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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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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積峰,往常有陣法護持,桂樹飄香,靈氣縈繞,可眼下整座山幾乎淪為廢墟,幾位長老帶著族人收拾殘局,一邊收一邊悲哭,“桂花樹啊,是我們對不起您……”

祭月聖山被毀,不啻於祖宗祠堂被推,兔妖們別提多沮喪,真是寧可損失半數靈田,都不想香積峰出半點事。

銀望舒到廣寒亭時,宿星瀾已經在幫長老們收拾了,他一聲不吭,做事卻極為利索,修長的握劍的手,搬起燒焦的桂花樹。

剩下三個小夥伴對視一眼,也擼起袖子動手。

一直忙活到傍晚來臨,晚霞鋪滿天空,總算清理出來個樣子,長老們圍繞香積峰布陣,稀疏雪花隨陣法落成那刻飄灑而下,覆蓋火燒過的瘡痍。清掃工作算初步完成了,日後再移摘些桂樹,引來山泉,遲早會恢覆生機。

雲嬈夫人開完了會,也不知討論了什麽,她面色凝重,來到山上,帶丹楓丹陽離開。

丹楓丹陽告別小夥伴:“小望舒,我們先走了,改日一起去狩獵。”

雲嬈夫人悠悠道:“以後?怕是沒法狩獵了。”

這話引來銀望舒疑問,“雲姨,為何?”

雲嬈夫人意味深長:“回頭你三水爺爺會告訴你。”

兩個小夥伴離開,偌大香積峰,只剩銀望舒和宿星瀾。銀望舒心裏懷揣著事,宿星瀾也一聲不吭。

銀望舒看著宿星瀾,欲言又止。

到了晚上,長老們反覆檢查完陣法,都下了山。銀望舒抱著廣寒亭的石柱子,不想回去,非要在香積峰上睡,長老們無奈地看向宿星瀾。

宿星瀾淡淡道:“隨她。”

銀望舒守著宿星瀾,瞪著眼睛熬到半夜,實在頂不住,腦袋一磕,無知無覺地倚在石柱子上睡死過去。

月夜寒涼,孤燈一盞,照得廣寒亭格外慘淡。

宿星瀾垂眸註視睡得酣甜的小兔子,她臉頰微紅,一對兔耳朵都壓在了腦袋底下。

宿星瀾眸光暗了暗,悄悄動用了點妖力,將她兔耳朵拽拉出來,又為她蓋好被子。

正要起身時,衣角忽然被勾住,銀望舒皺著眉,夢囈,“宿星瀾,你別走,我會想辦法……”

宿星瀾微微一楞,搖搖頭,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麽辦法,今日結果,早有預料。

半晌,他抽出衣角,回首深深看了眼銀望舒,眸底閃了閃,浮現出暖意。

你是我交的第一個朋友,保重,小兔子。

銀望舒半睡半醒間,好像聽到有誰在她耳邊說了話,嗓音低沈,難以形容的好聽。她還想多聽幾句,那聲音卻漸漸走遠。

銀望舒想去追,可腳下卻仿佛生了釘,她想睜開眼睛看看,眼皮卻像黏在一起,死活睜不開。

之後,她又做了個噩夢,熟悉的炮灰夢。

銀望舒在夢裏氣得咬牙切齒,瑪德,人家男配都死了,為啥兔族的炮灰命,依然□□?

為什麽非得跟兔族過不去?

兔兔這麽可愛,犯法了嗎?

不行,我還就不信邪了!

天快亮時,銀望舒被三水長老叫醒,很急切,“小望舒,別睡了,快點起來了。”

銀望舒揉揉眼睛:“三水爺爺,什麽事啊?”

“族長有事找你。”

“啊,族長找我,現在?那肯定是大事!”銀望舒一個鯉魚打挺,忙收拾了下跟隨三水長老下山,邊走邊問:“什麽事啊?唉對了,宿星瀾呢,怎麽沒見到他?”

