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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陸拾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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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陸拾陸

禪房正中央供奉了一尊菩薩,燃著香火,兩縷白煙從司馬瑜身前緩緩散開,他跪坐在中間的蒲團上,沒有轉身,平靜地喚道:“崔令君。”

何蘇木走到他身側,在右邊的蒲團上跪坐下,拜了三下菩薩便起身道:“寧州王叫我來此有什麽目的?”

司馬瑜也不跟她周旋,依舊閉眼雙手合十道:“崔令君可向鎮北侯討了個說法?”

何蘇木看了眼半人高的菩薩石像,笑道:“我要找他討什麽說法?”

司馬瑜輕笑出聲,從蒲團上起身,抖了抖齊整寬袖才轉過身走近,停在她跟前道:“孤聽說皇後滑胎那日你隨夫人進宮了,以你的智慧,如何看不出此事的蹊蹺?可憐昭鳳宮上下,那些被罰成重傷的婢仆,明明是皇後做賊心虛,被自己嚇得落了胎。”

他走到一側靠墻的案桌前坐下,並拂袖邀她也一道落座:“還是說你於心不忍,不想看劉家兄妹關系因你而破裂,重蹈你與崔儼的覆轍?又或者是說你對他根本就是毫無信心,到底他會選擇自己的妹妹,還是選擇你?”

何蘇木坐在他對面,先是越過他看了眼墻上的兩幅字畫,落款是“慧恩”,她便知道此行的安排司馬瑜是拜托了他在寺中剃度修行的兄長司馬澤。

她將目光收回,落在司馬瑜幽幽的眼瞳裏,她的嗓音清清淡淡的:“我自然知道殺崔訓的人是她,也知道她應是求了庾太後,才讓崔儼也一道下定了殺我的決心。”

司馬瑜挑眉道:“你這樣睚眥必報的性子,竟還能容忍她安然無事地坐在昭鳳宮?”

何蘇木淺笑搖頭:“你高估我了,如今我沒權沒勢,要對付個崔儼都差點拼上性命,何況是南晉的皇後?”

“你還有孤,孤可以替你報仇。”司馬瑜陰冷的眼光閃了閃,“孤只問你,悔不悔當初的決定?”

何蘇木想說後悔,怪她當年不識人,也怪她過於自信,可這些她都不會在旁人面前承認,她更不需要有人為她報仇。

有仇自然要報,不過她也有她的方法……

“不用了。”何蘇木道。

司馬瑜神色僵硬,似是恨極了她這般敷衍的態度,一激動竟將上身朝她傾了傾:“你避我避得這般?!先前崔儼一事便是如此,現在知道真兇了你又是如此!我司馬瑜到底哪裏不堪,讓你永遠都要舍棄?”

何蘇木沈下臉道:“三郎君,你想多了。”

司馬瑜怔住了。

時隔多年,終於聽她喊了聲“三郎君”,這一聲竟像溫泉水一般暖化了他的心。

不等他回應,何蘇木起身,如同舊時崔訓那般恭敬地作揖道:“訓感激三郎君如此,從前是訓小人心思,為謀大局不得不斷你羽翼,多年過去,崔訓已經不在,所有是非曲直自然由後世評斷,至於當下……現如今的局面還不算太壞,我自問還有餘力應對,萬不能因此再動搖南晉根基。”

司馬瑜愕然,頓了許久,見她全無要直身的打算,急忙起身,繞過案臺去扶她。

他的手有些顫抖。

心中執拗多年的偏激想法似乎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她並非是嫌惡他這個人啊……

“你此話當真?”司馬瑜聲音也有些顫,忙暗暗喘了口氣,又沈聲補充道,“你真有辦法應對?”

何蘇木正色道:“自然,我還需要她。”

……

司馬瑜破天荒將她送出門,她稍一欠身,轉身要走。

“訓……訓姐。”

何蘇木詫異地回身看他。

司馬瑜從檐下匆匆兩步走上前,掏出袖中的一小瓶玉壺往她手上一塞:“這藥是我寧州名醫所煉,可解萬毒,即使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毒藥,它也能緩幾步毒發,只不過因為藥材珍貴,只練成兩粒。”

何蘇木眉頭一跳,覺得太貴重,不想收下。

見她遲疑,司馬瑜執了一禮道:“當作謝過訓姐當日在潛邸傳道授業之恩。”

何蘇木不再推拒,謝過他後便去前殿找姜氏一同回府。

司馬瑜看著那個似熟悉似陌生的背影出了小院,微微嘆了口氣。

司馬澤從另一間禪房打坐完出來,一身灰布僧衣緩步走來,朝司馬瑜合手見禮:“你的善緣可是施出去了?”

司馬瑜點點頭。

司馬澤露出欣慰的笑容:“善哉。”

司馬瑜又看了眼她離去的方向,自語道:“她永遠不要用到才好。”

……

馬車剛下天印山的山路,正碰上劉後差遣人接姜氏入宮,車馬已備上,姜氏只好撇下何蘇木,同周媽媽一道乘上劉後遣來的車入建康宮。

一路顛簸,終於在酉時回到了城東,可還沒到侯府,車突然停了下來。

“女郎。”

趕車的馬夫輕喚了一聲。

何蘇木察覺出他聲音不對勁,給桑瓊使了個眼色,桑瓊掀開車簾探了半個身子出去,只見馬前不遠處立著兩列羽林郎,為首的則是一名內官,看服飾便知品級不低。

“裏頭坐的可是何家女郎?”

