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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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二叔在外面叫著門, 夏家眾人充耳不聞，該幹嘛幹嘛。
只有強強抵著大門在那裏回話，“我家沒人！都不在！”
“你騙誰呢, 這車就在門口停著呢。”夏二叔道，“夏眠回來了吧, 我來看看她。”
“沒有，那不是我家的車！”強強熟練的應對，“我眠姑沒回來, 二爺爺你趕緊忙去吧。”
夏二叔和強強這種對峙顯然也不是一兩回了，知道自己肯定進不去, 只能隔著門喊道, “眠眠，二叔知道你回來了, 你二嬸特地給你割了肉，晚上來家裏吃飯哈。”
夏川撇了撇嘴, “還割了肉, 那真是下血本了。”
“不過他家的飯誰敢吃啊，吃一頓, 十頓都不夠還的。”
夏河道, “這也就躲得了一時, 二叔堵人可是一把好手。”
這位可是能為了占便宜，堅持蹲墻角一個月的人。
二嫂紅娟替夏眠發愁，“被他們一家子纏上可煩死了。”
“放心吧, ”夏眠不以為意, “他可能是忘了他家從來沒從我這裏討到過好處的事情，一會兒幫他想起來就行了。”
夏川頓時就記起兩年前夏眠怎麽鬧得夏二叔家雞飛狗跳的，不由哈哈笑起來。
惹得紅娟一陣好奇。
夏河就給她講古。
分完禮物收拾的差不多了, 夏大伯安排小劉在自家客房休息，明天一早再離開。
大伯娘則帶著兩個媳婦陪著夏眠和小楓回家。
夏二叔果然搬了塊磚頭在她家門口坐著。
看到夏眠他們過來笑呵呵的道，“我就說眠眠你回來了，強強還非說不是。”
“大嫂，我在門口叫半天，你們怎麽也不應啊。”
大伯娘面不改色的道，“都在屋裏說話呢，沒聽見。”
夏二叔也不在意，只打量了夏眠和小楓一眼笑道，“在燕市過的不錯呀，還有車呢？小楓也養得好，肉嘟嘟的。”
寒暄著寒暄著就又忍不住拐到了他關心的地方，“寧家給你們不少錢吧？聽說帶回來一車東西呢？”
“給你奶奶帶東西了沒？她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你也找不到地方，到時候二叔給你捎過去。”
夏眠翻了個白眼，“二叔，你別往我跟前湊了行不行？我不認你這個親戚。”
“這才多長時間，你不會以為我忘了你們要賣我的事兒吧？”
“還有你坑我們家的事，樁樁件件的多少呢，”夏眠道，“我記性可好的很，把你那心思收收，你從我這兒別想占到一分錢的便宜。”
夏二叔瞪眼道，“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怎麽還記仇？二叔什麽時候占你便宜了？”
“什麽叫賣你？我是你親叔叔，那不都是為你好嗎，你看你麗麗姐，嫁了王濤，現在出個門車接車送，不知道多氣派呢，去年也去燕市，人人都叫一聲老板娘。”
夏眠不耐煩跟他扯，直接道，“看在你跟我爸親兄弟一場的份上，過去的事情我就不跟你掰扯了，但現在開始，咱們沒關系了，你要還像蒼蠅一樣的煩我，就別怪我不客氣。””
夏二叔氣道，“夏眠，你這是要斷親嗎？”
“對！”夏眠直接對跟過來的強強道，“明天叫你的小夥伴過來，我這次帶了一箱巧克力回來，你們還沒吃過吧？”
強強立刻歡呼起來，夏二叔急道，“好好的巧克力幹嘛要送人，我和你二嬸都沒吃過呢，那個聽說是國外的，特別貴。”
“沒事，我樂意。”夏眠看了看他，低頭緩聲對強強道，“強強，讓他們去給我砸你二爺爺家的玻璃，只要砸碎了我就給你們發一把巧克力。”
夏二叔瞪大眼睛，“夏眠！你這是做著什麽？”
“煩你啊，”夏眠道，“我就把話撂這兒，只要你出現在我面前一次，我就發一把巧克力讓他們去砸你們家的玻璃，這是第一次。”
“要是玻璃都砸完了，就砸別的，壞一樣東西我就發一把巧克力，二叔你明天就可以等著了。”
“夏眠！”夏二叔怒道，“你這孩子，做事怎麽這麽狠絕，性子也太窄了！”
“你要再不走，就算兩次，”夏眠道，“要不然我現在就叫人去砸？應該也有孩子願意吧，強強……”
夏眠這個樣子立刻喚醒了夏二叔兩年前的噩夢，當下也不敢賭夏眠說的是真是假，急急忙忙轉身走了，口裏還憤憤的道，“虧得我們還給你割了肉做了大菜等你，你這孩子真是不識好歹。”
紅娟第一次見夏眠這樣和夏二叔正面剛的，不由目瞪口呆，“眠眠你可真厲害。二叔纏人的功夫，不知道讓多少人頭疼呢。”
夏眠道，“這種死皮賴臉的人，必須得讓他知道疼他才能聽得懂人話。”
然後囑咐強強，“明天記得帶人去砸他們家的玻璃。”
紅娟驚訝到，“真砸啊？”
“當然啊，”夏眠道，“話都說出去了，他今天不是湊到我跟前來了嗎？是要算一回的。”
說到這裏，她冷笑，“今天要不算，你信不信他明天又敢過來？我煩死他了，所以一勞永逸。”
紅娟捂著嘴笑道，“以後二叔別說纏你了，怕見了你都要繞道。”
