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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好了傷疤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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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為韓蘇的彈奏陶醉,常常陶醉的人不止我一個,還有我家的那個房東小男人——這話怎麽那麽別扭,房子本來就是我家的,小男人竟成了房東,這世事啊,風月無情人暗換,舊游如夢空腸斷!

“好聽,真好聽。”

小男人經常對著韓蘇豎起大拇指,然後雙手很有節奏地打著拍子。

韓蘇連笑都不給一個,忘乎所以地、自顧自地繼續彈唱。

有天放學回來,小男人在門口堵住我:“你男朋友做啥子的?”

這回我沒跟他開玩笑,我說:“無業游民啊。”

小男人皺了眉:“在北京混日子,沒錢是不行的。”

我朝他翻了翻白眼:“傻子都知道沒錢不行。在哪兒混沒錢都不行。”

“你男朋友沒工作怎麽能成,他是男人,要養家的呀。”

一句話像一盆冷水一樣潑在了我心頭。

小男人說的在理兒,男人是要養家的,小男人都在絞盡腦汁地掙錢養家,何況韓蘇這個生龍活虎的大男人。

“他養不養家你管著著嗎,租金又不少你一分!”

小男人被噎得面紅耳赤,嘟嚷了一句好心當成驢肝肺,然後灰溜溜地走開了。

我心裏樂開了花,好像手刃了仇人那般痛快。

吃晚飯的時候,我把這事盡量委婉、迂回地跟韓蘇講了,要聽聽他什麽想法。韓蘇低著頭扒飯,忽然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著我:“是不是嫌我了?”

“我主要是怕你老在家呆著,會悶壞的。”我趕緊跟他解釋。

“好吧,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韓蘇像在賭氣。

第二天早上韓蘇和我一個鐘點起床,我去學校,他找工作,一左一右,分道而馳。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我讀書是騎著單車去的。

為了省錢,我自己買了輛單車。

我考慮得比較全面,以後天長地久著呢,老蔣的那一萬塊坐吃山空,現在能節省點就節省點。

名貴化妝品已成了我遙遠的記憶,我不是敢在這上面瞎浪費了,一抹一搽都是錢。衣服我也很少買了,雖說人靠衣裳馬靠鞍,可長相這東西它太實在呀。長得好就是長得好,長不好就是長不好,再多外在的包裝和粉飾沒用,真的。

對於平時的一些生活用品,我也繼承了老祖先勤儉節約的光榮傳統,可買可不買的,不買;可用可不用的,不用;可丟可不丟的,不丟;可撿可不撿的,撿!

韓蘇是抱著吉他出門的。

韓蘇在大街上轉悠了一圈,沒人理他,他去求職,屢戰屢敗。他不善交際,笨嘴拙舌,求人時臉紅不已,再加上性格孤傲不群,找工作對他來講,簡直要了他的命。

轉來轉去最後他轉到了地鐵站,無意間他看到一個路口有幾個半大不大的熊孩子跪在地上,身上穿得倒很齊整,胸前掛了個紙糊的牌子,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往細裏看了,才知道寫得是漢字,大概意思是父母雙亡走投無路幾天沒吃飯了爺爺奶奶伯伯叔叔姑姑嬸嬸哥哥姐姐行行好吧伸出你們的援助之手獻一點愛心給我吧。

韓蘇心裏一動,似乎來了靈感。

跑回家來跟我商量,讓我幫他寫一份讓人看了就生惻隱之心的簡歷。

我知道他要幹這個,倒有些佩服他的勇氣,心想丟人就丟人吧,只要人能丟錢,咱再丟人都無所謂。

果然有人丟錢,丟得還不少。

韓蘇再次來到那地鐵站,找了個適當的位置坐下,抱著吉他就開始了自彈自唱,唱得那就一個悅耳動聽!那叫一個餘音繞梁!很多行人乘客紛紛圍攏過來,豎起耳朵聽他彈唱。

他面前用石塊壓了張宣紙,上面的文字說明全出自姑娘我之手,寫的內容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啊,把韓蘇寫的是家破人亡可憐至極,人們看了,無不唏噓,基本上都把兜裏的代表著同情和關愛的人民幣丟給了他,其中一毛到十元不等。

有人以為他是街頭賣藝的,也有人把他當成了流浪歌手,甚至還有人對他懷恨在心,比如這天就招來了寧氏兄妹。

那天韓蘇正樂此不疲彈著唱著,一夥人剛下了地鐵就聞聲而至。

韓蘇埋頭唱完了一曲,眾人鼓掌叫好。這其實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向來敏感的韓蘇卻聽到了一種異樣的聲音,這次的掌聲裏夾雜了自己的名子。

“好!好!哎,這不是那個韓……韓蘇嗎?”

