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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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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如初、如婉、如信都是在屋外伺候的,這屋裏的婢女就只有如畫一人,如畫這下心裏有點難為了。

大小姐這是嫡長女,身份比身為妾郎的憐相公可高上不少。不過這這憐相公被夫人慣了十來年,這府裏除了夫人,他誰都沒看在眼裏,胡攪蠻纏的也不止這一次。夫人喜歡他,每次都偏幫著他,越發助長了他的氣焰。

可這如今也太不知輕重了,大小姐才回府,屁股還沒坐熱呢,他這就急不可耐的踢門辱罵。

這位大小姐也不知道是個什麽脾氣的主子,受不受得住這一番惡氣。

兩個人要真鬧上了,傳到夫人耳朵裏,首先責罰的就是她們這些下人。

按理說她是大小姐的貼身女婢理應是幫著大小姐的,可這大小姐看著軟弱木訥實在不像是牢靠的主子,而憐相公又是個蠻不講理錙銖必較的小心眼,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若是此刻得罪了他,以後恐怕要處處穿小鞋。

如畫眼裏的閃爍和猶豫,蘇二丫盡收眼底。她起身一揮手說到:“你們都出去吧,把門關上。庶父恐怕有些教誨要對我說。”

如畫如蒙大赦,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憐相公以為蘇二丫這是被他震懾住了,選擇避其鋒芒主動服軟。臉上立刻露出“算你識相”的得意神色。

“小野種?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從蘇夫人身上掉下來的一塊爛肉。”

蘇二丫似笑非笑的冷著臉,眼眸裏閃爍的黑暗深得如同一眼望不穿的深井,剛剛看上去還很沒骨氣的軟弱女子,在一瞬間仿佛被惡魔附身,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膽寒的冷意。

憐相公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她說什麽……

“不過我這塊爛肉可是金貴無比的蘇家嫡長女,與你不同。你這塊肉已經年老色衰,不經用了!”蘇二丫伸出手指,指了指憐相公的胯-下,嘲笑似得嗤笑一聲。

憐相公最聽不得別人說他“老”,如今被蘇二丫用如此下流的語氣恥笑,他氣的肺都快炸了。伸手就是一個巴掌扇。

蘇二丫也沒躲,左臉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臉上頓時紅腫充血,連耳朵都嗡嗡作響。

憐相公見蘇二丫不還手,又想扇右臉。這一回蘇二丫可沒那麽好說話了,兩手快很準的掐住他的關節處,像是掐著蛇的七寸,卡的憐相公動彈不得。

“這一巴掌我收下了,總有一天你會恨不得扇自己百八十下,然後跪在地上求我原諒你!”

憐相公已經嚇得牙根發軟了。他就是個外強中幹的,只是跋扈,並不是真的狠角色,別說和心中強壓著覆仇怒火的蘇二丫比了,就是連洛承歡,宋瑾言這樣的角色都遠遠不如。

“你你……”

蘇二丫見他怵的發抖,心情大好,貼近憐相公的耳朵小聲的說到:“我是葉昭的女兒,我是來討債的……”

憐相公一聽到“葉昭”兩個字,頓時如見了鬼似得驚叫了一聲。

但很快他的聲音從詫異的尖叫變成了痛苦的長嚎。蘇二丫拽著憐相公的手腕一扭一拽,用一招很早以前在電視上學的防狼術,把他的手腕拽脫臼了。

接著又是一串叮鈴哐當的亂響,像是桌上的瓷器擺設都一氣兒的被推倒了,碎了個滿地。

守在門口的如畫如信聽見屋裏的亂作一團的聲響,立刻變了臉色沖了進來。憐相公的貼身小廝阿岱也慌忙的跟了進來。憐相公本來是想避開蘇夫人,給蘇二丫一個下馬威,跟著的小廝太多了,未免招搖,於是只帶了阿岱一個。

