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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倍受厭惡的婕妤微擡下頜的神色中尋出了些許蔑意。想要發火又礙於皇帝在此絲毫不敢,與蘇妤僵了一會兒,陸潤儀只好站起了身,低首一福:“婕妤娘娘安。”

“免了。”蘇妤顏色稍霽地露了一絲笑,便要去旁邊落座。皇帝卻向她招了招手:“來這邊坐。”

案幾的兩側,陸潤儀坐在左手邊,右邊的位子尚還空著。蘇妤睨了她一眼未有推辭便過去坐了,她剛一坐穩,陸潤儀便幽幽開了口:“婕妤娘娘真是好靈通的消息,臣妾來成舒殿也沒多久,娘娘便找來這裏和臣妾解釋了。”

意指蘇妤要麽是別有用心故而打聽得這麽清楚、要麽就根本不是沖著她來的而是來“惑主”的。

蘇妤笑意微抿,歉然頜首道:“潤儀娘子聰穎,什麽都瞞不住。本宮確是不知道你在這兒,不過隨口一說。宮中嬪妃那麽多,本宮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沒本事去了解每個人在幹什麽。”

便是說陸潤儀根本不值得她多費工夫打聽的意思了。

陸潤儀一陣氣結,不覺瞪了她一眼,卻見她已自顧自地垂下眼睫給皇帝添茶去了。中袖上襦的袖口外,帶了一對色澤極好的圓條玉鐲。盈盈潤潤、棉絮均勻,溫溫潤潤地搭在她的纖纖手腕上。添茶間兩只鐲子相碰輕響她也渾然未覺,自顧自地銜笑說著:“特意來找潤儀娘子是假,卻是當真要和潤儀娘子解釋一聲本宮為何沒賜那宮女一死。”

陸潤儀冷看著她聽著,她低眉道:“娘子,你方才說受了那樣的辱還不如死了。那話不假,但她只是個宮女不是嬪妃,熬到明年采擇家人子時放出宮去,出了著道宮門誰也不知道她是誰。所以能活一命總是好的,娘子說呢?”

這話駁的是陸潤儀的頭一番說法,陸潤儀聽罷輕一冷笑:“那宮女犯了如此重罪,差點牽連了娘娘,娘娘也能容得下?”

就這麽扯到第二種說法上了。蘇妤回以一笑:“差點牽連了本宮麽?本宮怎麽沒覺得?”

自始至終,最是手握生死的人沒有半句疑她的話,甚至句句都在為她開脫。陸潤儀自是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微一滯又道:“縱未牽連,到底也是個罪人,娘娘如此未免回護太多。”

“潤儀。”蘇妤眸色微冷,輕擡羽睫間陸潤儀感到涔涔寒光襲來。蘇妤凝睇她片刻,覆又垂下眼簾,“本宮不清楚你起先知不知道那點心是本宮送的,如若你不知道,本宮只好叮囑你一句有著身孕日後萬事加小心,別的宮裏送來的吃食還是不要動為好;如若你知道……”蘇妤略緩了口氣,“潤儀娘子,你如是本就知道那是本宮送去的,你可還會吃麽?”

陸潤儀一時噎住。那點心送去後宮人擱在桌上,她確是不曾多問過。吃了覺出不適,才知那是蘇妤送來的。

凝滯須臾,陸潤儀想到先前那拜蘇妤所賜的一個月禁足……無論如何,都要先報這個仇才好。陸潤儀想著一笑:“是,臣妾知道那是娘娘送的點心,卻不曾想過娘娘會害臣妾。”

“……”蘇妤默了一瞬,幾乎就要笑出聲來。剛要說話,皇帝卻擱筆先開了口道:“沒想過她會害你?你和她不是早就不睦麽?”

