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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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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珩也不知道楞了多久,緩緩起身,拿起背簍要往山上去。

他腳上的傷口一個個被用針挑開塗了藥,這會才走幾步路就沁出血來,疼的比昨天更厲害。容珩卻故意忽略那針紮似得痛楚,只穿著粗陋的草鞋出門。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他到底是要去山裏劈些竹子做竹籃子貼補家用,還是專門跟蘇二丫慪氣非要作踐自己讓她心疼。

× × ×

卯時。樹林裏忽然刮起一陣風。

頭頂的天空黑了下來,烏雲罩日,黑色的層雲像是滾滾濁浪噴薄而來,霎時之間,風雲密布。

緊接著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的打下。

一時間,雷電交加,狂風驟雨。山路上突然側滑下來幾塊碎石,極為兇險。

這場大雨來勢洶洶。

在山中遇到暴雨,那是極為兇險的,特別是青石山這裏山壁陡峭,山谷蜿蜒曲折,大雨傾盆而下很容易造成山體的傾塌。

容珩將劈好的竹皮收一收,不敢耽誤,準備下山去了。

他手中握著一根竹竿,扶著陡峭的山崖往下走,背簍裏的柴火和竹皮都被雨打濕。其實今日入山的時候,他就看出天色晴中透著幾許陰郁,蜻蜓低飛。但那時和蘇二丫慪氣,只想著與她同行的齊寶兒會如何與她親近,理智早扔到墻後面去了,根本註意不到這天氣傍晚會下雨。

這會雨下的又快又急,容珩周身都被雨水打濕,冷的直打哆嗦,只覺得呼出的氣都是沒一絲兒熱乎勁兒的。

蘇二丫走的時候好像也沒拿蓑衣,她高燒剛退,若是因這場大雨再病一場可怎麽好。

容珩滿心想著蘇二丫會不會淋雨,蘇二丫會不會病倒,蘇二丫會不會……倒是把慪氣的那檔子事兒全拋在腦後了。

走過了那段最是崎嶇的山路,進了青石山,眼前景色一變。

山林裏草木興隆,郁郁蔥蔥。但因大雨的緣故,沒有鳥獸穿梭其中,整個林子倒顯得幾分寂靜悠然。

現下是農忙的季節,村裏人很少進山,因而他這一路上沒見一個路人。

雨打濕了他身上的長袍,碎發敷在面上很是雜亂,雨水落入眼中,遮蔽了視線,加之地面濕滑,他一個沒踩穩,向前傾倒,狼狽的滑出一丈多遠,才勉強靠竹竿維持了平衡,站著緩了緩氣。

方才這一滑倒,許多竹皮灑在路上,他扒開茂盛的野草將竹皮挨個挑了出來。

“這是什麽?”

容珩在草叢中看見一只女式的儒生鞋,皺了皺眉。這種款式可不是尋常莊家戶能穿的起的。不過也可能是以前路過這裏的行人落下的,容珩沒多在意,繼續往前趕路。

“救命……救命……”草叢裏趴著一個湖藍色衣著的女人,她身上背著個書簍子,氣若游絲的喊道。

容珩此人面上少言寡語冷似冰霜,可偏偏內裏卻是個極容易心軟的,要不然也不會對癡傻的蘇二丫如此維護。此時見人倒在路中央,哪有不幫忙的道理。

容珩將人扶起來,仔細的打量那人。

看起來倒不像是壞人,五官很深邃,特別是鼻子很高挺。只是如今她不知何故臉色極為難看,眉毛眼睛都皺都一處去了,活像是個山猴子。

“小生……小生潯陽城……秦秦秦……羽,途徑……”

那人一副儒生樣子,不知何故說話斷斷續續,說話讀書人派頭十足,端是半天也說不出個重點來。

雨越下越大,容珩又心裏擔心蘇二丫,也沒了耐性,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樣子,那姓秦的書生立刻一個打滾抱住容珩的褲腿,利索的哀嚎道:“我被蛇咬了……”

× × ×

這裏離山下的福順村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眼瞧著雨越下越大,山路難行,容珩決定先帶秦書生進山洞避避雨。

那山洞也是容珩偶然發現的,以前恐怕是只山豬的巢穴,所以還挺寬敞。

秦書生不知道被什麽蛇咬到了腳踝,已經漸漸沒了神智,這一路幾乎是容珩一力把她拖到此處的。

容珩有些脫力,眼前一黑,忙扶著巖壁穩了穩神。

他早上出門因和蘇二丫吵了架,什麽都沒吃就上山了,走了這麽久的山路,如今腹中空空,渾身都虛脫無力。

被像麻袋一樣扔在地上的秦書生好像有點不對勁了,身子一個勁的抽搐。容珩也顧不得男女大忌,脫了她的鞋襪,查看她被蛇咬的傷口。

那傷口並沒有烏黑青紫,只是有些紅腫,應該是普通草蛇咬傷她的,並不致命。容珩正猶豫是現下幫她把毒吸出來,還是等雨停了尋個醫師再處理她的傷口,沒等他多想,秦書生已經從抽搐轉為暧昧的喘息聲。

“歡兒,歡兒……”她閉著眼,面色桃紅。因腳腕被一個冰涼的手握著,感到了一絲清爽,就尋著那感覺翻身撲倒了容珩。

秦書生與容珩差不多年紀,因是個女兒身,天生力氣就比普通男兒大些,容珩又是個瘦弱無力的主兒,幾乎沒什麽掙紮就被壓在來身下。

說來著秦書生原是個正經的讀書人,有個青梅竹馬的小郎君叫溫承歡,只等著她此次進京考取功名之後,兩人便要下定成家,誰知途徑青石山突然被一條赤紅花紋的草蛇咬了一口。先是半條腿沒了知覺,到後來竟然連神智都不清楚了。

