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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公主遇難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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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附近找了間客棧坐下,一壺清茶、四碟點心,像得很精致。

“你為什麽在這邊?”欣然和霍驥異口同聲,他們有相同的疑問。

霍驥先回答她的問題。“你身邊有我的人。”

眼線嗎?欣然一怔,他什麽時候在意她了,竟還往她身邊擺人?她失笑,不曉得該不該為他的看重感到開心。

“你不是應該在白雲寺?為什麽到翟縣?!”

竊聽到欣然與席姑姑的對話,小丫頭還不敢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可惜她進出只帶自己人,否則他更能掌握她的行蹤。

“這個問題,我不想答。”她耍賴?是啊,可她不介意,她在意他的看法時,他沒看見她,現在她已經不打算在意他的看法。

霍驥橫了眼,唯女子與小人唯難養也。

“皇後娘娘同意賜婚,我已經向梅老太爺提親,梅老太爺答應了。”

“恭喜。”她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審視她的表情,霍驥眉心微緊,果然……“你早就知道雲珊和三皇子的事?”

他也知道了?微詫,她忍不住輕笑。

他是怎麽知道的?梅雲珊做事未免太不小心,奸情曝光,日後哪還有好戲唱?

揚眉,她似笑非笑回,“不是‘聽說過’嗎?還以為那是錯誤消息呢,原來竟是真的?”欣然嘴上這樣說,可態度擺明她就是知道。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在相爺過壽的時候吧,她與三皇兄‘偶遇’,紫藤花下釵衷曲,據說是一見鐘情。”

去年的事了?所以雲珊雲珊他和燕欣然見面,所以她向燕欣然鼓吹他的本事,所以……不想嫁給自己,雲珊大可以明白說,他疼了她十幾年,怎麽會在這種事情上頭為難她?是因為庶女身份,讓她行事小心翼翼不敢犯下過錯,也不敢光明正大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為這樣的性格,讓她在燕歷堂跟前不得不聲聲附和、句句配合?

對於雲珊,霍驥依舊不舍,終究是自己看看長大的女孩,雖然對她的作法感到生氣,但誰的一生能夠不犯錯?

希望她嫁進安南王府後,能夠與燕歷堂切斷關系不再被他利用。

“你在梅府落水的事,和雲珊有沒有關系?”霍驥問。

他想到了呢,腦袋真不錯使,前輩子的自己怎那樣糊塗,原來不需要花大把力氣就能讓事情翻盤,為什麽要一條道上走到底,把自己的命給走沒了。

她笑著回答,“你說呢?”

真是雲珊的主意嗎?或者是燕歷堂的設計?霍驥始終不願意相信梅雲珊會這樣對待自己,十幾年的情分讓他失去判斷力。

深吸一口氣,他又問:“新婚夜裏的春藥,是誰的傑作?”

這會兒對真相感興趣了?可惜,她早就丟到一旁,是誰、不是誰早就不在意了。“何必問,知道又怎樣?”

“我要真相。”

“我說的,你會相信?”

“何妨試試。”

“我試探過,應該是王妃吧,她怕你不進洞房,怕我進宮告狀,對她來講,一個公主媳婦還是挺珍貴的。”至少比一個外室之子的感受來得重要。

“我不期待你相信我的話,也不介意你去調查,不管你怎麽想、怎麽做,無所謂,我都不會在意。”

可是他在意,他也願意相信,真正讓他生氣的是……她的不在意。

“那天,你為什麽說謊?”霍驥問。

“你已經認定是我下的藥,不說謊,難道要吵架?新婚不適合太過熱鬧。”她不想當眾人口裏的談資。

在她眼裏,他就是個無法明辨是非的蠢貨?