陸潤儀想到會被這樣問,卻沒想到是皇帝來問。略一踟躕猶是答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妾和婕妤娘娘從未不睦過。她雖是罰過臣妾,卻也是臣妾有錯在先,不敢記恨。”

她說得平平淡淡,聽上去道委實大度。皇帝默了一默,淡泊道:“哦,那婕妤送你的鐲子呢?”

鐲子?陸潤儀微有一愕,急要出言解釋,但對上皇帝冷厲的神色,一句“收在庫裏了”都生生咽了回去。只怕皇帝已知道了實情,說了這樣的話便是欺君之罪。

見她不言,皇帝輕一笑:“能當眾摔了她賀你有孕的禮,你還敢說從未不睦?她送你個鐲子你都不肯留著,送你點心你反倒敢吃?”

皇帝冷睇她,讓她不禁覺得,如若不是腹中有著孩子,他必定會治她的罪。

“退下吧。”皇帝繼續看著折子,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朕還有事。”

陸潤儀無話可說,貝齒一咬不甘地起身行禮:“臣妾告退。”

見她往外走去,蘇妤也站起了身,向皇帝一福道:“臣妾告退。”

手腕被他一叩,皇帝頭也未擡地道了一聲:“坐下。”

蘇妤餘光瞥見陸潤儀身影一頓,淺淺一笑坐了回去,問他說:“陛下有事?”

“一會兒就知道了。”皇帝一笑。

片刻之後,宦官稟道:“陛下,沈大人求見。”

沈大人?蘇妤微有一怔,即道:“既有大人求見,臣妾還是先告退了。”

“不必。”皇帝神色平淡,蘇妤卻不覺凜然。之前的兩年裏,他從來不許她與朝臣有任何接觸——雖則後宮本也難與外朝有甚接觸,但對她更是苛刻到連她蘇家人也見不得。

如今這位沈大人……

蘇妤默了一默:“陛下……”

話未說出口,沈曄已入了殿。蘇妤身子一栗垂下首去不去看他。

那一身飛魚紋的曳撒她是識得的……親軍都尉府!

直接聽命於大燕帝王、掌管刑獄且有巡查緝捕之權的親軍都尉府……

他在查蘇家——這是蘇妤的第一個念頭。

身子忍不住寒栗,莫不是真信錯了他?他突然待自己的好……只是為了讓她在這一天眼睜睜看著蘇家又落了什麽大罪?

她死死地盯著他,眸中滿是不置信與悔恨。

“你說吧。”皇帝一時未察覺到蘇妤心底的驚意,靠在靠背上問沈曄。

沈曄的視線卻盡數被皇帝身邊突然臉色大變的嬪妃所吸引,楞了一楞才回過神來。只覺這一天奇怪極了,皇帝先是讓他去查一個宮女——讓他這個親軍都尉府的指揮使親自去查一個宮女,然後自己來求見時竟破天荒地見到了個嬪妃——以往皇帝見外臣時從來不會讓嬪妃在場。

沈曄沈下氣來,向皇帝一揖,稟道:“宮女孫氏,淮昱人。裕啟十五年進宮……”

“朕想聽的不是這個。”皇帝眉頭微挑,直言問他,“誰的人?”

沈曄一滯,照實稟道:“裕啟十三年來的錦都,與楚家交往甚密。”

楚家?蘇妤這才聽明白了一些,訝了訝問皇帝:“陛下,那孫氏是……?”

“你身邊那宮女啊。”皇帝睇了她一眼,一副好笑的樣子。真是虧得她出了這樣的事都沒去查那宮女的底細。

蘇妤懵了會兒神,繼而松下氣來。原來不是在查蘇家,是在為她查那件事。

沈吟須臾,皇帝的笑容中添了兩分淩厲,斟酌著向沈曄道:“你上次說楚家在大修墓地?”

