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以雲深吃了整整兩碗米又喝了一大碗粥作為結束，跟在程一身後回臥室的時候他感覺肚子都快炸了。

他有些痛苦的捂著肚子壓低聲音問程一：“你奶奶都是這麽對客人的嗎？”

“不，我從來沒帶別的同學來過家裏。”

只帶他一人來過家裏。

只讓他一個窺探她的生活痕跡。

這種獨一無二的例外，像是在雲深心口輕輕勾了一下。

有點開心。

撐爆肚子也值了。

他微微挑著唇角跟著程一進了臥室。

簡單到甚至有些簡陋的臥室。

地方很小，水泥地，只放了一張床和一個書桌和一個衣櫃。

墻面和天花板上都白花花一片，沒有任何裝飾。

床上也只有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女主喜歡的洋娃娃和玩偶一個都沒有。

這房間，簡潔的不像是一個女孩子。

不過，程一的性格......一直都給他一種男人的感覺。

果敢，冷靜，內斂，好像永遠都不會有什麽波瀾。

這麽看來，她的房間會是這樣也沒什麽意外。

房間很幹凈，程一蹲在床邊邊掀起床單邊對他說：“自己找地方坐。”

雲深看著她腦袋往床下探：“找什麽，我幫你。”

“不用，我的東西你找不到，坐著。”

“哦......”

雲深在房間裏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來。

程一腦袋都隱在了床板下，他聽到床板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在翻什麽。

不過，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眼前的畫面。

吃過飯程一好像有些熱，幹脆脫了校服外套，現在只穿了一條半袖。

現在半袖的衣擺隨著她的動作往腰上滑下去，露出了一小截纖細的腰肢和腰線。

還有腰線兩側的腰窩。

暖黃的燈光鋪在上面，打出一層陰影。

胸那麽大，腰還挺細。

還有，屁股......也挺翹。

身體有些燥，雲深擡手抹了下鼻子。

總覺得熱氣一股一股往上湧。

“砰——”床沿忽然傳來一道悶悶的碰撞聲。

雲深猛地回神。

操，他他媽在想什麽？

打斷腦海裏莫名其妙的少兒不宜畫面，他把視線落在床沿邊。

程一腦袋出來了，手掌捂著腦袋上倒吸了一口涼氣。

所以，剛剛那聲音......

撞著腦袋了這是。

聽那聲音，得有多疼。

雲深眼神閃了一下，立刻走過去，半蹲著，拿開她的手：“我看看。”

程一擋了他一下：“不用。”

“拿開。”

雲深突然強勢，抓住她的手用力拉下去，修長的手指摸上她的腦袋。

微微的涼意，那點痛意忽然就好像散了下去。

程一僵在原地，沒動。

雲深摸了好一會兒，對她說：“起了個挺大的包，我使點勁揉幾下，你忍著點。”

“哦。”

下一秒，男人寬厚的掌心用力的壓了上去。

挺疼的。

但也挺暖的。

程一抿著唇從餘光裏去看雲深。

他目光專註而認真。

睫毛垂下來的樣子，有些像一把羽扇。

看著看著，就忘了疼。

好像只有一眨眼的時間，再回神時，雲深撒了手：“睡一覺起來應該就沒事了。”

“嗯。”

這話說完，有短暫的沈默，兩人看著挨得挺近的對方，感覺空氣裏陡然升起一股暧昧的氣息。

暧昧到讓人臉紅心跳。

這種氣氛......不應該。

程一理了理被雲深揉亂的頭發，站起身來，順勢往後退了幾步，跟雲深拉開了距離。

暧昧消失了。

雲深看著她，摸了一下後頸：“書在床下是吧，你告我在哪兒，我找。”

這次，程一沒拒絕。

裝書的箱子已經找出來被她拉到床邊了，再拉兩下就拉出來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擡手按在大包上：“床邊有個箱子，那個就是。”

雲深半蹲下去，探了半個腦袋，看到了紙箱。

用力拉了兩下，拉出來了。

不過，挺沈的。

他打開箱子，粗粗掃了一眼。

足足大半箱，除卻各科的課本，筆記本，還有很多的試卷。

保存的非常完整。

對於一個有好幾年沒沾過書的人來說，要重頭拾起，挺難的。

他有些頭疼：“怎麽這麽多？”

“按著我的計劃，能看完的。”

“原則上可以這麽說，但說不定出現什麽意外......”

“比如？”

“我看著看著會不由自主的睡著之類。”

“不可能，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清醒。”

“......”

“星期天我起不來。”

“沒關系，從下個星期開始，我會把每個星期回一次家變成半個月回一次，空出來的那個星期我去親自去叫你起床。”

“......”

程一手指輕輕的扣在椅背上，垂眸看著他：“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了......”

“嗯”程一扭頭看了眼墻上的表：“時間不早了，走吧，我把你送出去。”

先後經過被鬼驚嚇和被狗咬的恐懼，男人的面子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

雲深抱起一箱子書：“走。”

出來時，老太太帶著老花鏡坐在沙發上縫襪子，見兩人出來，把老花鏡往下一扯：“這就要走了？”

“時間不早了，我送他出去。”

“嗯，送送，是得送送，這段不好走。”

程一徑直推開門：“奶奶，那我們走了。”

雲深抱著箱子朝老太太擡了擡下巴：“奶奶再見。”

“小夥子下次再來家裏啊。”

“好。”

門關上。

將門內的暖光隔絕。

雲深跟著程一身後走出七扭八拐的小巷。

這次沒有再遇到狼狗。

走出巷子時，他長長松了一口氣。

程一瞥他一眼：“回去記著好好學習，不然我會讓全校同學知道高二三班的雲深同學怕鬼怕狗。”

“......知道了。”

這塊兒有點偏，不好打車。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等了有五分鐘，才打到一輛車。

坐進車裏，雲深跟程一揮手說再見。

程一也回了他句再見。

車子很快飛馳起來。

雲深回頭看時，程一已經轉過身往家裏走去，小小的身影漸漸消失於暗夜。

他緩緩收回視線，靠在座椅後背，看向道路兩旁漸漸出現的霓虹。

這些霓虹很亮，卻沒有溫度。

不像程一的家裏。

小小的平房，簡單的家具，一切卻顯得那樣溫馨。

雖然他沒有看到程一的父母，可她有那麽好的奶奶。

他不得不承認，有那麽一瞬，他嫉妒了。

他父母雙全，可卻有家不能回。

像是飄蕩在天地間的一抹孤魂，找不到安身之所。

什麽時候，他再回到家裏，也能有那樣的噓寒問暖？

不敢奢望。

甚至不敢再多想。

他喉嚨上下滾動，手指不自覺的摸上放在身側的紙箱。

摸到紙箱的一瞬，心裏莫名的安心。

程一，關於程一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安心。

此時此刻，他不能再否認，他對這麽一個人，產生了依賴。

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真希望，永遠留在這個城市。

真希望，永遠不會有分開的那一刻。

車子一路回到公寓。

雲深單腿頂著箱子開了門。

按亮燈。

房間裏空蕩蕩的。

先前的熱鬧就像一場夢。

不過，餘溫還在。

他把箱子放在茶幾上，把裏面的書都拿出來。

然後回了臥室，把亂七八糟的書桌騰了出來。

最後，把書都搬回了臥室。

看著堆的滿滿當當的書桌，心口好像也被填滿。

他靠在椅子上，隨手翻開一本。

上面是熟悉的大氣字體，一撇一捺都剛正硬氣。

跟她這個人一模一樣。

他想起她面無表情的臉，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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