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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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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蘇家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紅墻白瓦的房屋樓宇被紅綢裝飾一新,從前廳經小花園到主院的一路上左右兩邊都擺有彩紋托盤的壽桃,經過的賓客可以隨意取用。

這個季節根本沒有水蜜桃,這些壽桃其實都是面點,是蘇二丫早就吩咐下來,叫人準備的。看上去和普通的鮮桃並無兩樣,青粉圓潤,但一口咬下去卻是綿軟的,入口即化,帶著一絲奶油的香味,還帶著幾分水果的清甜。

壽桃意頭極好,受邀而來的一種賓客都對這壽桃讚不絕口。老祖宗也滿意極了,臉上漸漸堆滿了笑意,前幾日對蘇二丫的不滿似乎又漸漸淡忘了。

蘇二丫也不全是為了討好老祖宗,這壽桃今日大受讚賞,蘇家的壽宴之後,甜不語又多了一項極為賺錢的生意。

× × ×

院中紅綢鋪地,紅梅點綴,穿著清一色白底紅紋長袍的蘇家下人們,在周大總管的指揮下來來往往,二十三桌酒席已經基本準備完畢。

自從蘇二丫帶著容珩進了院中,就有許多目光落在了他二人身上。

容珩穿著一身象牙色的長袍,胸口繡有祥獸騰雲圖,領口別著一串毛茸茸的狐貍毛領子,襯得他臉頰越發膚白似雪,雙眸如同含著水似得。

今日請來的大多是寧遠城的權貴,或者是蘇家生意上有往來的客商,沒有不認識蘇二丫的。卻沒有幾人見過蘇家的姑爺,容珩。

坊間傳聞,蘇家姑爺是天仙一般的美人,所以蘇家大小姐才對他疼愛有加,終身不肯納妾。這世間女子,又有幾人肯承諾永不納妾的,更何況蘇家這種重利薄情的商賈人家,蘇大小姐這般作為,令寧遠城所有待嫁的男子都對蘇家的姑爺羨慕起來,更激發了人們對蘇家姑爺的好奇心。

但看蘇二丫對容珩一副母雞護雛的樣子,這些賓客又不敢輕易上來搭話,蘇家的這位大小姐,平日裏對誰都是笑臉迎人的,做生意也以和為貴,但若是碰到她的底線,保管你死到臨頭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毫無疑問,蘇家姑爺容珩,就是她的死穴之一。

如今蘇家姑爺有了身孕,若是他們還敢不知死活的上前搭話,讓蘇家姑爺站的久了,說的累了,估計蘇大小姐會毫不客氣的籌劃起捏死他們的相關事宜。

宋瑾言也在席中,他是蘇家的親戚,又是寧遠城和蘇家齊名的大富商,自然少不得出席這樣的場面。他送上的禮物,也極為搶眼,是一尊足有半人高的青白玉的觀音像。如意坐姿,神態安詳,衣紋雕琢細膩流暢,面部表情極為傳神,聽說是京城名師的作品。玉色晶瑩剔透,白中透著一絲清亮,在日光下覆著一層淡淡的光華,如同佛光乍現。

如此佳品,在蘇家老祖宗眼裏,卻沒有多少驚喜,仿佛對這些玉石珍寶都稀疏平常了。

宋瑾言也不過是走個過場,陪著老祖宗隨便說了一會子話,就先入席了。

蘇二丫見他在場,就拉著容珩和宋瑾言坐在了一起,她是蘇家的現任家主,若是一直不出面應酬,也實在說不過去,只好先把容珩放在宋瑾言這裏,讓他暫時照顧一下,自己去老祖宗那邊呆一會。

“我若是不回來,別輕易吃東西,肚子餓了,先喝點如初帶著的珠胎果的果汁。我去去就回。有什麽不對勁的,叫宋瑾言派人來找我,如初可千萬不能離了你的身,聽話……”蘇二丫不放心的又囑咐了一遍,這才從容珩的腰間把手抽了回來。

