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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覃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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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媽離開後, 醫院剛好送了檢查報告過來。

和駱青亭之前說的一樣,覃冉身體沒別的問題, 吐血是因為胃潰瘍。

“胃潰瘍雖然不是什麽疑難雜癥,但也說明你身體出現了預警,你還是得重視。”駱青亭還是改不掉醫生的習慣,叮囑道,“休息一段時間吧,別太累了。”

不得不說,覃冉不愧是憑一己之力躋身富豪榜的女強人。

頭腦清醒,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魄力。

整件事情裏,除了覃淮, 覃冉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並沒有做錯什麽, 卻承受最多。

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 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三觀一次又一次被碾碎。

換作其他人,就算不倒下, 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做出決斷。

但其實這件事情並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拖得越久就會越痛苦, 對三個人都是折磨, 可一般人就是做不到馬上做出選擇。覃冉心裏不是不痛苦, 她比誰都痛苦,但她知道現在是做決定的最好時候,所以她做了決定。

強大、強悍。

不過往往也是這樣性格的人,會不願意被別人看到自己的傷。覃冉這幾天表現出來的脆弱, 相對她的身份地位和性格來說,已經夠多了,駱青亭猜她一旦做了決定, 就會開始偽裝自己。

果然,覃冉沖她笑了笑:“謝謝你駱醫生,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過,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去公司一趟,還得麻煩你們幫我照看一下覃淮,稍後我會請人……”

“覃總。”駱青亭無奈打斷她,“只有你身體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顧覃淮。我們當然可以也非常願意照顧他,但別人再好,也不能代替媽媽這個角色。我想,你也不希望覃淮受著傷還要擔心你吧?他確實不太會跟人溝通,但不代表他沒有心。”

現在覃淮就是覃冉唯一的軟肋,她果然遲疑起來。

覃冉怎麽可能不想和覃淮待在一起?她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看著兒子,可是現在她還不知道,該怎麽跟覃淮相處。

覃淮太冷了,不容易接近,覃冉也因為愧疚、心疼等等因素,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兩人關系搞得更僵,反而束手束腳。當然這絕對不怪覃淮,覃冉也只是想找借口離開,冷靜一下,再想想辦法。

但是,駱青亭的話,讓她邁不開步子。

“真有重要的事情,可以把助理叫到醫院來,吩咐他們去幹。”駱青亭見她意動,繼續道,“覃總你身上背負了太多,你身體好了大家才安心。”

覃冉到底還是被說動了,給助理打了個電話,然後回到病房,一邊接受治療,一邊等助理過來。

沒幾分鐘,病房門就被人敲響。

“這麽快?”賀言川走過去,打開門卻楞了下,“姐?”

來的人是賀言溪,她順著販毒案件,挖出當年舊案,心裏挺矛盾的。

在旁觀者看來,那些可能只是一段狗血劇情,但對當事人來說,卻是一段實打實的悲慘經歷。

賀言溪知道覃冉對覃珩的感情,所以更不知道該怎麽去跟她說這事,真相足以將她現在的生活擊個粉碎。

其實賀言溪心裏也明白,謝宇銘之所以痛快坦白,就是想通過她的口,去攪亂覃冉的生活。他就是那麽惡心的人,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可如果瞞著不說,覃淮怎麽辦?這孩子也太慘了。

賀言溪沒想出好辦法,便想著先來找賀言川他們商量商量,沒想到他們已經知道了部分真相。

這倒是省得她再去想怎麽開口,只是補充了一些覃淮也不知道的細節。

雖然大家都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但是聽完賀言溪的補充,還是忍不住再次生氣。

“謝謝賀隊長。”覃冉反而更冷靜了一些,“不知道覃珩母親那邊有沒有消息?”