沈曄一頜首:“是。但陛下您不是說……”

說不必管。

“去查,但凡用於修墓的銀兩有半點來的不正,即刻給朕稟來。”

沈曄一愕,試著問道:“陛下指的‘不正’是……”

“不是俸祿。”皇帝凝笑。

沈曄施禮告退,直至退出殿外仍沒想明白皇帝究竟為何這樣大動幹戈。若說是查貪官汙吏倒是無可厚非,但皇帝將這“不正”定為“不是俸祿”——楚家也在朝這麽多年,官員之間互送個禮總是難免,這般查下去……

難不成皇帝是真要找著茬把幾大世家都拔除出去?

沈曄揣著滿腹的疑問又問不得,一聲長嘆之後依言去辦。

成舒殿裏,蘇妤望著皇帝全然不明就裏。默了半天,皇帝被她看得不解釋不行,放下手裏的折子無奈道:“很難懂麽?朕突然查楚家,楚家慌亂之下必定心虛,自該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可是楚大人……”蘇妤說到一半住了口,斟酌了一番言辭才又續道,“楚大人在朝中盡忠這麽多年,陛下因為這個查他……”

不合適吧。

“所以朕沒挑他的大錯。這種可大可小的罪名,他自會有數。”皇帝風輕雲淡的,說著一笑,“朕有分寸,你不必多慮。”

“諾……”蘇妤應了一聲,有些猶疑地垂首道,“臣妾不該問……”

“你沒問……”皇帝理所當然地睨著她笑說,“不是朕主動告訴你的?”

似乎是……

蘇妤訕笑著貝齒咬住下唇,面上微微泛起些紅暈。皇帝端詳她這般神色少頃,緩緩道:“知道你信不過朕,不怪你事事小心。”沈吟片刻,他又道,“那宮女……留在你身邊總是麻煩。你若不在意,朕賜她一死;你若不忍心,朕就趁早下旨送她出宮去。”

蘇妤點了點頭,淡淡道:“那就……請陛下送她出宮吧。”

蘇妤告了退,皇帝倚在靠背上一聲冷笑。可大可小的罪名?蘇妤許是忘了,那宮女也是他賜下去的人,楚家這是往他禦前安插了眼線。

那麽……上一世呢?

作者有話要說: o(*////▽////*)q借機表個白……我覺得愛猜劇情的姑娘都可可愛了→_→

於是每次碼字有伏筆有懸念的時候阿簫都在想“咦這裏會不會有人猜到”“哎這個會不會有人看出點神馬來”……比如……“→_→會不會有人看出這個宮女有別的問題”……【然後陰暗地看著評論坐在電腦前傻樂】←(主要是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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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宮記·晏然傳》的獨立番外《當年晏語》有更新~~在追的菇涼們可以去看喵~輕松向小文不跟榜不開V大家都懂得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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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個註釋:

關於【親軍都尉府】:親軍都尉府其實是錦衣衛的前身。但作為一篇架空文……請允許我讓他權力大過錦衣衛_(:з」∠)_

鐺鐺鐺~~推基友的文啦!!!官人你往這兒看!!!

文案:

雜技團的臺柱子少女,卻穿越成了隨軍營妓。

好巧不巧,穿越第一天就被大將軍包養。

大將軍表示:愛上一匹野馬,我家裏也有草原。

董小姐,你嫁我可好?

☆、幫忙

當晚是皇帝頭一次召蘇婕妤去成舒殿侍寢。雖則前些日子都是他去她的宮裏,這次換了地方,他看了看滿臉不安的她,倒是照舊沒動她。

看她每次都要這樣緊張一番,他索性同她直說了:“你不必每次都這麽緊張,朕沒想強求你。”

所以究竟什麽意思……

蘇妤放心的同時卻疑惑更甚了,時時去見她亦或是召她來,卻碰也不碰她一下……他何必?

靜默一會兒,皇帝帶她一起進了內殿。在案前落了座,皇帝淡笑了一聲道:“是不是每次有什麽事,朕不解釋你就害怕、解釋了你又覺奇怪?”