“他早該這麽做。”夏眠可不想每次回家都跟他扯皮一回。
推開院子的大門，裏面幹幹凈凈的，知道他們要回來，大伯娘和兩個嫂子提前就來收拾過了，
大嫂李芳掃了一眼院子，忽然哭笑不得的道，“我點的艾草辮子沒了。”
艾草辮子是明溪縣人常用的驅蚊方式，采了新鮮的艾草編在一起曬上兩天，半幹不濕的存起來，點著的的時候跟燃香一樣慢慢燒，又有濃煙，驅除蚊蠅的效果非常好。
李芳之前過來提前點了兩根放在院子裏。
紅娟無語的道，“肯定是二叔拿走了。”
大伯娘已經習慣了，“只要是別人家的，就是土坷垃在他那兒都是金子。”
“一會兒回去重新拿兩根過來。”
……
夏眠帶著小楓美美的睡了一覺，直到隔壁傳來清脆的響聲，然後被夏二嬸中氣十足的叫罵聲驚醒。
小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的蚊帳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扭頭看了下夏眠還在，就又安下心來，眼皮上三層褶子，看樣子困得挺厲害。
“還早呢，再睡一會兒。”夏眠摸了摸他的腦門讓他繼續睡，然後起身走到門外，聽著隔壁指桑罵槐的聲音，沖著那邊開口，“我這兒有一箱巧克力呢，你們使勁兒罵啊！”
夏二嬸頓時就跟掐住脖子似的安靜下來，還有夏二叔小聲勸解的聲音。
夏眠滿意了，回去抱著小楓睡了個回籠覺。
直到日上三竿，聽到強強在外面大喊，兩人才睜開眼睛。
小楓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了什麽，一骨碌爬起來，“強強哥哥。”
夏眠失笑，“誰精神了？”
小楓笑嘻嘻的抱住夏眠的脖子蹭了蹭，“去摸泥鰍。”
“強強說要帶你去摸泥鰍？”夏眠起身，給小孩兒找了一身舊一點的衣服套上，“那穿這個吧，反正今天肯定幹凈不了了。”
兩人到大伯娘家的時候，強強已經玩了一圈回來了，帶著幹了壞事的小夥伴們。
夏眠說話算話，抓了一把巧克力給強強，他立刻嘚瑟起來，“排隊！排隊！不排隊沒有！”
小楓吃了大伯娘專門給他們留的早飯就跟著強強一起跑了。
夏眠詢問夏大伯給夏春掃墓的事情，要做哪些準備。
“紅娟已經在做祭品了。”大伯娘道，“今天做好，再買點紙錢、水果和酒，直接去就行。”
提到夏春的事情，眾人心情都有些低落。
氣氛正傷感，一個穿著藍色碎花襯衣的白凈老太太推門進來，看到院子裏的人未語先笑，“香娥，我聽說眠眠回來了？”
正是夏奶奶。
夏川看了夏眠一眼，看，這就來了吧。
大伯娘眉頭不自覺的皺起，暗暗嘆氣。
夏眠一抹眼睛，殷殷的朝著老太太迎過去，“奶奶！你來啦！”
夏奶奶直覺不太對，但還是慈愛的看著她，“兩年不見，眠眠也長成大姑娘了，這是受什麽委屈了？”
“嗯，”夏眠抓住她的手激動的道，“奶奶，我正想去找您的，沒想到您就先來了。”
“奶奶，您上次不是說要跟我們去燕市，給我們洗衣做飯嗎？這次您就跟著我們一起走吧！”
仿佛生怕老太太不會同意，夏眠又討好的道，“奶奶，我這次給您買了漂亮的絲巾，不過沒帶回來，反正過幾天您就跟我一起回燕市了，回去再帶也是一樣的。”
老太太雖然是打著這個主意來的，但看到夏眠這個樣子，不由猶豫起來，“這是怎麽了？”
“奶奶，你不知道，我和小楓兩個人今年過的好難啊。”夏眠委屈巴巴的道，“我每天上下學都沒辦法接小楓，小楓都寄在鄰居家，這麽長久也不是個辦法。”
“而且沒人打掃做飯，每天都買著吃，我的錢也快花完了。”
夏奶奶皺眉道，“寧家不管你們？”
夏眠嘆道，“去年還管來著，但是今年想管也管不了了。”
“他們家的公司好像出了什麽問題，”夏眠道，“就海南那邊什麽房地產泡沫，不是有很多大老板都跳樓了嗎？他們家也賠了好大一筆錢，這會兒都顧不上我們了。”
“不過人家給我和小楓找好了學校，又租了一年的房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夏眠有些苦惱的道，“但我離高中畢業還有一年，這樣的情況光我和小楓兩個人怕是撐不過去。”
“奶奶，您這次跟著我們走吧，”夏眠挽著她的手臂撒嬌，“就辛苦一年就行，我考上大學就輕松了。”
“其實也沒多少活兒，我和小楓都上學，您就幫我們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飯，接一接小楓就行，不是很累，以您這硬朗的身子骨，絕對沒問題。”
說到這裏，夏眠忽然一拍手道，“對了，我們租的那房子大門口有個掃大街的工作，我讓寧家幫幫忙，說給您來做，那個也特別輕松，就每天拿著大掃帚劃拉兩下就行。”
“你就當是鍛煉了，而且一個月有兩百塊錢的工資呢，這樣一來咱們三個人的開銷也有了。”
這算的明明白白的，老太太立刻皺著眉嘆氣，“不是奶奶不幫你，前年讓我去我還行，但今年奶奶都七十五了，這腿腳都不利索了。”
“沒事，不利索慢慢來嘛。”夏眠可惜道，“打不了掃大街的那活兒咱不幹了，光做飯也行的，幫我看著小楓，至少讓他回家有人在。”