容珩好笑的瞪了她一眼,瞧她說話的語氣,分明是把他當孩子了。

以前可都是他在照顧蘇二丫,而且他還年長她好幾歲呢……可是這些話又這般貼心燙慰,讓他繃不住臉想笑出來。

宋瑾言瞧著眼前這一對小夫妻,黏黏膩膩,唧唧歪歪,臨走還不忘甜言蜜語的咬咬耳根子,實在紮眼的很。忍不住蹙起眉毛,斜眼瞪著蘇二丫,口氣不忿的說道:“憑什麽我的小廝就得任你使喚啊……”

大晏國女尊男卑,男子身份低下,這種場合男眷的身邊至多跟一個下人。但容珩身子不便,若是有什麽意外,身邊除了報信的人之外,也不能離了人,只有一個如初肯定是不夠的。蘇二丫只好打上了宋瑾言的主意。

蘇二丫像是摸小狗一樣,摸了摸宋瑾言的額頭,然後丟了一根骨頭誘惑他:“你乖乖的,我回頭告訴你一個秘密,關於司朗月哦!”

宋瑾言一聽到“司朗月”的名字,面上一怔。但是立刻就反應過來,蘇二丫這動作這語氣,分明還偷著笑呢!居然有膽子戲弄他,宋瑾言呲著牙一臉嫌棄的拍掉了蘇二丫的手。心裏恨不得把蘇二丫砍成十七八段,但又舍不得那個“關於司朗月”的秘密,只好板著臉說:“煩死了,你怎麽還不走!”

× × ×

關於,那個司朗月的秘密……

前幾日,元宵節的夜晚整個寧遠城的街道上都點著橘紅色的彩燈,街道上人潮湧動,街道兩側有猜燈謎得彩燈的小鋪子,也有專門賣面具的小鋪子。走在路上的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有的成雙成對,有的成群結隊。

容珩那時身子不便,自然沒辦法在人流中擠著去看燈,蘇二丫就在甜不語的二層小樓上支起了躺椅,蘇二丫喝著青梅酒暖身,容珩吃著些珠胎果做的糕點,兩個人擡頭看滿夜的星光熠熠,低頭看滿城的彩燈昭昭。好不愜意溫馨。

突然,蘇二丫的酒杯停在半空,趴在欄桿上瞪大眼睛瞧著樓下。

“怎麽了?”容珩問道。

蘇二丫笑著指著人群中的一角,臉上帶著狡黠的笑意說道:“你瞧那裏!”

她指尖所指的那個地方,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穿著一襲青灰色的長袍,腰間系著水藍色的腰帶,手上拎著吃到一半的糖葫蘆,走路吊兒郎當的,她臉上帶著一張猴子臉的面具,配合那一雙圓咕隆咚的大眼睛,倒顯出幾分靈動。

“司朗月?”

蘇二丫摟著容珩的腰身,笑道:“還不止呢!你再看看她前面。”

容珩順著司朗月的身影往前看去,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穿著一襲耀眼的桃紅色長裙,分明是女式的妝容,卻帶著幾分男子的阮媚,臉上也帶著一張面具,卻跟他的氣質極為相配,是一張眉間帶著桃花的美人臉。

那個帶著猴子臉面具的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帶著桃花面美人臉的那人的身後,不太近也不太遠的距離,從街頭一直到街尾。

“司朗月跟著的人是……宋瑾言。他們兩人?”

“估計是瞧對眼了,一個女扮男裝,一個男扮女裝,他們兩人倒是絕配,卻不知為何這樣僵持著,不是我在背後偷偷看你,就是你在背後偷偷看我。”

× × ×

蘇二丫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一眼。若是宋瑾言知道,司朗月在元宵節那夜偷偷跟著他走了一路,甚至還把他多了看幾眼的那個蓮花美人燈給買回來掛在床頭,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呢?

人群中有一人身穿青色的官袍,腰間帶著紫色的寬絳,身材略寬,臉型略方。走路的姿態十分豪邁,他大小著朝老祖宗的走來,對蘇夫人微微頷首。

“蘇老夫人,恭賀高壽啊!”

此人是陸巡撫,蘇二丫一直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陸巡撫是蘇夫人的後臺,蘇夫人一心防著蘇二丫,所以從來沒讓蘇二丫和陸巡撫有機會見面。

陸巡撫送上的是一把紫檀木鑲金的鳳頭拐杖。若是論起來,真不如宋瑾言的那一尊白玉觀音值錢,但老祖宗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十分殷勤的拉著陸巡撫招待起來。

陸巡撫與老祖宗寒暄了幾句,突然側頭問道:“這位是蘇家大小姐吧?”

