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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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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中不知年月,銀望舒閉上雙眼,汲取銀十二給的傳承,消化饕餮之力,妖丹內靈力充盈四溢,達到所能承受的極限,不知不覺,迎來了成年劫。

也許是吃多了肉食殺了太多人,算半個食肉妖的緣故,銀望舒的成年劫脫離了食素妖範疇,甚至比大多數食肉妖更兇險。

當意識沈入識海,銀望舒訝然發現,她的識海中,竟是整個臯塗山。

天邊雷電氤氳,銀望舒從天而降落到塗水河畔,頃刻間電閃雷鳴,大雨如註。

詫異的是,她識海中的兔族,竟還在塗水上游,所以,這是哪個時間的臯塗山?

正想著,眼前一黑。

銀望舒緩緩睜開眼,就被滿地赤紅的鮮血刺紅了雙眼,耳邊是族人的嚎叫。

她耳朵一動,聽到什麽掉落的聲音,低頭,就見一張兔皮落在腳邊,血還帶著溫熱,是新剝下來的。

看著兔皮,銀望舒眼前模糊,心底升起滔天的怒火和悲愴,報仇,要報仇!

幾個族人擋在她前面,急聲勸她:“族長就聽我們的話,先走吧,我們死了不要緊,你一定得活下去。”

“族長,頂不住了,你快走,快走啊!”

銀望舒眼前被淚水模糊,下意識搖頭,“我不走!”兔族都沒有了,她一個族長走了有什麽用?

頭痛欲裂,銀望舒記不清自己是怎麽來到了這裏,不明白自己在幹什麽,為何心痛得快要炸裂。

似乎為解答她的疑惑,一堆記憶狂湧上腦海。

原來,她是銀望舒,因車禍穿越到這裏,投生在臯塗山兔族。後來阿爹阿娘意外慘死,幾年前老族長也病死了,臨死前將族長之位交給了她。

只是,她這族長之位還沒坐熱乎,一群騰蛇軍和羽族軍像天兵天將般,突然降臨在塗水之畔,來勢洶洶。銀望舒知道自家族裏總是倒黴,所以一有風吹草動,必然要警惕起來。她帶領著族人隔岸觀望,小心戒備,只見為首的兩個年輕大妖商議,沒多久靈蛇族族長就帶著族中長老過去,不知說了什麽,兩人目光略過隔壁的靈蛇族,向兔族投射而來,帶著打量。

隨後,兩支大軍穿越塗水來到上游。

在族人驚恐又疑惑的目光中,這群士兵沖入兔族地盤大肆破壞,見到靈藥就挖就搶,族人上前阻止,闖入者的冷刀猝不及防一捅。這一刀像是啟動了殺戮機關,闖入者就快就在兔族內展開了屠殺。

淒嚎驟然沖上天空,鮮血,很快染紅了塗水。

有族人不明所以,質問對方為何攻打兔族,來人只是冷冷一笑,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慢:“殺你就殺你,問什麽為什麽,要你死就對了!”

沒有理由,沒有征兆,仿佛突如其來的天災,鍘刀般砍下。

兔族四面八方,很快被一個強大的法器封鎖,無法逃脫。族人瑟瑟發抖驚慌無措之際,銀望舒依然站起身,率領族人抵抗。

她聽到了敵方首領輕蔑的嗤笑,“就這群兔子也敢反抗本少主,不自量力。”

負隅頑抗,確實是負隅頑抗,這些突如其來的敵人,像座無法移動的大山,無論如何都難以撼動。在銀望舒拼命反抗之際,又聽到不遠處的兩個年輕大妖的話。

“本少主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把這些兔子的皮毛扒掉,做成披風,雪兒一定會喜歡。”

“好主意,見到披風,雪兒就會明白,我們可不是開玩笑,她那麽善良,一定會回來。”

兩句輕飄飄的話,當下便有兩個大妖下場,親自拖拽了三水和金鏡長老過去。

銀望舒目眥盡裂:“不!”

她的淒吼,並未阻止敵人的動作,三水長老、金鏡長老被拖出去,活生生被扒掉了皮,皮毛呈上,兩個少主嫌棄皮毛不水滑,隨手丟棄在一邊。

銀望舒見狀紅了眼眶,和族人發瘋了似的抵抗。

可她的反抗,在那些人的眼裏不值一提,他們似乎迷上了這個殺人剝皮的游戲。銀望舒從悲愴萬分到咬牙切齒,殺紅了眼地給死去的族人報仇,可敵人仿佛無窮無盡,太多了,她殺不完。

記不清拼殺了多久,身邊的族人越來越少,都被拖去剝了皮,皮毛在兩個少主的腳下堆積成小山,血染紅了半條塗水。

銀望舒恨得眼睛滴血,就在她全力殺敵中,兩個少主還在雲淡風輕地說話。

“雪兒還沒回來嗎?”

