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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姐妹兒們,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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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鬥愛上我的時候,剛剛歷經了一場被我稱之為“浴火重生”般的失戀。

可以說,這場失戀對他打擊重大,甚至大到無以覆加的地步,這很可怕。和我在一起以後,他也總是強顏歡笑,盡量把陽光的一面展示給我。

我知道北鬥對我好,為了我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但我也是愛他的,我不希望看到他善意的偽裝。北鬥對我說,他會很快忘掉一切的不愉快的,忘掉那個人,忘掉那份有過的往事。

我沒說什麽,只是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目不斜視地看我的來自星星的你。

我是個地道的北京大妞兒。

從小在四合院胡同口打轉轉,談笑無鴻儒,往來皆白丁。耳濡目染的,身上就帶了份混不吝味道。說話直來直去,不喜歡拐彎抹角;做事雷厲風行,最討厭拖泥帶水。且不幸養成了一個惡習,以首都人自居,輕視外地人。骨子裏覺得北京以外的所有地方的人都不夠時尚,都跟不上潮流,或者說土得掉渣。

我爸是一名普通的城管,我知道近年來這個職業是最遭人詬病的,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很是惡劣,不過我卻不想為他正名,因為他的工作確實挺游手好閑的,對待擺地攤的小販們的手段過於簡單粗暴。

但是我爸對我很好,我是家裏的獨生女,爸媽早在十年前就辦了離婚手續。

話說十年前的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媽用她那美艷無雙的姿色征服了一個專賣黃牛票的老騙子,然後二人雙宿雙飛,居然私奔了,天涯海角,杳無音信,仿佛從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我打心眼裏恨這個女人,不僅逃避了對我爸的愛,還逃避了對我的愛,以至於我失去母愛長達十年之久。

當然這種事情的悲劇走向肯定不是一個人的原因,我爸也有錯,那段時間抽煙喝酒打麻將泡夜店,活得放浪形骸不管不顧,我媽再漂亮在他眼裏也是到手的物件不知珍惜,甚至有時候我能在無意間看到二人動手廝打的畫面。雖然感情沒了緣份盡了,該放手時須放手,也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地方,但是每當看到別的一家人幸福美滿時,我心裏還是無比難受,刀割一樣的痛。

我很奇怪我爸為啥給我起了個奇怪的名子,七星。七顆星星圍著我、一閃一閃亮晶晶的的意思嗎,我不懂,偷偷改過很多次,比如玉婉、梅君、青袖、亦雲……等等,結果說出去讓人一聽,全敲著我腦袋瓜說我看多了瓊瑤小說。

天地良心,我還真沒正兒八經看過一本瓊奶奶大作。

懂事的時候開始念書。

小學五年級,因為跟同學打架留了一級,然後繼續念,小學畢業升入中學。

高三快接近高考的時候,我發癔癥似地又跟人打了一架,那次差點沒給人打得背過氣去,結果不幸又留了一級。

那時大家見到我都叫我“老同學”,我特來氣這個,一個“老”字嚴重汙辱了我的人格和智商。

念大學後,生活才算步入正常規道,換言之,我本分多了。

大二那年,我面壁思過般地對自己說:周七星同志,你絕對是個可塑之材,一刻也不能放松對自己的要求呀,你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後維護世界和平就靠你了。

因此我盡量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循規蹈矩克勤克儉助人為樂拾金不昧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教科書的社會主義良好青年,真夠裝丫挺的。在老師面前裝乖巧,在同學堆裏裝和善,在公眾場合裝嫻靜,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一言以蔽之,裝淑女。

老實講,裝了這麽久,挺累。而且大家都不能接受我的大變身,就好比一只貓突然一天對老鼠說,哥們兒,我吃素了,咱倆拜個把子吧……

北鬥這個泡泡是怎麽在我七星的世界裏冒出來的呢?

哦,想起來了,那天是我死黨楚楚美眉過生日,在三裏屯一個酒吧裏搞了個派對。我記得當時天寒地凍冷得要命,盡管天氣惡劣,但參加的人還挺多,把一間包廂塞得滿滿的,大家圍著一張旋轉桌大呼小叫,離遠了看活像一群牲口在搶草料。

滿屋的人,我認識不過三五個而已,其餘都是楚楚的男朋友的朋友或同學,裏面就陳列著北鬥的一張臉。

北鬥的臉很長,很窄;眼睛不大,瞇起來就沒了眼睛,成了一條縫;鼻子很紅,估計是在外面凍的;嘴巴也不大,牙齒倒潔白如漂。另外生了一對招風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張頂普通的臉,夾在眾臉之中,絲毫不見出奇。

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那頭長發了,劉海遮住了左眉和左眼,使人看上去有一種朦朧美,另外左耳上鑲了個菊花耳釘,很有藝術家們的範兒。

互相祝酒的時候,他滿滿地斟了一杯,說:“姐妹兒們,走起來!”

