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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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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宋瑾言走的時候,對蘇二丫說:“你這碧落雪霜茶的味道不錯,改日讓門口看門的那個小姑娘送到我府上兩盒。”

蘇二丫笑著點頭。親自將宋瑾言送至門口。

——碧落雪霜。

真不知道宋瑾言是從哪兒編出來這麽文縐縐的名字,這茶壺裏沖的明明是最普通的一兩銀子半斤的毛尖。以宋瑾言對茶道的研究,不會喝不出來。他故意這樣說,又專門提到如初去送,是在示意蘇二丫,他願意合作,可以吩咐信得過的自己人以送茶為名去他府上遞送消息。

宋瑾言當然會選擇和蘇二丫合作。

一來,是蘇二丫手上捏著足夠多的籌碼。

八眼蠱蟲的秘密。如果蘇夫人知道宋瑾言不僅想毀了那幾百匹的錦緞,更想毀了蘇家數十位繡娘繡郎,恐怕就算宋瑾言想和蘇夫人繼續合作,蘇夫人也未必能再次信任宋瑾言。

那從南方調來的十車織花瑤光錦緞如今又落在蘇二丫手上。這更是一個始料未及的大變數。對蘇夫人而言,失去十車錦緞,她就失去了主動性,即便蘇夫人從蘇三姑娘手上成功奪權,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再籌集足夠多的錦緞,力挽狂瀾。

二來,蘇二丫坦言她想要的和蘇夫人恰恰相反。

蘇夫人的願望是利用這次事件,使蘇三姑娘聲威大降,失去老祖宗的信任,順利的將蘇家的經營權收回,能順利當然最好。如果沒有想象中那麽順利,就利用蘇二丫蘇家嫡親大小姐的身份,將蘇家的產業交給蘇二丫管,自己“從旁協助”。

而蘇二丫的願望則是將蘇家的成衣店逼至絕路,最好是讓大家都以為,蘇家的成衣店非倒閉不可。

兩相對比,當然是蘇二丫的意圖能夠給宋瑾言帶來更大的利益。

如果蘇家只是換了一個當家人,那蘇夫人顯然比蘇三姑娘更難對付,宋瑾言與蘇夫人合作從長遠來看,倒像是純粹為蘇夫人上位做了嫁衣。

如果蘇家的成衣店真的瀕臨倒閉,那麽此消彼長,宋瑾言的生意一定客似雲來。

只是,蘇二丫的意願如此極端,到底是真還是假?

宋瑾言沈思了許久,還是說服自己信以為真了。也許這就是蘇二丫重回蘇家的原因,報覆蘇家,毀滅蘇家。聽說他這個姑姑,年輕時極為花心,對原配正夫十分冷血無情,蘇二丫為了她親生爹爹,痛恨蘇家也是常理。

可惜這緣由,宋瑾言只猜對了一半。

蘇二丫早就探聽出了那位曾經欺負過容珩的張大人,因為和蘇三姑娘是表親,所以張家的生意和蘇家聯系極為緊密,蘇家成衣店裏張家就占了兩成的股,另外張家還有三四間鋪子都是依附蘇家綢緞生意而興起的,譬如染料店,針線店,手帕店等等。

如果蘇家的成衣店瀕臨破差,那張家的日子一定也不好過。

蘇二丫手上還有十車的織花瑤光錦緞,蘇三姑娘和蘇夫人暗地裏都在派人用大價錢收購這種錦緞,她只需要一點一點放貨,舍出去一兩車,就能套到不少現銀。再用這些現銀,收購和控制,受到蘇家風波影響生意雕蔽的張家店鋪。

這只是一個開始。

張家總共二十三間鋪子,以後會一家一家的改姓。

你不是仗著自家富貴,肆意欺辱旁人嗎?那我便讓你嘗嘗一貧如洗,無所依仗的滋味。

蘇二丫的眼中浮現一絲濃濃的殺意,但瞬間即逝,落在容珩臉上時,又變成了溫柔的暖意。

“早知道宋瑾言會來,我方才就哄你睡個午覺了。叫你聽了這麽一籮筐無趣的話,嚇得臉都白了。”蘇二丫捏了捏容珩的臉頰,只覺得入手的肌膚,細膩的快要把手指吸住了。

容珩雖然已經強令自己要鎮靜。可臉色依然有些不安。

蘇二丫方才和宋瑾言說話,一點都沒有避諱他。

這是蘇二丫對他信任的一種方式。他心裏很感激,也很燙慰。但更多的是替蘇二丫憂心。

蘇家比想象中的更覆雜,明裏暗裏不知有多少人多少雙眼睛都盯著,算計著。但容珩也看得出,自己的妻主雖然一直在風口浪尖上,但從未吃過虧。蘇二丫比他想象中的更堅強,更睿智,更勝券在握。

容珩有些遲疑的問道:“你真想毀了蘇家嗎?”