“你不必搬到莊子裏了,好好與雲珊相處吧,她是有點小心機又識人不明,但她本性純良不會傷害別人,只要你待她好,她自會回饋真心。”

他深信只要把燕歷堂隔開,雲珊就不會變壞。

本性純良?欣然真想仰頭大笑,那個女人可是連他兒子的性命都不放過的呢。真正識人不明的是她,是把梅雲珊當成閨蜜的大傻瓜。

“可我不樂意在青梅竹馬中間插一腳呢,你自己與梅雲珊好好想處吧,別把我算在內。”

她在揶揄他?這女人,很擅長把人惹火,“我說不必去就不必去。”

再也忍不住了,欣然呵呵笑開。

她再不是前世那個以他喜為喜、以他樂為樂的女子,他的喜歡與否再也幹擾不了她的意志力,怎麽他以為她還會那麽聽話?

“對不起,公子,我想你沒聽清楚,我要去莊子生活不是因為你讓我去,而是因為我想去,明白兩者之間差異嗎?就是不管你有沒有平妻,都影響不了我的決定。”

“你不是明白以夫為尊的道理嗎?你已嫁入安南王府,與我便是兩人一體……這些話全是你親口說的。”他抓出欣然對梅雲珊講過的話來反駁她。

聞言,欣然更是大笑不止,她搖頭道:“你真的很不了解女人,男人的武器是拳頭、是刀劍,女人的武器是語言,吵架的時候只要能狠狠把對方打得癱在地上起不來,真話假話鬼話通通能說。”

見玉屏領著已經打理好的巫鎮東下樓,她起身,留下一錠銀子,說:“安南王府拮據得很,想必霍公子身上不會有太多銀子,今兒個我請客。”說完,欣然頭也不回地走出客棧。

這是明明白白的汙辱,可偏偏他無話可以反駁,霍驥猛地起身,差點兒和店小二撞上。

店小二忙不疊鞠躬道歉,他冷冷掃對方一眼,旋身離開。

“大爺。”店小二喚住他的腳步。

他轉身,狠瞪人。

小二被他的眼光嚇到,連忙把食盒遞上。“大爺,這糕點是方才那位姑娘點的,說是府上琴夫人喜歡。”

奪過食盒,霍驥怒道:“什麽姑娘,那是我家娘子。”

一楞,小二急道,“呃,哦……是是是。”

咬牙,霍驥大刀闊步走出客棧。

“公主,大皇子來府,就在前廳,王爺接待著。”玉雙從外頭進屋。

欣然瞄一眼在院子裏打掃的小丫頭們,不知哪個是霍驥的眼線。

她道:“待會兒大皇兄進來後,讓外面的丫頭回屋,你和王屏守著,誰也別讓靠近。”

“是。”玉雙應聲,都是宮裏出來的人,各個伶俐剔透。

燕歷銘沒讓欣然等太久就進她的院子,門關上,他的表情凝重。

“老三和梅雲珊的事,恐怕會成。”

他有點後誨,為替欣兒出口氣,刻意制造機會讓霍驥看清梅雲珊是怎樣的女人,沒想到霍驥竟會按捺不住直接上梅府求親,逼得梅雲珊不得不使出殺手鐧。

若霍驤別這麽沈不住氣,再給他幾個月時間布局,定能讓機關算盡的梅雲珊非但嫁不成老三,還讓她偷雞不著蝕把米。

更教人生氣的是,霍驥竟還認為梅雲珊無辜?坯的都是別人家的孩子,自家的只是無辜、可憐、被帶壞?什麽鬼啊!

“怎麽回事?”

“梅雲珊被盜匪強行拽走,老三英雄救美,當時梅雲珊被下藥……”

燕歷銘沒說透,欣然已經明白,既然要救人自然得救到底,有了肌膚之親,父皇看在梅相爺臉畫上,豈能不讓人嫁進來?