蘇妤面有一滯,遂是點了點頭。皇帝了然笑道:“朕若說……近來的事情都沒有其他原因,只是朕想從此好好待你,你信多少?”

“陛……”蘇妤心有驚意,話未出口便瞥見一正匆匆進殿的宦官。是郭合,她身邊的人。顯是有事要稟,蘇妤正好借此繞過了答話,蹙了眉頭問他,“怎麽了?”

“陛下大安,婕妤娘娘大安。”郭合一拜,稟道,“方才送那孫氏出宮的人回了話,說是……她沒熬住,死在了半路上。”

皇帝冷一笑說:“知會楚家給她收屍,其他皆不必說。”

“陛下。”蘇妤垂首間聲音有力。略作斟酌,她默然道,“陛下可否……許臣妾給她料理後事?”

皇帝微微一怔,頜了頜首:“可以。但你何必……”

“都在宮裏,各有各的難處。”蘇妤說了這樣一句話,笑容沾染上幾許淒意,遂又續道,“旁人看到的只是她的錯處,不會有人在意……”羽睫微擡,視線與面前帝王一觸。見他眸色沈沈的,雖是看不出有什麽不快,卻仍讓蘇妤心中微懼。

在宮裏,各有各的難處,旁人看到的卻只是她的錯處。皇帝自然明白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感受。

“隨你吧……”皇帝一喟間仍帶著些許笑意,卻亦是無奈之意。揮手命郭合退下,他長聲一嘆說:“朕從前待你……朕自覺有愧,你恨不恨朕?”

恨麽?大抵是恨吧。蘇妤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更不曾細想過。思索須臾,她沈靜道:“不恨陛下,臣妾只恨自己沒謹記詩書教導。”

“什麽?”皇帝微楞。

蘇妤緩緩擡起頭,望著他笑意清淺地一字字念道:“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她的聲音停住,啞啞地一笑,“臣妾現在說不得那兩個字了。”

至親至疏夫妻,可她已是妾室。

看得出皇帝心中不快,蘇妤卻並不怕。她已隱約覺出皇帝這般對她大約確實是因有愧——雖然不清楚他到底是遇到了什麽事竟然突然對自己生了愧疚,但她知道,他愈是有愧,她的處境便會更好。

那晚蘇妤入睡得很快。這樣“侍寢”的次數多了,她已不再防他。何況他自己親口說了不動她,君無戲言,她還是信的。

睡夢中一片朦朧,繼而有些嘈雜的聲音。她費力地側耳去聽,好像有很多人在驚慌地喊著,明明喊聲很是尖銳,她卻就是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麽。

終於,她聽清了。那話是……楚良娣小產了。

整個夢境倏然清晰。

她置身太子府裏,不遠處是另一個自己。眼前的情景似乎已和方才小產的事隔了幾天,她在他的書房裏跪伏於地,對他說:“臣妾沒害她。”

那時她是強忍著哭裝得鎮定的,即便在夢中,她也依稀能感受到那陣酸楚。

畫面突然安靜,她看到他唇畔翕動,該是說了一句什麽,卻是沒有聽到,便見他起身出了書房。

接著場景一轉,已是在宮裏。這就是今日的事了,楚修媛寒意涔涔地說:“臣妾是在座嬪妃中頭一個小產的,看來卻不是最後一個。”

這個夢想告訴她什麽?她明明在睡夢中,腦海中卻清晰地閃過了這個疑問。這麽多年,她惡夢不斷,這卻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相隔幾年卻連在一起的夢。沒由來的一陣恐懼,她在夢中四處闖著,想要醒過來卻醒不過來。

