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7章 新年

關燈
沈曄領命告退後,賀蘭子珩越想越覺得這事太奇怪了——莫說太上太皇在之前的一年多裏從來沒過問過他待蘇妤好的事、亦或是關於蘇家的事,便是在上一世……那也是從不過問、樂得清閑。

突然地這麽問起來,必有問題。他自是懷疑有人故意透了風聲給太上太皇,但這人是誰、是何意卻又全然沒有思路。

走了這樣的風聲,繼而姑父姑母來替阿妤說話……難不成這人竟是為了她好的?

難不成是嫻妃?阮家?

可也說不通,自己眼下待蘇妤如何,嫻妃是知道的;但他徹查蘇家的事嫻妃卻不知,如何透這樣的風聲出去?

愈加覺得太上太皇此番做法的因由必有隱情,但這相矛盾的事讓他想不明白。

又不能說是太上太皇突然想對蘇妤好了——他重生了,皇祖父也重生了?

這事哪有紮堆的!

思來想去,最終也只是無奈一嘆。罷了,究竟如何,待得禁軍都尉府查了便是,自己這麽胡亂猜測,除了勞心傷神也沒別的用.

蘇妤卻是無心多想太上太皇緣何會過問此事,滿心都驚疑與皇帝為何又徹查她蘇家。她以為如今的蘇家早不值得皇帝動什麽幹戈了——雖則父親並不死心,也確實還做過些不該做的事,但如此的徹查……總會有點別的隱情。

多半是差禁軍都尉府去辦的,蘇澈就在禁軍都尉府,卻沒聽他提過半個字。瞞著她、瞞著蘇澈,徹查蘇家。蘇妤自是忐忑,不知是不是父親又做了什麽.

宮宴的時候仍是一切若常。蘇妤掩飾著滿心的疑惑和不安,照常見禮、也向舅舅和舅母問了安,卻沒問半句不該問的。

步上九階,向皇帝見禮時亦是神色平靜,心中那兩分因恐懼而生的生疏被她竭力掩飾著。說著新年時以求吉利的賀詞,言罷,皇帝微一點頭,向她道:“來坐。”

一旁就是佳瑜夫人,蘇妤只作不見,毫不推辭地就去了皇帝案邊落座。

“又穿得這樣少。”皇帝一邊說著一邊搖頭,笑斟了杯溫酒給她。

蘇妤頜首一哂,捧起酒杯來。自不是她不知愛惜身子,去成舒殿問安時天色尚早,比現在要暖和一些,原是打算問完安再回到綺黎宮歇一歇、赴宴之時再加件衣服便是。可聽了那一番話,蘇家的事讓她心生煩亂,總覺得在寒風中才能清醒平靜一些,便一直在宮中隨意走著,之後就直接到了輝晟殿來。

“本想召蘇澈回錦都的,但目下他身上事務正多,脫不開身。”皇帝低言解釋道。蘇妤微笑:“無礙的,也不差這一個年。只要在他生辰的時候,陛下準他回來便是。”

只覺自己在應付這些事時比從前得心應手了些,擔心仍是擔心,卻不至於整日的魂不守舍了。一場宮宴中都未有半分顯露,銜笑敬酒、或是飲下別人敬的酒,一顰一笑都將儀態維持得很好,看不出有什麽心事.

宮宴散後,皇帝去了綺黎宮。

除夕夜,若有皇後便是要帝後一起過年,如今雖沒有皇後,但是去了從前這位發妻的住處……

蘇妤心下暗想,一連兩年除夕,皇帝都是與她同過。明日一早,六宮又有的說了。

同乘步輦,蘇妤覺得酒勁有些上湧,弄得她頭暈。便將胳膊支在扶手上,揉著額頭歇息。步輦隨著擡轎宦官的步伐有致輕晃,更是加深了這種暈眩,蘇妤皺了眉頭,覺得連心裏也堵得慌。

忽覺有什麽東西從後背撫過,蘇妤微一皺眉睜開眼,回頭正對上皇帝的眼睛。剛伸手將她環住的賀蘭子珩一笑:“不嫌胳膊硌得慌?”