“回少主,沒有。”

“一定是殺的兔子還不夠多,繼續,長得最好看的那幾只兔子要精細點剝皮,本少主要送雪兒一個最好看的披風!”

“是。”

淚水模糊了眼睛,銀望舒已看不清東西,她緊緊握著搗藥杵,瘋狂與四周包圍上來的敵人對抗,心底被悲痛和怒火點燃。

她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自己和兔族平白遭這滅頂之災,到底是為什麽,或許是兔族無意間得罪了誰,或許是殺人奪寶,直到這時才恍然明白,原來是出於這般可笑的理由。

——隔壁自小就萬千寵愛的靈蛇族小公主融雪,在外面招惹了這兩個大妖族的少主,卻又拋棄了他們,偷偷離開妖界去了人界,同一個人族相戀,這兩人想讓融雪回來,就拿她族人威脅,卻又擔心殺了靈蛇一族會惹得心上人傷心,於是轉而拿靈蛇族的鄰居開刀,以作威懾。

兔族的滅頂之災,只因為為其他人背了鍋,擋了禍!

但這些人打錯了主意,他們幾乎屠戮了所有兔妖,卻沒收到融雪絲毫消息。融雪不回來,銀望舒只能眼睜睜看著族人一個個倒下,剩下的族人包圍在她身邊,試圖用性命拖住敵人,讓她快跑。但銀望舒是族長,豈能丟下他們逃跑?

奮戰,奮戰……

融雪一直未回,這場因她展開的殺戮便不會停,兩個少主一直在詢問,雪兒到底回來了沒。一直的回答都是沒,兩個少主氣急敗壞,氣得親自下場。

記不清血戰了多久,就在她力氣耗盡之際,兩個騰蛇士兵揪住她的兔耳朵往後拖,冰涼刀鋒沿脊背的皮膚劃下,肌膚被蝴蝶展翅一般生生扒開……

魂魄飄蕩到高空時,她聽見兩個少主放言,下一個要懲治靈蛇族,消息才發出去,融雪含淚飛奔回來。

銀望舒呆呆地望著下方已成死地的兔族,雙目滴血,心底升騰起滔天怨恨。

憑什麽,憑什麽!

銀望舒再次睜開眼,沒想到,被殘忍殺害後,她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帶著上一次的記憶,她不想再重覆上一世的悲劇,在年幼之際,就帶著族裏的幼崽們鬧騰著搬家,這一次,他們提前搬出塗水上游,定居在了披風崖。

銀望舒心中滿是恨意,迫切想手刃上輩子的仇敵,奈何兔族條件擺在那裏,無論她還是族人,都受到天資影響,註定成不了能征善戰的大妖。

只能先保住小命。

搬遷到披風崖,她牢記上輩子的慘劇,始終不敢放松警惕,從族裏的小兔子抓起,努力鍛煉身體,培養他們打架的能力,可收效甚微,只得轉而與臯塗山各妖族結交,打好關系。

這一世,她前半生積極預防,心想這一次應該不會再天降災厄。

萬萬沒想到,山外的大軍再次降臨,這一次,只因為敵人在準備屠戮之前看到了一只兔子,心生憐愛,就覺得融雪肯定也不舍得這般可愛的妖族受自己連累,就臨時改了主意,決定從兔族下手。

銀望舒帶族人奮戰三日,眼睜睜看著悲劇再一次重演。

漫天血跡,滿山兔皮和屍骨,往日所做的努力,在敵人的映襯下宛若螻蟻。

銀望舒滿懷絕望,臨死前她闖入敵營,戳傷了為首一人的臉,很快被拿下,那人沒想到會被一個小小兔子暗算,感覺丟了臉,就踩著她的頭,將她一身筋骨寸寸碾斷。

發現自己再度重生的銀望舒,已經面無表情。這一次,她擁有前兩世滅族慘死的記憶,痛苦湧來之際,她整夜整夜失眠痛哭。

這一世,銀望舒意識到哪裏不對,與黴運形影不離的兔族,八歲那年堅持離開卻慘死在外的阿爹,無論怎麽改變都阻止不了的滅族,這些事,是否有關聯?

多方查詢典籍,才查出蛛絲馬跡,原來,兔族每過一段時間,族中最出色的族人總會突然離家出走。他們離開,究竟是為了什麽?