韓蘇乍聽到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子,一身的冷汗就嚇出來了。肯定遇上了熟人。一擡頭,望見了寧樂和寧可。

此時韓蘇的第一個念頭是,跑!

韓蘇是跑了,可沒跑掉,百米之內就給撂倒了。

他只恨自己不是博爾特。

要知道,寧樂是帶了兩個武術教練出身的保鏢過來的,據吹兩人還曾獲拿過國家級的比賽獎項,韓蘇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甚至都沒有機會還手。

寧樂寧可都戴著一副墨鏡,穿著一身黑,手裏拎著公事包,弄得跟黑社會的頭目似的。其實說白了就兩個字,耍酷。

韓蘇被兩個保鏢死摁在地上,一點力氣都使不出,索性不掙紮了,任他們怎麽著,不喊不叫,冷眼相向。寧樂彎腰撿起摔在地上的吉他,用吉他柄頂著韓蘇的下巴,笑裏藏刀:“韓蘇,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嗎?”

“我呸!”

韓蘇向他吐了口唾沫。

寧樂怒不可遏,當著妹妹的面兒左右開弓抽了韓蘇十幾個大嘴巴子,直抽得他金星亂冒嘴角流血。

寧可看不下去了,畢竟是前男友,挺身阻止了哥哥的瘋狂舉止:“甭打了甭打了,差不多得了。”

寧樂惡狠狠地說:“這小子就是欠揍,別為他求情,不給他點厲害嘗嘗他都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厚!我寧樂的妹妹也敢欺負!找死!”

“再打你打我好了,”寧可擋著哥哥的手臂,“他畢竟是和我好過。”

“他當你是他女朋友了沒?”

寧樂氣沖沖地說,“他打你的時候,下手那麽重,就像打一只阿貓阿狗一樣,你都好了傷疤忘了疼了嗎?”

“哥,”寧可轉過身看了眼韓蘇,語氣卻出奇地平靜,“適可而止吧。我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了,如果他真的不愛我,我也沒辦法,只能自嘆命苦。”

“罷了罷了!”寧樂鼻子一哼,“你們兩人的事兒,我原本管不著的!”

“願不願意跟我回去?”寧可問韓蘇。

韓蘇低著頭,不說話。

寧可便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北京不是你呆的地方,麗江才屬於你。在麗江,你上天入地愛咋咋地沒人管你,因為我就站在你的背後,你什麽都不用怕。可是這裏是北京,是首都,它太大,你太小,我又不在你身邊,你混不出什麽模樣來。”

“你看你,”寧可敲著韓蘇的額頭,“都流浪街頭賣藝求生了,跟那些個要飯的乞丐有什麽分別?韓蘇,你是個人才,你手裏有大把大把的機會功成名就飛黃騰達,可惜你不去把握,現在淪落到這田地,怨誰呢?”

韓蘇依然默不做聲,像個待宰的羔羊。

寧可展開語言攻勢:“我承認有時候我很任性,認死理,這是我需要改進地方。可你韓蘇是個男人,咋就沒有一點寬廣的胸懷和氣度呢?你吃我的,喝我的,我情願為你花錢,為你得罪我哥,我圖的是什麽?我還不是希望你能將心比心對我好一點!”

“可是你又是如何投桃報李的呢?”

寧可激動得不能自持了,“你他媽的凈給我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我什麽都可以容忍你,就是不能容忍你花心!愛情是自私的,你心裏只能有我,不能有別的女人!你跟那妖蛾子周七星眉來眼去的你以為我不知情?你打了我之後說走就走了你什麽意思?!”

寧可摘了墨鏡,眼睛直視著韓蘇:“我今天給你一次機會,我放你走,我希望,很希望,你能自己回去;我不希望,很不希望,我哥帶著你回去。我的話完了,你的明白?”

韓蘇這次終於生硬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心裏已經沒有了我,可我的心裏依然有你!不管以後怎麽樣,你發達了或者落魄,韓蘇你記著,我寧可是愛過你的,並且一直愛著!”

“好,我記著了。”

“就這麽完了?”寧可苦笑道。

“不然呢?”韓蘇一臉無所謂地反問。

“行,我這輩子認識你,算我的在劫難逃。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寧可重新把墨鏡戴上,甩甩手,牛X烘烘的樣子,隨寧樂走了。

很快消失在韓蘇的視線裏。

兩個保鏢隨即尾隨上去,丟開韓蘇的時候卻大力地在那把吉他上踩了幾腳。

韓蘇仰面躺著,大口大口喘氣,身旁心愛的吉他已是遍體鱗傷難再修覆,他心裏亂極了,很多個想法像是煎蛋,翻上來又壓下去。

看熱鬧的人們圍成了個圓,他韓蘇毫無疑問成了一個圓心。

後來“圓心”覺得很是顏面掃地,慢慢爬起來,整理一下頭發衣服,然後收起零碎的吉他,一歪一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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