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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道歉鐘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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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道歉 鐘家 (1)

老男人生起氣來可不是蓋的, 也不知道楚師父回去和姜良松說了什麽,之後的兩天,錦繡在船上偶爾見到楚師父都是形單影只, 身邊在沒有姜良松的身影。

本以為這只是他們師兄弟之間的事, 跟他一個外人完全無關,但第三天傍晚,餘暉滿天,錦繡扶著能面勉強下地的何烈在船板上吹風散心。

周文和楚舟兩人蹲在不遠處和何烈熬粥,按照錦繡給的法子,白米粥熬得濃稠軟糯,快熟時加入一些剁的細碎的新鮮時蔬,既不油膩也能補充維生素。

氣氛十分和諧,錦繡正給何烈按摩頭部, 希望他今晚能睡得踏實一些。

“哎,要是知道你要這般受罪, 咱們說什麽都不貪圖船走的快了,走官道一樣能平安到達京城, 左不過多走幾天的事。

現下看你這樣, 回頭都不知道怎麽與何伯伯交代。”

錦繡說話分散何烈的註意力, 讓何烈閉上眼睛, 別看外面一直流動的風景。

暈船的人,最看不得這種快速移動的東西了, 越看越難受。

吹吹風,放松放松心情就挺好。

何烈臉色蒼白, 嘴唇有些幹,錦繡把竹筒打開遞到何烈手裏:“喝口水潤潤,馬上就能吃飯了。”

何烈聽話的喝完水, 精神比前幾年好太多了:“我爹感謝你們這般照顧我還來不及呢,哪來的怪罪。

倒是我連累你們,連日來一直繃著心沒有個清閑,白白浪費十幾天的讀書時間。”

錦繡沒好氣道:“你可拉到吧,咱們誰不知道誰,要是真讀書用功,也不在這幾天上,白天船上吵吵嚷嚷的,尤其到了碼頭補給時,就沒個消停時間,到了夜裏,船板又不隔音,隔壁連悄悄話都不敢說,就怕被咱們給聽了去。

這種環境,真用不了什麽功,書本頂多算是消遣。”

周文過來錦繡這邊拿調料,順便聽了一耳朵,順口道:“哎,你就是想太多了,我那天翻開書想看一會兒,誰知船在水面上要來晃去的,不到一炷香時辰,我就看得頭暈眼花想吐。

這才知道,在船上若要如履平地,和陸地無異,也是需要長時間適應的,我估計我這身板兒,是適應不了了。”

何烈好奇的將腦袋轉向錦繡,雖然還閉著眼,但意思很明顯。

錦繡淡定道:“我倒是沒甚感覺,上船第二天就適應了。

不過這東西吧,你們羨慕不來,和人整體的身體素質有關,要是你們也能像我這般健壯,想來也能很快適應。”

周文拿上調料走了,錦繡給閉上眼吹風的何烈描述一路見到的風景。

錦繡視力好,遠處看不見的東西也能被他描述的有聲有色,比如對面岸邊一個婦人正舉著雞毛撣子追小孩兒,小孩兒一著急,摔倒在地,哇哇大哭,婦人瞧了又心疼至極,抱著孩子連連說好話哄他。

何烈笑道:“錦繡你別框我,你目力好能瞧見,但隔的這般遠,你還能聽見婦人說什麽不成?還說好話哄呢?”