一仰脖就下肚了。

我舉著酒杯壞壞地看著他,心想這人八成是一傻冒。

接下來,他向大家作自我介紹,慢條斯理地說:“我叫北鬥,華北鬥,我還沒畢業,目前啊,一個人,單身萬歲!”

起先沒人在意他的禮節性的講話,但他最後一句“單身萬歲”把大家逗樂了。

我也笑了,笑得特別給力,哈哈哈一串爆笑,剛喝下去的一口酒全噴了出來,噴向了四面八方,一時人仰馬翻,人神共憤。

北鬥後來對我說,他就在那個時候愛上我的,他說我很率真,很純粹,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樣扭扭捏捏,假裝正經。我當然不認同他的誇讚,我覺得我的可愛之處不在這個點子上,我的可愛之處在於敢愛敢恨,對待同志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像夏天般冷酷。

酒局結束後,楚楚MM財大氣粗,請我們去北展看演出。門票幾天前就定好了,節目是郭德綱的一個相聲專場。到地兒時已經開演了,我覺得我眼前真實的郭德綱要比網絡視頻中更逗,更接地氣兒。

大家的座兒都挨著,好巧不巧,我左手旁就是北鬥,我是多喝了酒,有點醉了,在聽相聲的過程中,一邊發自肺腑地笑,一邊不由地往他身上靠。雖然我也好色,但我並不想占北鬥的便宜,老實講,他不是我的菜。就是喝多了,大腦短路,身子撐不住了。

北鬥這鳥人充大俠,貌似全神貫註欣賞節目,那個一動不動坐如鐘啊,好像我不存在一樣,我的腦袋靠在他的臂膀上,我居然聽到了他混亂的心跳聲。

四個小時過去,彈指一揮間,劇場散場,北鬥拍醒了我:“餵,快醒醒,大灰狼來了,後面還跟著幾頭黑狗熊!”

“槍呢,我的槍呢?!”

我猛然醒來,大腦清醒不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道了個歉,整理儀表,準備閃人,北鬥這時發話了:“他們都走了,我不想走。”

“為什麽,出門沒帶錢?”我逗他。

“不是,反正回去也無聊,等會有一場話劇要演,我想看完了再回去。”

“話劇?都幾點了?你生物鐘錯亂啊,晚上當白天過!”我懷疑他是不是有病,夜生活過習慣了。

“管它呢,是北京人藝的一個作品,叫《蜜蜂》,我想看看。”

“有濮存昕嗎?”

“沒有。”

“宋丹丹呢?”

“也沒有。”

“藍盈瑩總在吧?”

“沒有明星,是學生作品。”

我覺得有點掃興,但又不好直接掉頭走人,心想閑著也是閑著,就陪他多看一場好了,便道:“本美女舍命陪君子了。”然後嘴裏哼哼我是一只小蜜蜂啊,不知道怎麽才能飛到花叢中啊,飛啊,啪啪啪……

“謝謝賞臉!”

看著北鬥露出孩子一樣欣喜的表情,我的心也軟了一下,仿佛偶遇了一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北鬥讓我等一下,他跑出去買了一大筒爆米花和兩杯可樂回來,他暗爽的樣子很有我當年的□□。

幕布拉開,好戲上演。

《蜜蜂》講述的是一個叫蜜蜂的灰姑娘尋找真愛的故事,它不是一出悲劇,可是我卻看得淚流滿面,也不知道是我的哪個神經搭錯了。

“你哭了?”北鬥關切地看著我。

“我哭了嗎,沒哭啊!”

我不想讓他看笑話,但表現出的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拼命為自己尋找淚點,“女主角的故事太讓我感動了,她為了找到自己的真愛,居然做了那麽多的犧牲!又是打工,又是賣血,還差點被騙進傳銷組織,太不容易了。”

“不用當真吧,這是話劇,又不是真的,瞧你都哭成淚人了。”

北鬥笑著遞上一包紙巾,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得承認,我盡管常以女強人自居,但絕對是個愛哭的主兒。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愛看韓劇,最容易陷入那種時乖命蹇的劇情裏無法自拔,常常把自己代入進去,體驗不同的悲歡離合,開心的時候手舞足蹈,傷心的時候黯然垂淚。

出了劇場的門,天色昏暗到不分晝夜了。

看看時間,十一點了,把自己從話劇情境裏抽離出來,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眨眼工夫,居然下雪了,姥姥!

四周清冷,同來的那些家夥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我卻有家可歸無媽可找,回去,迎接我的只是冰冷的夜,那有院子裏那只孤獨的貓。

我不想回家的原因也在這裏,不為別的,我怕寂寞。

我渴望愛情,渴望有個異性朋友陪我說說話,聊聊天,暢想人生,探討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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