容珩並不知道蘇二丫回到蘇家,更多的是為了替他向張小姐報仇,倒和宋瑾言想的一樣,都以為蘇二丫是為了替自家爹爹報覆蘇夫人的薄情而回來的。

蘇二丫也並不準備把張家的事兒說出來。那些臭水溝裏的老鼠,由她來掐死就好了,弄臟了的手,至少要在容珩面前擦幹凈。

蘇二丫點點容珩的鼻子,說道:“破而後立。”

蘇家的綢緞莊只有在瀕臨滅亡的時候,蘇二丫站出來重整旗鼓,才會最大程度體現了蘇二丫的價值。而且,瀕臨倒閉時,一定會精簡店中的人手,這樣蘇二丫才會堂而皇之的將蘇夫人和蘇三姑娘的親信除去。

蘇三姑娘淪落至此,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她上位的時候清理的不太幹凈,給了蘇夫人可趁之機。這樣的錯誤,蘇二丫絕對不會再犯。

蘇家的那些勾心鬥角,蘇二丫實在不想容珩知道的太多,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容珩說起了“甜不語”新店布置的細碎瑣事,後來兩個人越扯越遠,一會說起曲寧的孩子要生了,一會說起昨天晚上吃的綠心糕。

即便是漫無目的的東拉西扯,閑聊絮語,只要和容珩在一起,蘇二丫就是最歡喜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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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如畫如信都回來了,一人捧著一束粉蓮,淡黃色的花蕊,花瓣粉白如瓷,層層疊疊,像是少女的衣擺,搖曳生姿,開的十分雅致。

蘇二丫瞧她們褲腿上沾了泥點子,就讓他們先回房裏換套衣服,吩咐如初把荷花修剪一下,找個稍大點的瓶子盛起來。

如初應了一聲。

瞧著他們三人挨個從眼前走過,蘇二丫突然覺得少了一個。再一想,居然一整天都沒見過如婉。便問如婉去哪兒了?

如初剛說了一句“她呀……”,就被如信的聲音蓋過。

已經走到小廂房門口的如信回過身,扯出一個笑臉將話搶了過來,說道:“那個饞貓鬼前兩日也不知道背著我們吃了什麽,竈王爺正懲罰她呢,肚子有些不利索,這會估計還軟趴趴的躺在床上呢!”

如婉的確是個貪吃嘴的,再說吃壞了肚子也不算大事,歇兩日就好了。

但如信不自然的搶白,讓蘇二丫留了心。

如初和如婉同住一屋,所以蘇二丫問起如婉的時候,如初最先開口回答。

如信雖然有時喜歡在蘇二丫面前搶風頭,但與如畫在一起時,總是有所避諱的。畢竟如畫是一等女婢,如信不過是二等,殷勤的太過,必遭如畫的反感。

今日如信的舉動,倒像是為了堵住如初的嘴。

蘇二丫瞪了如信一眼,那眼神冷的讓如信渾身一顫。她相信如信沒膽子騙她,如婉應該只是吃壞了肚子,但如信的話肯定只說了一半,將最重要的一半掩蓋掉了。

“如初你來說,如婉生病之前都吃了些什麽東西。一樣也不許落下。”

大小姐很少說話這麽嚴厲,如那初嚇了一跳似得肩膀一抖,打了一個激靈。她半低著頭,伸出手指一樣一樣的數著,像是怕自己真忘了什麽,被大小姐狠狠責罰似得。

“包子,雪梨,甘草糖,……哦對了,還有昨日午膳的雞湯,大小姐您嫌油膩沒用,如畫姐姐說如婉前陣子得了咳癥,就全賞給她補身了。”

一般主子們的用食是不會放到下頓接著吃的,所以那日蘇夫人送來的雞湯,蘇二丫沒喝,倚翠園的其他下人就算是得了賞賜,可以加一頓餐了。如畫將雞湯賞給如婉,大約也是看如婉機靈,想拉攏、提拔如婉,打壓如信,這些小伎倆,就不必多提了。

重要的是那個“全”字。別的飯食零嘴,大家都有份,只有這個雞湯,全賞了如婉。

這雞湯,是蘇夫人送的……

蘇二丫眼眉一挑,眼含深意的瞟了如信一眼。

如信是蘇夫人的人,若是知道這雞湯有問題,當然會替蘇夫人兜著。

可是,就算是蘇二丫或者是容珩喝了這讓人拉肚子的雞湯,對蘇夫人又有什麽好處呢!這樣的手段,粗陋的就像是三歲小孩的惡作劇。

蘇二丫低頭思忖著。

如信卻有些惶恐不安了。大小姐一聽說,如婉是喝了雞湯出了問題,臉色就變得十分陰郁,莫非是對蘇夫人起了嫌隙。蘇夫人曾暗中吩咐過,任何想要破壞她和大小姐母女之情的人和事都要盡量排除。蘇夫人想要的是一個真正“聽話懂事”的乖女兒……

任何人都要排除……

如信膝蓋一軟跪了下來,叩頭說道:“大小姐,如婉病了之後,我也覺得事有蹊蹺,就私下裏去廚房問了問,他們說憐相公曾將廚房裏做工的人盡數趕出,大概……大概是碰亂了什麽東西,把給老祖宗藥房裏的幹葉和熬湯用的香葉弄混了……後來小廚房裏的人知道出了岔子,給奴婢幾兩銀子,叫奴婢幫襯著說幾句好話。奴婢一時財迷心竅就……”

這番話就把蘇夫人摘得幹幹凈凈了。憐相公本來就與蘇二丫交惡,就是再多上這麽一條也不打緊。

“如信,你說的可是真的?”

“字字屬實。”

蘇二丫點了點頭。若說這事是憐相公做的,還真是有可能。母親的這位藍顏知己,心眼比針還小,腦袋比棉花還空,做出這樣的蠢事來也不足為奇。

這雞湯雖然有問題,但畢竟蘇二丫和容珩都沒喝,如婉一個三等婢女,也沒死人,只是拉肚子而已。若是再去找蘇夫人告狀,就顯得她這個大小姐有些小家子氣……

但是暗不做聲的吃下這個啞巴虧,又實在不是蘇二丫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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