一連串問題,三水長老卻沒了往日耐心,話語含糊不清,“等你去族長那裏就知道了。”

銀望舒飛奔下香積峰,徑直跑向族長的院子。

更深露重,萬籟俱寂,族人們經歷過白天一事後,都早早陷入沈睡。難得的,族長此時竟還沒入睡,銀望舒進入屋子裏,四下環顧。

“你在找什麽?”一向對銀望舒嚴苛的金鏡長老,這次難得沒有開口呵斥。

“剛、剛才在廣寒亭沒看見宿星瀾,不知道他是不是來這裏了。”銀望舒擡頭看了眼金鏡長老,乖巧一笑。

然後慢慢走到族長面前,眨眨眼睛:“族長爺爺,你叫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族長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老眼裏倒映著向他走來的銀望舒,小兔子耳朵高高豎起,一雙杏眼飽滿靈動,模樣軟萌可愛。

看起來,這是一個溫和沒脾氣的小兔妖,可熟悉她的都知道,她脾氣很倔,就像……

“月衡,月衡啊……”老族長枯瘦的手顫巍巍伸來,想要摸一摸銀望舒的臉。

銀望舒一楞,月衡,銀月衡,是她那個早逝阿爹的名字,去世多年,族中很少有人提起。

“族長爺爺,你……怎麽了?”

銀望舒心不可抑制地慌起來,族長以前跟她開玩笑,會裝作認不出她,可從沒像今天這樣,用這樣的神情,對著她,喊著阿爹的名字。

族長撫摸著銀望舒的臉,老淚縱橫,“月衡,月衡,是師父錯了,當年,不該讓你,不該讓你咳咳咳……”

什麽錯了?不該什麽?

銀望舒滿腹疑竇。

金鏡長老忙走過來,給族長餵藥。

銀望舒猶如置身夢境,大聲喊了幾聲族長爺爺,卻毫無作用,急的轉頭看先金鏡長老,“族長爺爺,他這是怎麽了?”

金鏡長老黯然:“老人家的身子骨,愈不好了。”

銀月衡,是老族長這輩子唯一的徒弟,老人家一生無兒無女,費盡心血培養徒弟,待之如親子。而銀月衡也不負期望,品貌不凡,才德出眾,才成年,就能暫代族長處理族中一應事務,慮事周全妥帖,饒是金鏡長老這樣吹毛求疵的人,也忍不住要稱讚。

只是可惜,他因為當年那事慘死,他若不死,兔族如今也不會這般氣象。

銀月衡去世以後,族長將族中事務一分為二,此後身子骨便一年不如一年了。

銀望舒耳朵垂下,又看向族長,憂心忡忡,看著他面色漸漸好轉,一顆心才險險放下。

可金鏡長老接下來的話讓她又變了臉色。

“白狐大人留下的東西,族長已轉交給宿星瀾。他狼族身份暴露,兔族留不下了。”

銀望舒一楞,急切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沒有。而且族長跟長老們也商量過,放那小狼離開兔族不止他走,你也要走,出去歷練幾年。”

“我?”銀望舒這下驚訝了。

金鏡長老瞥來一眼,硬邦邦道:“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要出去玩嗎,整個披風崖都不夠你蹦的,這回總算離開臯塗山了,開不開心?”

銀望舒幹巴巴道:“開心。不是,怎麽這樣突然,以前你們都不讓我往外跑,現在……是,族裏出了什麽事嗎?”

金鏡長老:“能出什麽事,豬妖之禍解決,以後還能有什麽麻煩?”

越聽越不放心了,就這麽離開,銀望舒怎麽能放心。

她噌地站起身,“你們不說清楚,我不走!”

“小望舒,別拗脾氣,沒事。”族長止住了咳嗽,神智恢覆了一點,雙眼和藹地看著銀望舒,招招手:“小望舒,過來,你想知道什麽,爺爺告訴你……”

————

從族長那裏出來,天已經大亮,雲霧低垂,陰沈壓抑。

銀望舒雙眼通紅,小臉布滿悲愴。

“小望舒,你可知,咱們兔族為何災厄連連,那是因為,咱們運勢快到頭了……”

“兔族存在可追溯上古,曾有過一段輝煌歲月,可隨著那位隕落,族群無人庇護,氣運無人鎮壓,便慢慢走向沒落……”