錦繡驕傲道:“這是合理推測,小時候我和阿文哥惹了禍,我爹要是拿雞毛撣子追,我們肯定要拼命跑的。

但後來有一次,阿文哥不小心摔倒,手上擦破一塊皮,坐在那裏大哭,我爹瞬間就急了,抱著阿文哥許了無數好處,讓大夫給阿文哥包紮,連我都顧不上打了。”

何烈嘴角終於牽出一絲笑:“是了,我小時候闖了禍,阿姐也這般護著我。”

兩人正回憶往昔呢,一道冷冰冰不和諧的聲音插進來:“不知小友可有時間,在下有件事情想請教一二。”

這聲音太有特色了,錦繡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安撫了有些不安的何烈,錦繡轉身走到姜良松面前,拱手行禮道:“您有何吩咐,只管言說。”

雖然上一次見面不歡而散,差點兒起了沖突,但形式比人強,錦繡不是這人的對手,打不過,人家後臺比他硬,錦繡還是很識時務的。

面上絲毫看不出對這人的不滿。

姜良松稍微頷首還禮,聲音低沈,道:“據我所知,師弟那天去給你同窗送藥,回來後就不太與我說話,你可知原因。”

錦繡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因果,這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直言道:“大概是因為,我告訴楚師父,我在謝山長的院子裏曾見過您吧!”

錦繡如願在姜良松這張面癱臉上,看到他嘴角和眼角同時抽動了一下。

心裏對這個效果很滿意。

姜良松只要不發瘋,還是很有涵養風度的,頷首對錦繡表示了感謝,才慢吞吞背著手轉身離開。

就是這背影吧,怎麽看,都有一股沈重的意味。

錦繡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很小心眼的,從這天起,隔三差五的就去找楚師父聊天,而姜良松就住在楚師父隔壁房間,兩人一看住的的環境,與他們幾人就不是一個檔次。

錦繡甚至懷疑這是船家專門給達官貴人準備的房間,房間裏設施一應俱全,比陸地上的上等客房也不差什麽了。

要不然他姐姐給他定的所謂的最好的船艙,怎的和這邊的一比,簡直天差地別呢?

不過錦繡也不在意這些,過眼不過心,笑瞇瞇粘著楚師父,討論曾經楚師父交給他的一套點穴手法。

錦繡將當初劉兆東在他們家後院的事說了:“我也是第一次用,沒想到效果這般好,因緣巧合之下,竟然真讓劉兆東改邪歸正了,後來更是成了我堂姐夫。”

“你還是功夫沒練到家,你使的那一招,要是純熟的話,至少能讓劉兆東五年平心靜氣,要是心煩氣躁,氣血上升,疼痛感是當時的五倍不止。”楚師父淡淡道。

錦繡感覺很驚訝:“那師父您練到何種程度了?”

楚師父似笑非笑瞥了錦繡一眼:“怎麽?想試試?”

錦繡連連搖頭:“還是不要了吧?”

“我的話,大概能讓他疼上三年,我師兄能讓他疼上四年,至於我師父嘛,二十年前見過他老人家施展過一次,讓那人足足疼了五年,現在是何等實力,我也不清楚。”

楚師父淡定告訴錦繡這個驚人的事實。

錦繡第一次對楚師父他師父產生了一絲興趣。

察覺到自己這個危險的想法,錦繡抓緊搖頭,將腦子裏危險的想法晃出去,心裏默念三遍:

我是斯文人。

要以理服人。

要以德服人。

等完全說服自己後,錦繡眉頭舒展,想聽楚師父說一說這次給何烈的藥膏的妙用。

楚師父好笑的看著錦繡的小模樣,經過這麽多年的相處,這時候錦繡在想什麽,楚師父也能猜個七八不離十。

但他也不戳破,楚師父實在太喜歡錦繡這性格了,還有他在武學上的天賦,實乃當時罕見。

要不是他跟著師父多學了幾十年,多了一些見識,真的已經壓不住這個少年了。

也毫不藏私,說話十分坦蕩:“那藥膏是我大師兄他們軍營的大夫配出來的,原本是想研制類似於麻沸散的止疼膏藥的,不知哪裏出了岔子,研制出的東西,唯獨對暈車暈船很有效果。

剛好師兄他家有位老夫人,多年被暈車所擾,聽說此事,將藥方高價買下,從此成了他家的不傳之秘。”

