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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如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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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珩忘記那天夜裏最後怎樣了。仿佛在那白光閃現的瞬間他咬著牙喊出了一句話。

是什麽來著,他自己也忘了。

最後他渾身都是酸軟疲倦的,被蘇二丫抱著溫柔的親吻著耳垂,安撫似得在他耳邊低語,睡吧,快睡吧。像是溫柔的魔咒似得,他就忍不住合上了眼睛,擁著她入夢了。

早上起來,發現蘇二丫不在,身上已經被擦洗過,套上了幹凈的褻褲。

容珩微微動了動身子,後腰有些酸軟但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他支起身子準備去拿上衣,卻聽見房頂有動靜,簌簌的往下掉了幾粒沙子,容珩猛地想起昨夜那一幕,像是被蛇咬了一樣,瞬間紅著臉鉆進了被子裏。

“啊!容珩你醒了啊!”房頂傳來蘇二丫的聲音,她從昨夜那個被揭開的磚瓦裏露出一只帶著笑意的眼睛。

容珩松了一口氣,但想起自己身上被種下的一簇簇桃花點點,仍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記得昨夜,到了後來忘情時,他也忍不住在蘇二丫身上親吻啃咬像是一只發瘋的小獅子,親吻心愛之人的身體果然是一種奇妙的美味,不知道她身上是不是也想他一樣有著粉紅的吻痕,容珩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

蘇二丫蓋上那磚瓦,又在房頂上走來走去,真的瓦礫哐哐作響。

容珩有些擔心,披了件衣服走到院子裏瞧她。

“你在做什麽呢?”

“我在布陣!”蘇二丫咬牙切齒的說到。

房頂上亂七八糟的放著老鼠夾,盤成圓圈狀的繩索,和一些容珩看不清的小玩意。

“別鬧了,快下來,你弄的這些東西風一吹就吹跑了,全是沒用的。”

蘇二丫本來有些憤憤,但轉而想到了什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到:“沒錯,這些都沒用,還是帳子最有用,容珩你在那種時候還能深思熟慮,看來是為妻要更加努力才是啦!”

容珩微微楞了楞,頓時臉紅的像是抹了胭脂。他想起來昨夜在熱潮勃發的時候,他嘶吼著喊出口的那句話是——只恨沒買個帷帳。

他那時滿腦子都在想,若是他們有個帷帳,也不會被那混賬小公子看了一場活春宮,蘇二丫更不會突然翻轉直下,他也不必情不自禁。誰知竟然就那麽脫口而出了。

“一個帷帳也要一二兩銀子呢,容珩,你這是有成為敗家子兒的趨勢哦!”蘇二丫的話語中帶著諧謔的口吻。

× × ×

看那小公子的打扮似乎是居無定所的江湖人,應該不會在平安鎮久留,蘇二丫防了她三日,見她果然如人間消失了一般,沒了音訊,頓時心安了,如往日一般照常上午去趙家酒坊報道,和趙瑜討論討論酒方的研制,下午抱著容珩小憩一會,然後去看看酒窖裏的酒釀制到什麽階段。

真的消失了嗎?

容珩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

比如前天,他去綢緞莊想買幾塊布給蘇二丫做幾件裏衣,碰見一個患病的小相公捂著帕子一個勁的咳嗽,見他站也站不穩,險些要暈倒在門口。容珩就伸手扶了一把,卻感覺那小相公手臂線條結實,根本不像是常年纏綿病榻的病弱之人。

比如說昨天上街買雞蛋的時候,有一個滿頭銀發駝著背的老爺爺被人撞了一下,正好撞到他身上,他覺得像是被人摸了一把,但銀錢並沒有少。可回過神來,那本該步履踉蹌,行路艱難的老人卻轉瞬間就走過了拐角。

再比如今天又有一個小乞丐纏上了他,非說他掉了一個荷包在地上,要還給他。那荷包紅綃繡花鳥,根本不是他用的起的,哪裏會是他掉的。

再說平常都見乞丐追著人要東西,哪有乞丐追著人送東西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容珩皺著眉頭,疾走幾步想要甩開那個小乞丐。

別看那小乞丐個頭低,但走起路來步履生風,像個牛皮膏藥似得怎麽甩也甩不掉。

“餵,你見過像我這樣拾金不昧的乞丐嗎?我說是你掉的就是你掉的,追著你跑了半條街了,你好歹看一眼啊!”