“好奶奶，你跟我們一起走吧，等我上了大學，我就讓你好好享福。”
“……”
夏奶奶被她糾纏的害怕，沒坐幾分鐘就要離開。
夏眠拽著她不讓走，“奶奶，你不是來看我們的嗎？小楓還沒回來呢。”一副要繼續說服她的架勢。
老太太表示有事堅持要離開，夏眠又改變了需求。
“奶奶，我真的沒錢了。”她可憐巴巴的抓著人不松手，“您借我一點行不行，等我拿到張啟明的房子，賣了之後就還您，那個房子能賣五六萬。”
“我這次就是沒錢了，專門回來賣房子的。”
夏奶奶警惕的道，“單位的房子不能賣吧？”
夏眠目光游移了一下道，“能啊，很搶手的，哪個單位的房子不是緊巴巴的，哪裏有賣不出去的。”
“就算是殺人犯住過，大不了我賣便宜點嘛……”
她越這樣說，夏奶奶越不相信。
但夏眠死活不讓她走，硬是逼得對別人一毛不拔的老太太掏了二十塊錢才放人離開。
老太太走後，夏川幾人笑得前仰後合，“你哪裏來的那麽多鬼主意！”
夏眠笑道，“還不是他們逼我的？我不過是想舒坦過日子而已。”
夏河笑道，“好了，兩個麻煩都解決了，之後咱都能舒舒坦坦的過日子了。”
然而夏大伯家要完全舒舒坦坦是不可能的，夏二叔夏奶奶這種極品親戚想辦法打發了少來往也就罷了。
但夏強強這個淘氣鬼，把他們氣死了他們也還得管著。
傍晚的時候給夏春掃墓準備的祭品差不多已經準備好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準備晚飯。
一個小孩突然跑進來，急道，“海叔，麻嬸子讓我告訴你一聲，你家強強掉坑裏了。”
“什麽？！”夏海臉色頓時一變。
現在正是麥苗灌溉的時候，很多地方為了儲水都挖了水坑，西面的田埂那邊有幾個比較深的，就有小孩兒溺過水。
所以大人們千叮囑萬囑咐，不讓孩子們靠近那邊的水坑。
夏海以為強強仗著小楓在無法無天，跑到那邊去了。
“這死孩子！”夏海一邊罵一邊往出跑。
夏眠腦子也是嗡的一下，急忙問那小孩兒，“他弟弟呢？兩人在一起嗎？”
“他的新弟弟嗎？”小孩兒道，“在一起呢，他弟弟救他來著。”
一家子人立刻急忙慌的往外跑，結果出了門小孩大聲叫道，“不是那邊，是東邊！”
夏海急死了，“怎麽會是東邊，東邊地都澆完了，沒有水坑！”
小孩兒才道，“不是水坑啊，是泥坑。”
“泥坑？”夏海心慢慢的放下來，“強強有事沒？”
“滾了一身泥，都看出來人了，還在裏面滾著不出來，”小孩兒道，“還有好幾個人呢，麻嬸兒讓我來告訴一下幾家大人。”
原來是淘氣太過，被人好心通知。
眾人長長的松了口氣，李芳腿軟一下差點摔倒，被紅娟趕緊扶住。
夏眠也後知後覺的發現渾身都是冷汗。
知道不是生命危險後，夏海黑著臉轉身回到院子裏提了根小孩兒手臂粗的棍子出來氣呼呼的往東邊走。
夏眠也趕忙跟著他一起去找孩子，其他人就回家等著了。
走到地方的時候，夏眠真的不得不感嘆一句，這幫小孩可真會玩兒。
這邊的田確實已經灌溉完了，之前儲水的水坑就變成了泥坑。
那泥坑旁邊是個有些陡峭的窄坡，幾個小孩兒就把泥坑裏的水和泥挖出來抹到小窄坡上，那小窄坡頓時變得滑溜溜的。
六七個小孩兒就順著那個小坡當成滑梯往下滑。
夏海和夏眠走到跟前就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小孩兒從坡頂滑下來，到底的時候，被什麽阻了一下，之後慣性之下身子往前一栽，身體維持不了平衡，一頭滾進了旁邊的泥坑裏。
夏眠瞬間想到了自己炸雞腿裹面糊的時候，那雞腿也是這麽滾進面糊裏的，不過這小孩兒比雞腿強，不需要外力，他自己在裏面滾了一圈，給自己均勻的裹了一層泥漿，腦袋沒放過。
而且裏面已經站著兩個小孩兒了。
怪不得會讓人去叫大人，這幫孩子玩兒的也太野了。
夏海和夏眠試圖找出哪個是強強，然而幾個雞腿，啊，不，幾個小孩兒連頭發帶臉都被泥糊了個嚴實，根本就看不出誰是誰。
直到強強的聲音傳來，“哈哈，大剛你也掉進去了，看我的！”
“炮彈，發射！”
這聲音是從泥坡上面傳過來了，夏海和夏眠看過去，才發現才有個泥人坐在坡上，順便還拿著個草編的籃子，給坡又澆了點泥和水保持濕滑。
因為跟泥坡的一個顏色，如果他不開口的話，乍一眼人都看不見他。
夏眠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家夥從泥坡上滑下來，一個飛撲滾進泥坑，濺起好大一片泥點子，放肆的嘎嘎大笑。
顯然是故意的。
夏眠都能感覺道旁邊的夏海不停的深呼吸，但還是跟被吹的氣球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炸了。
夏眠連忙朝著小楓招手，她剛剛第一眼就看見小孩兒了。
小楓到底沒那麽野，就坐在泥坑邊上看和他們往下滑，強強滾一身泥的時候他也跟著抿嘴笑。
他的兩條腿也裹了厚厚一層泥。
結合報信小孩兒的說法，顯然是強強第一次掉進去的時候，小楓進去拉人了。
