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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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眠所料不錯, 他們剛在沙發上落座。
米老師家的大門就“砰”的一聲被推開。
張啟明喘著粗氣，什麽都顧不上了，死死的盯著夏眠, 幾乎是吼著道, “放小楓東西的蛇皮袋子呢？”
夏眠茫然的眨眨眼, “什麽蛇皮袋子？小楓還有蛇皮袋子？”
“小楓！”張啟明赤紅著雙眼看向小楓，聲音沈的像是要吃人, “你自己說, 你的東西哪裏去了？”
“我有沒有說過你要保護好自己的東西？！”
小楓嚇的一個哆嗦, 整個人都僵了。
米老師和陳工皺起眉頭，寧韶韻連忙把琛琛抱進懷裏。
米老師道, “小張，你這是做什麽呢？”
夏眠一把將小楓按進懷裏, 對著張啟明怒道, “你可真是好笑, 我第一次知道小楓還有需要自己保護的東西, 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呢！”
“你給我閉嘴！”張啟明已經失去了理智，上前來就要拽小楓。
米老師見他狀態不對，急忙道，“是個棕色的蛇皮袋嗎？”
張啟明動作一頓，不再管小楓, 急切的看著米老師道，“您看見了？在哪兒？”
“那天曉娟提著扔掉了。”米老師道。
“扔到哪裏了？”張啟明喘著粗氣，面目猙獰之中帶著希冀, 仿若壓上所有身家的賭徒，神志在漸漸消失。
“就一單元那邊的垃圾桶。”
米老師話音一落，張啟明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琛琛皺眉, “那個叔叔好可怕，他是不是瘋了。”
寧韶韻摸了摸他的頭，“以後離他遠一點。”
夏眠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小楓的脊背，“不怕，不怕，小姨說過，一定會保護你的。”
小楓伸出小胳膊緊緊的圈住夏眠的脖子，帶著哭腔道，“小姨。”
夏眠親親他的額頭，心裏給張啟明狠狠的記了一筆，那畜生，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比沒有更可怕的，是明明可以擁有卻莫名其妙的失去。
饒是張啟明心思深沈，這會兒也幾近瘋狂，他把一單元門口的垃圾桶直接推倒了翻找。
來往有認識的鄰居來往不少認識的鄰居難免問上一嘴，“是丟了什麽東西。”
“小楓的蛇皮袋子。”張啟明寄希望於眾人看到過。
確實有不少人見過，雖然過去了幾天，但黃曉娟回來的時候實在狼狽，她被一個蛇皮袋子逼的崩潰的模樣也讓人記憶猶新。
“還說什麽東西生了蟲能嚇成那樣，我們還以為是米面之類的。沒想到是小楓的東西啊……”有人陰陽怪氣。
也有人道，“這都快一個禮拜了，垃圾車都來過兩回了，就算丟在這兒，東西也早沒了，蛇皮袋子裏到底有啥？”
有他的一切，他富貴的未來！
張啟明在垃圾桶裏翻找無果之後，又匆匆的打聽了垃圾場的位置就消失了。
張啟明整整兩天沒有出現，班也沒上，車間主任還專門上門找過一次，顯然對他非常不滿，這樣一來別說先進，怕是工作也要丟了。
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眾人差點認不出來他，臟兮兮的像個乞丐，渾身散發著臭味，眼底滿是血絲，看人的時候像是隨時要撕咬人的瘋狂野獸。
鄰居們連招呼都不敢打了。
一連幾天找上門來的黃家母子也驚了，黃母驚詫道，“我說女婿，你這是……”
張啟明卻意外的平靜，“先回家，我收拾一下。”
本來因為兩天找不到人還打算發火的黃曉軍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張啟明看向提著行李的夏眠，皺起眉頭語氣不好的道，“你要去哪兒？”
夏眠道，“我和小楓要搬出去住，畢竟瓜田李下的，我怕影響我名聲。”
張啟明離開之後，夏眠就一直在找房子想要搬出去，只不過這年頭市裏出租房子的人很少，兩天的時間夏眠還沒找到太合適的。
今天張啟明回來，她和小楓就暫時住到米老師家去，反正因為之前的事情，大家全能理解。
估計郵票丟失對他的沖擊太多巨大，張啟明竟然完全不在意夏眠的話，只淡淡的道，“你也一起來吧，咱們商量一下，你說的事情我答應了。”