“……”蘇妤擱下支在扶手上的胳膊,任由他攬著,靠近他的懷裏。

“明知自己酒量不行,今晚還喝這麽多?”皇帝笑意促狹,蘇妤闔目輕道:“難得過年……”

實際她也知道,自己強掩心驚之下,如此這般喝酒難免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

步輦直至德容殿門口才停下,行下步輦,皇帝睇了她一眼問道:“還走得動麽?”

“……走得動。”

皇帝眉宇輕挑,故作嚴肅道:“若走不動,朕抱你進去?”

不看也知旁邊的一眾宮人定然又是一副忍笑忍得辛苦的神色,蘇妤紅著臉說不出話。不說話無妨,驀覺身子陡然騰空,回神後也只剩了怒目而視的份:“臣妾不是說了……還走得動!”

“看你醉醺醺的,怕你摔著。”皇帝說著笑意愈深,“如是在門檻處絆一跤,多丟人,是不是?”

“……”這一刻,就算是有萬千心事也只好全然放下,頭埋在皇帝懷裏避開宮人們的視線。

簡直覺得這比在過門檻時摔一跤還要丟人.

那晚自是一夜旖旎。翌日,照例是元日大朝會,蘇妤想起去年今日,一場惡夢導致她對皇帝頓時充滿恐懼繼而說盡了狠話、導致皇帝竟強拽著她一並去了朝會的事……

不禁有些不安。

賀蘭子珩醒時見她已醒,四目一對,不過片刻便猜出了她這眼神大概是什麽意思,輕一笑說:“醒了?正好,起床,跟朕去輝晟殿。”

“……”蘇妤的心陡然懸起來,聲音都變得不穩,“陛下……臣妾……”

如是再去,難免被人瞧見;如若被人瞧見,她非得被群臣上本指責幹政不可。

便聽得皇帝一笑,徑自坐起了身,又回過身來低頭在她側臉上輕一吻,笑道:“逗你的,睡吧。”

如蒙大赦。

眺著皇帝離殿的身影,蘇妤緊了一緊蓋在身上的錦被。深嘆一聲這就叫時過境遷:去年此時,一場夢弄得她滿心恐懼,甚至不願再見皇帝、寧可回到那失寵的境地;如今,她想起了前世的所有事情,亦是覺得自己目下是更恨皇帝了,卻又好像完全生不出如去年那般可怕的恐懼和恨。

煩亂地扯起被子蒙在臉上,恨不得立時三刻大罵自己一頓才好.

又躺了一會兒,隱隱聽聞腳步聲,繼而隔著被子聽到折枝略有奇怪的一聲輕喚:“娘娘?”

蘇妤掀開了被子,緩了口氣問她:“什麽事?”

折枝一福,先笑吟吟地道了句“娘娘新年安”,才又稟說:“方才走時,徐大人留了話,說是娘娘吩咐的事辦妥了,都在椒房殿內殿侍奉著,要打聽什麽都容易。”

暗道一聲好快,蘇妤點頭問她:“謝了麽?”

折枝答說:“自然,郭合親自備的禮,決計不薄的。”

蘇妤覆又點頭,久懸的一顆心略微放了下來。在竇綰身邊擱了自己的人,總是比對她一無所知之時要放心些。哪怕這一世時她並未如上一世一樣有孕,但凡二人間敵意尚存,總還是有人盯著為好。

緩然嘆息,蘇妤傳了宮娥進來服侍更衣盥洗。永昭四年,對於知悉上一世諸事的她來說無疑是一場惡夢——上一世,在這一年裏,父親死了、蘇澈死了,折枝也死了。

只盼這一世任何一件事都不要發生,平平安安地過去便好.