內官笑得頗為場面,桑瓊實在無法好感,總覺得這人不懷好意,微微斂神道:“正是,請問各位大人有何要緊事?”

內官抖落了下手臂挽著的拂塵:“咱家是太後娘娘派來的,娘娘素聞女郎秀外慧中,命咱家來接女郎入宮一敘。”

桑瓊皺眉拿不定主意,趕緊回身合好車簾:“女郎,婢怎麽覺得來者不善呢。”

何蘇木一挑眉,頗感欣慰地沖她點點頭。

她方才在桑瓊探出身時,已經透過簾布的縫隙註意到接近二十人的隊伍,試問哪家女郎要這般待遇被“接進宮”?

隨即她又想起天印山腳下提前接走姜氏的車馬,眉頭很快蹙了起來。

“女郎,還請莫要耽誤時辰。”內官扯著嗓子道。

何蘇木止住桑瓊,獨自探出身,擺出和顏悅色的面孔道:“臣女謝過太後娘娘賞識,只不過元齊表兄尚在侯府等臣女回去,臣女要先行入府告知表兄一聲。”

內官面色微冷,早已被耗得褪去笑容:“自會有人替女郎通傳,女郎請吧,可莫要拂了太後娘娘的好意。”

內官朝一旁的車輦坐了個“請”的手勢,見她眼角眉梢更顯謹慎,便似有深意地笑了笑:“女郎,今日鎮北侯領旨去宿衛營了,一時半會兒怕是顧不上女郎。”

何蘇木聽出了端倪,依舊笑道:“那臣女也需要回府告訴兄長一聲,省得兄長擔心牽掛。”

說罷,她低聲朝一旁的車夫沈道:“快,掉頭!”

車夫是侯府的人,從劉子昇剛入京便跟著驅車,由他親自挑選,除了一身駕車的好本事,自然也慣會隨機應變,一聽到何蘇木的吩咐,二話沒說,即刻拽著韁繩,將車靈巧地掉了個頭,只是轉眼功夫便快速駛離開。

何蘇木抓穩車轅:“往前面的路口左轉,去侯府後門!”

後頭的內官還沒做出反應,只見馬車已經甩開他們一段路,朝前方飛馳。

“追!”內官朝羽林郎使了個手勢,“無論如何,把人帶回宮!”

……

何蘇木不敢分神,緊緊抓著車沿坐穩,好在東邊貴胄雲集,大路上行人甚少,一路算是暢通無阻,可剛拐過一個路口,正往下個路口趕去,卻見兩列馬車並排橫在路中間,堪堪擋住他們的去路。

馬夫急忙勒停馬,險些一個踉蹌把她甩出去。

“女郎!”馬夫嚇得臉都青了,望了望何蘇木已經坐穩,忙道,“現在怎麽辦?”

何蘇木雙眼微微一瞇,朝擋路的馬車看去。

聽見這頭的動靜,其中一輛馬車的簾布被人掀開。

袁氏女?

袁書蓉彎腰探身出來,遙遙一笑:“蘇木姑娘,前些日子書蓉向府上下拜帖,聽聞你病了,不便見客,不知今日身子可好了?”

那日,何蘇木根本不想同她周旋,便借口稱病,可今日這般爽朗有神的模樣,再說身子不適,鬼才會信呢。

“好多了,勞袁女郎掛心。”何蘇木笑道。

袁書蓉被婢女扶下車,走至自家馬前,態度十分要好:“今日想請蘇木姑娘過府講講話,還望莫要嫌棄唐突。”

她朝身後幾步遠的府邸大門略一拂袖,醒目的牌匾吸引了何蘇木的註意,原來方才慌不擇路,竟送到袁府正門口來了。

此刻前有狼後有虎,她斟酌片刻,笑吟吟道:“袁女郎帶路吧。”

袁府要迎家主來京,早已著人修繕了幾個月,如今已然光鮮氣派,何蘇木倒是沒心思留意周圍環境,悶頭跟在袁書蓉身後,不想被帶到了見客的偏廳。

桑瓊在院外就已被攔下。

何蘇木心頭掠過一絲不妙的預感。

袁書蓉拉著她的手邁入院,進了廳,摒去左右婢仆。前腳剛進廳,身後的門就被人從外帶上了。

“這就是袁女郎的待客之道?”何蘇木冷聲道。

袁書蓉淡定地一指堂上,笑容可掬:“今日我非主人,是娘娘請你來的。”

何蘇木定睛朝那身影看去,很快地扯出一張迎合的笑臉:“多日不見,娘娘身子康健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激動,快完結了,第一次哈哈哈哈;

希望看到這裏的讀者能不吝賜教,給作者提些意見,這是我第一次認真寫古言,是三年前寫的,最近稍微調整了一下,肯定是很稚嫩,但特別希望得到大家的回應。

在我看來,創作和看文都是共同進步,交流想法,是個閉回的路線,雖然現在沒什麽讀者,但越是這樣越要知道不足在哪裏呀,下一本才有方向和動力,還是非常感謝大家,鞠躬!

隔壁會貼個小短篇,也是之前寫的,非常簡短,如果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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