夏眠能感覺道張啟明隱藏在身體裏的瘋狂，她更加小心了。
這天的張啟明非常好說話，基本上黃曉軍的任何要求都答應了，似乎為了讓黃曉娟出來，他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夏眠只小楓遷戶口一個條件，並沒有趁火打劫，但張啟明偶爾看過來的眼神還是讓人心驚膽戰。
索性他們馬上就要成功了，張啟明松了口，事情就非常順利。
顯然因為集郵冊的緣故，黃曉娟榮升為張啟明的第一大仇人。
尤其黃媽和黃曉軍還一個勁兒的提四萬塊欠條的事情，直接把張啟明的仇恨拉的滿滿的，讓他沒空理會小楓的事情。
夏眠暗暗松了口氣，然後意思意思同情了一下黃曉娟，以張啟明的惡毒變態，丟失未來所有希望這種仇，黃曉娟下半輩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然而，很快她就發現，她還是低估了張啟明的可怕程度。
集郵冊丟失之後，張啟明顯而易見的拮據起來，之前給夏眠家用給的極其大方，這會兒像是準備討回來一樣。
他倒也沒有直接要錢，而是道，“小楓遷戶口的事情找找人，我要請高哥來家裏吃飯，你給張羅一下。”
他也不在夏眠面前裝了，“你從我這裏撈的錢也不少了，小楓的事情既然是你求的，你來張羅也是應該的。”
夏眠本來還想愛咋咋地，管他呢，但是聽到他說到高哥，便改了主意，不著痕跡的問道，“就是你上次找的那個人嗎？他很厲害？”
張啟明的表情很奇妙，笑意之中帶著些隱秘的瘋狂，“當然厲害了，高哥人脈廣著呢。”
“好的，我會給你張羅好。”夏眠答應下來。
她很快就見到了高永峰，確實是個精神的男人，大熱天也穿著襯衫西褲，利落的板寸頭，很經典的後世保險業務員形象。
一雙狹長的眼睛逢人就笑，仿佛跟你十分熟稔，說話時進退有度，總之，讓人很自在。
他來張家做客的時候腋下還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見到夏眠也笑瞇瞇的打招呼，“這就是夏眠吧，果然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呢。”
夏眠笑了笑，給他們把飯菜擺出來，“我姐夫心情有些不好，高哥您好好陪陪他。”
夏眠當然也不會給親自給他們做飯，只去飯店買了幾樣現成的，卻親自準備了兩瓶好酒。
高永峰看著桌上的茅臺兩眼放光，“喲，啟明兄弟，你還有這門路呢？！”
張啟明意外的看了夏眠一眼，夏眠這次沒拆他的臺，“樓下寧醫生是燕市首都的，他有些門路。”
“這次算是我麻煩高哥辦事情，總要有些誠意。”夏眠一邊說著一邊快手快腳的把兩個瓶蓋都開了。
“唉唉唉！”高永峰急得直叫喚，“開一瓶就行了，開兩瓶多浪費。”
“哎呀，這小姑娘就是不懂。”高永峰心疼壞了，這帶一瓶走，回去走禮也體面著呢。
張啟明似乎也有些肉痛，不過他向來會說場面話，“開都開了，特地招待高哥你的，咱們也享受一回這領導們喝的好酒！”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好酒自然有好的道理，高永峰本來就是好酒之人，張啟明最近也憋的狠了，兩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的盡興。
夏眠就趁著兩人不註意的時候悄悄的躲去了客臥。
一直到深夜十一點，就在夏眠擔心這樣也灌不醉他們的時候，高永峰終於把不住嘴說出了一句有用的話。
“你真的要給你們家黃曉娟買保險啊？”說完這句話，他音量微微降低，帶著慫恿的意味，“這次有個更合適的……”
張啟明冷笑一聲，“那太好了，就選最合適的，她給我損失那麽大，不得給我補回來一點？”
三伏天的高溫，夏眠卻渾身都冒起寒氣，張啟明竟然要殺了黃曉娟！！
最後等外面完全沒動靜了，夏眠才躡手躡腳的離開張家。
這個年代的深夜不像後世那樣燈火通明，暗夜裏只有家屬院主路上遙遙的幾盞路燈提供了一些昏黃的光。
夏眠下樓之後，看到米老師家窗戶裏透出一些暖黃的光，防盜門也還留著一條縫，顯然還在等她回去的。
心底升起的暖意讓她發僵的四肢漸漸有了知覺，她輕手輕腳的開了門，發現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男人隨意的靠在沙發上翻著手中的專業書，修長的身姿沐浴在小臺燈昏黃的光線中，少了幾分平日裏的疏離刻薄，多了幾分柔軟。