沒想到強強幹脆就放飛自我，小楓白救他了。
“夏志強！！！”夏海終於忍不住怒吼出聲，驚天動地。
強強從泥坑裏擡起頭，看到他爸頓時一驚，手腳並用的往小楓那邊爬。
夏眠被他給氣笑了，趕忙朝著小楓喊，“小楓，快過來！”
小楓在看見夏眠的時候就已經往過跑了，這會兒聽到召喚，更是小短腿倒騰的飛快，“小姨！”
夏眠看著小家夥這難得一見的淘氣樣子有些遺憾，要是有相機就好了，直接照下來，以後是多麽寶貴的回憶啊。
小楓本來還有些擔憂的，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玩的這麽過分，但是看到夏眠的表情立刻就輕松起來，一邊跑一邊解釋道，“剛強強哥哥掉泥坑了。”
夏眠笑著摸摸他的頭，“看見了，小楓幫了強強哥哥是不是？”
小楓點點頭，夏眠牽起他的泥爪子，“走，趕緊回去洗洗。”
那邊強強見護身符跑了，腳步立刻頓住。
夏海拄著棍子道，用氣吞山河的氣勢怒喝，“還不過來！”
強強縮了縮脖子，顯然也知道跑不了，只能乖乖往過走。
為了延遲挨打的時間，他幾乎是半步半步的往過挪，看的夏海心頭的火氣又開始蹭蹭的冒。
他直接拎著棍子走過去，“你是自己跑還是我抽著你跑？！”
於是強強被他爸拿著根棍子趕鴨子一樣往家裏趕。
路上所有遇到的人看到他的樣子都捧腹大笑。
之前在泥坑那裏的時候都是泥人還不覺得，這會兒街上都是正常人，強強的造型就很搞笑了。
小楓拽著夏眠的手看著強強的模樣忍不住偷笑，時不時憋不住“哈哈”笑兩聲出來。
夏眠見他忍的辛苦，道，“放心笑唄，反正也不差你一個。”
小楓就抓著夏眠的手笑得東倒西歪。
夏眠也是忍俊不禁，低頭看著他的腿道，“你不難受嗎？”
小楓擡腿給她看了看腿上幹裂的泥塊，“難受，緊緊的。”
“那咱們跑快點回去洗吧。”夏眠也牽著小孩兒跑起來。
強強沖進院子的時候，饒是眾人都有心理準備，也都被驚到了。
一向脾氣好的李芳都忍不住怒道：“夏志強！你就給我站那兒別動，弄臟院子我打死你！”
夏海等夏眠和小楓進來，直接把大門一關。
那邊夏川已經接好了蛇皮管子，對著強強就開始沖，為了有力道，他用拇指堵著水管口加壓，頓時就成了一道強勁的水流。
“啊啊啊！”強強被沖得渾身激靈，轉身要跑，夏海拎著棍子站在他身後，“你要去哪兒？！”
強強頓時不敢動了，縮著脖子任由他三叔給他沖泥。
李芳怒道，“把衣服都脫了！”
於是強強可憐巴巴的站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把自己脫了個光溜溜，由著夏川跟洗雕塑似的洗他。
夏眠都要笑死了，她抱著小楓脫下他的短褲，只留下個小內褲去了夏川旁邊。
“站好別動！”夏川警告了強強一眼，轉頭給小楓沖洗的時候就溫柔多了。
他松開蛇皮管子，先沖小楓的小腿試了一下，小楓先是一個激靈，然後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夏川見他不怕，就放心給他沖洗。
大概沖了一下泥水，夏眠就抱著小孩兒放進旁邊曬了一天的水裏。
看強強那樣兒，就能理解夏大伯家為什麽夏天的時候，每天都要曬兩大盆水。
小楓一邊坐在溫暖的大盆裏洗澡，一看看著強強在強勁水流的激射下東竄西跳的嗷嗷叫，扶著大盆笑得東倒西歪。
大人們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等小楓洗完，夏海才一把拎過強強扔進盆裏涮了一遍，給他重新穿上衣服。
不過這並不算完 。
夏海拎著強強卡進那口缸裏，面無表情的道，“你要是不叫我就不堵你嘴了，你要是叫我就堵著你的嘴，你自己選吧。”
強強四腳朝天看著他爸的黑臉拼命的搖頭，“我不叫，不用堵嘴。”
夏海沒說什麽，強強就一個人卡在缸裏生無可戀的看著大家來回忙碌。
小楓時不時跑過去看他一眼，好奇的摸摸他垂下來的手。
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夏眠覺得強強可能寧願他爸狠狠揍他一頓。
夏川和夏河把桌子凳子擺出來，李芳和紅娟陸續上菜。
強強立刻就支棱起來，目光灼灼的盯著盤子，當夏海端著一個大盤子出來的時候，強強吸了吸口水道，“知了猴！”
小楓之前喜歡吃，所以昨天晚上夏川特地去捉了好多，這也是平時強強最喜歡的。
夏海放下盤子，拿起毛巾道，“要我把你綁起來嗎？”
強強連忙搖頭。
夏海坐回去，一家人就當沒他這個人，各自吃飯。
強強卡在缸裏望眼欲穿，不停的吸溜口水。
小楓吃一口飯，就回頭看他一眼。
半晌猶豫了一下，從盤子裏扒了幾個知了猴到他的小木碗裏，站起來試探性的往強強那邊走了幾步。
見大人們沒有阻止的意思，就端著碗站在強強旁邊吃。
然後趁著大人不註意的時候，飛快的用手撿起一個，踮著腳塞進了對方嘴裏。