死纏著詢問老族長,才得知原因,原來兔族運勢日漸衰微,即將遭遇百年難遇的生死劫,那些突然消失的族人,就是離開臯塗山,去尋覓那一絲生機。

進一步詢問,生機在天帝山,那些離家出走的族人,都去了天帝山。

族長說,去往天帝山的道路很難,以往那些去往天帝山的族人們,去了以後,全都沒有再回來。

銀望舒沒有考慮,依然出發去天帝山。

獨自一人上路,路途出乎想象的艱險,銀望舒好幾次險些死在四方森林。身上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每次倒下後,都以為再也站不起,可硬憑著胸腔裏的一股恨意,強吊著一口氣不散。

走到萬壽山,她問神龜前輩,“如何改變兔族命運?”

走到血妖塔,她不要命闖關的勁嚇到了同行者。

在霜寒淵,她從強隊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

九死一生走出森林,她終於進入了天帝山,可隨後在秘境裏遇到白虎少主和騰蛇少主,倒黴連連,最終在進入傳承大殿前,含恨死去。

死後,魂魄回到臯塗山,再一次看到族人被滅殺。滿心悲憤中,她記住了一個人的臉:

騰蛇少主,傲天陰。

兩次重生,三次滅族,每一次都有他身影。

此仇不報,她必化作厲鬼,日日夜夜纏著他,不死,不休!

在第三次重生時,銀望舒一心除掉騰蛇少主。

她再一次來到秘境,在秘境中周旋各方勢力,甚至與北妖域的新任妖王聯手,可奇怪的是,明明萬事俱備,眼看傲天陰已奄奄一息,可他就是死不了。

沒能死去的傲天陰,再一次降臨了兔族……

第四次,她發現一切矛盾皆起源於一人——靈蛇族小公主,融雪。

融雪是她第一世在塗水河畔的鄰居,從小千嬌百寵,即將成年之際,更是與黑熊族少主定親,未婚夫百依百順,本以為她會這樣幸福過一生,沒想到,融雪會離開臯塗山,憑借她過人的魅力,她先後遇見了白虎少主東日斜、金羽族少主金光閃、騰蛇族少主傲天陰,黑市大佬無我游,後來更是意外跑到人界,位高權重的鎮國侯之子對她一見鐘情,人界英傑榜第一的柳輕蜀愛她無法自拔……

人妖兩界,最出色的年輕一輩都為她裙下臣,這些天子驕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融雪傷心流淚。

兔族災殃,就是因她而起。

眼前雲霧撥開,銀望舒驟然明白過來,只覺得可笑至極,荒謬至極,如果把這個世界比作一本書,那融雪就是萬千寵愛的女主,而她,連配角都算不上,只是女主愛情路上的一顆小小炮灰……

她所有的努力,那麽多條性命,都抵不過女主的一滴眼淚,所有性命捏於她一個小小的選擇中,融雪一個猶豫,整個兔族為之陪葬。

憑什麽,憑什麽啊,憑什麽他們要做別人的犧牲品,她不服!

第五次重來,銀望舒惡上膽邊,計劃先解決了融雪,既然她是兔族所有悲劇的起始點,那就處理了這個麻煩。她知道錯不在融雪,但已經經歷六次剝皮慘死的銀望舒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融雪必須死,她不死,自己和族人就會因為她而慘死!

但她算盤打得好,卻沒算到女主有光環護體,哪怕很多次尖刀在她身上插成篩子,融雪都能活蹦亂跳地被救回來。

每次融雪活過來,流淚問她為何要那樣對自己,男配們都心疼得不行,可銀望舒卻只覺得驚悚,她看著融雪漂亮柔軟的臉蛋,就像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魔鬼。

這一世的她,是一心殺女主的惡毒女配,戲份多了點,但死相也前所未有的慘烈,她被融雪的追求者們活扒了皮,在神智清醒時受盡世間千般刑罰,活活折磨而死。

融雪流著淚問她,為什麽一直跟她過不去,她沒做錯什麽。

癡情男配們勸心上人,雪兒不怪你,是這兔子心腸歹毒。

銀望舒笑著流出眼淚,心腸歹毒,她到底是被誰逼的!

第六次,她改變主意,既然殺不死男配,也動不了女主,那就阻止女主與其他癡情男配們的相遇。

她天真地以為,只要阻止了雙方相遇,就能阻止一切,卻聰明反被聰明誤,融雪與命定的男配們的相遇無可更改,她卻再一次成為惡毒配角,被挫骨揚灰。

第七次,銀望舒累了,疲倦了,認命了,既然無法阻止主角們的感情糾葛,也無法殺掉他們,只能她走,她走還不行嗎?