聽到聲音，他擡起頭，輕聲道，“回來了？”
被壓低的聲音在夜色裏透出了關切的意味，將夏眠心底僅剩的一點寒意也驅散了。
她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小聲的跟寧韶白說了自己的發現和猜測。
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的牙齒忍不住打顫。
“我該怎麽辦？”夏眠忍不住問，“也許能通過這件事情抓張啟明一個現行？”
寧韶白嗤笑一聲，“這種沒出息的男人也就只能想這種歪門邪道了，他都做的這麽明顯了，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放心吧，明天我直接找省公安局的人來跟蹤這件事情。”
寧韶白懶懶的起身，隨手拽了拽她的呆毛，“睡覺去，困死了。”
他太過於輕描淡寫，讓夏眠有種她見證的不是兩個變態在籌劃謀殺，而是小混混的接頭約架，心情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夏眠第二天早早就醒了，畢竟在別人家裏，不太好意思。
小楓卻比她醒的更早，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仿佛怕她消失一樣。
小孩兒依然缺乏安全感，自從夏眠救下他之後，從來沒有離開過他這麽長時間，每天晚上都摟著他睡覺的。
小楓見她睜眼，立刻彎起眼睛，“小姨。”
滿心滿眼的都是她。
夏眠親了親他的額頭，“寶寶早呀。”忍耐一下，寶寶，快了，這樣的日子快要結束了。
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寧韶白遞了一把鑰匙過來，“這是我醫院宿舍的鑰匙，不常住人，你住進去幫我好好打掃打掃。”
寧韶韻嗔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夏眠微笑，不自覺的學著小仙女輕聲細語，“沒事，我知道寧醫生的好意。”
寧韶白眉頭微蹙，也學著她的語氣道，“能不能正常說話？”
誰不正常了？！夏眠氣得想打人。
夏眠以為寧韶白的宿舍就是個普通單間，沒想到竟然在一樓。
有二十幾平的樣子，門口還有幾平米的小院子。這種可是專家醫生的待遇。
顯然，寧韶白香餑餑的身份在院長那裏也一樣。
因為值夜班的時候寧韶白偶爾會在這裏休息，所以裏面收拾的幹幹凈凈的，顯然，寧韶白也有著大部分醫生都有的潔癖。
看夏眠和小楓安頓好，寧韶白又給夏眠塞了個手機，“先借你用，我的手機號存在裏面了，萬一有什麽事情，及時聯系。”
夏眠道，“大恩不言謝。”
寧韶白道，“嗯，抵消琛琛的救命之恩了，以後別麻煩我了。”
夏眠瞪大眼睛，“我真心把你當姐妹，你卻跟我算人情賬？”
寧韶白氣得伸手來拽她的呆毛，夏眠早有預料，側身躲過，嘴上還嚷嚷著，“你也想的太美了。”
“救命之恩怎麽也得以身相許的程度吧？”夏眠嘴巴跟機關搶似的，“雖然咱倆性別相同，但其實也不妨礙你用一輩子報答我。”
寧韶白恨得長臂一伸夾住夏眠的腦袋，狠狠的彈了個腦瓜崩，“到底是誰想的美？年紀不大，挺會做夢。”
小楓見狀一把抱住寧韶白的腿，急急的道，“寧哥哥，小姨！”
寧韶白動作一頓，放開夏眠，揉了揉小楓的腦袋，“叫寧叔叔。”
夏眠抱著小楓小人得志的大笑，“哎呀，我有小楓這個好幫手。”
小楓緊緊的盯著寧韶白，寧韶白隔空指了指她，轉身去上班了。
小楓遷戶口的事情很順利，張啟明急著撈黃曉娟出來，找了人，所以事情辦的很快。
明溪縣那邊夏大伯也很有些聲望，小楓的戶口不到一個禮拜就遷到了夏眠的戶口本上。
然後張啟明帶著夏眠馬不停蹄的去找了派出所給黃曉娟翻案。
夏眠第一次見識到了小地方上這些黑幕，她甚至不需要說話，只要人到場，按照小丁民警寫好的口供按個手印就好了。
夏眠看到了一臉不忿的柳紅，而她的搭檔張民警則是一臉習以為常的麻木。
這是夏眠無力改變的現實，所以她只能帶著小楓快點離開這裏，去一個更加光明，沒有這些陰暗的地方。
回到醫院宿舍，夏眠抱著小楓喜滋滋的坐在沙發上，給他看那張薄薄的戶口頁：“夏予楓，這以後就是你的大名啦！”
張啟明顯然受了大刺激，對於遷戶口時小楓順便改名字的事情竟然也沒開口。
小楓開心的晃著小腳，渾身又開始開心的冒泡泡，“小楓和小姨是一家人！”