“母後頂多能說服父皇,讓梅氏當側妃。”

小小庶女能當上側妃,也算是好運道。

欣然沈吟片刻後道:“哪有未迎正妃,先娶側妃的道理。”

這一提點,燕歷銘通了,是該替老三挑個能耐的王妃,要不,後院起火,日子難過,“欣兒,梅夫人有個嫡女名叫梅雨珊,今年十歲……”

“四皇兄!”欣然和他想到一處。

燕歷銘點點頭。“希望梅雨珊能配得上老四。”

欣然記得梅雨珊是個柔順溫婉的女子,雖不如梅雲珊美貌卻是頗有才情。

燕歷銘道:“另外,那邊的人已經安排好,就等你定下日期。”

“多謝大皇兄。”這是今天唯一的消息,欣然屈膝,滿心感激。

“你真的打定主意了?我覺得霍驥不差,他有本事、有見解,跟著他……”

“霍驥頭確實是棟梁之材,大皇兄萬萬別與他失之交臂,至於其它……不是個好丈夫。”

看著欣然篤定的目光,燕歷銘明白,自己說服不了她。

兩人再敘一番,燕歷銘才告辭返宮。

夜裏霍驥回府,走到院子裏時,猶豫片刻,這次他沒進書房,卻往欣然屋裏走去。

欣然一手支起下巴,一手研墨,像在考慮什麽似的,直到開門聲驚擾了她,回轉頭,她看見霆霍驥面色抑郁……他已經知道梅雲珊的事?

放下墨錠,欣然未開口,他先出聲問:“大皇子今日入府了?”

“是。”

“有事?”

“和你心情不好的事有關。”

“你是指……”

“梅雲珊。”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我不是因為她心情不好。”

事出意外,他進梅府見雲珊,她撲進他懷裏,一邊哭得傷心不已一邊誠實招認,說她雖遭遇橫禍卻感激救下她的是三皇子。

她說自己心悅於他。

既然如此,就當作是對雲珊最後的方愛,助她心想事成吧。

欣然沒有反駁他,只是笑著撇了撇唇。

死鴨子嘴硬,愛了一輩子的女人琵琶另抱,心裏不知道多痛呢,不過男人的自尊很珍貴,不能戳破。

看著她不相信的表情,他忍不住解釋。“皇上想出剿滅倭寇,戶部卻哭窮,而朝上竟有大半官員反對。”

他急著建功立業,急著自立門戶,更急著讓母親過好舒心日子。

欣然聞言垂眉,糧草一直是戰爭中的隱憂,但父皇堅持剿寇滅遼,她記得前世父皇停下修築宮殿計刻,裁減宮中用度才勉強應付過去。

真正面臨斷糧危機的是在兩年後,倭寇平定,父皇讓霍驥轉往北方攻打遼國之際,她心疼他無糧可用,將鋪子裏的錢全抽出來換成糧草,運三萬石糧米前往俞州才解決他的燃眉之急。

“這是本性,百官高坐朝堂生活安然穩定,哪知民間疾苦,倘若把他們送到南方過過被倭寇騷擾的日子,大概一個個都會舉手讚成出兵。”

聽見欣然的批評,霍驥失笑。“總不能把他們送過去?”

“為什麽不能?”

他不茍同地望向欣然,朝堂寺事豈能當兒戲,但……上次不就是她幾句“兒戲話”把他推到皇帝面前,自己腹中一番見解才能見得了天日?

欣然走到床邊從床底下拉出木箱,裏頭有她這些天描描寫寫的十幾本小冊子。

成親後,不出門的日子她便忙著將前世的大小事一一記錄載冊,她擔心自己忘記,不管是行商開鋪子、朝堂大事、哪日發生的大小記事,通通載錄。

其中一個重要事件是通商口岸的建立,當時她與燕歷堂漏夜討論,最終買下兩艘船到外營商,那兩艘船帶來的利益像水似的流進燕歷堂口袋裏,他能夠順利成事,這兩艘船居功至偉。

翻翻挑挑,她從當中取出一本冊子遞給他。

“倘若平定倭寇,朝堂開通商口岸,助商人海運行商,光是船只進出就能抽兩次稅,往後朝廷每年可以多出一大筆稅收,戶部不是最愛銀子的嗎?用這點應該可以說服他們。”

霍驥打開冊子,裏面談的是通商口岸開設的章程,這一看頓時入了迷,他怎麽都沒想到燕欣然竟會對國家大事如此上心,過去不曾聽聞她有這方面的本事呀?