強強感動的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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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強強抵著大門在那裏回話，“我家沒人！都不在！”
“你騙誰呢, 這車就在門口停著呢。”夏二叔道，“夏眠回來了吧, 我來看看她。”
“沒有，那不是我家的車！”強強熟練的應對，“我眠姑沒回來, 二爺爺你趕緊忙去吧。”
夏二叔和強強這種對峙顯然也不是一兩回了，知道自己肯定進不去, 只能隔著門喊道, “眠眠，二叔知道你回來了, 你二嬸特地給你割了肉，晚上來家裏吃飯哈。”
夏川撇了撇嘴, “還割了肉, 那真是下血本了。”
“不過他家的飯誰敢吃啊，吃一頓, 十頓都不夠還的。”
夏河道, “這也就躲得了一時, 二叔堵人可是一把好手。”
這位可是能為了占便宜，堅持蹲墻角一個月的人。
二嫂紅娟替夏眠發愁，“被他們一家子纏上可煩死了。”
“放心吧, ”夏眠不以為意, “他可能是忘了他家從來沒從我這裏討到過好處的事情，一會兒幫他想起來就行了。”
夏川頓時就記起兩年前夏眠怎麽鬧得夏二叔家雞飛狗跳的，不由哈哈笑起來。
惹得紅娟一陣好奇。
夏河就給她講古。
分完禮物收拾的差不多了, 夏大伯安排小劉在自家客房休息，明天一早再離開。
大伯娘則帶著兩個媳婦陪著夏眠和小楓回家。
夏二叔果然搬了塊磚頭在她家門口坐著。
看到夏眠他們過來笑呵呵的道，“我就說眠眠你回來了，強強還非說不是。”
“大嫂，我在門口叫半天，你們怎麽也不應啊。”
大伯娘面不改色的道，“都在屋裏說話呢，沒聽見。”
夏二叔也不在意，只打量了夏眠和小楓一眼笑道，“在燕市過的不錯呀，還有車呢？小楓也養得好，肉嘟嘟的。”
寒暄著寒暄著就又忍不住拐到了他關心的地方，“寧家給你們不少錢吧？聽說帶回來一車東西呢？”
“給你奶奶帶東西了沒？她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你也找不到地方，到時候二叔給你捎過去。”
夏眠翻了個白眼，“二叔，你別往我跟前湊了行不行？我不認你這個親戚。”
“這才多長時間，你不會以為我忘了你們要賣我的事兒吧？”
“還有你坑我們家的事，樁樁件件的多少呢，”夏眠道，“我記性可好的很，把你那心思收收，你從我這兒別想占到一分錢的便宜。”
夏二叔瞪眼道，“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怎麽還記仇？二叔什麽時候占你便宜了？”
“什麽叫賣你？我是你親叔叔，那不都是為你好嗎，你看你麗麗姐，嫁了王濤，現在出個門車接車送，不知道多氣派呢，去年也去燕市，人人都叫一聲老板娘。”
夏眠不耐煩跟他扯，直接道，“看在你跟我爸親兄弟一場的份上，過去的事情我就不跟你掰扯了，但現在開始，咱們沒關系了，你要還像蒼蠅一樣的煩我，就別怪我不客氣。””
夏二叔氣道，“夏眠，你這是要斷親嗎？”
“對！”夏眠直接對跟過來的強強道，“明天叫你的小夥伴過來，我這次帶了一箱巧克力回來，你們還沒吃過吧？”
強強立刻歡呼起來，夏二叔急道，“好好的巧克力幹嘛要送人，我和你二嬸都沒吃過呢，那個聽說是國外的，特別貴。”
“沒事，我樂意。”夏眠看了看他，低頭緩聲對強強道，“強強，讓他們去給我砸你二爺爺家的玻璃，只要砸碎了我就給你們發一把巧克力。”
夏二叔瞪大眼睛，“夏眠！你這是做著什麽？”
“煩你啊，”夏眠道，“我就把話撂這兒，只要你出現在我面前一次，我就發一把巧克力讓他們去砸你們家的玻璃，這是第一次。”
“要是玻璃都砸完了，就砸別的，壞一樣東西我就發一把巧克力，二叔你明天就可以等著了。”
“夏眠！”夏二叔怒道，“你這孩子，做事怎麽這麽狠絕，性子也太窄了！”
“你要再不走，就算兩次，”夏眠道，“要不然我現在就叫人去砸？應該也有孩子願意吧，強強……”
夏眠這個樣子立刻喚醒了夏二叔兩年前的噩夢，當下也不敢賭夏眠說的是真是假，急急忙忙轉身走了，口裏還憤憤的道，“虧得我們還給你割了肉做了大菜等你，你這孩子真是不識好歹。”
紅娟第一次見夏眠這樣和夏二叔正面剛的，不由目瞪口呆，“眠眠你可真厲害。二叔纏人的功夫，不知道讓多少人頭疼呢。”
夏眠道，“這種死皮賴臉的人，必須得讓他知道疼他才能聽得懂人話。”
然後囑咐強強，“明天記得帶人去砸他們家的玻璃。”
紅娟驚訝到，“真砸啊？”
“當然啊，”夏眠道，“話都說出去了，他今天不是湊到我跟前來了嗎？是要算一回的。”
說到這裏，她冷笑，“今天要不算，你信不信他明天又敢過來？我煩死他了，所以一勞永逸。”
紅娟捂著嘴笑道，“以後二叔別說纏你了，怕見了你都要繞道。”
“他早該這麽做。”夏眠可不想每次回家都跟他扯皮一回。
推開院子的大門，裏面幹幹凈凈的，知道他們要回來，大伯娘和兩個嫂子提前就來收拾過了，