“對，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夏眠笑著摸摸他的頭。
小孩兒跟能看懂似的，認真而小心的捧著那張戶口頁仔細看。
之後他小心翼翼的把戶口簿交給夏眠，問道，“我們要去燕市了嗎？”
“對。”夏眠瞇了瞇眼睛，“不過這件事情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明天我們去感謝一下家屬院裏照顧我們的鄰居，後天我們就回老家一趟。”夏眠道，“可以找強強哥哥玩。”
小楓抿嘴笑了一下，“知了猴。”
“喜歡吃知了猴啊。”夏眠不由笑起來，自從知道他到了她的戶口本上，小家夥膽子就大了一些，竟然還會表達喜好了。
第二天夏眠帶著小楓去百貨商場買了一些東西回了家屬跟鄰居們告別，這些日子以來，鄰居們給了他們很多幫助。
然後夏眠見到了黃曉娟。
因為還沒有正式批捕，所以派出所那邊一改口供，她今天就出來了。
夏眠剛從米老師家出來，就迎面撞上了黃曉娟。
完全沒辦法想象這曾經是個那麽時髦光鮮的年輕女人。
如今的她頭發油膩的打結，很多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都是青紫。
想來也正常，看守所條件不好，張啟明在外面忙的焦頭爛額根本就沒有時間管她，給她送日用品。
再加上裏面沒幾個好人，被霸淩再正常不過了。
她披著張啟明寬大的襯衫，幾乎要把頭低到胸口，根本就不敢看人。
經過這一次，她恐怕再也擡不起頭來了。
不僅是擡不起頭來……
從以往黃曉娟的反應來看，她應該是知道夏春的事情的。
那麽，她知道張啟明也準備給她買保險的事情嗎？
夏眠的目光不由落在張啟明身上，對方也正好望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夏眠似乎看到了他眼底隱秘的笑意。
張啟明看著夏眠手裏的禮品袋，“準備回老家了？今天沒車了吧，今晚還住醫院宿舍？”
夏眠點點頭。
張啟明道，“嗯，我最近事情有點多，等過兩天忙完了就回明溪縣去看你們。”
他看向小楓，露出一個笑容，“小楓，好好跟著你小姨啊……”
夏眠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這句話讓人毛骨悚然，小楓更是緊緊的抓著他的裙擺躲到她身後去了。
之後小楓就有些受到了驚嚇，剛剛放松的精神又緊緊的繃起來，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夏眠。
夏眠似乎在哪裏聽到過說玩水能緩解孩子的精神緊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於是用屋子裏的大桶提了一桶水回來。
又打了開水，兌溫了直接把小孩兒放在水裏給他洗澡。
小楓身上的青紫已經完全消失了，而且夏眠把他養的不錯，雖然還能看到肋骨，但已經白白嫩嫩的有了不少肉，肌膚滑溜溜的肌膚讓人愛不釋手。
溫水加上夏眠的撫摸讓小楓漸漸放松下來。
把小孩兒從桶裏拎出來的後，夏眠本來是想去倒水的，但見小楓有些緊張的模樣，想了想，幹脆抱著孩子直接睡下了。
她一下一下的撫著他的脊背，小聲問他，“你渣爹那麽可怕？”
小楓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非常非常可怕。”
想了想又補充道，“比後媽還可怕。”
夏眠若有所思，小楓對人的情緒非常敏感，他是不是察覺道了張啟明的變態？
懷中的孩子呼吸聲漸漸平緩，夏眠卻有些睡不著，今天見到黃曉娟之後，她愈發肯定張啟明是真的要殺妻騙保了……
張啟明什麽時候給她買保險？又會制造怎樣的意外？她要怎麽在黃曉娟身上找突破口……
夏眠思索著，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些細微的動靜，不是夜行動物的動靜，反倒是想小偷，這棟宿舍離醫院有一些距離，也每個圍墻門禁之類的，偷盜之類的事情常有發生。
她躡手躡腳的起身，拿起門後面的木棍，拔開門口的插銷想要開門。
卻發現那門紋絲不動。
怎麽回事？！
夏眠正疑惑著，就聽到外面傳來傾倒液體的聲音，很小，但也很清晰，就在他們的門口。
