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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小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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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疼痛讓君羽醒過來的,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身下是厚厚的落葉和松軟的泥土,頭頂是懸崖峭壁,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死不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是蟑螂命。山谷狹窄,兩側樹木叢生,也許自己正是被這些樹木緩沖,才沒有直接摔在地上,但當她往起一坐,又不禁想還不如死了痛快呢,到處是剮蹭的傷口不說,最要命的是她的左腿骨折了。

崖壁濕滑,根本不可能爬上去,要離開此地,只有穿過樹林,可是眼前的這片樹林郁郁蔥蔥,一眼望不到頭,她的馬也不知去向,拖著一條受傷的腿,要如何走出這片樹林?這幾乎也是一條絕路!

不管怎樣腿上的傷口要先處理一下,君羽勉強撐起身體,在附近找到幾片樹幹把小腿固定住,然後撿一些幹樹枝之類準備生火。

時值秋日黃昏,太陽的餘暉穿過峽谷,灑落谷底,為樹林披上一層金色的外衣,樹林在微風中搖曳生姿,泛黃的樹葉完成最後一支舞蹈,不舍的離開枝頭回歸大地母親的懷抱,要不是此刻身陷困境,無暇欣賞,這裏的風景是絕美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太陽的高度每下降一點,山裏的溫度就降低一截,很快樹林裏沒了光線,只剩斑駁的暗影和颯颯的聲響,晝夜交替,光影轉換,讓美景變得猙獰,四周響起野獸的嗥叫。君羽肚子裏空空如也,在風中瑟瑟發抖,因為來回活動,腿上的傷口裂開,鉆心的疼,而手中的火石卻不聽話,幾次從手中滑脫,好不容易打著了,卻又點不燃樹枝,叫聲越來越接近,她似乎聽見周圍草叢中的動靜。

君羽害怕極了,拼命摩擦火石,但越是著急,越是點不著火,最後只是擦破了她的手指,流出血來。君羽吃痛的扔掉火石,頹然躺倒在地,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何必要苦苦掙紮?活下來有什麽用,就算逃出這裏又可以去哪裏,天下之大是否有她的歸處?何必如此辛苦活著?不如讓野獸吃了算了,死了一切就結束了,就解脫了,再也不用承受痛苦,君羽懦弱的想。

……

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她拼命逃出皇宮,離開草原,為的就是死在這種地方嗎?她付出了那麽多,失去了那麽多,為的就是得到這種結局嗎?不,不是的,她好不容易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怎麽能再次向她低頭?她不甘心!君羽擦幹眼淚,重打精神,這不是小說,谷底不會有世外高人,也不會有人來救她,能夠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想到這裏,君羽坐起身來,撿起火石,繼續生火。

火光漸漸亮了起來,驅散了黑暗,溫暖了身心,野獸看到火光,退回到黑暗中,漸漸失去了聲音,君羽蜷縮在火堆旁,一夜無眠。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君羽用樹枝做了根拐杖,靠泉水和野果果腹,幸好這是一個收獲的季節,不用為食物發愁。白天,她用拐杖支撐著身體一點點向前移動,夜晚設置好陷阱,在火堆旁入睡。速度雖然緩慢,但她一直在前進!就這樣不知究竟用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只見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她終於走出了這片樹林。

當她踏上山谷盡頭的那塊平地時,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平地上坐落著幾間小茅屋,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輕姑娘正站在院子前清掃落葉,君羽緊走兩步來到那個姑娘的身邊問:“請問這是什麽地方?”

“雁蕩山啊!你是打哪兒來的,不會是從那片樹林穿過來的吧?”布衣姑娘回答道,不可置信的望著君羽身後。

“雁蕩山?”君羽重覆著布衣姑娘的話,她本來是要去齊國的,怎麽會走到這個地方來了?她突然想起雲祌祾的話,“本將軍就駐紮在百裏之外的雁蕩關,你要是哪天改變心意,隨時歡迎來找我!”沒想到真的被他說中了。

緊繃的神經一放松下來,連日來的疲勞一齊湧上,渾身酸軟的使不上力氣,眼前一黑就向前倒去。失去知覺前耳邊回響著布衣姑娘的呼喊,“餵!你怎麽了?哥,你快過來呀!”