說來說去,這藥方現在只有姜家才有了。

錦繡可惜的嘆口氣:“本以為是您行走各地,在哪裏遇到的好方子呢,來時還誇下海口,要為何兄多準備一些,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楚師父笑道:“我師兄看著人冷淡的很,但你只需說明緣由,並不是蠻不講理之輩。”

錦繡還是搖頭:“還是別了,您給的那些,足夠使到京城了,何兄說了,回頭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乘船出行了。”

沒想到,錦繡第二日去楚師父房間找他閑聊時,楚師父交給錦繡一張方子:“拿著吧,我師兄給你的。”

錦繡突然就覺得這東西有些燙手起來。

楚師父淡定道:“只要你別交給你爹去做生意,姜家也不是這般小氣之人。”

楚師父話另有所指,錦繡臉皮忽的燒了一下。

這小氣之人,說的就是他了,他因為第一日上船時與姜良松發生的一絲不愉快,心裏記恨了對方許久。

這幾天,更是明知對方與楚師父發生了矛盾的前提下,故意找楚師父談天說地,氣住在隔壁的姜良松。

想來這兩人也是心知肚明,但依然縱容他。

錦繡慚愧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楚師父擺手,不在意道:“少年心性罷了,誰沒個年少輕狂時?”

錦繡心說:我是看著年少,但我前後活的年歲,比你可大多了。

這時就不由想到,當初小野說的:年齡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心性。

錦繡本以為是這些年一直在書院忙於讀書,環境單純,他才會看起來和一個正常少年無異。

沒想到,還是被年齡影響的結果啊!他自己雖然有意控制,但事實上,根本就控制不住。

想到這些的同時,錦繡也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該給您道歉才是,多謝您這些天的縱容。”

“我自是樂意教導你的,不過你該道歉的人可不是我!”楚師父笑瞇瞇道。

“錦繡知道,回頭就給姜大將軍道歉,感謝他老人家這些天對我的包容,是錦繡小氣了。”錦繡說的真心實意。

楚師父揮手:“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錦繡也不是抹不開面子的人,既然都被楚師父指出來了,當即出了門,轉身就要敲姜良松的房門。

手擡起的瞬間,想了下又覺得不妥,人家不計前嫌,送了他這麽大一份兒禮,他空手前去道歉,怎麽都說不過去,不是他們元家財大氣粗的風格。

於是又悄無聲息的轉身離開。

等錦繡離開後,兩個房間的門同時打開。

楚師父背著手看前面:“都聽到了?”

“嗯”,姜良松點頭承認,以他的耳力,只要想聽,這船上對他而言沒有秘密,“為何又離開了?你不是說那孩子是個做事幹脆不扭捏的嗎?”

楚師父想了下就笑了:“看來你這張方子沒白送,說不得要賺了,那孩子家可是有萬貫家財,出手一向大方。”

雖然大多時候都摳門的厲害。楚師父還是在師兄面前,盡力為錦繡保持該有的顏面。

姜良松有些不信:“我家這藥方,不說價值千金,但也不是凡品,不是我貪戀錢財,但能與之相配的確實不多。”

楚師父搖頭:“那就拭目以待吧。”

錦繡回房間從包裹裏翻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成年男人巴掌大小,打開裏面是用細絨布包裹起來的一小塊鏡子。