他派人調查過,黑棗胡同確實有這麽一間收容孤兒的院子,過去那裏應該叫做扒手之家,因為一群無父無母的孤兒擊在一起,以偷竊為生。

聽說是他們偷走欣然的荷包,她讓人一路追查才查到那個地方。

查到之後,她沒報官抓人,反而給他們修院子,找人教他們念書學功夫,她說:授人以魚,不如授受人以漁。

幾年下來,京城的竊案竟少了近三成。

這個結論讓霍驥忍不住一路查下去,他想知道有關欣然的每件事。

結果,讓他瞠目結舌,驚訝不已。

燕欣然與雲珊形容的完全不同,他無法理解雲珊怎會如此看待她?是因為她高高在上的地位,她不自覺間流露出來的傲氣傷了雲珊?

調查出來的結果,說她聰明伶俐,經常得太傅誇讚,被皇帝嬌寵長大的她,性子確有幾分任性恣意。

她曾說倘若身為公主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生活,那麽平民女子,豈非一世受人聖制?這樣當人未免太辛苦。

她最反對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種論調,還公然批評過,為此給自己留下不好的名聲。

霍驥看著小冊子,臉上的驚嘆滿足了欣然的心,誰教過去的他始終看不起她。

“通商口岸的事你與大皇兄、四皇兄好好討論吧,他們會給你一些助力。”就算不再是夫妻,她也不願意他重蹈覆轍,欣然但願他為燕歷銘助力並非燕歷堂,那人心胸太狹隘。

“我知道。”

拿走冊子、答過話,欣然發現他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咬咬下唇,她猶豫問:“時辰不早,相公是否該回書房?”

趕他?他笑道:“我依稀記得,這裏是我的房間。”

欣然眉心微蹙,霍驥這是什麽意思?

沒魚,蝦也行?梅雲珊不進安南王府,她或了他唯一選擇?對不起,她可不想當人家的退而求其次。

深吸氣,挑挑眉,她淡定回答,“明白了。”

她轉身往外,霍驥見狀一把拉住她的胳臂。“你要去哪裏?”

“相公不去書房,只好妾身去。”

“別擔心,床夠大。”他暗示地朝床勾勾眼。

“可我擔心呢,擔心一個忍不住又給相公下套,那可不大好。”

他覷她一眼,女人心針孔大,這事兒不是早已經說清楚揭過了嗎?何必揪著不放。

“對不住,是我錯了。”他認錯認得很痛快。

欣然輕舔唇,他做錯的何止這一項?她並不打算事事揭過。

她回答,“對不住,我沒打算原諒。”

“我們是夫妻。”他提醒。

霍驥的認知來得太晚,因此還是對不起,她不想走回頭路。“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有決定要睡哪裏的權力,我只有配合的義務?”

非要較真,他都低頭認錯了還不行?果然是個恣意驕縱的女子,這點雲珊沒有說錯。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再不樂意,我們這輩子都綁在一起了。”

輕輕一笑,她低頭道,這可不一定。

欣然不想與他正面交鋒,回答,“如果我是你,會徹夜把這冊子讀過一遍,用點功夫補齊當中的不足,再想想如何拿著它得到皇兄的支持,如何說服那些不知間疾苦的大臣。而不是與我追究夜宿何處這種問題。”

霍驥同意,點頭道:“是這個道理,來人、掌燈!”

他喊一嗓子,玉屏進屋,不多久,案邊多了幾盞燭火。

他大刺刺坐在她的椅子上,研讀她的冊子,這……他這樣,讓她怎麽睡得著?