“阿妤?”皇帝看著她熟睡中的驚慌,知她是做了惡夢。本不想打擾,可她卻越來越慌,連呼吸都亂了起來。

猶豫一瞬,他湊過去伸手環在她身上,繼而一使力,將她摟進了懷裏。

夢中的蘇妤只覺身上一緊,好像被人生生從那夢境中拽了出來似的,一下子醒了。

他察覺出她睜開眼睛,長長的羽睫輕顫著在他頸間一掃。他環住她身子的雙臂緊了一緊,猶能感覺到她在渾身發抖,久久都沒緩過來。

“……做惡夢了?”他溫和地問了一句。

蘇妤木然地任由他摟著,縮在他懷裏,被那陣龍涎香與檀木香混合的味道包裹著,只覺夢中的一切清晰真實得都仿如昨日。

“殿下……臣妾沒害楚良娣……”她的思緒好像不受控制似的,發著抖麻木地道出這句話。皇帝微微一怔,低頭看著她,答出的三個字平靜有力:“朕知道。”

朕知道。蘇妤驀地回歸清醒,身子僵住。安靜中感覺自己出了一身汗。她本身就緊裹著被子,夢中受了驚嚇又被他這麽一摟,也說不清這汗是嚇出來的還是熱出來的。

她掙了一掙,皇帝沒有再說什麽便放開了她。她重新閉上眼,靜靜琢磨著那場夢。

難不成……陸氏這孩子會保不住?且還會怪罪到她頭上?

這好像是唯一行得通的解釋。也許這孩子會讓她再歷一遍幾年前的事?

不寒而栗。

她覺出他的氣息很近,時長時短的明顯還未睡著,便試探著喚了一聲:“陛下?”

“嗯?”

“臣妾沒有害楚修媛……”她咬了咬嘴唇,忍住了夢醒後怕帶來的哽意,又道,“也不會害陸潤儀的……”

那無力的口吻,讓他連問她夢到了什麽也不敢,生怕再傷她一次。

錦被中,她感覺到他的手探了進來,緊握住她的手:“朕知道,朕信你。”

縱使他說相信,蘇妤卻不可能因此就任由那些事情發生。翌日晨省後一回綺黎宮,便吩咐闔宮上下須得格外謹慎,千萬惹不得韻宜宮那邊。若是陸潤儀來求見,也直接推說她身體不適閉門不見。

她不能讓陸潤儀在她的綺黎宮裏出事。

而在她並不了解的前朝,禁軍都尉府查出了楚家多年來“受賄”的罪證——其實那些錢物,照常理來講也算不得什麽受賄,不過是同僚間的禮尚往來。只不過改換成這個說法,也並不是行不通。

所有罪證直呈廣盛殿,皇帝看後未說什麽,只命人謄寫後交送兵部尚書楚弼一份。

當日下午,楚弼急入宮求見。一番表忠心證清白的慷慨陳詞,外加一番對怒斥禁軍都尉府濫用職權的不滿,皇帝都安靜地聽著。待得他說完,皇帝才默然開了口:“傳沈曄。”

沈曄猶是一身飛魚服,入殿後看也未看楚弼一眼,肅然一揖:“陛下安。”

皇帝一笑:“楚大人。”

“……臣在。”楚弼有點心虛,沈曄這個樣子,分明是聽到了自己剛才的話。

“查你楚家受賄的便是沈大人。”皇帝說著瞟了沈曄一眼,又續道,“不過,是朕讓他查的。”

“陛……陛下……”楚弼一懵。他以為突然這樣查下來,必定是自己無意中開罪了禁軍都尉府,誰知竟是皇帝親旨。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容不得他表露不滿,眼見坐上帝王冷睇著他,連忙伏地一拜,“陛下恕罪……陛下容稟,那些所謂的受賄……不過是臣在朝為官多年,同僚間偶有走動。譬如逢生辰、逢佳節的相賀……”

一番解釋雖有些緊張,卻也在理。並且皇帝心下也清楚這確實是實情,略有一笑,他道:“朕知道這些。不過,楚大人,你該知道朕為什麽查你。”

“陛下……”楚弼身子一栗,叩首道,“臣不知。”