憐相公手腕明顯扭曲脫臼,臉上疼的五官都快要移位兒了,不停的抽氣,目光狠毒的盯著大小姐,就像是一條怨恨的毒蛇。而大小姐看上去也慘兮兮的,右臉腫的很高,像是紅饅頭似得,被打的栽倒在桌子上,把桌上的茶盞香爐漆盒都打翻在地。

如畫當場楞住,真沒想到憐相公居然下如此狠手,扇大小姐的臉把自己的手腕都扇脫臼了?就在如畫晃神的瞬間,如信一把推開憐相公撲到蘇二丫面前,聲淚俱下的去扶蘇二丫起來。

“你這個小賤人……我的手手手……”憐相公疼的冷汗直流。

憐相公的小廝忙攙扶著憐相公,瞧著自家主子扭曲的手,慘兮兮樣子,頓時哭天喊地的像是死了爹一樣。

如信怒喝一聲:“哭什麽哭,罵人閃了舌頭,打人閃了手,這會還鬧的了不得了,難道還能怨我們家小姐被你們打的太重了,打疼了你們的手不成!”

蘇二丫靠在如信身上,摸著自己紅腫的臉頰冷冷的說到:“庶父為何對我恨之入骨,張口閉口叫我野種,莫非在庶父心中,容不得母親有子嗣?”

憐相公被蘇二丫噎住話,怒的直瞪眼。

這些年蘇夫人新納的通房小廝和妾郎都無所出,蘇夫人早就懷疑到他身上了,若不是念在早些年那些情分,恐怕他連現在的位置都保不住。“容不得蘇夫人有子嗣”這話要是傳到蘇夫人耳朵裏,他就是十張嘴也解釋不清。

如畫也意識到自己被如信搶了表忠心的機會,再不抓緊點,大小姐恐怕就要對她有芥蒂了。立刻殷勤的扶住蘇二丫的左邊,也不管憐相公的手怎麽樣了,就當沒看見他似得,緊張的抱怨起來:“夫人還專門交代過,晚上要去給老祖宗請安的,這臉被打成這樣,一會可怎麽去啊。”

這是故意擡出蘇夫人和老祖宗來給自家小姐撐腰。

如畫如信一左一右的站在蘇二丫身邊,兩個人都護犢子似得幫著蘇二丫,倒省了蘇二丫好些力氣。蘇二丫總算明白為什麽大戶人家都喜歡奴婢成群,有人為虎作倀的幫襯著,果然欺負起人來很帶勁。

“庶父還不走嗎?莫非是看我臉上的‘胭脂’不夠均勻,想給我右臉也再打一巴掌?”

憐相公因為情緒太激動,還沒看明白。可他的小廝阿岱早就看明白了,這位大小姐可不是個任人搓扁揉圓的軟柿子,自家相公被人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幹生氣,弄壞了手,還擔著個打人的罪名,裏外不是人,要是鬧大了,捅到老祖宗那兒去,就是夫人也護不住自家相公。

“主子,主子,咱們快走吧……”阿岱半扯半拉的把憐相公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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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相公一走,屋裏的氣氛也輕松了幾分。

蘇二丫的目光落在如信身上上下打量。

如畫不由得提了幾分精神。剛剛都怪她遲疑了一下,竟然讓這個二等女婢搶了先機,出了風頭。大小姐會不會因此看如信順眼了,提拔她成一等女婢啊!

不過還好大小姐只是拍了拍如信的肩膀叫她出去了。

如信福了福身,略顯失望。

蘇二丫一直觀察著如信的表情,自是一絲一毫都不會錯過。剛才如信表現的太好了!既有忠心又有膽識!若非是真的實心實意想要維護自己的主子,就是故意殷勤相護以騙取蘇二丫的信任。如信到底是真忠心還是假忠心?蘇二丫實在拿不準,也不準備輕舉妄動,只是讓她先出去了。如信果然眼角一暗,略顯失望。

若是她臉上連這點失望都沒有,把表情控制的一絲不漏,那蘇二丫恐怕會更加提防她。有失望,就說明她心機還沒有深到叫人猜不透的地步。倒不怕她有所圖謀,有所求,才能有貪欲,有貪欲才能有把柄,有把柄才能利用。