不滿地瞪他片刻,瞪得眼珠子都疼了,他還是不為所動。

她只能搬來椅子,坐到他對面繼續寫企劃書,提筆回憶前世點滴……

阮阮做菜的功夫一般般,她擅長的是藝術蛋糕和甜點,蔬果雕刻和擺盤也很厲害,她曾經用紅蘿蔔雕出一條栩栩如生的飛龍。

因此在想盡辦法打造出合用的烘焙工具之後,她們開了第一家甜點鋪子,花大把功夫才慢慢把生意做起來。

人們對於沒嘗過的東西總是心存畏懼、難以接受,尤其是墨色巧克力,怎麽看怎麽像丸藥,平民百姓寧可去買常見的桂花糕、核桃餅之類的甜食,也不願意把銀子花在巧克力上頭。

當時差一點點,她就把小食堂給收了,是後來巫鎮東找到兩個廚藝頗佳的廚師,搭配擺盤雕飾,她們開了第一家飯館,打著果菜雕的名號,生意漸漸做起來,之後再隨桌附贈蛋糕、巧克力甜點,小食堂的生意才跟著做起來。

前世,他們走過冤枉路,今生,她不會再繞道。

提筆,欣然把記憶中的果雕、盤飾畫出來,並在旁邊標註食材。

她還沒找到阮阮,但她要先幫阮阮畫出第一本教材,以後她會有很多徒子徒孫,這次阮阮會避開情傷,會長命百歲,她會繼續當阮阮的寶貝兒,她們會攜手開創所有的不可能。

畫著畫著,不知何時,欣然睡著了,一旁的霍驥放下冊子,靜靜看著她的睡顏。

她很美麗,但他始終註意的是她的城府算計,不能否認這當中雲珊占了很重要的因素。他不懂女人,更不懂曾是好友的她們怎麽會鬧成這模樣,

過去成見遮蔽他的雙眼,他心裏的燕欣然沒有半個優點,如今……他眼底浮上一抹欣賞,想要重新認識她。

彎下腰抱她上床,霍驥看見她描畫的冊子,輕輕抽出細細閱過——

玖瑰花:將紅蘿蔔、白蘿蔔切薄片,泡入鹽水中,再將每張圓薄片在二分之一處重疊、鋪排於砧板上,卷起,將下方切平,即成。

龍鳳呈祥:將蘋果從三分之二處切開,以橫刀方式……

誰會那麽閑,把水果丟成這樣?又不是作畫,水果洗凈,張口就能吃,何必折騰?更別說拿蘿蔔做成玫瑰?能吃嗎?

看來她太無聊了,若能得兩天空閑,帶她出去走走吧。

市集上,阮湘和一群仆役站在圍觀的人群當中。

她想不透,自己怎麽會這麽倒黴呀?

穿越便穿越,她認了,不當貴婦當奴仆,她也認了,可是竟然倒黴到要站在市集上讓人論斤論兩的賣,簡直……可惡!

人權在哪裏?民主在哪裏?她怎會淪落到這番境地?

她可是拿金牌的冠軍選手耶,當年吳寶春拿金牌,回臺灣後面包店一家一家開,賺個缽滿盆溢,她也拿到金牌啊,在飛機上她一面計劃開店一面計刻買車買房、買老公……

想買的東西還沒有計劃好呢,就、就死啦?

冤不冤?努力了一輩子,結果……飛機失事,然後她變成粗使丫頭。

她不知道自己長什麽模樣,因為她是丫鬟、不是小姐,沒有用鏡子的特權,因為初來到十幾天還在新生兒階段,可是繈褓日子沒過夠,她就……被拉出來發賣?

哇哩咧,她的命可不可以再壞一點?老天可不可少給她一點適應緩沖?

