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言在先，加上聚魂燈是金雞打碎的，神荼和郁壘不好追究。

他們覺得我得到‘教訓’了，和楚玥的恩怨一筆勾銷了。

我的傷勢太重了，離開度朔山沒多久，肉身就失去生機，成了真正的鬼。

這對我來說是好事，畢竟厲行風和盼盼都是鬼。

盼盼很喜歡陽間的事物，我和厲行風也不希望他小小年紀就過著屬於鬼的生活，住在極陰之地。

我們打算帶著他在陽間隱居，好在我們三個都不是普通的鬼，無懼陽間的三光。

自從一家團聚後，盼盼就開朗了許多，也變得愛跟我和厲行風撒嬌了，多了他這年紀該有的天真。

盼盼打著要選一個山清水秀的隱居之地的借口，讓我和厲行風帶著他到處游玩。

我和厲行風都覺得愧對盼盼，再說我們一家三口分離了這麽久，確實該把過去的空白填補上。

於是，陽間很多旅游勝地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

期間，聽到關於楚公子的行蹤被燎陰鬼王的鬼發現的消息。

自公主墳一別，楚公子就銷聲匿跡了，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燎陰鬼王倒是把容兮的死算在他身上，派鬼到處尋找他的下落。

楚公子被發現後，和燎陰鬼王大戰了一場。

沒想到燎陰鬼王竟然不是楚公子的對手，楚公子沒對他痛下殺手。

此後，楚公子再度消失了，就再也沒出現過。

楚公子確實做了很多對不起我和厲行風的事，可憑他幫我們保住了盼盼這一點，我們都不會再恨他。

但他的事，我們不想去管，永生永世都不會再相見。

至於傅時寒，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找到還魂後的李佩蓉了。

當初我使用‘破天聚魂術’時，憑著意念也覆活了外公和李佩蓉的魂魄。

我離開公主墳的時候，把這事告訴了傅時寒。

他原本打算為李佩蓉報完仇，就遁入空門，這事無疑給了他希望。

在我到處尋找聚魂的辦法時，傅時寒也在找李佩蓉。

被破天聚魂術修覆的魂魄，只會在魂飛魄散的地方重新凝聚。

而且，這類重新凝聚的魂魄和靠聚魂燈聚魂的不同，會失去生前所有記憶，可能會去投胎，也可能會附在剛死、磁場相契的屍體上，就是借屍還魂。

傅時寒趕到李佩蓉魂飛魄散的地方時，已經不見她的蹤跡了。

這些年，傅時寒到處瘋找李佩蓉，我曾到陰間查找投胎記錄，沒有發現李佩蓉和外公，說明他們都借屍還魂了。

我尋找聚魂的辦法時，也沒忘了找外公，傅時寒也有幫我留意。

李佩蓉的魂魄凝聚後，渾渾噩噩地四處游蕩。

因緣際會下，她附在一個隱居在鄉間的散修之女身上。

這個散修的女兒名叫譚詩雅，十年前她才十四歲，修為不高，卻不知天高地厚。

在李佩蓉魂魄重聚的前幾日，譚詩雅趁她父親不在家，跑去幫人除鬼，反而被鬼吞噬了魂魄。

譚詩雅的父親不知她的魂魄已經被鬼吞噬了，他做法招魂時，招來了李佩蓉的魂魄。

幸虧譚詩雅父親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得知女兒的魂魄被吞，自己也招錯魂了，不但沒有把李佩蓉驅出譚詩雅的身體，反而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對待。