蘇二丫一笑:“如信,你今日所為我全記在心裏。”

這算是示好算是承諾嗎?是或不是,都看蘇二丫的心意。只不過是個空頭支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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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丫並未表現出對如信這個二等女婢的特別寵愛,也沒有冷落如畫,已經叫如畫十分感激。

如畫知道自己方才在憐相公和自家小姐的陣營面前遲疑了,是對自家小姐的不尊不敬,更需得努力補救,因而伺候的越發周到起來。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蘇二丫笑道:“不急著喝茶,我長在外面,對蘇家的狀況實在不太熟悉,你一一說給我聽罷,也省的見到老太君的時候犯錯了。”

如畫得了蘇二丫的倚重,自然想炫耀幾分,加之自己的哥哥是老太君院子裏的一等小廝,知道是事情也多,說起來更是滔滔不絕的。

老太君,乃是蘇家輩分最高的人,雖然已經吃齋念佛,但並非真正的不問世事,實際上老太君才是蘇家說話最有分量的人。蘇三姑娘就是因為討好了老太君,得了老太君的寵,這才有了和蘇夫人叫板的底氣。

老太君有一房正夫,兩房妾郎,正夫七年前就病死了,那兩房妾郎也是沒福氣的,早早的就去了。三女五子,大女兒蘇晴風,就是蘇二丫的母親蘇夫人,乃是正夫所生,本來極為得寵,但是這些年不知為何與老太君起了些爭執,漸漸有了嫌隙。二女兒蘇晴雲,妾郎所生,天生就是個病秧子,丟下一兒一女也早早的去了。三女兒蘇晴雨,也是妾郎所生,但與蘇晴雲並非同父,膝下一女,乃是新任的蘇家家主蘇三姑娘。

總結來說,大房不得寵。二房死得早。三房正風光。

蘇二丫實在很好奇,老太君是因為什麽和蘇夫人產生嫌隙的,但是這種問題,就算問如畫,她恐怕也不知道。

那還是問點知道的吧。

“如畫,聽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如畫微微挺起胸脯,嘴上雖然謙虛,但掩不住驕傲的神色:“小姐謬讚了,只是通曉一二罷了。”

蘇二丫微微點點頭,又問道:“嗯。你在蘇家幾年了?”

如畫回到:“小姐說笑了,我們家是蘇家買斷的下家子,生生世世都為蘇家為奴為婢,小的從七歲起就提水,八歲洗衣,十歲做飯,十一歲當粗使女婢伺候各位主子,到今日十六歲才提拔成了一等女婢,已經快十年了。”

“那你應該見過老太君的正夫吧?”

“自然是見過的。何況老太君房裏掛著正夫老爺的畫像,我去找哥哥說話的時候,常能看見。”

“幫我畫幅小像出來,特別是眉眼的神韻,一定要畫的像才行。”

如畫點點頭。找來筆墨紙硯鋪在桌子上,她先用狼毫小筆勾勒出線條輪廓,然後一絲不茍的上色,渲染,將那小像畫的仿如真人,秋毫畢現。

畫中男子果然身形俊逸,容貌風流。

如畫將畫好的小像吹幹,雙手遞給主子。蘇二丫點點頭,誇讚了她幾句。而後又命她找來一些眉筆之類的男兒梳妝用的東西。比照著那小像,對鏡畫眉。

蘇夫人本就是正夫所出的嫡女,而她蘇二丫又是蘇夫人的嫡女,容貌本就因血統有幾分相似。如今又比照著小像,化妝修飾,將眉形畫的更纖長,將眼尾拔高微挑,更是與那畫中人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似得。

蘇三姑娘不是仰仗著老婦人的寵愛才當上了信任的家主嗎?

你猜?老婦人是會更寵愛一個庶女生的女兒,還是更寵愛她這個和最鐘情的亡夫長得一般無二的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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