手柄精致,花紋繁覆,最令人驚奇的,應該就是它能將一個人的樣貌清清楚楚的顯現出來吧。

錦繡心說,這份工藝,在當代也算得上是獨一無二,價值千金了。

鄉試之後,從小野那裏拿了好幾份玻璃鏡的制作方法,交給家中匠人琢磨,好幾個月只琢磨出兩塊錦繡看得上眼的,這一塊兒後面塗了一層薄薄的銀,利用的原理正是“銀鏡反應”。

想到這裏,錦繡忍不住露出一絲調皮的笑。

因為他讓人私下弄這東西,試驗有了結果,還沒告訴元老爺,而元老爺本人一心撲在水車的改良上,也沒想起來問兒子,整天往自家工坊跑為了什麽。

錦繡叮囑過壽管家,等他在京城進了考場後,元老爺焦躁不安睡不著覺時,在告訴他老人家。

錦繡不用想就知道元老爺到時候是什麽臉色,肯定恨不得當場捶他一頓好解氣。

現下,錦繡踹著紫檀木盒子,敲開了姜良松大將軍的房門。

姜大將軍看著冷了些,其實性情還算平和。

錦繡站在姜將軍對面,拱手將來意說了:“這些日子對您多有冒犯,多虧您不計前嫌,還以藥方相贈,今日特來道歉。”

姜將軍擺手道:“無妨,小孩子都這樣。”

錦繡一噎,這師兄弟怎麽回事?說辭都一樣,不愧是一個老師教導出來的。

姜將軍快人快語:“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錦繡忙上前兩步,將盒子放在姜將軍手邊的桌子上,輕輕打開,此時的鏡子是背面朝上的,只能大概看出是一把女士手鏡的樣子。

錦繡解釋道:“在下手裏也沒什麽好東西,唯一有些價值的就是這把手鏡了,今日獻給您,全當賠禮道歉,並感謝您的贈藥之情。”

姜將軍饒有興味道:“哦?你送我一把女人送的手鏡,所為何意?”

錦繡不慌不忙將鏡子翻轉過來,舉到姜將軍面前。

這下也不用錦繡解釋了,姜將軍自己拿過鏡子,對著臉用各種角度照,還有些新奇的摸摸自己臉,不可置信又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的錦繡心裏好笑不已。

回頭想想當初家裏匠人第一次在鏡子裏看到他本人到底長什麽樣子時激動到哭泣的表情,人家姜將軍已經很能穩得住了。

錦繡就像看後世人們對著智腦三百六十度自拍時,擺出各種姿勢的姜大將軍,一時間有些錯亂感。

不過姜將軍不愧他的傳言,冷靜睿智,很快面上恢覆鎮定,將鏡子小心放回盒子裏。

把盒子往錦繡跟前一推:“你這禮物我不能收,實在太珍貴了。”

錦繡又將盒子推到姜將軍面前:“我是誠意相送,並無他意,在我心裏,這手鏡遠不如您贈送的藥方與我有用。”

姜將軍盯著錦繡眼睛一瞬,看出錦繡眼裏的真誠,隨即也也不扭捏,收下了手鏡。

等錦繡離開後,本來面上十分淡然的人,露出了孩童般的調皮,小心帶著盒子敲開了隔壁師弟的房門。

楚師父一見師兄的樣子,就知道錦繡給這人送了好東西,挑眉示意師兄拿出來飽飽眼福。

姜將軍像是小時候般,有了好東西就想找人分享,立馬拿出來,用假裝淡然的語氣道:“還成吧,算那小子有心了。”

知道師兄是什麽性子的人,能用這語氣說話,就是他十分喜愛這東西了。

因此,看到背面朝上的手鏡時,楚師父也沒覺得這會是普通的手鏡。

伸手就要去抓。

姜將軍顧不得矜持,出聲提醒道:“小心些,別磕了。”

楚師父大大翻個白眼兒,他們這種高手,怎麽可能拿不穩一面鏡子,給磕了碰了,就是即將要磕碰的瞬間,他們也有無數機會挽回。

但等楚師父無意間在鏡子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面貌時,不由也驚住了。

而錦繡回到房間,將藥方抄了一份,在船板上找到正閉眼休息的何烈,將藥方遞給對方,解釋了藥方的來源。

何烈沒收,第一時間問他:“貴人為何要贈你藥方?錦繡你是拿什麽貴重東西換來的?”