蘇二丫一楞,倒沒想到陸巡撫會註意到她。不過蘇二丫反應很快,轉眼就換了一副面容,恭順的對陸巡撫一笑,說道:“大人何必如此客氣,叫我爾雅就好了。”

“我有位之交好友,姓吳,叫吳寧鸞,不知蘇大小姐可否認識?”

吳寧鸞?這名字聽著倒是有幾分熟悉,但想來想去卻不知是誰。蘇二丫在朝廷中認識的人不多,只有司璟南和秦羽兩人。這個吳寧鸞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陸巡撫撇開老祖宗和蘇夫人,小聲對蘇二丫說到:“吳大人是三皇子最為信賴的幕僚,聽說她曾在一品樓被你點撥,這才投身於三皇子的大業。蘇大小姐有如此良才,又是個慧眼識英雄的,不知是否願意……”

蘇二丫這才了然,那位吳寧鸞,只怕是那位落魄的書生,她當時在一品樓,見吳寧鸞言談舉止不凡,便起了愛才之心,以酒結友。最後又一時興起,學著古時“呂不韋”的套路,對吳寧鸞加以點撥,還送了盤纏,指點他去投奔三皇子。誰知還真讓她瞎貓碰上死耗子,利用吳寧鸞搭上了陸巡撫這條線。

蘇二丫本來就和司璟南籌劃好了,要扶持三皇子的勢力。如今有了吳寧鸞和陸巡撫的引薦,就無需和司璟南碰面。

“那還要陸巡撫費心了……”蘇二丫眼角帶著笑意閃爍了一下。

陸巡撫對她有拉攏之意,至少在短時間內,都不會偏幫著蘇夫人了。蘇二丫要的就是這些時間,讓她可以慢慢的瓦解蘇夫人的力量,可以保證容珩在生產的時候不會有人故意鬧事兒。

× × ×

酒席將要開宴之時,蘇夫人稟明老祖宗,說今日有貴人大駕光臨。

蘇夫人的貼身小廝如雲雙手捧著一串佛珠,身後跟著一名鶴發童顏的老僧人,緩緩走來。那僧人身著薄薄的袈裟,卻紅光滿面,眉眼慈悲。

“恭賀蘇老夫人八十大壽,貧僧法號明智,今日雲游到此,特為老婦人獻上菩提佛珠一串,願為老祖宗驅邪避禍延年益壽。”

——這話說的蹊蹺。

哪有人在說祝壽詞的時候,把“驅邪避禍”說在前面的。倒像是在提示老祖宗,說她身邊有邪氣禍患似得。

老祖宗果然皺起眉頭,但礙於明智大師的佛面,也不能動怒,只是寒著一張臉問道:“請問,這蘇府有何邪患要除去。”

明智大師微微頷首,闔著眼,手裏攥著一串佛珠。聲音遼闊而高遠,像是古寺中的青銅古鐘的回音似得,悠然道:“財鬼重重有虛驚,藥醫懨懨遲難愈。雙星壓身福難至,災從南來遮月明。”

蘇夫人聞言應和著說:“蘇家今年的賬面遠不如往年,難道……”

阿玨見狀,也小聲嘀咕了一句:“老祖宗,您的喘癥最近不是吃藥也一直不見效嗎?難道真因為這個。”

老祖宗似信非信的問道:“求大師詳解。”

明智大師高深莫測的說道:“天意已昭,老衲不便多言。”

那光頭和尚嘴上說著不便多言,但眼睛卻老老實實的盯著坐在席中的容珩。

雙星壓身。

——分明指的是有孕之人。

災從南來。

——又是諧音為“男”。

蘇夫人果然按耐不住了。一方面把容珩拉出來為難一番,給蘇二丫敲敲警鐘。另一方面送上一串佛珠,示意老祖宗此禍可避。老祖宗一心巴望著“曾孫女”,自然不會把容珩肚子的小包子怎麽樣,頂多是心中多幾分厭惡而已。一箭雙雕。

居然算計到容珩頭上。連小包子都不放過。

蘇二丫眼中閃過一絲陰戾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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