隨著汽油的味道蔓延開來，夏眠陡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她直接撲到床邊拿起手機撥出去，那邊倒是接的很快。
夏眠卻沒時間跟他多說，直接一把拽下窗戶上的窗簾高聲叫道，”張啟明！縱火殺人可是要判死刑的！“
“來人啊！！！有人縱火殺人啦！”少女尖銳的聲音刺破寂靜的夜色，驚醒了不少人。
“我馬上就過來！”寧韶白一邊起身一邊道，“聽著，萬一著火你們出不來，用濕毛巾……”
“這些我都知道！”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夏眠飛快的道，“你快點報警，他來真的，著火了，是汽油！”
夏眠實在沒想到，她的警示沒能驚走張啟明，反而讓他加快了速度，這家夥是真的瘋了！
本來還可以作為防護的玻璃瞬間被打碎，明火一晃，門口的汽油瞬間蔓延出張牙舞爪的火舌！從窗口伸進來。
夏眠飛快的將窗簾放進大桶裏浸濕堵住了碎了一塊兒的窗口，謝天謝地，小楓那一大桶的洗澡水沒有倒掉。
小楓已經驚醒，夏眠一把用浸濕的毛巾捂住他的口鼻，將他抱下來按在地上趴著。
“小姨？！”小楓兩只小手按著濕毛巾，身體顫抖，眼睛裏全是淚。
“別怕！”夏眠也同樣用濕枕巾捂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將毛巾被整個浸濕，蓋在小孩兒身上，“聽小姨的話，別說話，也別哭，咳咳……不然會燒壞嗓子的。”
眼見著窗簾有燒著的跡象，她把暖壺裏的水都澆上去，能堅持到幾時就是幾時了。
這種宿舍沒有後窗，唯一的出口就在前面，如今門窗也被人在外面鎖死，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等。
如今的好消息就是火勢還沒起來的那兩嗓子驚醒了不少人，這會兒外面已經有人吵吵嚷嚷的開始救火，幾盆直接潑在窗戶上的水微微阻擋了一些火勢。
然而張啟明顯然是要致他們於死地，不知道倒了多少汽油。
夏眠又浸濕一條被單披在身上緊緊的抱住小楓，“乖，咳咳……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咳，咳……小姨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空氣漸漸稀薄，夏眠能感受到灼熱的氣浪靠近，她把小楓護在身下，說不了話，就親吻他的額頭以做安撫。
不知過了多久，警笛聲終於傳來，宿舍的木門砰的一聲被踹開，高大的青年披著防火毯跑進來，“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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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老師家的大門就“砰”的一聲被推開。
張啟明喘著粗氣，什麽都顧不上了，死死的盯著夏眠, 幾乎是吼著道, “放小楓東西的蛇皮袋子呢？”
夏眠茫然的眨眨眼, “什麽蛇皮袋子？小楓還有蛇皮袋子？”
“小楓！”張啟明赤紅著雙眼看向小楓，聲音沈的像是要吃人, “你自己說, 你的東西哪裏去了？”
“我有沒有說過你要保護好自己的東西？！”
小楓嚇的一個哆嗦, 整個人都僵了。
米老師和陳工皺起眉頭，寧韶韻連忙把琛琛抱進懷裏。
米老師道, “小張，你這是做什麽呢？”
夏眠一把將小楓按進懷裏, 對著張啟明怒道, “你可真是好笑, 我第一次知道小楓還有需要自己保護的東西, 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呢！”
“你給我閉嘴！”張啟明已經失去了理智，上前來就要拽小楓。
米老師見他狀態不對，急忙道，“是個棕色的蛇皮袋嗎？”
張啟明動作一頓，不再管小楓, 急切的看著米老師道，“您看見了？在哪兒？”
“那天曉娟提著扔掉了。”米老師道。
“扔到哪裏了？”張啟明喘著粗氣，面目猙獰之中帶著希冀, 仿若壓上所有身家的賭徒，神志在漸漸消失。
“就一單元那邊的垃圾桶。”
米老師話音一落，張啟明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琛琛皺眉, “那個叔叔好可怕，他是不是瘋了。”
寧韶韻摸了摸他的頭，“以後離他遠一點。”