那小乞丐穿得破破爛爛,臉上脖子上都蒙著一層灰,像是多年未洗過一樣,但卻沒有酸臭味,一雙明亮的眼眸,讓容珩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你不要我就扔了。”

那小乞丐在街尾堵到容珩,故意在容珩面前把那荷包扔了出去,荷包裏的東西滑落出來,是一塊上好的半塊玉璧,溫軟潤白,軟玉生煙。

容珩見了那塊玉璧,眼睛倏地瞪大,他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個畫面,一個佩戴著同樣玉璧的少年,在他面前被一柄長劍穿胸而過,原來人的身體可以流出這麽多的血,將月白色的長袍染成艷紅色,鮮血從長劍上一滴一滴的滑落,血水滾燙滾燙將自己的鞋尖也灼熱了,恐懼,絕望,無助仿佛都從心底最深處翻卷而出……

× × ×

容珩八歲的時候得過一場重病,渾身刀割似得疼痛,幾乎像是死了一次,再爬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扔到了亂墳崗。八歲以前的記憶變得模糊,看到黑糯米的時候,看到南方特有的點心時,看到繡品鳳蝶蘭時,他的腦子裏都會浮現出一些片段,他支離破碎的記憶,被這些和南方有關的物件一點一點激發和拼湊起來。

在看見這塊玉璧的瞬間,一連串的記憶湧出,一幕幕如在眼前。

那人替他受罰挨戒尺……

那人帶他爬假山撿風箏……

那人用手指摩挲著玉璧的裂縫明明難過卻還反過頭安慰打壞玉璧的自己……

最後那人竟然滿身是血,胸前空了一個碩大的窟窿,他面上仍是笑著的,嘴唇微微顫動,好像在說:“珩兒,你別看……”

× × ×

容珩怒睜著雙目,伸手去接那塊玉璧。

就好像七八歲的自己,伸手去接那個將要倒下渾身血淋淋的人。

“阿空……”記憶裏七歲的少年哽咽而悲愴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裏久久回蕩。

像是有一把尖刀在容珩的心上劃過,一層一層的破開他的心,終於從最深層的地方找到了那個染滿鮮血的名字。

司朗空。

× × ×

容珩的動作畢竟是慢的,那玉璧墜落的極快,仿佛已經能聽見玉碎的清脆聲音,他的心被狠狠的一揪,許久未曾有過的悲慟之感瞬間將他席卷。他無法接到那塊即將破碎的玉佩,就如當年他無法保全司朗空的性命一樣。

可就在一瞬間,那個小乞丐伸手如疾風,讓人看不清她的動作,幾個虛影一晃,那玉璧又落在她手中。

“哎呀呀!幸虧我身手好,人在江湖走,哪能沒有三只手!”小乞丐得意洋洋的叉著腰大笑。

容珩掃過那玉璧。

的確和記憶裏的幾乎一模一樣,上好的羊脂玉籽料,顏色潔白,質地細膩,堅而不脆,雕刻著象征平安如意的覆雜雲紋。

只是這一塊是完美無缺的,而記憶裏的那一塊因為他幼年時的貪玩,在玉璧的左下角留下一道裂紋。

小乞丐伸手把玉璧在容珩面前晃了晃。

容珩明知道是不一樣的,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下。

“你果然認得這玉璧。”小乞丐的聲音,驚的容珩伸手的動作,猛然一僵。

再看向那小乞丐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而冷冽。

“你不是乞丐,你究竟是誰?”

那乞丐拇指扣在中指上,掐出一個奇怪的手勢,放在肩頭上,單膝跪地,下顎微收。這是嶺南貴族裏最高等級的跪拜姿勢,只有在拜見王族和祭神的時候才會行這樣的大禮。那小乞丐對著容珩行下如此大禮,但目光卻仍是桀驁的。

“沐小王爺,金安。”

容珩抵觸的退了一步,淡淡說道:“你認錯人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那小乞丐揚聲說道:“你可別誤會了,我可不是來奉承你的,我是來追債的。沐小王爺你欠了我一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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