她身上熱的難受,只覺得有一雙冰冷的手摸著她的腳腕,恍惚中看去好像是溫承歡在對她笑呢。

“歡兒……我好熱……”

她中的是蠱蛇的蛇毒。令人色、欲熏心。

秦書生無法自控的壓上了容珩的身子,卻因自己未曾成親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只是一味的再容珩身上扭啊滾啊,仿佛容珩是一個大冰塊。

容珩早不是未經情、事的處、子,他曾是寧遠城張家嫡子張英華買來的通房小廝,這張英華最喜殘虐男童……年幼時被擺弄成千百種不同的姿態玩虐,被任意揉捏身體的每一處就像一個玩具,被強迫著吞下最陰毒的歡喜藥……

秦書生無意識的喘息,輕薄,壓制,另容珩渾身顫栗,臉色劇變,耳鳴鼓噪。六年前那殘忍的一幕幕在似在眼前浮現。

“你滾開你滾開……”

容珩恍惚之間摸到了一件硬物,來不及多想,就拎起那硬物砸向秦書生。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衣服,踉踉蹌蹌的跑出山洞去。

山洞外,大雨淋漓。

容珩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著,也不知自己是要往哪裏去,只想逃離那黑暗的記憶。

記憶力年幼的少年嬌嫩而幼小的身子布滿了血紅的印記,抽搐,扭動,卻總逃不出那痛苦的深淵。

“容珩……”

“容珩哥哥……”

他怔了怔,雨水落在他眼眶裏,在他模糊的視線裏,有個蹁躚的少女穿花度柳而來。

“二丫?”他的聲音不似平日的清澈溫潤,帶了幾分病態的沙啞× × ×

因為下了大雨,蘇二丫和齊寶兒早早的就收攤回來了,見院子裏有幾個編了一半的竹筐,回憶起第一次見到容珩的時候他也是從山上背了許多木柴和竹皮,猜想他可能又上山去了。

蘇二丫未曾多想,就去齊家嬸子那裏借了兩件蓑衣,準備上山來尋他。

這進山的路就只有一條,倒也不擔心會走岔了。

蘇二丫一路上都在想:叫你兩三天內別下床,我一走你竟然就爬山去了!容珩你等著!你敢不聽我的話!你要是腳上化膿了,生病了我才不心疼呢!

可真見到容珩,蘇二丫覺得整個心都快被揉碎了。

恍恍惚惚的站在灌木叢中不知要往哪裏走的容珩;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亂發覆面的容珩;面上蒼白一片,兩頰有些不自然的紅暈,渾身不自覺的顫抖著的容珩。

看他的神色,有些奇怪,莫非是在山上遇到了那個村長的長女,在蘇二丫的記憶力,村長的長女可一直覬覦著容珩的美貌呢,只是看容珩的樣子衣衫除了濕透了倒是整齊的很,不像是出過什麽幺蛾子的。蘇二丫也沒問他。

蘇二丫三步並作兩步,將自己的蓑衣脫下,罩在他身上。

哈著熱氣,捧著他的雙手細細的揉搓起來。

“容珩哥哥是不是迷路了,二丫帶你回家……”少女的發絲也被雨水打濕,貼服在臉頰兩側,柳葉眉,杏核眼。她柔柔的笑著,目光專註。

容珩被蘇二丫小心的護著,神智這才清醒了許多。

他已經不是六年前的容珩了,他的妻主是眼前這個女子,並不是張家那個齷齪的大小姐。山洞裏的那個人也只是因為中了蛇毒迷了心竅身不由己,何況她口中念著另一個人的名字,必是心有所屬,並非存心冒犯。

心下頓時冷靜了許多。

“我的背簍還在山洞裏……”

山洞!蘇二丫不著痕跡的挑了一下眉毛,莫非真有情況。

× × ×

山洞裏一片狼藉,昏迷不醒的女書生額頭上正流著血,竹簍就落在她身旁,裏面的青竹皮和木柴全撒在女子的左側,很明顯是某人慌亂之時用竹簍打破了人家的腦袋。

“她重了蛇毒,會令人色……色、欲熏心”

容珩的腳傷果然更厲害了,被草鞋磨得厲害,又一路上淌過不少泥水,蘇二丫說什麽也不肯讓他自己走路,硬是背了他一路。兩個人貼的很近,容珩還抱著蘇二丫的脖子。說起這蛇毒的害處,容珩竟有些不好意思。

蘇二丫一看就明白了,為何容珩當時如此舉足無措。果然是被輕薄了。不過看地上這個女人,衣衫倒也整齊,恐怕也沒對容珩做出什麽來。

“打的好!”

“啊?”

蘇二丫將容珩小心的放在邊上,然後上前毫不留情的一腳踢向秦書生的肚子……

“嗷……咳咳”秦書生被踢的痛呼一聲,劇烈的咳嗽了一陣,然後又陷入了一種半是昏迷,半是發、情的狀態。嘴裏喃喃的念著:“歡兒……”

蘇二丫見她念的不是容珩的名字,氣就消了一大半了。

拽住她的褲腿,仔細的看了看她腳踝上的傷口,被蛇咬過的地方紅腫的厲害,若是不把毒吸出恐怕她就要爆體而亡了。

蘇二丫想到什麽,忽然擡頭朝容珩笑著說:“容珩哥哥,若是我中了這要命的蛇毒,你也用背簍打暈我嗎?”

容珩倒是一楞。還沒作答,就看見蘇二丫俯下身替秦書生吸她腳踝上的蛇毒。嫣紅色的鮮血沾在蘇二丫的唇上,紅的宛如開的正艷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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