夏眠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小楓的脊背，“不怕，不怕，小姨說過，一定會保護你的。”
小楓伸出小胳膊緊緊的圈住夏眠的脖子，帶著哭腔道，“小姨。”
夏眠親親他的額頭，心裏給張啟明狠狠的記了一筆，那畜生，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比沒有更可怕的，是明明可以擁有卻莫名其妙的失去。
饒是張啟明心思深沈，這會兒也幾近瘋狂，他把一單元門口的垃圾桶直接推倒了翻找。
來往有認識的鄰居來往不少認識的鄰居難免問上一嘴，“是丟了什麽東西。”
“小楓的蛇皮袋子。”張啟明寄希望於眾人看到過。
確實有不少人見過，雖然過去了幾天，但黃曉娟回來的時候實在狼狽，她被一個蛇皮袋子逼的崩潰的模樣也讓人記憶猶新。
“還說什麽東西生了蟲能嚇成那樣，我們還以為是米面之類的。沒想到是小楓的東西啊……”有人陰陽怪氣。
也有人道，“這都快一個禮拜了，垃圾車都來過兩回了，就算丟在這兒，東西也早沒了，蛇皮袋子裏到底有啥？”
有他的一切，他富貴的未來！
張啟明在垃圾桶裏翻找無果之後，又匆匆的打聽了垃圾場的位置就消失了。
張啟明整整兩天沒有出現，班也沒上，車間主任還專門上門找過一次，顯然對他非常不滿，這樣一來別說先進，怕是工作也要丟了。
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眾人差點認不出來他，臟兮兮的像個乞丐，渾身散發著臭味，眼底滿是血絲，看人的時候像是隨時要撕咬人的瘋狂野獸。
鄰居們連招呼都不敢打了。
一連幾天找上門來的黃家母子也驚了，黃母驚詫道，“我說女婿，你這是……”
張啟明卻意外的平靜，“先回家，我收拾一下。”
本來因為兩天找不到人還打算發火的黃曉軍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張啟明看向提著行李的夏眠，皺起眉頭語氣不好的道，“你要去哪兒？”
夏眠道，“我和小楓要搬出去住，畢竟瓜田李下的，我怕影響我名聲。”
張啟明離開之後，夏眠就一直在找房子想要搬出去，只不過這年頭市裏出租房子的人很少，兩天的時間夏眠還沒找到太合適的。
今天張啟明回來，她和小楓就暫時住到米老師家去，反正因為之前的事情，大家全能理解。
估計郵票丟失對他的沖擊太多巨大，張啟明竟然完全不在意夏眠的話，只淡淡的道，“你也一起來吧，咱們商量一下，你說的事情我答應了。”
夏眠能感覺道張啟明隱藏在身體裏的瘋狂，她更加小心了。
這天的張啟明非常好說話，基本上黃曉軍的任何要求都答應了，似乎為了讓黃曉娟出來，他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夏眠只小楓遷戶口一個條件，並沒有趁火打劫，但張啟明偶爾看過來的眼神還是讓人心驚膽戰。
索性他們馬上就要成功了，張啟明松了口，事情就非常順利。
顯然因為集郵冊的緣故，黃曉娟榮升為張啟明的第一大仇人。
尤其黃媽和黃曉軍還一個勁兒的提四萬塊欠條的事情，直接把張啟明的仇恨拉的滿滿的，讓他沒空理會小楓的事情。
夏眠暗暗松了口氣，然後意思意思同情了一下黃曉娟，以張啟明的惡毒變態，丟失未來所有希望這種仇，黃曉娟下半輩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然而，很快她就發現，她還是低估了張啟明的可怕程度。
集郵冊丟失之後，張啟明顯而易見的拮據起來，之前給夏眠家用給的極其大方，這會兒像是準備討回來一樣。
他倒也沒有直接要錢，而是道，“小楓遷戶口的事情找找人，我要請高哥來家裏吃飯，你給張羅一下。”
他也不在夏眠面前裝了，“你從我這裏撈的錢也不少了，小楓的事情既然是你求的，你來張羅也是應該的。”
夏眠本來還想愛咋咋地，管他呢，但是聽到他說到高哥，便改了主意，不著痕跡的問道，“就是你上次找的那個人嗎？他很厲害？”
張啟明的表情很奇妙，笑意之中帶著些隱秘的瘋狂，“當然厲害了，高哥人脈廣著呢。”
“好的，我會給你張羅好。”夏眠答應下來。
她很快就見到了高永峰，確實是個精神的男人，大熱天也穿著襯衫西褲，利落的板寸頭，很經典的後世保險業務員形象。
一雙狹長的眼睛逢人就笑，仿佛跟你十分熟稔，說話時進退有度，總之，讓人很自在。
