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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藥物戒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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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麽大事, 病人各項身體機能正常,狀態平穩。經過詢問和檢測,初步判定是戒斷藥物後產生的副作用。現在將他轉入普通病房觀察, 沒什麽事就可以出院了。”

第一醫院病人群體性暴丨亂事件因為武裝部的鎮壓很快平息下來。得知張元並無生命危險後, 娟姐便帶著徐民生, 兩人合作完成這一重大事件的首個采訪。

為保證新聞的時效性, 他們帶著錄制的視頻和收集到的醫院內部信息,回到電視臺進行後續處理。

盛喜蓉被留下照看張元,和醫生進行及時溝通以及負責後續張元的出院事宜。

只她不在病房, 作為一個身體、精神狀態都處於健康標準線以上的成年女性,她在進醫院沒多久的時候就沖去了衛生間。

她直接吐了!

和去年一樣,她見到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或護士時還是想吐。

她的這種癥狀在去年被初步判定是精神壓力緊張導致的刺激性嘔吐,類似於‘白大褂效應’的升級版。

去年她的精神狀態確實不好,因此對於這個結論她和葉開都無太大異議。只如今不同,她很健康,不止身體、心理狀態也十分健康並且穩定。

於是, 盛喜蓉有點弄不明白導致她產生刺激性嘔吐的精神因素到底是什麽?

真的只是醫生、護士身上所穿的白大褂嗎?可是異變前她不是沒有去過醫院看病, 那時, 她的一切表現都很正常。

這或許和她無端空缺的兩年記憶有關,盛喜蓉想。

可和以往每次試圖找回那兩年記憶時一樣,這次,她在剛剛起了這個念頭時, 又下意識地排斥去想。

她最終順從了自己的潛意識, 從廁所隔間出來, 來到盥洗鏡前,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把冷水神色平靜地洗臉, 漱口。

回到病房,她正好聽到醫生對張元的診定結果。

葉開在負責和他交談。

盛喜蓉低著頭,快步走進病房,在張元病床前、葉開身後站定。

聽完醫生的講述,她鼓起勇氣,好似半個瞎子般擡頭,視線越過葉開肩頭虛虛地投在對面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身上,問:“醫生,他有告訴你他吃的都是什麽藥嗎?為什麽戒斷藥物會產生這麽嚴重的副作用,那些藥是不是有問題?”

張元各項身體機能正常,他所用的藥則大多是精神類藥物。

嚴重的藥物戒斷反應一般和成癮性藥物有關,譬如臨床上常用的麻藥、鎮痛、抗焦慮、抗抑郁等處方藥。

這些藥物需要在醫生的指導下合理使用才具有良好的療效,若使用不當會造成嚴重的軀體依賴性和心理依賴性。

這類藥在異變前有著嚴格的管制,可如今,卻能在藥店,甚至是有《藥品經營許可證》,有藥師在崗的大型便利店就能買到。

卡列林市藥物泛濫十分嚴重,而葉開曾經說過…在卡列林市,醫藥行業是最賺錢的行業。

就如同政策禁止物業公司內部建立保安團隊,必須花高價去有營業執照的保安公司聘請專業安保人員,而保安公司的營業執照是由公共安全管理局綜合服務部門核實發放。

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物業公司聘請安保人員所花的高價會從住戶物業費上扣除。

一環又一環的利益勾結,錢款的最終流向可想而知,那醫藥行業賺取的巨大利潤又是流向何處?

卡列林市是南半球規模最大的城市,盛喜蓉所生活的主城區更是肉眼可見的繁華。忽略男女比例懸殊,新生兒數量驟降以及文娛產業倒退,部分產業直接消失等在異變後的短時間內無法挽救也不可更改的現實,卡列林市比之異變前的一線城市並不遜色。

這是一座在南半球最具經濟活力的城市。

盛喜蓉在電視臺工作,不久前甚至聽到內部消息傳聞卡列林市正繼續朝外推進隔離帶,若計劃實施順利,有希望在三年內將臨近的一座小型廢棄城市並入卡列林市的安全包圍圈裏,屆時徹底排除那座廢棄城市的安全隱患後,卡列林市會將部分產業及人口遷徙到那裏。

卡列林市的規模正在有計劃地逐步擴大…

只是,盛喜蓉垂眸看向病床上的張元,潛意識裏卻覺得…這座城市並不如它表面展現的那樣。

一個真正具有可持續經濟發展活力的城市,市民的生活水平、精神面貌不可能是這樣。

張元不是特例,他是這座城市幾百萬人口的一個縮影。

對於盛喜蓉的詢問,年輕的男醫生神色不變地回道:“卡列林市售賣的藥物合法合規,沒有任何問題。反倒是人體是一個十分覆雜的體系,你的朋友之所以會病倒和他貿然戒斷藥物的行為有關。”

