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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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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只剩下三年。老祖宗的話擲地有聲。

老祖宗微微下垂的眼瞼微睜,眼眸銳利如鷹映出斑駁的燭光,她一貫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如今並沒有直接反駁蘇二丫,而是把十年銳減到三年已經是讓步了,這還是看在葉昭的面子上。

蘇二丫遲疑了一下。只能咬著牙賠著笑說道:“都聽祖母的。”

三年的時間的確太短了,蘇家的三代當家,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老祖宗惠而不語,蘇夫人老謀深算,蘇三姑娘陰冷果決。

按照蘇二丫的計劃,首先要取得老祖宗的信任,然後要在蘇夫人面前伏小扮拙,籠絡蘇家的下人找到蘇三姑娘的弱點,甚至如果有可能,要盡量挑撥蘇三姑娘和老祖宗的關系。

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到的……

但是如果現在不順從老祖宗,恐怕連計劃的第一步都不能完成。

三年雖然短,但並未不可能。蘇二丫還押了寶在三皇子身上,三子奪嫡之爭已經愈演愈烈,如果司璟南手腕夠硬,三皇子的勢力發展迅猛,也會成為蘇二丫掌控蘇家的一個有力的外在支持。

屋裏的燈光暗了,阿玨去添了香油,撥了撥燈芯,老祖宗這才發現已經巳時。揮了揮手,說自己倦了,讓蘇夫人和蘇二丫也各自回去了。

蘇二丫跟在蘇夫人的後面,朝老祖宗一拜,說了句吉祥話,緩緩往外走。

走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看了阿玨一眼。

說起來很奇怪。她暗暗覺得這個阿玨很不尋常,似乎對她頗有敵意。

阿玨看她的目光一直是冷冷的,剛開始蘇二丫還以為,阿玨是老祖宗跟前得臉的小廝,故意自持身份。後來老祖宗誇讚她點心做的好的時候,蘇二丫才發覺,阿玨從一開始就對她抱有敵意,而且非常戒備。

但是根本找不到理由啊!

自己從前並未見過這個阿玨,就連已經死去的爹爹葉昭,也是在阿玨入府前就被蘇夫人拋棄了,根本見都沒見過阿玨,想得罪他也沒那個機會啊!

阿玨,如今二十多歲,甚至比蘇夫人還上一輪,他是老祖宗極為寵幸的貼身小廝,甚至有謠傳說他是老祖宗的暖床小廝,衣食住行都比照半個主子的規格,就連蘇府的大總管周貴見了他,都是笑臉相迎的。

蘇二丫回頭看著那個立在老祖宗身側的阿玨,玉面朱唇,潑墨似得長發被一根細細的花簪子綰了個精致的雲髻,一身金絲雲紋的青衣雲袖,染上點點燭火的斑駁。

阿玨清俊的面容與老祖宗老態龍鐘爬滿皺紋的臉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二丫突然有一種非常詭異的猜想。

阿玨這樣的人,真的滿足於屈身在老祖宗的身前,全心全意的侍奉一個足以當他祖母的老人嗎?如果願意,為何他不是一身檀香,而是面塗脂粉,朱唇點絳。如果不願意……

如果他表面上迎合老祖宗,背地裏卻勾結別的女子芳心暗許呢?

蘇二丫的心裏浮現出蘇三姑娘的面容……

蘇三姑娘比阿玨小上五歲,如同一輪東升的朝陽,充滿朝氣與活力。

近幾年,蘇三姑娘突然得老祖宗的寵愛,莫非是阿玨暗中相助,阿玨伺候老祖宗數年,定然熟知老祖宗的喜惡,只需稍加提點,以蘇三姑娘的悟性,不難叫老祖宗對她另眼相看。

而且蘇三姑娘每日都要往老祖宗房裏請安,晨昏定省頗為殷勤,到底是為了孝順祖母還是為了私會情郎,就不得而知了。

蘇三姑娘如今成了新任家主,已經基本接手了蘇家的生意。等老祖宗百年之後,蘇三姑娘就是蘇家第一人,這樣的身份地位也足以叫阿玨傾心。

就像是炒股一樣,阿玨花了大價錢,壓了一個漲勢看好的潛力股,誰知突然出現蘇二丫這麽一匹黑馬,把蘇三姑娘的風頭全搶了,情勢逆轉。這樣一想,阿玨的敵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雖然只是猜測,但許多細節都嚴絲合縫的迎合在了一起,蘇二丫對阿玨和蘇三姑娘的關系越發的懷疑!

倘若此事為真,對蘇二丫而言有利有弊。

益處是知道了蘇三姑娘的弱點,只要找個機會將這事兒挑明在老祖宗面前,蘇三姑娘就算不死,也要扒層皮。只要老祖宗還在一天,蘇三姑娘在蘇家就一天沒有立足之地。

弊端是阿玨和蘇三姑娘都是精明無比的人物,不會那麽容易露出馬腳。而且阿玨是老祖宗的身邊人,有的是機會向老祖宗吹枕邊風,他和蘇三姑娘聯合起來,還真有些棘手。

x x x

“主子咱們該回去了。”

等在門口的如畫迎上來,手裏舉著燈盞。

蘇二丫“嗯”了一聲,回過了神。走了幾步,又突然問到:“如畫,你不是有個哥哥在老祖宗跟前伺候嗎?見過了沒有?”