他來張家做客的時候腋下還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見到夏眠也笑瞇瞇的打招呼，“這就是夏眠吧，果然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呢。”
夏眠笑了笑，給他們把飯菜擺出來，“我姐夫心情有些不好，高哥您好好陪陪他。”
夏眠當然也不會給親自給他們做飯，只去飯店買了幾樣現成的，卻親自準備了兩瓶好酒。
高永峰看著桌上的茅臺兩眼放光，“喲，啟明兄弟，你還有這門路呢？！”
張啟明意外的看了夏眠一眼，夏眠這次沒拆他的臺，“樓下寧醫生是燕市首都的，他有些門路。”
“這次算是我麻煩高哥辦事情，總要有些誠意。”夏眠一邊說著一邊快手快腳的把兩個瓶蓋都開了。
“唉唉唉！”高永峰急得直叫喚，“開一瓶就行了，開兩瓶多浪費。”
“哎呀，這小姑娘就是不懂。”高永峰心疼壞了，這帶一瓶走，回去走禮也體面著呢。
張啟明似乎也有些肉痛，不過他向來會說場面話，“開都開了，特地招待高哥你的，咱們也享受一回這領導們喝的好酒！”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好酒自然有好的道理，高永峰本來就是好酒之人，張啟明最近也憋的狠了，兩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的盡興。
夏眠就趁著兩人不註意的時候悄悄的躲去了客臥。
一直到深夜十一點，就在夏眠擔心這樣也灌不醉他們的時候，高永峰終於把不住嘴說出了一句有用的話。
“你真的要給你們家黃曉娟買保險啊？”說完這句話，他音量微微降低，帶著慫恿的意味，“這次有個更合適的……”
張啟明冷笑一聲，“那太好了，就選最合適的，她給我損失那麽大，不得給我補回來一點？”
三伏天的高溫，夏眠卻渾身都冒起寒氣，張啟明竟然要殺了黃曉娟！！
最後等外面完全沒動靜了，夏眠才躡手躡腳的離開張家。
這個年代的深夜不像後世那樣燈火通明，暗夜裏只有家屬院主路上遙遙的幾盞路燈提供了一些昏黃的光。
夏眠下樓之後，看到米老師家窗戶裏透出一些暖黃的光，防盜門也還留著一條縫，顯然還在等她回去的。
心底升起的暖意讓她發僵的四肢漸漸有了知覺，她輕手輕腳的開了門，發現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男人隨意的靠在沙發上翻著手中的專業書，修長的身姿沐浴在小臺燈昏黃的光線中，少了幾分平日裏的疏離刻薄，多了幾分柔軟。
聽到聲音，他擡起頭，輕聲道，“回來了？”
被壓低的聲音在夜色裏透出了關切的意味，將夏眠心底僅剩的一點寒意也驅散了。
她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小聲的跟寧韶白說了自己的發現和猜測。
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的牙齒忍不住打顫。
“我該怎麽辦？”夏眠忍不住問，“也許能通過這件事情抓張啟明一個現行？”
寧韶白嗤笑一聲，“這種沒出息的男人也就只能想這種歪門邪道了，他都做的這麽明顯了，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放心吧，明天我直接找省公安局的人來跟蹤這件事情。”
寧韶白懶懶的起身，隨手拽了拽她的呆毛，“睡覺去，困死了。”
他太過於輕描淡寫，讓夏眠有種她見證的不是兩個變態在籌劃謀殺，而是小混混的接頭約架，心情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夏眠第二天早早就醒了，畢竟在別人家裏，不太好意思。
小楓卻比她醒的更早，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仿佛怕她消失一樣。
小孩兒依然缺乏安全感，自從夏眠救下他之後，從來沒有離開過他這麽長時間，每天晚上都摟著他睡覺的。
小楓見她睜眼，立刻彎起眼睛，“小姨。”
滿心滿眼的都是她。
夏眠親了親他的額頭，“寶寶早呀。”忍耐一下，寶寶，快了，這樣的日子快要結束了。
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寧韶白遞了一把鑰匙過來，“這是我醫院宿舍的鑰匙，不常住人，你住進去幫我好好打掃打掃。”