“不知?好,朕讓你知道知道。”楚弼低伏著身,耳聞皇帝的聲音中隱含笑意,卻叫人不寒而栗。一旁的大監徐幽擊了擊掌,外面的宦官押了三個人進來,楚弼疑惑地擡頭一看,立時面無血色。

怎麽會……

“楚弼。”皇帝冷睇著他笑意盡無,眸中厲色分明,“看不出啊,人都擱到朕禦前來了。”

楚弼全然不知皇帝是何時、因為何事起的疑,不過眼下人贓俱獲,也不由他多辯駁了。

這是死罪。

他霎時便後悔極了。他本無惡意,只覺自己在朝中沈浮,能有人在禦前幫他聽著看著總是好的。既不用他們左右君心、亦不需他們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

可就這麽被查出來了,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

殿中靜了許久,賀蘭子珩淡看著他涔涔而下的冷汗,忽有一笑:“楚大人不必緊張,不如大人幫朕個忙,這事就算過去了。”

……什麽?楚弼愕住。監視帝王的大罪,能就……這麽過去了?這得是多大個“忙”。

作者有話要說: o(*////▽////*)q對不起……我實在是忍不住一顆想寫皇帝戲弄朝臣的惡趣味的心…………

miranda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1-02 20:51:12

謝謝姑娘的雷o(*////▽////*)q

朱鸞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1-03 13:40:00

戳朱鸞_(:з」∠)_腫麽感覺好久木有見你冒泡了似的……前兩天還琢磨了一下……咦……難道朱鸞棄坑了……

u醬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1-03 18:07:25

┭┮﹏┭┮那個被晉江吞掉的長評是神馬是神馬我想看……

☆、理由

略作思量,楚弼覺得,不管這個“忙”有多大,頂多也就是搭上他的命;可皇帝若要治罪,搞不好就是夷三族誅九族……

所以他豁出去了。

深深一叩:“臣萬死不辭。”

皇帝對此大是滿意,微有一笑:“不用愛卿死。”說著擡手示意他起身,又道,“只要你明天上道折子,說蘇婕妤戕害楚修媛腹中之子一事尚還存疑、讓朕晉蘇婕妤的位份便是。”

“陛下……”楚弼一凜,剛有推拒之意,便聽得皇帝又道:“朕知道修媛是你女兒,所以才要你來做這件事。實話告訴你,當年之事確是疑點尚存,是朕發落得太急。宮正司也正查著,如若無甚變數也還罷了,倘若確非蘇婕妤之過……”皇帝噙笑,“朕就算立不得後也得給她夫人的位子,到時候後宮裏最不好做人的,是誰?”

自是他的女兒楚修媛。蘇婕妤因她的孩子被貶妻為妾,如若最終發現是一樁誤會,這兩年的委屈就只能找她算。

眼看著楚弼擦了擦額上冷汗,賀蘭子珩站起身來,似在斟酌般踱到他面前,很是誠懇道:“所以啊……朕也不想修媛不好過,大人得給朕這個臺階下。大人做了這事,阿妤自會念著大人的好,日後也不會刁難修媛。”

楚弼心底劃過一陣錯愕。先前的種種驚疑都敵不過從皇帝口中道出來的這聲“阿妤”——這說明不止是皇帝想還她清白,更意味著……他們確實比從前親近了。

楚弼心下好一陣掙紮,狠一咬牙道:“臣領旨。”

“還有。”皇帝欣然地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再度把楚弼的一顆心提了起來,躬身靜聽,皇帝別有它意道,“今天的事……如是傳到後宮裏……”

“臣不敢。”楚弼沈沈揖道,“臣心裏有數,自不會讓修媛娘娘知道。”

皇帝心滿意足地頜了頜首:“愛卿請回吧。”

楚弼行大禮告退。退出殿外不禁長長一聲哀嘆,只覺這簡直就是他仕途中最黑暗的一天,牢牢地被皇帝抓住了開條件,他還連半點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