大嫂李芳掃了一眼院子，忽然哭笑不得的道，“我點的艾草辮子沒了。”
艾草辮子是明溪縣人常用的驅蚊方式，采了新鮮的艾草編在一起曬上兩天，半幹不濕的存起來，點著的的時候跟燃香一樣慢慢燒，又有濃煙，驅除蚊蠅的效果非常好。
李芳之前過來提前點了兩根放在院子裏。
紅娟無語的道，“肯定是二叔拿走了。”
大伯娘已經習慣了，“只要是別人家的，就是土坷垃在他那兒都是金子。”
“一會兒回去重新拿兩根過來。”
……
夏眠帶著小楓美美的睡了一覺，直到隔壁傳來清脆的響聲，然後被夏二嬸中氣十足的叫罵聲驚醒。
小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的蚊帳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扭頭看了下夏眠還在，就又安下心來，眼皮上三層褶子，看樣子困得挺厲害。
“還早呢，再睡一會兒。”夏眠摸了摸他的腦門讓他繼續睡，然後起身走到門外，聽著隔壁指桑罵槐的聲音，沖著那邊開口，“我這兒有一箱巧克力呢，你們使勁兒罵啊！”
夏二嬸頓時就跟掐住脖子似的安靜下來，還有夏二叔小聲勸解的聲音。
夏眠滿意了，回去抱著小楓睡了個回籠覺。
直到日上三竿，聽到強強在外面大喊，兩人才睜開眼睛。
小楓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了什麽，一骨碌爬起來，“強強哥哥。”
夏眠失笑，“誰精神了？”
小楓笑嘻嘻的抱住夏眠的脖子蹭了蹭，“去摸泥鰍。”
“強強說要帶你去摸泥鰍？”夏眠起身，給小孩兒找了一身舊一點的衣服套上，“那穿這個吧，反正今天肯定幹凈不了了。”
兩人到大伯娘家的時候，強強已經玩了一圈回來了，帶著幹了壞事的小夥伴們。
夏眠說話算話，抓了一把巧克力給強強，他立刻嘚瑟起來，“排隊！排隊！不排隊沒有！”
小楓吃了大伯娘專門給他們留的早飯就跟著強強一起跑了。
夏眠詢問夏大伯給夏春掃墓的事情，要做哪些準備。
“紅娟已經在做祭品了。”大伯娘道，“今天做好，再買點紙錢、水果和酒，直接去就行。”
提到夏春的事情，眾人心情都有些低落。
氣氛正傷感，一個穿著藍色碎花襯衣的白凈老太太推門進來，看到院子裏的人未語先笑，“香娥，我聽說眠眠回來了？”
正是夏奶奶。
夏川看了夏眠一眼，看，這就來了吧。
大伯娘眉頭不自覺的皺起，暗暗嘆氣。
夏眠一抹眼睛，殷殷的朝著老太太迎過去，“奶奶！你來啦！”
夏奶奶直覺不太對，但還是慈愛的看著她，“兩年不見，眠眠也長成大姑娘了，這是受什麽委屈了？”
“嗯，”夏眠抓住她的手激動的道，“奶奶，我正想去找您的，沒想到您就先來了。”
“奶奶，您上次不是說要跟我們去燕市，給我們洗衣做飯嗎？這次您就跟著我們一起走吧！”
仿佛生怕老太太不會同意，夏眠又討好的道，“奶奶，我這次給您買了漂亮的絲巾，不過沒帶回來，反正過幾天您就跟我一起回燕市了，回去再帶也是一樣的。”
老太太雖然是打著這個主意來的，但看到夏眠這個樣子，不由猶豫起來，“這是怎麽了？”
“奶奶，你不知道，我和小楓兩個人今年過的好難啊。”夏眠委屈巴巴的道，“我每天上下學都沒辦法接小楓，小楓都寄在鄰居家，這麽長久也不是個辦法。”
“而且沒人打掃做飯，每天都買著吃，我的錢也快花完了。”
夏奶奶皺眉道，“寧家不管你們？”
夏眠嘆道，“去年還管來著，但是今年想管也管不了了。”
“他們家的公司好像出了什麽問題，”夏眠道，“就海南那邊什麽房地產泡沫，不是有很多大老板都跳樓了嗎？他們家也賠了好大一筆錢，這會兒都顧不上我們了。”
“不過人家給我和小楓找好了學校，又租了一年的房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夏眠有些苦惱的道，“但我離高中畢業還有一年，這樣的情況光我和小楓兩個人怕是撐不過去。”
“奶奶，您這次跟著我們走吧，”夏眠挽著她的手臂撒嬌，“就辛苦一年就行，我考上大學就輕松了。”
“其實也沒多少活兒，我和小楓都上學，您就幫我們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飯，接一接小楓就行，不是很累，以您這硬朗的身子骨，絕對沒問題。”
說到這裏，夏眠忽然一拍手道，“對了，我們租的那房子大門口有個掃大街的工作，我讓寧家幫幫忙，說給您來做，那個也特別輕松，就每天拿著大掃帚劃拉兩下就行。”
“你就當是鍛煉了，而且一個月有兩百塊錢的工資呢，這樣一來咱們三個人的開銷也有了。”
這算的明明白白的，老太太立刻皺著眉嘆氣，“不是奶奶不幫你，前年讓我去我還行，但今年奶奶都七十五了，這腿腳都不利索了。”
“沒事，不利索慢慢來嘛。”夏眠可惜道，“打不了掃大街的那活兒咱不幹了，光做飯也行的，幫我看著小楓，至少讓他回家有人在。”
“好奶奶，你跟我們一起走吧，等我上了大學，我就讓你好好享福。”
“……”