錦繡也不好解釋的太清楚,只道:“你也知道我與楚師父的關系,雖無師徒之名,但有師徒之實。那人是楚師父的師兄,看在楚師父的面上,給我的。”

何烈知道事情沒這般簡單,但錦繡不願說他也不問,只小心收起方子,將事情記在了心裏。

這時,周文出楚舟兩人熬得粥剛好出鍋,揭開蓋子,撒上錦繡讓家裏廚娘特指的調料,香噴噴的味道順著風飄過來,讓人忍不住胃口大開。

周文試圖端起砂鍋,但不小心被燙了一下,跳著將手放在耳垂上降溫。

錦繡一看直搖頭,說起來這幾人都是細皮嫩肉的,也就他不怕燙,皮糙肉厚。

上前毫無阻礙的將滾燙的砂鍋墊了塊兒布端起來:“姐夫,你個阿文哥兩人在扶著何兄慢慢回屋,我先端回屋。”

錦繡在三人回來前,利落的翻出吃飯用的小桌子,從包裹裏取出自帶的拌飯醬,又和廚房大廚買了幾樣小菜,一籠饅頭,擺好後,幾人剛好回來開飯。

何烈進了屋終於能緩緩睜開眼睛,滿臉笑意:“每天聞到這麽味兒啊,我覺得做什麽都值了。”

周文連連點頭:“我們家廚娘真是越來越能幹了,我都恨不得將來不管走哪兒,都帶上一個廚娘,也不知道我姑姑舍不舍得?”

楚舟拿起筷子毫不客氣道:“別想了,你要是帶走家裏的廚娘,一屋子的女人就能哭給你看!

再說了,這是廚娘的功勞嗎?還不是錦繡從哪兒淘換來的方子!”

周文嘿嘿一笑,拿起筷子,吃相豪放,與他本人的長相形成鮮明的對比。

好半天,錦繡放下筷子,慢吞吞感嘆一句:“還是人多吃飯才香,自個兒關房間裏,一點胃口都沒了。”

楚舟沒忍住調侃道:“ 那昨日有家夫人請你過去吃飯,感謝你幫助她家丫鬟擡箱籠,你怎麽不去?想來她們家人更多!吃飯更有胃口,”

錦繡撇嘴:“順手搭把手的事,值得人家特意請吃飯?”

楚舟笑瞇瞇的:“自然不必,想來那位夫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錦繡挑眉。

楚舟解釋道:“那位夫人身邊還有位年輕貌美的小姐,昨日傍晚我與阿文在船頭熬粥時,偶然碰見了。”

這麽一說,幾人都明白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適婚年齡的男女,尤其是錦繡這種,靠臉就能吃飯的,更是受人歡迎。

錦繡也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擺擺手道:“既然如此,往後幾日我會小心避開,不讓人產生誤會的。

唔,既然如此,何兄身體也好了不少,咱們該想辦法將書本撿起來了,別到了京城,發現手都生了。”

說起這事,幾人也是無奈,都是沒出過遠門的,哪成想,上了船後,何烈直接躺平,周文與楚舟兩人,也不太適應船上的顛簸。

平日做些什麽還成,要是盯著書本看久了,必定頭暈眼花,全身不適。

只有錦繡適應的飛快。

手裏好幾天都沒握過筆了,確實感覺手生,要不然也不會有筆耕不輟的說法。

因此錦繡提議:“這樣,以後上午下午分別抽出一個時辰,我讀給你們聽,遇到問題大家一起討論,只要別盯著細小的字兒看,想來是沒問題的。”

於是從這天起,幾人除了熬粥煮飯時間,幾乎沒人出去,都悶在屋子裏學習。

而外面不管是想和錦繡偶遇一下的那家夫人,還是有事情想問錦繡的楚師父,都失望而歸,沒在外面等到人。

那家夫人有多失望暫且不知,楚師父倒是不著急,知道錦繡的住處,隨時都能找過去。但他也沒去打擾。

直到船在京城碼頭停靠時,眾人可以下船時,楚師父才再次見到錦繡。

雙方在碼頭邊上告別。

楚師父瞧著何烈的臉色,點頭道:“看來已經好了很多。”

何烈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多謝先生贈藥之恩,何烈沒齒難忘!”