醫生對盛喜蓉這樣說,餘光卻在小心翼翼地打量葉

的神色。

葉開曾在軍事新聞頻道露面,在卡列林市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名人,顯然,醫生已經認出他的身份,此時唯恐說錯話給自己招來麻煩。

盛喜蓉察覺後便沒在繼續追問,她覺得…與其向這名明顯有所顧慮的年輕醫生詢問,不如直接去問葉開。

年輕醫生走後,盛喜蓉向葉開坦誠:“其實我一個月前就拿了張元的藥去問醫生,那是個年近花甲的老醫生,和剛才那人的說法一模一樣。只是在我走前,他隨口暗示了我一句…”

“他說:‘年輕人,免疫力強,沒事還是不要亂吃藥’。”

盛喜蓉就是聽了這句話才堅定了讓張元戒藥的念頭,可她卻差點害了張元。

如果今天第一醫院沒有發生病人群體性暴丨亂事件,她會和平時一樣等鬧鐘鈴響再起床去上班,等過了規定的上班時間張元仍舊沒有出現,她才會想起聯系他。

那時…或許就來不及了。

她太自以為是,她一個普通人,連半點專業醫學知識都沒有,就敢貿貿然讓張元斷藥。

她憑什麽!

盛喜蓉頹喪地坐在床沿上,低了頭,雙手捂住有些濕潤的臉頰。

她感到一陣後怕,心中的愧疚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淹沒。

葉開看出了什麽,問:“是你讓張元斷藥的?”

“是我。”盛喜蓉低聲啜泣:“可是醫生都說了,藥沒問題!”

她有些生自己氣。

葉開站在她身前,黑色的長風衣將他的身形修飾的愈發頎長,他垂眸看她,淡淡道:“藥沒問題,但是否適用於張元卻無法確定。”

盛喜蓉倏地擡頭。

葉開輕飄飄道:“剛才那人沒向你解釋這一點。”

盛喜蓉想,是的,剛才那人只說藥物來源合法合規,沒有問題。但根據病情對癥下藥、藥物劑量因人而異這兩點他卻直接忽略不提。

葉開對這座城市的了解明顯比盛喜蓉更深,瞥了張元一眼,說:“未經專業醫生診治,在網上自查癥狀、或由藥店導購推薦購買,加上卡列林市藥物泛濫的現狀,不出問題幾乎不可能。”

說罷,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問:“你用了什麽方法讓他戒藥?”

他似乎很感興趣。

讓張元戒藥很簡單,張元工作能力強,是娟姐的得力幹將,

同時,他也是一個毫無個性,為人木訥,生活自理能力差,並且很好‘擺布’的人。

盛喜蓉自己因低血糖的緣故隨身攜帶巧克力和糖,她的工位緊挨著張元的工位,有時自己吃糖或者巧克力的時候會順便帶上他。

每當他吃了她給的零食,她就騙他說糖和巧克力會影響藥物吸收,吃了藥和沒吃不會有太大區別,為了不浪費錢,當天就不要吃藥了。

張元很聽話,吃了她的零食當天果真就不吃藥了。

後來,她又斷斷續續給他帶過啤酒、紅酒、米酒等她自己比較喜歡,喝起來也較為溫和的低度數品牌酒。說辭相差無幾,但得到的效果卻都很好。

張元他…就是很好糊弄。

盛喜蓉說著,又愧疚地低下頭去,眼淚像不要錢似的一顆顆往下砸。

站在一旁的葉開突兀地笑了:“真像個小孩子。”

他說。

盛喜蓉擡頭,一雙眼睛定定地瞧著他。她現在又不哭了。

葉開垂眸,同她目光相對,解釋道:“不是說你。”

盛喜蓉松了口氣,不是說她就好。

“你確實差點害了他。”葉開說道。

盛喜蓉沒有反駁。

葉開:“人體對藥物的依賴主要為心理依賴和生理依賴,你幫助張元擺脫的主要是他對藥物的心理依賴性。”

盛喜蓉聽懂了,說:“所以張元沒撒謊,他是真的有病。”

葉開沈默了一下,聲音低沈地說:“異變時期引發的精神疾病或心理障礙疾病,在隨後幾年的時間裏,演變成了軀體和心理對藥物的雙重依賴。”

見盛喜蓉臉色不好,他解釋道:“這只是我的一種猜測。”

盛喜蓉聞言,瞅著他道:“你的猜測和我們不同,我們的猜測是猜測,你的不是。”

她話裏多少帶著點嫉妒的情緒。顯然,她明白葉開的職位能讓他更加深入地了解這座城市。

葉開沒有否認。

盛喜蓉現在再不敢在張元的事上亂做決定了,問葉開:“按你的推測和醫生的說法,張元如今擺脫了對藥物的心理依賴,但對藥物的生理依賴未完全去除,那麽,我們需要對他采取正規措施強制性戒斷嗎?還是…就這樣放任不管更安全?”