可能李佩蓉對傅時寒的感情太深，以致於她失憶後首次相見，就對傅時寒一見鐘情。

如今他們正在準備籌辦婚禮，傅時寒打算退出玄界，久居鄉間。

前些天傅時寒打電話告訴我，他在鄰村遇到一個自稱名叫慕逍遙的老人。

這老人長得並不像我外公，傅時寒覺得奇怪，特意打聽了一番。

原來這老人本名叫張慶，他是死過一回的人。

張慶恰巧在我離開公主墳的幾天後重病而去世，他的屍體剛被放進棺材，就突然醒了。

他死而覆活後，什麽都不記得了，卻口口聲聲說自己叫慕逍遙。

這事在當地成了一件怪談，很多人因此看到張慶就嚇得繞道而行，好在他的兒女們都很孝順，沒當回事。

單聽傅時寒這麽一說，我就能肯定是外公了，激動不已。

不管外公現在變成什麽樣，記不記得我，我都要看看他。

傅時寒現在居住在譚詩雅家裏，我們先去向他問明了關於一些外公的情況。

他要陪我們去看外公，被我婉拒了，外公失憶了，太多人去反而不好。

我們一家專挑天黑的時候，去傅時寒所說的‘清水村’。

還沒進村，盼盼就東張西望，笑嘻嘻地問，“媽媽，我們借宿在曾外公家好不好？”

“好！”我好笑地點了下盼盼的鼻子，這小機靈鬼，他分明是猜到我的用意了。

起初聽到自己還有個曾外公，盼盼好奇得不行，問了很多關於外公的事。

這孩子早慧，很多事情我都沒隱瞞他，反倒勾起他對外公的心疼。

從火化外公那天算起，已經十年沒見過他了，來到清水河口，我開始緊張了。

厲行風看出來了，笑說，“不必多想。”

傅時寒說這裏的村民大多淳樸好客，我故意選在天黑來，就打著借宿的主意，可以和外公多待待。

當然，我這麽做只是想看看外公，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雖然我很想和外公相認，但我不願破壞他如今的安寧，寧願他忘記前塵往事，好好度過餘生。

盼盼再聰明都只是幾歲的小孩子，我怕他露出破綻，叮囑道：“見到曾外公，可不能這麽叫了。”

“我知道、我知道，叫老爺爺就好嘛！”盼盼調皮地吐了下舌頭。

“乖！”厲行風笑著，把盼盼架在肩頭上。

盼盼一坐在厲行風肩上就笑得特別開心，“媽媽，你說曾外公長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你認不認得啊？”

我怔了一下，很快又恢覆笑容，“不管你曾外公變成什麽樣，媽媽都認得出來。”

我們一家進了清水村，這時正值夏季，村民們沒那麽早睡，大多都到外面乘涼。

還沒走到傅時寒所說的地址，我遠遠就看到一棵老槐樹底下有幾個老人家在乘涼，有的在下象棋，有的打著扇在閑聊……

唯獨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坐得遠遠的，他不知在想什麽，茫然地望著夜空。

盡管這老人的長相和外公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但只一眼，我就認出他是外公。

不僅是神韻，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我忍不住喊道：“外公！”

那些老人聽有人在喊外公，紛紛轉頭看過來。

我懊惱不已，為掩飾自己的失誤，急忙說，“不好意思，認錯了。”

有個老人問，“你們不是俺們村子的，是打哪來的？”

我編說是來找親戚的，進村之前，我們專門打聽了這村子有哪戶人家搬到外面住了。

這樣一來，我們可以說是其中一戶人家的親戚，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不知道對方搬走了。

老人家們倒沒有懷疑，告訴我們‘親戚’搬走了。

我就假借天黑要借宿，願意支付費用，民風再淳樸，也沒人不愛錢。

果然，除了外公，其他老人們聽到會付費，都主動邀請我們到自己家。

外公皺了下眉頭，掃了這些人一眼，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慶老頭，你幹嘛呢？”有人不滿了。

外公沒理對方，把蒲扇插在背後，二話不說就把手伸向盼盼。

盼盼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亂轉了一圈，就撲入外公懷裏。

他仰起圓嘟嘟的小臉，甜甜地叫道：“老爺爺好，我叫盼盼。”

外公當即被盼盼逗樂了，“你叫盼盼啊，今年幾歲了？”

“老爺爺，你猜猜！”盼盼歪著頭，咯咯笑道。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外公在失憶的情況下，第一次看到盼盼，就這麽喜歡他。

另一個老人開玩笑說，“老慶，有你這樣搶生意的嘛？”

“哄哄孩子，還可以多掙點錢，這買賣劃算。”