“這位是尚書府千金,細皮嫩肉,琴棋書畫樣樣通,要是買回去當老婆,肯定能生個聰明兒子。哪家少爺想要,起價三十兩……”人口販子滔滔不絕地推銷。

阮湘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差這麽多,前面一個同樣年輕貌美、細皮嫩肉的大丫頭才賣五兩,千金就要賣三十兩,從後再有誰跟她說命無貴賤,她就賞他一個大耳光。

至於琴棋書畫,她也通啊,她的鋼琴彈到小奏鳴曲,五子棋下得呱呱叫,學過兩年書法,至於畫圖……不是她臭屁,能用果菜雕出八仙過海的冠軍選手,畫藝能槽得了?

那她的起價是多少,五十兩?正在臭屁的同時,阮湘被人販子扯到前面,道:“這丫頭雖然模樣不好,可勝在膀子粗,有一把力氣,我也不多要,就要二兩銀子……”

哇咧,二兩?賤賣成這樣,太看不起人,阮湘滿肚子不服氣。

正當阮湘胡思亂想時,她發現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自己瞧,擡眼,哇……靠!這不是天仙,什麽是天仙?太水了吧,她簡直是……她來演小龍女肯定比陳妍希更厲害。

欣然失笑地與阮湘對望,當年她就是被這樣一雙賊亮的眼睛給吸引。

見到阮阮她有說不出的激動。

重生一個月以來,她很擔心“不改變”,怕今生的自己循往日足跡前進,卻也擔心“改變”,怕今生的自己無法與阮阮相遇,直到此時此刻再度對上她那雙眼睛,欣然的心才安定。

阮阮的皮膚粗糙黝黑,個子不高,有些胖,整個人粗壯精實得很,眼神賊精賊精的,全身上下只有頭發還可以,濃密烏黑滑得像絲綢似的,但她就是喜歡阮阮的眼睛。

跟了她之後,阮阮的錢一多,馬上想盡力法弄一堆美白法子。

如果半夜有個臉上貼滿西瓜皮的女人站到床邊,十個有九個半會嚇掉半條魂,但阮阮就是這麽搞,她只用洗米水洗臉洗澡,經常用蛋清面粉敷臉,每天清晨要在院子跑上幾十圈才罷休。

有沒有效?有呢,粗黑的小胖墩漸漸變成小美女,三四年後更是出落成一朵芙蓉花。

她是怎麽說的?哦,她說天下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因為這句話,滿府丫鬟都跟著學,好一段時間天未亮就有幾十個丫頭在院子裏晨跑練操,場面震驚,外人還以為她想訓練一支娘子軍呢,那時日府裏的黃瓜、雞蛋、面粉用量驚人。

見阮湘朝她一笑,欣然也回她一個微笑,走近低聲問:“你可願意賣身給我?”

賣不賣身不是她可以決定的,賣給誰也不是她說了算,但對方特地過來問她一聲,可見重視人權,光是這一點,她還有什麽好反對的?

再一笑,阮湘點頭回答,“可。”

“一言為定。”欣然示意玉屏同人販子交涉。

這時阮湘又問:“可不可以再多買一個?”

果然……又提出相同要求,欣然悄悄嘆氣,卻還是問:“誰?”

“劉總管。”她指向離自己不遠處的青衫男子。

總管面如冠玉,風流倜儻,站在一群奴仆當中顯得玉樹臨風。

再聰明的女子都躲不過情字追殺,前世的自己是,前世的阮阮也是,不過不會了,此生她必教阮阮心想事成。

“好。”沒有絲毫猶豫,欣然同意買下劉玉,只是目光流轉間她發現一名女子緊盯著劉玉,滿眼的戀戀不舍。

她長相美艷,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風流,有幾分梅雲珊的味道,是男人都會喜歡的樣子。