下朝後徑直進了綺黎宮的賀蘭子珩,在擡眼望見一棵樹時駐了足。那棵樹比旁邊的都高一些,故而很是顯眼。更為顯眼的,是在那仍幹枯得毫無生氣的樹杈上,懸掛著一個個平安結,鮮亮的紅色,在這冬日的早晨顯得奪目極了。

他依稀記得,去年元日,走出綺黎宮時也看到了這些平安結,卻不曾多留過心。今年又有,一共三個,去年好像也是三個。不覺好奇其中是否有甚特殊含義,隨意叫了個宮女來問,那宮女回道:“是昭儀娘娘親手做的,吩咐掛在這裏,奴婢也不知是何意。”

蘇妤正邁出殿門要去向佳瑜夫人問安,一眼瞧見皇帝站在那樹下看著枝上的平安結,心中便微有一緊。如常地上前見了禮,道:“陛下安。”

皇帝伸手一扶她,又問她:“朕記得去年也見到這平安結,可有什麽寓意麽?”

“是。”蘇妤淺一頜首,如實答說,“是給家人祈福的。父親一個、姑母一個、蘇澈一個,也給舅舅和舅母做了,昨晚宮宴時當面便給了。”

卻是略過給嫻妃所做的不提,生怕提及了嫻妃,皇帝便會為她有他的沒有。

她藏在心底的那點心思,到底羞於啟齒,甚至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

賀蘭子珩倒確是在心中如此問了一句,卻化作一聲啞笑沒有說出來。他好像沒什麽資格奢求她把自己也歸於此列,何必問出來讓她難堪?

遂又一笑,便若不在意般地改了話題:“要去給佳瑜夫人問安?”

蘇妤微微欠身:“是。”

皇帝便問:“同去?”

蘇妤點點頭:“好。”.

湖上浮冰逐漸消融,早春的寒意緩緩褪去。轉瞬間便已是二月,枝頭的桃花含苞待放,一掃數日前的一片枯寂。

一個月了,沒再聽說家中有什麽事,蘇妤略放了心。許只是皇帝想查罷了,未必當真查出了什麽,是自己擔憂太多。

安j□j長秋宮的兩個宮女鮮少回來回話,以防遭人起疑。這日晚,秋蟬卻踏著夜露匆匆求見。可見是有急事,蘇妤當即叫人請她進了殿。

“昭儀娘娘大安……”秋蟬忙一叩首,蘇妤從她問安的話語中尋到了些許恐懼的顫意,蹙眉道:“出什麽事了?你起來說。”

“謝娘娘。”秋蟬又一叩首,起身稟道,“奴婢聽說……奴婢聽說靜霜被佳瑜夫人賜死了。”

“什麽?”蘇妤陡有一驚,“怎麽回事?”

眼見秋蟬眼圈一紅,忍著沒哭出來,欠身道:“奴婢也不知。前天奴婢和她都不當值,佳瑜夫人傳了她去問話,可就再沒見她回來。今日奴婢終於忍不住私底下問了,說是當日便賜死了……大概……大概是被佳瑜夫人察覺到了什麽……”

“那你呢?”蘇妤急道,“如是也被察覺了,本宮想法子調你出來。”

犯不著再平白搭上一條命。

“應是沒有……”秋蟬鎮靜搖頭,“若不然,前日一並賜死便是了……”她說著銀牙一咬,“此番趕來……奴婢還有一事不得不稟娘娘。”

蘇妤一怔:“什麽?”

秋蟬回道:“佳瑜夫人有孕。”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沒睡過竇綰,沒有,嗯,相信我……啊不對,相信他!——

【自我吐槽】

皇帝內心:太上太皇不可能是重生的啊,這事哪有紮堆的啊?!

蘇妤:呵呵……

老天爺:呵呵呵呵……

[當然……太上太皇確實不是重生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