不行。

她想方設法,把兔族遷移出臯塗山,走的遠遠的,可是以黑熊族為首的幾大妖族無論如何不同意,重創了兔族一應長老,將族人密切看守起來,她眼睜睜看著兔族留在臯塗山,看著滅族日子臨近。

多可笑,那些說要保護兔族實則監管的黑熊族,在敵人來襲的第一秒,麻溜撤走,留下兔族自己面對強兵。

再一次浴血奮戰,戰得滿族只剩下一人,銀望舒體內湧上來無可言說的疲憊,連哭和怨恨的力氣也沒有了。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老天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吧,隨便了,她不掙紮也不動彈,你想收去這條命,就收吧。

第八次重來,銀望舒已困倦不堪,她消極怠工,是兔族最蠢最懶的崽。可在聽聞阿爹死亡消息那刻,還是淚流滿面,握住了武器。

阿爹!!!

她以為她能認命,可骨子裏潛藏不甘。

怎麽甘心,叫她怎麽甘心!那麽多族人,前赴後繼死在了改命路上,明知前路渺茫,但沒有一人放棄,她怎能輕易言棄?

是這些荒唐可笑之人的錯,是這賊老天的錯,他們還沒有付出代價,憑什麽要她躺平,任人宰割?

誰都不能索她的命,誰、都、不、能!

第一次,失敗!

第二次,失敗!

第三次,失敗!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盡皆失敗!

命運像一座永遠推不倒的大山,無論銀望舒怎麽反抗,它都巋然不動。

沒關系,那就來第九次,第十次,來一百次,一千次!

第九次。

第九次時,銀望舒進入天帝山,在裏面遇上了個奇怪的人——北域妖王,宿星瀾。

他是北妖域橫空出世的大妖,一出面,就打敗了現任族長,奪了權力。

銀望舒從過往不不堪回首的記憶中,找出了他的消息,這是一個厲害人物,而讓她驚奇的是,這樣的硬核大佬,居然不是融雪癡情男配團裏的人物?

是天道瞎了眼,還是融雪沒看上?

既非主角團成員,就是銀望舒可以接近的。

銀望舒走投無路,竟生出卑劣想法,她死皮賴臉地巴上他。

借助宿星瀾力量,她得以從危機四伏的天帝山出去,並暗中重創了傲天陰。

嘗到抱大腿感覺的銀望舒倍兒爽,更加堅定了要緊隨大佬的心,她死纏爛打跟在宿星瀾身邊,可這頭狼強大,冷漠,不是那麽好巴拉的,她跟在他身後兩月,做了兩個月的飯菜,依舊不知他想法。

最後沒辦法,只得,□□!

銀望舒自詡長得還不錯,歷經九世也聽過不少情愛話本,硬件條件優秀,理論經驗豐富,奈何碰上了坐懷不亂的唐僧。

一番折騰,終於發展出情侶關系。

但抱上大腿,她還是沒能躲過災劫,也許是對她心術不正的懲罰,災難提前了。

這期間,宿星瀾有事要去人界,而銀望舒也不得不返回臯塗山。

再一次,同族人一起,淒慘死去。

銀望舒以為自己早已無堅不摧,可親眼目睹養大她的長輩們絕命於眼前,靈田毀,兔族滅……一切的一切,都像刻在骨子裏的噩夢,水滴石穿,再堅強的人,經歷得多了,就會崩潰。

她嚎啕大哭,一瞬間崩潰。

如果命運註定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銀望舒陷入暗無邊際的昏睡中,拒絕再次醒來。

冥冥之中,有個聲音低聲在耳邊輕語,如撒旦低吟

“自不量力的蠢兔子,天命已定,再過多少回都無法更改的。”

“這樣的人生,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死去。”

“這就是命啊,有人輕而易舉就是世界中心,而有些人哪怕只想活下去,都不行呢。”

“你看你,就是這樣失敗啊,無論怎麽掙脫,都逃不掉的。你殺了朱無痕又如何,又不是沒殺過他,得到了傳承又如何,又不是沒拿到過,可你終究改不了命,人力豈能與天命對抗!”

沈睡不知多久,仿佛有個聲音在呼喚,“銀望舒,那些都是幻境,別受影響!”

“無論何時,都不能放棄!”

“我活是因為我想活,是為了我活。”

“我想活著,老天也不能阻止。”

…………

那聲音在耳邊不停地勸說,漸漸壓過另一道聲音,銀望舒心底的憤怒、怨恨、不甘,陡然化為生的渴望。

她恍然明白,經歷那麽多死亡,她一直提防這個,報覆那個,卻一直沒找對真正的罪魁禍首。

不是融雪,不是癡情男配,而是這高高在上的老天。

它讓有的人生來萬眾矚目,卻讓有的人汲汲營營一輩子碌碌無為,甚至無辜成為別人的墊腳石。命運無可更改,有的人因此屈服,但總有人永不倒下。

我不能屈服!