夏奶奶被她糾纏的害怕，沒坐幾分鐘就要離開。
夏眠拽著她不讓走，“奶奶，你不是來看我們的嗎？小楓還沒回來呢。”一副要繼續說服她的架勢。
老太太表示有事堅持要離開，夏眠又改變了需求。
“奶奶，我真的沒錢了。”她可憐巴巴的抓著人不松手，“您借我一點行不行，等我拿到張啟明的房子，賣了之後就還您，那個房子能賣五六萬。”
“我這次就是沒錢了，專門回來賣房子的。”
夏奶奶警惕的道，“單位的房子不能賣吧？”
夏眠目光游移了一下道，“能啊，很搶手的，哪個單位的房子不是緊巴巴的，哪裏有賣不出去的。”
“就算是殺人犯住過，大不了我賣便宜點嘛……”
她越這樣說，夏奶奶越不相信。
但夏眠死活不讓她走，硬是逼得對別人一毛不拔的老太太掏了二十塊錢才放人離開。
老太太走後，夏川幾人笑得前仰後合，“你哪裏來的那麽多鬼主意！”
夏眠笑道，“還不是他們逼我的？我不過是想舒坦過日子而已。”
夏河笑道，“好了，兩個麻煩都解決了，之後咱都能舒舒坦坦的過日子了。”
然而夏大伯家要完全舒舒坦坦是不可能的，夏二叔夏奶奶這種極品親戚想辦法打發了少來往也就罷了。
但夏強強這個淘氣鬼，把他們氣死了他們也還得管著。
傍晚的時候給夏春掃墓準備的祭品差不多已經準備好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準備晚飯。
一個小孩突然跑進來，急道，“海叔，麻嬸子讓我告訴你一聲，你家強強掉坑裏了。”
“什麽？！”夏海臉色頓時一變。
現在正是麥苗灌溉的時候，很多地方為了儲水都挖了水坑，西面的田埂那邊有幾個比較深的，就有小孩兒溺過水。
所以大人們千叮囑萬囑咐，不讓孩子們靠近那邊的水坑。
夏海以為強強仗著小楓在無法無天，跑到那邊去了。
“這死孩子！”夏海一邊罵一邊往出跑。
夏眠腦子也是嗡的一下，急忙問那小孩兒，“他弟弟呢？兩人在一起嗎？”
“他的新弟弟嗎？”小孩兒道，“在一起呢，他弟弟救他來著。”
一家子人立刻急忙慌的往外跑，結果出了門小孩大聲叫道，“不是那邊，是東邊！”
夏海急死了，“怎麽會是東邊，東邊地都澆完了，沒有水坑！”
小孩兒才道，“不是水坑啊，是泥坑。”
“泥坑？”夏海心慢慢的放下來，“強強有事沒？”
“滾了一身泥，都看出來人了，還在裏面滾著不出來，”小孩兒道，“還有好幾個人呢，麻嬸兒讓我來告訴一下幾家大人。”
原來是淘氣太過，被人好心通知。
眾人長長的松了口氣，李芳腿軟一下差點摔倒，被紅娟趕緊扶住。
夏眠也後知後覺的發現渾身都是冷汗。
知道不是生命危險後，夏海黑著臉轉身回到院子裏提了根小孩兒手臂粗的棍子出來氣呼呼的往東邊走。
夏眠也趕忙跟著他一起去找孩子，其他人就回家等著了。
走到地方的時候，夏眠真的不得不感嘆一句，這幫小孩可真會玩兒。
這邊的田確實已經灌溉完了，之前儲水的水坑就變成了泥坑。
那泥坑旁邊是個有些陡峭的窄坡，幾個小孩兒就把泥坑裏的水和泥挖出來抹到小窄坡上，那小窄坡頓時變得滑溜溜的。
六七個小孩兒就順著那個小坡當成滑梯往下滑。
夏海和夏眠走到跟前就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小孩兒從坡頂滑下來，到底的時候，被什麽阻了一下，之後慣性之下身子往前一栽，身體維持不了平衡，一頭滾進了旁邊的泥坑裏。
夏眠瞬間想到了自己炸雞腿裹面糊的時候，那雞腿也是這麽滾進面糊裏的，不過這小孩兒比雞腿強，不需要外力，他自己在裏面滾了一圈，給自己均勻的裹了一層泥漿，腦袋沒放過。
而且裏面已經站著兩個小孩兒了。
怪不得會讓人去叫大人，這幫孩子玩兒的也太野了。
夏海和夏眠試圖找出哪個是強強，然而幾個雞腿，啊，不，幾個小孩兒連頭發帶臉都被泥糊了個嚴實，根本就看不出誰是誰。
直到強強的聲音傳來，“哈哈，大剛你也掉進去了，看我的！”
“炮彈，發射！”
這聲音是從泥坡上面傳過來了，夏海和夏眠看過去，才發現才有個泥人坐在坡上，順便還拿著個草編的籃子，給坡又澆了點泥和水保持濕滑。
因為跟泥坡的一個顏色，如果他不開口的話，乍一眼人都看不見他。
夏眠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家夥從泥坡上滑下來，一個飛撲滾進泥坑，濺起好大一片泥點子，放肆的嘎嘎大笑。
顯然是故意的。
夏眠都能感覺道旁邊的夏海不停的深呼吸，但還是跟被吹的氣球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炸了。
夏眠連忙朝著小楓招手，她剛剛第一眼就看見小孩兒了。
小楓到底沒那麽野，就坐在泥坑邊上看和他們往下滑，強強滾一身泥的時候他也跟著抿嘴笑。
他的兩條腿也裹了厚厚一層泥。
結合報信小孩兒的說法，顯然是強強第一次掉進去的時候，小楓進去拉人了。
沒想到強強幹脆就放飛自我，小楓白救他了。
“夏志強！！！”夏海終於忍不住怒吼出聲，驚天動地。