賀言溪是真佩服覃冉這定力,不知道還以為她只是個旁觀者,如實道:“根據謝宇銘交代,孩子的生母也有心臟病,在生完孩子沒多久就去世了。而且,他倆沒結婚,他也不知道對方家裏的情況。但這些年也沒人來找他麻煩,估計就算有親人,也……可能關系不會太好。不過你放心,警方已經在尋找女方家人,一旦有消息就會通知你。”

“好,麻煩你們了。”覃冉頓了頓,“不知道能不能把女方資料也給我一份?我這邊可以派人一起尋找,人多力量大,或許能快一點打聽到消息。”

賀言溪楞了下:“當然,我帶來了。”

覃冉收下資料,又說:“如果能找到覃珩的家人當然很好,假如真找不到……那孩子身體不太好,要麻煩賀隊長給他找家條件稍微好一點的福利院,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給福利院捐一筆錢。但是,希望警方不要來做我的工作,讓我繼續收養仇人的孩子,這事沒得商量餘地。”

警方的立場不一樣,當然不會勉強,但也確實可能會試著來勸勸覃冉。

賀言溪跟賀言川交換了一個眼神,又看了覃淮一眼,點點頭道:“覃總放心,如非必要,我不會讓人來打擾你們的生活。”

“謝謝賀隊長。”覃冉真心感激。

她是不會改變心意,但她就擔心,有人會自作聰明,跑去做覃淮的思想工作。別說覃淮會不會答應,她就不希望覃淮再聽到關於這件事情的任何消息。

事情都說清楚了,賀言溪沒有別的事,就提出告辭。

今天發生太多事情,已經是晚上,賀言川他們也順勢一起離開。

覃冉跟覃淮剛剛相認,他們需要時間獨處。

可是,這個獨處,其實是有點尷尬的。

覃淮不會跟人溝通交流,也不愛說話。最要命的是,他過去的生活,沒有一絲快樂,無論提起什麽都是傷害,覃冉連個話題都找不到,只能道:“該吃晚飯了,你喜歡吃什麽?媽媽去準備。”

“都行。”覃淮說。

他不是客氣,也不是敷衍,更不是在發脾氣,這就是實話。

覃冉明白,所以心裏更難受。

跟著謝宇銘,覃淮哪裏有條件挑食?沒有喜歡和不喜歡,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可是相對的,覃珩非常非常挑食,這世界上一大半東西他都不吃,他喜歡吃的覃冉都安排了專人種植、飼養,實在不方便就每天從世界各地空運最新鮮的回來。

覃冉飛快離開病房,到了門口就脫力地靠在墻上,眼眶通紅。

不過,覃冉最後只買回來大概三人份的飯菜,並沒有買太多,怕覃淮多想。

她這裏操碎了心,覃淮倒是沒那麽多心思,對飯菜也確實不挑,給什麽吃什麽。

他吃相很優雅,單看並不像挨過餓的樣子,反倒像個在富貴人家長大的小少爺。

但覃冉不難想到,這只怕並不是他天生就自帶什麽優雅的基因,而是被謝宇銘打出來的。不給你吃飽,還不讓你狼吞虎咽,就看著你受折磨,滿足他的變態心理。

一頓飯吃得覃冉格外難受,也找不到話說,病房裏安靜得令人窒息。

好在助理很快到了。

他已經知道了大概情況,非常擔心覃冉。

覃冉在助理面前更是穩重如山,先將覃珩生母的資料遞給他:“盡全力去尋找覃珩的家人,找到後不必告訴我,將孩子送回去,和他們說清楚就行。另外,家裏以前的舊人全部換掉,凡是跟覃珩相處過的,一個都不要留。明天就去給覃珩辦理出院手續,覃淮這邊多派幾個保鏢守著,沒經過我同意,不允許放任何人接近這間病房。”

助理一一答應,又提議:“如果怕麻煩,要不幹脆給覃淮換一間病房?”

這裏覃珩他們都知道,一旦鬧起來,總會有影響。

“我兒子不需要給任何人讓位置,更不需要避開任何人。”覃冉冷著臉道。

助理急忙低下頭:“是,我多安排幾個人。”

其實,誰都知道,以覃珩何媽他們的性格,肯定會想辦法再來找覃冉。

越躲他們越不會死心,會挖空心思去找。只有快刀斬亂麻,不給機會,才是最好的辦法。

這種時候,絕情一點對誰都好。

覃冉要不是這種性格,也做不到今天的位置。

可等助理離開後,面對覃淮,她的所有殺伐果決都用不上了。

“覃淮……”覃冉看著兒子,有些局促地問,“你還想做點什麽嗎?”