廣盛殿裏,沈曄回到正殿詢問皇帝楚家受賄的事還要不要接著查。皇帝看上去很是舒心地淡笑說:“先擱著吧,日後再說。”

“……諾。”沈曄一揖,再一次對皇帝的所作所為陷入了無休止的納悶。

他施禮告退後,皇帝叫過了徐幽:“去,把方才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訴蘇婕妤,免得她又瞎琢磨。”

“諾。”徐幽一欠身,隨即卻有些躊躇。這話怎麽說?他總不能說“陛下讓臣跟娘娘說說前朝中的事”——蘇妤聽了非得一百二十個防心。

見他楞著不動,皇帝微一挑眉頭:“怎麽了?”

“陛下……這話……”徐幽賠笑,“臣不知道怎麽跟婕妤娘娘說合適……”

皇帝輕一哂:“就說給她講個笑話逗她開心。”

是以正用著晚膳的蘇妤聽郭合神色怪異地稟說:“徐大人奉旨來給您……講個笑話。”

郭合眼看著蘇妤和折枝的神色同時變得怪異。

“那……娘娘……”郭合猶豫著問她,“您……見不見?”

蘇妤淡淡挑眉:奉旨來的人,豈是她說不見就能不見的?

徐幽進了殿,神情肅穆,蘇妤端正身子坐好,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郭合與折枝相視一望:這哪是聽笑話的樣子?

覺出氣氛不對,徐幽屏退了其他宮人,輕咳了一聲調整了一下神色,終於帶著笑繪聲繪色地將那事說了。

蘇妤越聽越是訝然,直待他說完仍是楞了一楞,有些發懵地問他:“楚大人就……答應了?”

“楚大人哪敢不答應!”徐幽笑道,“娘娘便等著領旨晉封吧,臣先恭賀娘娘。”

徐幽告退後,郭合和折枝回到殿裏,便看見了目瞪口呆的蘇妤。

“……娘娘?”折枝試著喚了一聲,見蘇妤轉過頭來,又道,“您……怎麽了?”

蘇妤驀回神,覺得自己方才該問徐幽一句:陛下怎麽了?

居然如此愚弄朝臣?

心知此事不宜讓折枝知道,蘇妤只好自己思量了起來。想挑唆楚家折騰她蘇家?不像。想引得楚修媛和自己撕破臉?那又何必不許楚弼將此事告訴楚修媛……

思來想去,蘇妤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又實在心中不安。默了一默,一喟道:“備步輦,本宮去成舒殿一趟。”

雖然她也不知去了又能如何。

卻是在成舒殿外遇上了陸潤儀。

陸潤儀草草朝她一福,笑靨嬌媚:“大晚上的,婕妤娘娘還往成舒殿跑?”

蘇妤覷了她一眼,口氣平淡:“潤儀娘子才該在自己宮裏好好安胎。”

“婕妤娘娘說的是。”陸潤儀頜了頜首,又道,“不過陛下傳臣妾來見,臣妾不敢抗旨。”

傳了她?蘇妤微有一滯,心知如若皇帝傳了別的嬪妃來,她還是不要打擾為好。陸潤儀存的也是這麽個心思,想讓蘇妤就此回去。

成舒殿的宮人卻沒聽到她們在說什麽,迎出來的宦官朝她們一揖:“婕妤娘娘安、潤儀娘子安,娘娘和娘子可是來見陛下的?陛下還沒回成舒殿……還在廣盛殿批折子。”

可說是給了陸潤儀一巴掌。

蘇妤淡瞧了瞧她,抿笑向那宦官道:“多謝大人告知。”

便轉身往廣盛殿走。成舒殿與廣盛殿離得近,連步輦也不必坐。陸潤儀銀牙一咬也跟了過去,她就不信了,自己有著皇裔,還能輸給一個蘇妤?

