

丁躍一把抱住陸無雙,刷的白了臉,“無雙?跛妹?老婆?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胡懸壺忙起身過去診脈,他眼神猶疑不定,又多伸出一指探脈,末了神色忽然一轉,臉色激動的發紅,一把抓住丁躍肩膀,猛烈的搖晃:“大喜啊大喜!恭喜二師兄,你要當媽啦!”

“……啊?”丁躍呆呆的猶自沒有反應過來,胡懸壺突然一拍自己腦門兒,轉身對陸無雙道,“不對不對,應該是恭喜師姊,你要當爹啦!”

謝曜率先明白,大喜之下,卻被胡懸壺逗樂,斜睨一眼,笑問:“那為師要當甚麽?祖母還是姥姥?”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阿辭和未央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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