銀望舒驀然睜開眼睛,眼底殺意斂起,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離開了石洞,身處荒郊野嶺,周圍草木宛若被颶風掃過,滿目狼藉。

這……銀望舒看了眼搗藥杵,楞了楞,莫名有些心虛,這些不是她幹的吧?

枕流霞虛弱的聲音傳來,“不用看了,就是你。小兔子,別人過成年劫,倒黴的都是自己,你渡個成年劫,差點沒把吾的狐貍洞給拆嘍!”

銀望舒耳朵耷拉,訕笑:“……”

宿星瀾走到身邊,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他嗓音竟有些沙啞:“你,還好嗎?”

銀望舒擡頭,對上宿星瀾眼底的關切,不由想到第九世自己費盡心機勾搭的那個北域妖王,頓時尷尬地摳腳。她真是出息了,以前想抱大腿也就算了,夢裏竟還想做人家老婆!

醒來面對小夥伴,銀望舒臉皮微紅,心虛得不行。真是被逼瘋了,她怎麽能勾搭小夥伴,尷尬了。

“咳,還好,你們呢?”

宿星瀾半張臉藏在狼頭帽裏,眼神覆雜地看著面前的小兔子,像是悲痛,也像是慶幸:“無事。我也才閉關而出,就發現你在渡劫……”

聽了宿星瀾的話,銀望舒耳朵動了動,更心虛了。

宿星瀾視線定在銀望舒額頭的三滴水滴圖紋上,原本水藍的顏色,如今已變成濃郁的深藍,顯示返祖血脈的天賦有多驚人。“恭喜你。”

銀望舒不明所以地拿過鏡子,註意到額頭圖紋的變化,咧嘴笑了,這意味著,她血脈的潛力徹底激發,從今往後,修行練武再無障礙。

她不由看向了天,眼底洩出嘲諷,瞳孔轉為赤紅。

這是渡劫心魔,還是前十世?

無論哪一個,那九個循環的噩夢裏,可沒有說她血脈被激發過,假如心魔裏的那九世悲慘當真存在,那麽,這第十世,一定會改命成功。

老天,你在上面看著,看著我這個小炮灰,是怎麽逃脫你設定的軌道,風光無限的。

銀望舒回神,就見宿星瀾正擔憂地看著她,擺出守護的姿勢。

銀望舒:“……”

枕流霞看了眼銀望舒,又覷一眼宿星瀾,暗中偷笑,開口打破這種沈寂,對銀望舒道:“唉,小兔子,剛才渡劫時你經歷了什麽,怎麽星瀾也——”

宿星瀾忽然瞪了看熱鬧地枕流霞一眼,沈聲道:“你不是說狐族有事嗎,還不回去?”

枕流霞好笑地住嘴,這小崽子,剛才也不知在小兔子的心魔劫中看到了什麽,醒來後,兩個小崽子都不對勁。

“哦對,吾還要回族,這裏就交給你們倆,記得把吾洞府掃幹凈。”

說著,枕流霞笑得意味深長地走了。

銀望舒也沒想到,渡劫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掃除。

她渡成年劫時沈入噩夢,可是在外人來看,就是走火入魔了,還將試圖靠近她的宿星瀾和枕流霞當成了敵人,一瞬間爆發的力氣,險些秒了宿星瀾。

最後,還是枕流霞見勢不對,扔出法器,困住了她,但沒想到她力量太大,掙脫出法器,又在洞府中搞破壞,沒辦法,枕流霞只好引她來石洞外……

銀望舒還在楞神,宿星瀾已捏起了清塵咒,等回過神,掃除工作已經完成。

銀望舒也從傳承中,試著捏出個灑水咒,掌心很快浮現出一個藍色水團,一個沒控制好,水團直直朝宿星瀾飛去,撲了他一臉。

銀望舒當即便要道歉,看到宿星瀾難得狼狽,又忍不住笑出聲。

然後,她頭頂嘩啦倒下一盆水,被淋成了落湯雞。

宿星瀾抱胸,在一邊微勾著唇看她,暗含挑釁。

銀望舒:“……”嚶,報覆性要不要這麽強啊。

做好了大掃除,銀望舒去看了宿明月。

宿明月一如三年前,身體無虞,但由於妖丹不在,始終無法醒轉。

“我要回兔族一趟。”銀望舒跟宿星瀾道。

宿星瀾頷首,“嗯,三年了,回去看看,也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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