“想改變情況,只能去尋那人答案。這條路太兇險,無數族人祖先走過,爺爺走過,從此壽不長久,你父親也走過,丟了性命,你可敢……”

這一夜,被灌輸太多消息,最後的最後,她聽到自己堅定地點頭:“我願意,就算死在路上,我也願意。”

三水長老收拾了一大儲物袋的靈藥蔬果,送她回去,摸了摸她的腦袋,帶著哽咽長嘆,“命運真是喜歡捉弄人,越擔心什麽,越避免不了什麽。小望舒,以後出門在外,千萬要小心,跟著宿星瀾就好,千萬別亂跑……”

銀望舒靜靜聽著三水長老的囑托,“我記住了。”

黑熊族長給兔族留下的期限是三日,這三日功夫,銀望舒不是準備離開的東西,就是去跟族人道別,大人都已知道她要離開,雖然不太能理解,但既是族長得安排,那肯定不會出錯的。

“小望舒,臯塗山外,可比咱們這危險多了,記得保護好自己。”

“遇到難題千萬別逞強,咱們做兔子的,慫點沒什麽,別跟那些食肉妖攀比。”

“不求你闖出什麽名堂,早點回來就行……”

兔妖們都沒出過臯塗山,只能盡量把自己認為最好的保命訣竅傳授給銀望舒。對於這個幼年就沒了父母的幼崽,大人們喜歡又心疼。

家門口也來了群小兔崽們,大哭著想讓銀望舒別走,銀望舒從小就是孩子王,後來雖然很少一起玩了,但偶爾會帶好吃的給他們。

但小兔子決定不了什麽,銀望舒離開的事,已成定局。

三天時間眨眼而過,第三日淩晨,黑熊族派來駐紮披風崖的大軍來到山外,肅鐵寒甲,照得晨曦都蕭瑟幾分。

銀望舒由金鏡和三水長老親自送出兔族,三人悄悄的,來到了四方森林外圍,在此等待宿星瀾。

宿星瀾如今在楓葉林。

那日下了香積峰,他去找老族長告別,老族長似是早已預料到他會來,提早準備了一個塞滿靈藥和食物的儲物袋,沒有再扣白狐留下的東西,只轉達一句話,說雲嬈夫人在楓葉林等他。是以,宿星瀾離開兔族後,便依言去了楓葉林。

銀望舒這時才知,原來雲嬈夫人是宿星瀾母親的好友,怪不得這回她幫助兔族解決危機,沒有任何條件。

就是不知,這三天,宿星瀾那裏怎麽樣,有雲嬈夫人在,應該、至少,會上兩天半的妖界生存課吧。

想到未來要面對的事,銀望舒眼底露出茫然。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兔族,離開臯塗山。

即將,踏上未知的可能兇險萬分的路。

三水長老在耳邊絮絮念叨,“可千萬要跟緊了宿星瀾,決不能和他分開。儲物袋裏的食物夠吃半年,靈藥夠用三年,當然能不用靈藥就別用,一定要好好的……”

沒等多久,就有兩大三小五條身影向四方森林走來。

走在中間的是雲嬈夫人和鹿族族長丹華,兩人左右兩邊,分別站著宿星瀾、丹楓和丹陽。

宿星瀾見到銀望舒,撩起眼皮,眸子裏閃過驚訝。

銀望舒垂頭喪氣地走過去,“宿星瀾,族長和長老們把我踢出兔族了,要我以後跟你混!”

宿星瀾看著迎著晨曦走來的小兔子,自己也沒意識到,陰霾許久的心情緩慢放晴。

這一幕,後來成為他這一生都忘不掉的畫面。

宿星瀾眸子裏泛起一絲笑意,冷峻的下頜卻擡起,淡淡道:“你一個兔子,來自己幹什麽,別折騰,快回去。”

銀望舒取下自己的儲物袋,欲哭無淚:“他們包袱都給我收拾好了,沒法回去了!”

宿星瀾:“……”

兩人聊著呢,旁邊兩個豹子憤怒地插進來。

丹楓冷笑:“小望舒,你是不是忘了誰?”

丹陽氣得揪銀望舒耳朵,“我跟大哥這麽大兩坨,看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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