到了廣盛殿門口,蘇妤理也未理緊隨在她身後的陸潤儀,徑自朝守在門口的宦官一欠身道:“大人,有勞通稟。”

那宦官“諾”了一聲,進殿去傳話。片刻後便返了回來,笑揖道:“娘娘請。”

也不知是他沒提陸潤儀、還是皇帝沒傳陸潤儀,總之是沒陸潤儀什麽事。但見蘇妤蓮步輕移進了殿去,陸潤儀愈發不服,兀自提步跟了進去。宮人一見這情勢只道她是隨著蘇妤來見的,便也未敢阻攔。

內殿門口,徐幽卻擋了出來,雖是擋駕的勁頭,仍是毫無疏漏地向二人一揖:“婕妤娘娘安、潤儀娘子安。”

“徐大人。”蘇妤銜笑一福,朝裏一望,看出他的意思,即歉然道,“不知陛下還忙著,可見是不該來的,便先回去了。”

倒是爽快。

“娘娘。”徐幽笑著又一拱手,問她,“娘娘可用膳了?”

蘇妤挑眉,心說你方才來講笑話的時候,不是看見我正用著膳呢麽?當下卻仍是微微笑著,頜首道:“大人來時正用著……”

“娘娘恕罪。”她話未說完,徐幽便深深地長揖下去,解釋道,“臣也是奉旨行事,不知會攪擾娘娘用膳,不過……”徐幽微一停頓,“陛下也正用著膳,娘娘不妨進去同用。”

蘇妤滯了一滯想要推卻,但看了身旁的陸潤儀一眼,施施然一福:“多謝大人。”

便進了殿,陸潤儀自然是被徐幽攔在了外面。

“來坐。”皇帝在她剛要俯身見禮時便開了口,蘇妤不覺一聲訕笑前去落座。皇帝端詳了她須臾,看得她渾不自在了才道,“果然是知情了也還心裏不安?”

“……”蘇妤微訝,輕點了點頭,“是……”

“呵……”皇帝輕笑了聲,一邊夾了魚片擱到她碗裏一邊道,“別這麽多擔心,就是想晉你位份又尋不到理由,想法子托人給個理由罷了。”

蘇妤低著頭靜默地把那魚片吃下去,聽他這麽說便很想問“幹什麽平白無故地晉位份”,一擡頭,下一個一片卻直接送到了她嘴邊。

“不許疑神疑鬼了。”皇帝睇著她一聲笑,“張嘴。”

“……”蘇妤躊躇片刻,朱唇輕啟吃了進去。這魚片做得不錯,保留了魚原有的鮮美,卻又並不顯得味道單調。很好吃的東西,卻生生讓她覺得別扭——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但早在兩年前她就不再拿他當夫君了。可他偏偏就這麽突然地對她好起來,還有些一天好過一天的勢頭……

熟悉得讓她舒心,卻又陌生得讓她無比恐懼。

說不清的感觸。她心中一嘆不再多問,自己執了筷子,夾了塊豆沙酥來吃。

豆沙酥的薄皮一層層的,餡料細膩但外皮酥而幹。蘇妤有心事,便吃得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嗆了進去,嗓子就一陣陣發起了癢來,想咳嗽又不便咳、不咳又癢得難受。一時忙持起帕子捂了嘴,面色漲得泛紅。

“怎麽了?”皇帝微有一驚,看見她扔在碟中的半塊豆沙酥時便了然了。忍笑去盛湯,宮女連忙要上前接碗卻被他揮手擋開。徑自盛好湯遞到她面前,強板著臉說:“喝口湯。”

蘇妤忍了一忍接了湯碗,抿了一口下去便覺得舒服了,轉而覺得實在丟人不已。她縱使這兩年在宮裏過得不好,在家時也還是父母悉心教大的,用膳時從來沒這麽失態過。

還是當著皇帝的面。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楚大人快被氣哭了……

_(:з」∠)_楚大人發表了一條微博:#我的上司是極品#

_(:з」∠)_如齒愛寫陛下戲弄朝臣我是不是沒救了……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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