如畫有些驚訝的瞪了瞪眼,然後又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今天哥哥沒當值,應該在後面的小院裏,我還沒來得及去見他。”

話裏的意思是,剛才我光顧著在門口等你了,哪能那麽隨便去找我哥哥。

“走吧,我和你一道去瞧瞧。”

身為主子卻屈尊就卑的陪同自己的女婢去這兒去那兒,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如畫楞了半天,一想到一會見到哥哥,說話的時候,大小姐還得再門外等著,就各種不自在。這不是折她的壽嗎?

但見蘇二丫的態度不變,如畫猶豫了一下,也就不再多言,領路去了奴婢小廝們住的挽香園。

蘇二丫心裏自然是有一番計較的。

如畫的哥哥阿屏,也是老祖宗跟前的一等小廝,就算不能和阿玨相比,也相差不遠了。若是能將此人收為己用,在老祖宗房裏也多一條眼線,關鍵時刻還能對阿玨牽制一二。

到了挽香園,阿屏的房裏卻是空的。

不是人空,而是連擺設都空了,就好像這裏根本沒人住一樣。

如畫驚呆了!幾天前她還在哥哥這裏吃了一塊家鄉的芝麻糕,兩個人說起小時候的事兒,說說笑笑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怎麽突然就人去樓空了?簡直像是做夢一樣。

有個打水的小廝從旁邊經過,好像是認出如畫了,“咦”了一聲,說到:“你不是阿屏的妹妹嗎?怎麽走到這兒來了,沒人告訴你阿屏搬去木香園了嗎?”

木香園!那可是三四等的粗使小廝住的地方。

老祖宗房裏伺候的小廝女婢足有十幾個人,一等小廝像是阿玨這樣的,一人有一個屋子,住在挽香園。三等四等的粗使下人就只能住在木香園,說是“園”,其實就是一個四面透風冬冷夏熱的大宅子,中間一堵墻,左邊睡小廝,右邊睡婢女,所有人都住大通鋪,蟑螂老鼠都稀疏平常了。

“那不可能,我哥哥可是一等小廝,輩分最老,怎麽可能降為三四等的粗使小廝被扔在那個鬼地方……”如畫本來說話趾高氣揚,但一想到方才遇見阿沁時,阿沁神情覆雜的多看了她一眼,如畫一想到阿沁那個古怪的眼神,突然心裏就泛起了嘀咕,聲調也漸漸低了下來。

阿沁,阿屏,阿玨都是伺候老祖宗的一等小廝。

其中阿屏年紀最大,性格溫潤如水,老祖宗對他頗為信賴。

阿沁,年齡最小,活潑好動,機靈的像是一只不識閑的小猴子。

阿玨,人長得最美,心思也最為細膩,以前都沒怎麽顯,這兩年越發得寵了,倒是把阿屏和阿沁都比了下去,成了老祖宗的新寵。

自從阿玨得寵,一切好像都變了。貼身服侍老祖宗的活都讓阿玨搶去了,阿屏默默退讓,幾乎和二等小廝一樣,不怎麽進主屋了。阿沁也沒有往日的活潑,變得沈穩起來,經常被派去傳話,做些零散的活計。

“輩分老有什麽用了,人也老了,還不知死活得罪了阿玨……”

那個小廝嘟嘟囔囔的說了幾句,似乎對阿玨也頗為不滿,但一擡頭看見如畫身後的蘇二丫,突然禁了嘴。雖然沒見過蘇二丫,但這一身的衣服頗為昂貴,想必也是個主子,在主子面前多話,可不是閑自己活的太長了嗎……那個小廝捂著嘴,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走了。

如畫聽到那小廝這麽說,更是心沈谷底,知道這事兒假不了了。一心急,連蘇二丫也不管了,一溜煙的跑出挽香園。

蘇二丫還杵在剛剛的位置,眼前好像花了一下,之後如畫人就不見了。

沒見過這麽不負責任的婢女!!!

——蘇二丫在心裏腹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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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巳時已過,挽香園裏一個人都沒有,冷冷清清,月光揮灑如銀霜,蘇二丫半天連個問路的人都沒找到,無可奈何借著微亮的月光摸了出去。

挽香園前面有一條小路是通往老祖宗的清影園的,另外左邊右邊各有一條稍微寬敞點的石子路,不知道是通向哪裏的?

蘇二丫想了想,聽如畫所說木香園,住的都是三四等的小廝,油燈這麽貴的奢侈品肯定用的不多,就朝燈光最暗的地方走好了。

石子路的兩邊種滿了青竹,白天看來定然是附庸風雅清爽的很,可如連個燈盞都沒有,到處都是黑洞洞陰森森的,耳邊再伴著風吹竹林的沙沙聲,簡直可以拍鬼片了。

“如畫……”

“如畫,你去哪兒了……”

蘇二丫喊得口幹舌燥了,也沒人應答,那個死丫頭估計早跑沒影了。算了,還是省省力氣,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再問問木香園怎麽走吧!她就不信,這偌大一個蘇家,家奴成群,她就找不到一個問路的!

也怪不得如畫那麽緊張的跑了,她相依為命的哥哥從一等小廝變成三四等的下奴,可不是一下從雲端掉進泥沼裏嗎?而且聽那個小廝的意思,這事兒還跟阿玨有關系。

是爭寵還是排除異己?實在令人玩味。

蘇二丫正想著,突然聽見“哐當”一聲。好像是門開了的聲音,但是周圍就這麽一條石子路,兩排青竹搖曳,沒看見有門啊……

莫非有鬼。蘇二丫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沙沙沙……竹葉一陣晃動,像是有什麽東西從小竹林裏拱出來一樣。

蘇二丫猛的回頭,只見一個體量較小的黑影,快如閃電般的從竹林裏鉆了出來,飛撲到她身上,抱住她的大腿,一把將她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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