楚師父擺手:“不是甚大事,無需掛懷,再說,這藥是我師兄家裏的,與我也沒甚關系。”

何烈又恭恭敬敬的感謝了楚師父身邊,臉色冷肅,一言不發,很是沈默的男人。

得到對方簡單的“無需掛懷”後,何烈才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楚師父給了錦繡一個地址:“此乃我在京城的住處,日後若是有事,可來尋我。”

錦繡也如實相告他的落腳點是三姐秋繡家裏:“等會試過後,若有機會,請您來家裏做客。”

說罷鐘家派來接錦繡的人到了跟前,雙方自然分開。

幾人中,錦繡與周文楚舟三人,肯定是要住在三姐秋繡家的,何烈父親在京城有朋友,提前寫信,讓好友在這邊收留自家兒子幾天。

因為要上別人家住,怕打擾人,幾人來時都沒帶服侍的下人,否則在船上也不能手忙腳亂成那般。

錦繡三人先看著何家那邊的人接走了何烈,才有空管自己這邊的事。

鐘家派來的管事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姓鐘,微微有些發福,看起來很好親近的樣子,和錦繡簡單說了幾句,雙方確認了身份。

鐘管事讓旁邊的幾個小廝幫忙搬行李。說實話,錦繡幾人這次帶的東西可真不少,元老爺和元夫人以及劉姨娘給秋繡準備了不少東西,上船時,元家的幾個下人搬了好一會兒才搬完。

至於為何東西搬上船就不需錦繡幾人操心,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幾人是跟著元家前往京城的一支商隊出發的,東西自然有商隊的人幫自家少爺看管。在船上時,商隊管事三五不時去給錦繡請安,錦繡嫌麻煩,婉拒了才罷。

趁著幾人搬行李間隙,錦繡又和商隊管事告別,雙方互相留了住址,日後也好有個落腳處和尋人。

看人都走光了,鐘家管事才笑瞇瞇指著不遠處的兩輛青灰色馬車道:“那邊是咱們家的馬車,不好過來!勞幾位少爺捎走幾步。

夫人天天在家算日子,估摸著這幾日幾位少爺該到了,天天讓老奴在碼頭等著,這不千盼萬盼,終於盼到了!”

鐘管事收起手裏幾人的畫像,落後錦繡三人一步的位置,笑瞇瞇道:“今早出門時,夫人說院子裏喜鵲嘰嘰喳喳的,肯定是您幾位要來了,可不就來了!小的讓人先一步回家給老爺夫人報個喜,咱們乘坐馬車慢慢走。”

錦繡自然無有不可,鐘管事的安排十分體貼,錦繡三人上了同一輛馬車,後面跟著的是鐘家下人。

周文難得有些緊張道:“雖然是住在三姐姐家,但還沒進門,我就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總覺得沒咱們家裏自在。”

錦繡安慰他:“阿文哥你別擔心,要是在三姐家住的不開心,咱們找個院子搬出去住也是使得的,到時候我一定陪你一起出來,不讓你落單。”

楚舟也安慰周文:“我自是會陪著你們二人的。”

兩人都知道周文的性子,十分戀家,覺得誰家都沒有自家好,說這話沒有惡意。

但好在鐘家人目前看起來十分好相處。

錦繡三人被鐘家一家子十分熱情的迎進客廳後,素未謀面的三姐擔負起給雙方介紹的責任。

也許是錦繡三人長得尤為出眾,這樣的男子,只要出現一人,就能引起人們的註意,何況一下子出現三人?