她叫夏荷,被知縣買回家中當小妾,不知道她是如何與劉玉勾搭上的,之後兩人卷款潛逃,那時阮阮和劉玉已經談及婚嫁,新郎在成親前跑掉,多傷人哪。

阮阮為此痛苦大半年,從此再不提終身大事。

劉玉要價十五兩,阮阮只要二兩,王屏付過銀子,帶兩人走到公主身前,劉玉下意識擡頭挺胸,露出最好看的側臉,拱手,斯斯文文說道:“多謝姑娘相救。”

這是……使美男計?莞爾,看在阮阮面子上,欣然不計較,輕輕說了句,“往後好好當差便是。”

她在玉屏耳邊幾句低語,王屏點點頭,走到人群當中。

拉著阮阮上車,握住阮阮微粗的掌心,欣然像是握住自己的前程似的,可以了,時機成熟。

馬車轆轆,欣然太高興,拉著阮阮說個不停,沒人註意到馬車後頭有人暗暗跟著。

之後幾天始終有人隨後跟蹤,有時是一馬一人,有時是一車雙載,有時是武功高強的黑衣人。

直到她進入冀州地界,開始新生活,尾隨的人才返京覆命。

聽了探子回報,仰頭將熱辣辣的酒液灌下肚,燒灼的感覺一路蔓延,燕歷堂放下酒,他不明白欣然究竟在做什麽,又為什麽要這麽做,霍驥不是她花盡心思想要嫁的男人嗎?

不過無所謂,反正蠢笨的燕欣然影響不了他的大局,再喝一杯烈酒,燕歷堂將她拋諸腦後。

他沒想到在未來的幾年裏,便是這個他認為影響不了大局的妹妹,壞了他的大局。

霍驥憋著的那股氣松開,心情無比暢快。

他把刪改過的冊子同燕歷銘、燕歷鈞討論數回,又補補修修過後,決定讓燕歷鈞呈到皇帝跟前。

皇帝驚艷,著實誇獎燕歷鈞一番,他竟也不居功地把霍驥給推上去,龍心大悅,允諾燕歷鈞隨軍出征,並道待他們功成歸來,朕必大賞。

燕歷銘也被皇帝讚揚,因為他提出“一人一粟救同胞”的口號向民間募軍款,在募款前他還雇用說書人把南方百姓遭倭寇欺辱之事大肆宣傳。

雖是一人一粟,有錢人怎會只捐一粟,那豈不是教人小看?

因此口號提出,活動還沒開始呢,朝堂百官就開始捐銀子了。

霍驥想也不想就捐出三個月俸銀,燕歷鈞立即跟進捐出六千兩,燕歷銘也捐萬兩,如果他拋出的磚太小,兩個皇子拋的磚可夠大、夠快了吧。

能把官當到皇帝跟前的,哪個不是人老成精,看這股風向,皇帝擺明非打不可,這會兒再提休兵的,當然是自討苦吃。

於是口袋有多深挖多深,就這樣,還沒開始向民間募款呢,光一個早朝就收進二十五兩,再加上民間所募,燕歷銘估計就算打上兩年都不需要太擔心。

散朝後,燕歷銘告訴皇帝一人一粟救同胞的討劃是欣然提出來的,皇帝大樂,讓霍驥盡快回府告訴欣然,她不想當公主沒關系,日後定能當一品誥命夫人。

霍驥三人從禦書房走出來,各個都帶著掩不住的笑意,燕歷銘行事穩重,皇帝有意立為東宮太子,燕歷鈞終於得償所願隨軍南征,而霍驥……有了借口能夠帶欣然出去走走。

發兵日期已定,一個月後他將與呂將軍、燕歷鈞領兵出征,皇帝放他幾天大假,讓他回府陪妻子。

要帶她去哪兒呢?打獵?泡溫泉?還是雖然不耐煩,但如果她喜歡,陪她去逛街買首飾也無妨,只不過他把未來三個月的月銀給捐出去了,還真當不了大爺。

沒關系,先問問欣然的意見吧。

霍驥前腳進王府,管事一看見他,立刻急急迎上去。

“王爺急著找二少爺呢。”

“嗯,我過去看看,王爺在哪兒?”