葉開低頭,目光沈靜地看她,

著點審視。

盛喜蓉是坐在床沿上的,加上兩人離的近,看他時需要擡頭。這感覺很不好,於是想要站起身來。

哪知她屁股剛離開床沿,葉開一伸手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說:“坐。”

盛喜蓉便又坐了回去。

葉開開始發問,第一個問題是:“他的家人呢?”

“他家人都不在了。”說罷,她補充道:“他今年才18歲,未成年就出來工作了。”

對此,葉開反應十分平淡,只緊接著拋出第二個問題:“他這種情況需要到正規醫院在專業人士的監管下進行合理戒斷的同時輔以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治療,耗時長,所需費用也不低。他的存款是否足夠,目前的工作又是否能容許他空出大量時間?”

張元是個貨真價實的窮鬼,沒錢。至於時間,辭職後他自然會擁有大量的私人時間,只是那樣,盛喜蓉毫不懷疑,他會直接進入負資產狀態。

只即便現實如此慘淡,她仍是毫不遲疑地說:“沒問題。”

葉開看著她。

盛喜蓉:“辭職後他會有大量時間,而且我手上有錢,可以借錢給他。”

葉開語氣平靜,居高臨下道:“我以為你會免費為他治病。”

盛喜蓉義正言辭:“我和他只是同事關系,在金錢方面自然是算的越清楚越好。”

說罷,她瞥了葉開一眼,不知道…他對這個回答還滿不滿意?

這般想著,她一時又覺得自己很沒出息,自己的錢…本應想怎麽花就怎麽花的!

葉開微挑的眉頭顯示了他對盛喜蓉這個回答的滿意度。

盛喜蓉見了,便又有些不好意思。

葉開:“最後一個問題…”

“嗯?”

“卡列林市藥物泛濫,即便他戒斷藥物成功,社會環境如此,也很容易被藥商誘惑。”葉開輕聲說道,看向盛喜蓉。

盛喜蓉聞言一楞,不知想到什麽,她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少頃,她擡眸去看葉開,陰惻惻地說:“葉開,我覺得你們賣藥像販丨毒。”

“不包括我。”葉開面無表情地說。

盛喜蓉聞言,心中那股隱隱約約的恐懼終於化作了現實。

張元從來不是特例,自從她搬到現在的小區,開啟一天兩小時往返上

嗦罰接觸的人變多後,她發現…像張元這樣的年輕人並不少。

去年她在伊甸園,接觸的客戶非富即貴,後來她待在葉開身邊,生活在主城區市中心,除去他的兄弟圈子、司徒、廖書亦、畫家、曹硯文外,她便再沒有見過其它人。

葉開說的不錯,她對這座城市的了解確實十分淺顯。她一直生活在主城區,甚至沒有去一區至七區看一看,那裏,又會是什麽樣子呢?

經濟發展不如主城區是一定的,那人呢?像張元這樣情況的人是更多…還是更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葉開深深地凝視盛喜蓉,沈聲說:“這件事到張元為止就好,其它的你先不要去想。”

“對,我先不要去想。”盛喜蓉有些恍惚地輕聲重覆,甚至還點了點頭。

她不要去想,這不是她能解決的。

她也不能去想,她感到害怕,甚至又想吐了。

“站起來,和我一起去找病房大夫,和他商量一下張元後續治療的事。”葉開說,並且有計劃地開始給盛喜蓉找事做:

“他吃的藥多,現在先要排查出他對具體哪幾種藥產生了依賴性以及對不同藥的依賴程度。”

盛喜蓉點頭,順著葉開的指示站起身來。

“還…還有一個問題…”有人說道。

還有一個問題?

盛喜蓉懨懨地想,問題怎麽這麽多呢?

她擡眸去看葉開,等著他發話,葉開的目光卻越過她徑直投向她身後。

她身後…,她身後是張元啊?!

盛喜蓉驀地回頭朝病床上看去。

張元輸液的時候短暫地清醒了幾分鐘,後來便又沈沈睡了過去。

他躺在床上,十分乖巧,再則以他的性子,即便醒了和睡著也沒有太大區別,於是,盛喜蓉和葉開談話的時候,誰都沒有留意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便將對張元進行正規藥物戒斷治療的事給定了下來。

這時,張元顫顫巍巍地舉起插著留置針的左手指向葉開和盛喜蓉,聲音虛弱又有些委屈:“你…你們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自從在盛喜蓉巧克力、糖果、酒精的誘惑下,張元歪打正著地擺脫了心理上對藥物的依賴,不在認為自己‘病入膏肓’後,偶爾,他的表情會比以往生動幾分,語氣中也會帶上點小小的私人情緒。

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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