上茶的丫鬟紅著臉不敢擡頭,毛手毛腳的差點兒將茶水灑在錦繡衣擺上。

還是錦繡反應快,拯救了自己的衣擺,順便拯救了這玩忽職守的丫鬟免於責罰。

三姐夫看的眼角直抽,揮手讓圍在客廳周圍的下人都散了,免得丟臉,好像他們鐘家都是沒見過世面似的。

雖然事實如此。

錦繡也才知道,三姐夫鐘志景膝下有兩兒兩女,其中三女兒鐘明禮是姨娘生的孩子,比二女兒鐘明意晚幾個月出生,看樣子在鐘家也頗為受寵。

不過三姐夫面上是有成算的人,沒讓姨娘出來見客。

依錦繡看,三姐秋繡保養得宜,看起來於二十七八的夫人差不多,氣色紅潤,一看就是小日子過的十分舒心的樣子。

至於三姐夫鐘志景,小腹微凸,十分富態,很有一大清早,在花鳥市場遛鳥的清閑大爺們的做派。

大外甥鐘明仁今年十八,眉眼更多像三姐夫,有些憨厚,對比他小兩歲的舅舅,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錦繡從隨身帶的盒子裏取出一枚通體溫潤的玉佩遞給他,算作見面禮。

三外甥鐘明智今年十三,眉眼間有很多元家人的影子,更多的像他母親秋繡,尤其眼睛,微微一笑時稍微瞇起,很有元老爺的影子。

上前給小舅舅見禮,態度十分恭敬。錦繡滿意的拍拍對方肩膀,然後從盒子裏又掏出一枚通體清脆的玉佩遞給他做見面禮。

男孩子見過禮後,輪到家中女孩子。

二外甥女鐘明意今年十五,只比錦繡小一歲,長得十分明媚,結合了他爹娘的優勢,笑瞇瞇上前,俏皮的給錦繡行禮。

錦繡稍作遲疑,從另一盒子裏取出一枚蝴蝶狀的玉佩,這塊玉顏色並非純凈,而是非常巧妙的在蝴蝶翅膀上有兩處鮮艷的紅色,瞬間給這枚玉佩增色不少。

最後到了四外甥女,這個外甥女性子看起來比明意沈穩安靜,有條不紊的給小舅舅見禮。

說起這個還有些尷尬,因為秋繡寫信回家,通常只會說家中三個孩子如何如何,從未提過這個庶出女兒,錦繡準備的禮物,自然是按照三人份準備的。

不過為了有備無患,還是提前準備了不少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的,倒也不會在見面禮上顯得尷尬。

錦繡面上笑瞇瞇的絲毫看不出對庶出的外甥女和嫡出的有何區別,從之前的盒子裏,取出一枚和明仁明智相差無幾的玉佩遞給她做見面禮。

秋繡一瞧就明白這裏面的彎彎繞,明白是自己疏忽了,不過對弟弟的做法表示非常滿意。

給庶女和嫡兄同樣的見面禮,任何人都說不出他不待見庶出的閑話來,況且,秋繡看的真切,弟弟給女兒明禮的,才是真的好東西!

周文和楚舟作為長輩,自然也少不了這麽一遭,等所有人都見罷,三姐夫與錦繡三人寒暄幾句,三姐秋繡連忙道:“寶兒三人一路連個下人都沒帶,事事親力親為,想來累壞了,先去住處休息,等晚間吃飯時姐姐讓人叫起!”

這也是常理,秋繡顯然是真的打聽過三人的喜好,房間都是按照三人慣常用的樣子布置的,錦繡的軟枕,周文的布老虎,還有楚舟床頭放著的硯臺,都不嫌麻煩的布置好了。

揮退下人,三人舒舒服服的洗漱後,爬到床上睡了一覺。

這麽多天在船上飄,這會兒放松下來,終於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屋子點上恬淡的熏香,錦繡很快陷入夢境。

後院裏,鐘家三小姐鐘明禮與大丫鬟綠袖往回走,周圍隱約能聽見丫鬟們小聲談論今日見到的舅老爺,容貌有多驚人,一點兒看不出他和自家夫人竟然是親姐弟之類的,一個個激動的很。

綠袖有些興奮,她雖然也被錦繡的容貌吸引了視線,但目光最終放在更為實際的地方:“以往聽人說,夫人的娘家富庶非常,咱們還不以為意,道一個小小鎮子的首富,頂天了能有多少家財?