“王爺在怡晴園。”

柳氏的院子?父親怎會讓他去那裏?知道柳氏不喜他,為避免磨擦,父子多數時候在書房見面。

難道是欣然惹毛柳氏?不會吧,前陣子她不是才幫大哥拿到官位?

聽說這些日子她經常出門想幫三弟弄個官當當,這麽盡心盡力的媳婦,依柳氏的個性不捧著護著都奇怪,怎麽能起沖突?

想不出所以然,霍驥加快腳步往怡晴園走去。

尚未進門,霍驥聽見父王的怒吼聲。

這更奇怪了,父王性子平庸懦弱,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是家和萬事興,不是被逼到極點絕對不會對柳氏說重話,怎麽今天……

“都是你!短視、淺見,非要逼著公主到處幫你那個沒長進的兒子張羅,很好!這下子人死了,我看你怎麽跟皇帝交代?”

“這種事怎麽能算在我頭上?錯在那些當官的屍位素餐,已會吃錢啥事都不做,那可是京城近郊呢,竟容許盜匪娼獗,如果皇帝要怨就怨自己沒把國家管好,搞得盜賊四起。”

“你作死啊,這種話都說敢出口,要是傳出去……你你……把脖子洗幹凈,等著人來砍吧。”

“怎麽就要砍脖子了?要砍也是砍盜匪的呀。”

“哼,你不知道媳婦是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嗎?過去她出宮,身後沒跟上幾十個人,皇帝會讓她出門,就你這個當婆婆的讓她三天兩頭往外跑,不派人跟著就算了,連馬車也不給一輛,還得讓她雇外頭車馬,你說、你說……”

“就算她是媳婦、我是婆婆,可人家是公主哪,我敢不讓她出門嗎?氣我不派人派車,王爺這話說得真有趣,咱們府裏是什麽光景爺不知道嗎?你那些個弟弟、侄子全賴在府裏……

“屋子全是人,人要用馬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我早說過要分家,可王爺耳根子軟,弟弟們說個幾句就讓他們留下來,誰不想留啊,從王府大門進出,身份可就高人一等……”

“我在跟你說媳婦,你又扯到這裏。你說說,要不是要為老三謀官,媳婦需要出門嗎?她不出門能攤上這事兒?更何況別忘記,是你逼著媳婦把陪嫁通通送出去的。”

柳氏被噎,半晌後才吶吶說:“誰告訴你,她是幫老三謀官才的門?分明是與李侍郎的夫人有交情,才約著到莊子裏踏青……”

“李家人說話你沒聽清楚嗎?嫁進王府前,公主何曾與趙氏有交情,還不是為你的寶貝兒子,公主才紆尊降貴去和人家套交情,如今事情變成這樣……”

聽到這裏,霍驥臉色鐵青,用力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進廳裏。

王爺像看到主心骨似的,扯著他的衣袖驚張道:“兒,你可要救救咱們霍家。”

他冷眼看柳氏,道,“把話說清楚。”

柳氏心虛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句話,安南王霍明山心急,急急忙忙將所有事倒豆子似的如實說一遍。

片刻後,一匹快馬從安南王府急速奔出,霍驥一路快馬進宮,心中紛亂不已。

他不是父王,沒那麽好騙,欣然哪是為三弟謀官位,她是打定主意要離開安南王府。她不要他了,因為相國寺那幕,她認定他和雲珊感情深厚,她說成全不是假的,她要搬到莊子去也不是隨口說說。

院子裏除了大宗家具之外,其它嫁妝都不在,身邊的丫頭也全數帶走,他敢確定從成親第二天起她就在計刻今日。

可惡,為什麽他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他怎就認定她沒有退路,只能跟自己綁在一條繩子上?她這不就替自己找到退路了嗎?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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