覃淮搖搖頭:“睡吧。”

覃冉:“……睡覺好,駱醫生說,多睡覺有利於傷口恢覆。”

屋子裏暗下來,覃淮沒多久就陷入了夢鄉。

他當然知道母親也是受害者,知道她心裏很難過,他其實也想安慰她,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跟她說“不要難過”,可她好像更難過了,他就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

跟著謝宇銘這些年,覃淮的情緒已經很難有什麽波動。

非要說有,就是徹底脫離謝宇銘控制的那天,雖然受傷很重,但他是真開心。

過了這些天,那種情緒也淡了。

覃淮現在就想好好養傷。

不過,到底也不是全無波瀾的。

覃淮睡著後做了個夢,夢見回到了幾年前,謝宇銘又一次打他的時候,覃冉忽然從天而降,將他帶走。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覃淮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眼皮動了動,還沒睜開眼就先聞到了覃冉的氣息。很近,應該是覃冉沒睡覺,跑來他床邊盯著他看了。

覃淮甚至能感受到她目光的熱度,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睜眼。

剛有記憶的時候,覃淮還很小很小,很多事都不懂。

那個時候,他覺得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就是母親。

因為他看別人家的母親,基本上都對孩子特別好。而且,很多父親好像都很怕母親,母親吼一聲,父親馬上乖乖的不敢說話。

所以,小覃淮就想,要是媽媽在,爸爸肯定不會打他。

他想要是哪天媽媽能從天而降就好了。

可是,謝宇銘很快便告訴他,你媽死了,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小覃淮的夢做了沒幾天就碎了。

他倒是不恨媽媽,就是覺得遺憾。

現在覃淮已經懂事多了,他依然不恨覃冉,只是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她相處。

從來就沒人教過他這些,他比普通孩子懂事很多很多,但不懂的事也同樣很多很多。

覃淮到底還是孩子,覃冉在旁邊,存在感還是挺強的,裝睡久了就有點難受。

就在覃淮想著要不要睜眼的時候,覃冉起身回自己的病床了。

她不傻,覃淮醒過來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人醒著和睡著的呼吸節奏是不一樣的,更別說她一直看著他,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覃冉一開始是想等覃淮睜開眼,她看到他醒之前身體在微微顫抖,感覺可能是做了噩夢,她想安慰他。

可是,覃淮顯然還不信任她,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他做了噩夢,不會像別的孩子那樣驚慌失措,他還能裝睡。

覃冉感覺很無力,也不忍心為難他,只能自己回去了。

這一晚,覃冉幾乎是睜著眼到天亮,一直在聽窗外的風聲。不知道這風能不能將烏雲吹散,換明天一個好天氣。

早上護士來查房,覃冉才假裝睡醒,從床上起來。

“昨晚睡得好嗎?”護士知道他們的身份,不敢有絲毫馬虎。

“睡得挺好,謝謝你們。”覃冉沖她笑了笑,覃淮面色紅潤,確實睡得不錯,這大概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護士也松了口氣,檢查完情況離開的時候,剛好碰到賀言川一家三口來了。

“早上好。”護士跟他們已經很熟了,熱情地打招呼,“桃桃這是怎麽了?”

桃桃戴著個大兜帽,趴在爸爸肩頭,把頭臉擋得嚴嚴實實,也沒有像平常那樣熱情地打招呼,護士不免奇怪。

“沒睡醒。”駱青亭朝她搖了搖頭,護士沒多想,輕手輕腳地走了。

覃冉和覃淮聽到聲音,都第一時間擡頭看過來,不約而同悄悄松了口氣。

只要有桃桃在,就不用擔心氣氛尷尬的問題。

“都醒了?”賀言川抱著桃桃大步走到兩人床邊,“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覃冉關心地問,“桃桃怎麽了?”

桃桃小身子動了動。

駱青亭在身後揭開她頭上的兜帽,桃桃猛地從爸爸肩膀探出頭去,兩只小爪子放在臉側,擺出抓人的pose,奶唧唧地嚎了一聲:“喵~”

她今天化了貓咪裝,眼睛和腮邊都畫著幾根胡須,鼻尖塗黑了,頭上還戴著萌噠噠的貓耳朵發飾,配上她齜牙咧嘴的奶兇表情,真像一只可愛的小奶貓,整個病房瞬間蒙上了一層粉色濾鏡。

覃淮眨眨眼,忽然彎唇笑了下。

恰好早晨第一縷陽光破窗而來,落在他半邊臉上。

真如雪山之巔沐浴在陽光裏,將高冷和溫暖完美融合在一起,好看得令人驚艷。

冰塊消融,萬物覆蘇,是一切美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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