今日一瞧,舅老爺拿出來的見面禮,件件非凡品,就是放在咱們京城,也是上品,可與不可得呢!”

兩人穿過一道回廊,丫鬟小心的遮擋旁邊柳樹的紙枝條,繼續道:“對了,小姐,奴婢瞧著舅老爺給您的見面禮與兩位少爺的一般無二,給二小姐的卻是不同,這明顯是重視您的啊!”

三小姐鐘明禮搖頭:“你懂什麽?這是沒把我當一家人看呢!”

綠袖不解:“可是您的禮物和兩位少爺的一樣啊。”

三小姐搖頭不再解釋。要真是一視同仁,就該準備四份一樣的見面禮,緣何只有三份一樣的,想來是沒準備你家小姐我的,說不得舅老爺根本不知道京中還有我這麽個外甥女吧。

三小姐喃喃:“終歸是庶出啊。”

沒想到被耳尖的綠袖聽到了,丫鬟一臉不讚同道:“小姐,不是奴婢說,咱家少爺小姐放在一起排輩兒,名字出自‘仁義禮智信’,二小姐是嫡出又如何,還不是只撿了個諧音字,選了一個‘意’字。

三小姐您就不同了,按著少爺們排下來,卻是按照‘禮’子排名。”

三小姐鐘明禮被丫鬟說的有些動搖,這也是她這般多年來,一直自信自己在父親心中是不同的原因。

這邊主仆兩人的想法,鐘家主母秋繡自是不知的,要是知道,肯定要忍不住嗤笑。

當初老爺倒是想直接給女兒定名為“義”,可鐘明義三字一出,還有點兒姑娘家的樣兒嗎?她是好說歹說,才讓老爺勉強選了一個諧音“意”字。

沒想到這麽點兒事,竟然能讓那主仆兩人發散這麽多。

此時出繡正陪著三個孩子在房間裏說話。大兒子沈穩,小兒子聰慧,夾在中間的閨女活潑客可人,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手裏的玉佩。

故意在母親與哥哥弟弟眼前晃悠,惹得他們眼饞。

大哥鐘明仁脾氣好,溫聲道:“妹妹若是喜歡,大哥改日讓人留意,想辦法再給你尋一個。”想了下,又補充道“小舅舅給你的這枚蝴蝶玉佩,不論是做工還是材質都是上佳,尤其是翅膀處畫龍點睛之筆,需要匠人有獨特的巧思,可能不好找。”

就是找著了差不多的,他也買不起。

小弟鐘明智不愛說話,但出口就是一針見血,非常耿直道:“買不起。”

不管兩人說什麽,鐘明意都笑瞇瞇的,一副明媚模樣,小心的將玉佩收進荷包裏放好,喝口茶,對母親撒嬌道:“娘,小舅舅真有趣,文舅舅也有趣,還有楚家姨父也有意思!小舅舅身邊的人都有意思,和別人不一樣!”

秋繡挑眉,給女兒遞過去一塊糕點,才慢吞吞道:“哪裏不一樣?”

鐘明意想了半天都說不出來,撅著嘴道:“就是不一樣!”

這時話最少的鐘明智道:“周身氣質不一樣。”

大哥鐘明仁一拍巴掌,恍然大悟般:“我明白了,就是周身氣質,咱們京城讀書人家的子弟,除了上不得臺面的紈絝,要麽是溫潤如玉,要麽沈穩有度,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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