再醒過來時,君羽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眼前是陌生的景物,曾經見過的布衣姑娘的臉闖入她的眼簾,興奮的說:“你終於醒了!你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哥說你是從那片樹林走過來的,要穿過那片樹林至少需要十天,而且你的腿還受了傷,你到底是怎麽走過來的?太厲害了!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獨自來到這個渺無人煙的地方?”還沒等君羽弄明白眼前的狀況,布衣姑娘就連珠炮似的一串發問。

一個長得人高馬大的中年男子急忙過來制止,“托婭,怎麽能這麽沒禮貌?她才剛剛蘇醒,你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叫人家怎麽回答?”說著大個頭斜了托婭一眼,而托婭則調皮的吐了下舌頭。

大個頭又轉回身對君羽說:“我叫那日松,她是我妹子娜仁托婭,我們是生活在這座山裏的獵戶,三天前你昏倒在我家門口,是我們兄妹救了你。”

“多謝兩位的救命之恩!”君羽掙紮著要起身行禮,被那日松制止。

“你的傷還沒好,不用這麽客氣。說實話,你雖然渾身都是傷,但那些都是皮外傷,不打緊,托婭已經給你上了藥,過幾天就會好了,只是你腿上的傷就有點兒嚴重了,傷口當時沒有處理好,現在已經感染發炎,我只是做些簡單的包紮,讓病情不要繼續惡化,要想痊愈,還是得去看大夫才行!”

“可是這附近有大夫嗎?”君羽問。

“離這兒最近的就是赫連部落的領地,要不我送你去那裏就醫吧。”那日松提議道。

君羽趕緊搖頭,她好不容易才從那裏脫身,怎麽能自投羅網呢?

“不去看大夫怎麽行呢?這腿上的傷必須得好好治療,弄不好會變成跛子的!”

“我現在移動不了,你們要送我離開這裏也不方便,還是過兩天再說吧。”君羽找了個借口推辭,心想跛了就跛了吧,本來長得就不漂亮,額頭加一道疤,腿再跛了,還能比這更難看嗎?這下好了,她再也不用擔心嫁人的問題了,因為根本就嫁不出去。

“怎麽?腿還疼得厲害嗎?那我明天上山再多采一些草藥回來。”那日松沈思說。

……

就這樣,君羽在那日松兄妹家住了下來。這對兄妹的父母去世得早,是哥哥一手把妹妹拉扯大,兄妹倆相依為命,在這座山裏以打獵為生。哥哥今年三十出頭,妹妹年方十六,都沒有成家;哥哥身強體壯,成熟穩重,每天外出打獵,而且身手不凡,每次都能打到豐厚的獵物,妹妹敢說敢作敢當,心直口快,毫不矯揉造作,負責操持家務,無微不至的照顧君羽。

這個坐落在山裏的小村莊總共十幾戶人家,都是以打獵為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雖然清苦單調,但卻恬淡安適,與世無爭,仿佛世外桃源。

快人快語的托婭經常拉著君羽說心裏話,君羽從她口中知道了很多外面的事情。

一日,托婭又坐在床邊,拉著君羽的手神神秘秘的說,“羽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喜歡的人了!”

不等君羽接話,托婭就繼續往下說:“他叫雲祌祾,是魏國皇帝的第七個兒子,負責守衛邊疆的太平,他英俊瀟灑,年輕有為,十八歲就當上了將軍,他武藝超群,可以百步穿楊,以一敵百,聽說他不靠身家背景,而是憑著自己的實力坐上今天的位置。”

“而且他還為民請命,愛民如子,以前禮王管理這裏的時候,巧立名目,廣收稅費,還經常把我們抓去做苦力,我和大哥就是為了躲避苛捐雜稅才躲進山裏的,但自從雲將軍接管了這裏後,減輕賦稅,剿滅匪害,對山裏的居民也非常照顧,每年冬天大雪封山不能打獵的時候還派人給我們送衣送食。”

托婭一股腦向君羽傾訴她對雲祌祾的愛慕之情,說的時候兩眼閃閃發亮,一臉憧憬的模樣。

“不僅如此,我還聽說他的未婚妻臥病在床三年,皇帝讓他另娶他人,他卻執意要等心愛的女子好起來,一直不肯成親,我好羨慕那名女子,要是有人能如此對我,就算是死我也願意!雖然明白他已經心有所屬,但還是忍不住要喜歡他,你說這樣癡情的男子哪個女子不喜歡呢?羽姐姐,如果你是他要等的那個人你會不會被感動?”

“我……”托婭的問題讓君羽無從作答。

“羽姑娘,這丫頭從小被我給慣壞了,沒大沒小的,你別見怪。”這時,那日松插話說。

“我這不是怕她整天躺在床上無聊,陪她聊天嗎?”

“哪有一個大姑娘自己說喜歡誰誰誰的,也不知羞?”

“哪有一個哥哥這麽說自己妹妹的!”托婭學著那日松的口氣,佯裝生氣的捶打那日松。

“哈哈哈哈!”逗得那日松哈哈大笑。

看著兄妹倆說笑打鬧,其樂融融的樣子,讓君羽十分羨慕,她有時會想其實一直留在這裏也不錯,可是天往往不遂人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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