老人們七嘴八舌地打趣外公，看得出他們並沒有惡意，我安心了不少。

“什麽錢不錢的，你們俗不俗？”外公佯怒。

他簡單地問了我和厲行風幾句，就讓我們跟他回家。

可能是經常幹農活的原因，外公的身體看起來還很硬朗。

他抱著盼盼走在我和厲行風前面，我好幾次差點喊他外公。

這種至親明明在眼前，卻不能相認的感覺真不好受。

特別是外公真的不記得我了，只當我是借宿的陌生人。

厲行風握緊我的手，低聲說，“要不我們在這村子住下？”

“不了。”我苦笑著搖頭。

同在一個村子，卻只能當做普通的鄉親來往，更令人難受。

我走到外公身邊，故作輕松地問，“老人家，您貴姓，家裏都有誰，會不會不方便？”

“我叫慕逍遙，家裏兩兒一女都成家了。”外公道。

我沒有問他怎會認定自己叫慕逍遙，他也沒有多說，只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外公的兩個兒子成家後，沒有分家，一家人住在一起，非常和睦。

到了外公的家，他的兒子兒媳們得知我們要借宿，沒有多問，就熱情地招待我們。

外公的兒子兒媳們看起來都是厚道的人，對外公確實孝順，孫子孫女也都很乖巧懂事。

不知為什麽，外公特別喜歡盼盼，我想不光是因為盼盼可愛，還有深鑄在靈魂裏的親情吧？

而且，我也感覺到了，外公雖然忘了我，他和我說話的時候，總不自覺帶些許寵溺。

剛聽到我的名字時，外公也顯得有些錯愕，可能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過後就露出迷茫的表情。

他的兒子們好像也發現了，看我的表情有些古怪。

外公有了新的家庭，我既為他高興，又難過自己對他來說只是剛認識的外人。

第二天要走的時候，外公把我們送到門口，“你們——”

外公眼裏劃過一絲不舍，但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盼盼從我懷裏探出小腦袋，沖外公滿是皺褶的臉上‘啵’了一下，“我會想老爺爺的，有空就來看老爺爺。”

“好孩子！”外公笑了，似松了口氣般。

我眼眶酸澀不已，忍住不舍，強迫自己說了些客套話。

我們轉身離開時，外公突然道：“等等！”

“老伯，您還有事？”我心裏咯噔了一下，難道外公看出什麽了？

“丫頭，咱們以前認識嗎？”外公疑惑地問。

我差點沒忍住哭了出來，強顏歡笑說，“不認識。”

“可能是我老糊塗了。”外公自嘲道，面上流露出些失落。

我怕再待下去自己會失控，抱著盼盼快步離開，不敢回頭。

盼盼趴在我肩上，一直往後望，揮舞著小手，“老爺爺再見！”

走了有一段路了，盼盼小聲說，“媽媽，曾外公沒有進屋，在看我們呢。”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眼淚再忍不住狂湧了出來。

“別哭了，他現在過得很好。”厲行風溫柔地為我擦淚。

“我知道。”我哽咽道。

只要外公還活著，過得很好，我就很滿足了。

外公對我和盼盼的反應，也令我釋懷了，以後我們不會再來打擾他，以免造成他的困擾。

盼盼的心情就有些低落了，盡管和外公相處不久，但他很喜歡外公。

別看他小，其實他心裏明白，以後再見到外公的機會很少。

盼盼怏怏不樂地問，“媽媽，我們永遠都不能和曾外公相認嗎？”

我知道盼盼看到外公現在的孫子孫女們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外公撒嬌，心裏很羨慕。

他這麽一問，令我感到愧疚，“曾外公也很喜歡盼盼的。”

“媽媽，我們現在要去哪玩啊？”盼盼大概怕惹我傷心，急忙轉移話題。

我暗嘆了口氣，“先去跟你傅叔叔告別。”

來到傅時寒住的地方時，看到他門口多了一輛車。

看樣子這車是剛停在門口的，傅時寒這些年名聲很響亮，經常有人來拜訪他，這次應該也是。

我剛這麽想，車門就被推開了，一個身穿休閑服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看清這人是誰，我僵立當場，有些不知所措。

他似有所感般，猛地轉頭看向我，“小菱！”

鳳唯心 說：

灰常感謝寶貝們的鉆石，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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