強強從泥坑裏擡起頭，看到他爸頓時一驚，手腳並用的往小楓那邊爬。
夏眠被他給氣笑了，趕忙朝著小楓喊，“小楓，快過來！”
小楓在看見夏眠的時候就已經往過跑了，這會兒聽到召喚，更是小短腿倒騰的飛快，“小姨！”
夏眠看著小家夥這難得一見的淘氣樣子有些遺憾，要是有相機就好了，直接照下來，以後是多麽寶貴的回憶啊。
小楓本來還有些擔憂的，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玩的這麽過分，但是看到夏眠的表情立刻就輕松起來，一邊跑一邊解釋道，“剛強強哥哥掉泥坑了。”
夏眠笑著摸摸他的頭，“看見了，小楓幫了強強哥哥是不是？”
小楓點點頭，夏眠牽起他的泥爪子，“走，趕緊回去洗洗。”
那邊強強見護身符跑了，腳步立刻頓住。
夏海拄著棍子道，用氣吞山河的氣勢怒喝，“還不過來！”
強強縮了縮脖子，顯然也知道跑不了，只能乖乖往過走。
為了延遲挨打的時間，他幾乎是半步半步的往過挪，看的夏海心頭的火氣又開始蹭蹭的冒。
他直接拎著棍子走過去，“你是自己跑還是我抽著你跑？！”
於是強強被他爸拿著根棍子趕鴨子一樣往家裏趕。
路上所有遇到的人看到他的樣子都捧腹大笑。
之前在泥坑那裏的時候都是泥人還不覺得，這會兒街上都是正常人，強強的造型就很搞笑了。
小楓拽著夏眠的手看著強強的模樣忍不住偷笑，時不時憋不住“哈哈”笑兩聲出來。
夏眠見他忍的辛苦，道，“放心笑唄，反正也不差你一個。”
小楓就抓著夏眠的手笑得東倒西歪。
夏眠也是忍俊不禁，低頭看著他的腿道，“你不難受嗎？”
小楓擡腿給她看了看腿上幹裂的泥塊，“難受，緊緊的。”
“那咱們跑快點回去洗吧。”夏眠也牽著小孩兒跑起來。
強強沖進院子的時候，饒是眾人都有心理準備，也都被驚到了。
一向脾氣好的李芳都忍不住怒道：“夏志強！你就給我站那兒別動，弄臟院子我打死你！”
夏海等夏眠和小楓進來，直接把大門一關。
那邊夏川已經接好了蛇皮管子，對著強強就開始沖，為了有力道，他用拇指堵著水管口加壓，頓時就成了一道強勁的水流。
“啊啊啊！”強強被沖得渾身激靈，轉身要跑，夏海拎著棍子站在他身後，“你要去哪兒？！”
強強頓時不敢動了，縮著脖子任由他三叔給他沖泥。
李芳怒道，“把衣服都脫了！”
於是強強可憐巴巴的站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把自己脫了個光溜溜，由著夏川跟洗雕塑似的洗他。
夏眠都要笑死了，她抱著小楓脫下他的短褲，只留下個小內褲去了夏川旁邊。
“站好別動！”夏川警告了強強一眼，轉頭給小楓沖洗的時候就溫柔多了。
他松開蛇皮管子，先沖小楓的小腿試了一下，小楓先是一個激靈，然後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夏川見他不怕，就放心給他沖洗。
大概沖了一下泥水，夏眠就抱著小孩兒放進旁邊曬了一天的水裏。
看強強那樣兒，就能理解夏大伯家為什麽夏天的時候，每天都要曬兩大盆水。
小楓一邊坐在溫暖的大盆裏洗澡，一看看著強強在強勁水流的激射下東竄西跳的嗷嗷叫，扶著大盆笑得東倒西歪。
大人們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等小楓洗完，夏海才一把拎過強強扔進盆裏涮了一遍，給他重新穿上衣服。
不過這並不算完 。
夏海拎著強強卡進那口缸裏，面無表情的道，“你要是不叫我就不堵你嘴了，你要是叫我就堵著你的嘴，你自己選吧。”
強強四腳朝天看著他爸的黑臉拼命的搖頭，“我不叫，不用堵嘴。”
夏海沒說什麽，強強就一個人卡在缸裏生無可戀的看著大家來回忙碌。
小楓時不時跑過去看他一眼，好奇的摸摸他垂下來的手。
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夏眠覺得強強可能寧願他爸狠狠揍他一頓。
夏川和夏河把桌子凳子擺出來，李芳和紅娟陸續上菜。
強強立刻就支棱起來，目光灼灼的盯著盤子，當夏海端著一個大盤子出來的時候，強強吸了吸口水道，“知了猴！”
小楓之前喜歡吃，所以昨天晚上夏川特地去捉了好多，這也是平時強強最喜歡的。
夏海放下盤子，拿起毛巾道，“要我把你綁起來嗎？”
強強連忙搖頭。
夏海坐回去，一家人就當沒他這個人，各自吃飯。
強強卡在缸裏望眼欲穿，不停的吸溜口水。
小楓吃一口飯，就回頭看他一眼。
半晌猶豫了一下，從盤子裏扒了幾個知了猴到他的小木碗裏，站起來試探性的往強強那邊走了幾步。
見大人們沒有阻止的意思，就端著碗站在強強旁邊吃。
然後趁著大人不註意的時候，飛快的用手撿起一個，踮著腳塞進了對方嘴裏。
強強感動的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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