寧韶韻嗔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夏眠微笑，不自覺的學著小仙女輕聲細語，“沒事，我知道寧醫生的好意。”
寧韶白眉頭微蹙，也學著她的語氣道，“能不能正常說話？”
誰不正常了？！夏眠氣得想打人。
夏眠以為寧韶白的宿舍就是個普通單間，沒想到竟然在一樓。
有二十幾平的樣子，門口還有幾平米的小院子。這種可是專家醫生的待遇。
顯然，寧韶白香餑餑的身份在院長那裏也一樣。
因為值夜班的時候寧韶白偶爾會在這裏休息，所以裏面收拾的幹幹凈凈的，顯然，寧韶白也有著大部分醫生都有的潔癖。
看夏眠和小楓安頓好，寧韶白又給夏眠塞了個手機，“先借你用，我的手機號存在裏面了，萬一有什麽事情，及時聯系。”
夏眠道，“大恩不言謝。”
寧韶白道，“嗯，抵消琛琛的救命之恩了，以後別麻煩我了。”
夏眠瞪大眼睛，“我真心把你當姐妹，你卻跟我算人情賬？”
寧韶白氣得伸手來拽她的呆毛，夏眠早有預料，側身躲過，嘴上還嚷嚷著，“你也想的太美了。”
“救命之恩怎麽也得以身相許的程度吧？”夏眠嘴巴跟機關搶似的，“雖然咱倆性別相同，但其實也不妨礙你用一輩子報答我。”
寧韶白恨得長臂一伸夾住夏眠的腦袋，狠狠的彈了個腦瓜崩，“到底是誰想的美？年紀不大，挺會做夢。”
小楓見狀一把抱住寧韶白的腿，急急的道，“寧哥哥，小姨！”
寧韶白動作一頓，放開夏眠，揉了揉小楓的腦袋，“叫寧叔叔。”
夏眠抱著小楓小人得志的大笑，“哎呀，我有小楓這個好幫手。”
小楓緊緊的盯著寧韶白，寧韶白隔空指了指她，轉身去上班了。
小楓遷戶口的事情很順利，張啟明急著撈黃曉娟出來，找了人，所以事情辦的很快。
明溪縣那邊夏大伯也很有些聲望，小楓的戶口不到一個禮拜就遷到了夏眠的戶口本上。
然後張啟明帶著夏眠馬不停蹄的去找了派出所給黃曉娟翻案。
夏眠第一次見識到了小地方上這些黑幕，她甚至不需要說話，只要人到場，按照小丁民警寫好的口供按個手印就好了。
夏眠看到了一臉不忿的柳紅，而她的搭檔張民警則是一臉習以為常的麻木。
這是夏眠無力改變的現實，所以她只能帶著小楓快點離開這裏，去一個更加光明，沒有這些陰暗的地方。
回到醫院宿舍，夏眠抱著小楓喜滋滋的坐在沙發上，給他看那張薄薄的戶口頁：“夏予楓，這以後就是你的大名啦！”
張啟明顯然受了大刺激，對於遷戶口時小楓順便改名字的事情竟然也沒開口。
小楓開心的晃著小腳，渾身又開始開心的冒泡泡，“小楓和小姨是一家人！”
“對，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夏眠笑著摸摸他的頭。
小孩兒跟能看懂似的，認真而小心的捧著那張戶口頁仔細看。
之後他小心翼翼的把戶口簿交給夏眠，問道，“我們要去燕市了嗎？”
“對。”夏眠瞇了瞇眼睛，“不過這件事情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明天我們去感謝一下家屬院裏照顧我們的鄰居，後天我們就回老家一趟。”夏眠道，“可以找強強哥哥玩。”
小楓抿嘴笑了一下，“知了猴。”
“喜歡吃知了猴啊。”夏眠不由笑起來，自從知道他到了她的戶口本上，小家夥膽子就大了一些，竟然還會表達喜好了。
第二天夏眠帶著小楓去百貨商場買了一些東西回了家屬跟鄰居們告別，這些日子以來，鄰居們給了他們很多幫助。
然後夏眠見到了黃曉娟。
因為還沒有正式批捕，所以派出所那邊一改口供，她今天就出來了。
夏眠剛從米老師家出來，就迎面撞上了黃曉娟。
完全沒辦法想象這曾經是個那麽時髦光鮮的年輕女人。
如今的她頭發油膩的打結，很多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都是青紫。
想來也正常，看守所條件不好，張啟明在外面忙的焦頭爛額根本就沒有時間管她，給她送日用品。
再加上裏面沒幾個好人，被霸淩再正常不過了。
她披著張啟明寬大的襯衫，幾乎要把頭低到胸口，根本就不敢看人。
經過這一次，她恐怕再也擡不起頭來了。
不僅是擡不起頭來……
從以往黃曉娟的反應來看，她應該是知道夏春的事情的。
那麽，她知道張啟明也準備給她買保險的事情嗎？
夏眠的目光不由落在張啟明身上，對方也正好望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夏眠似乎看到了他眼底隱秘的笑意。
張啟明看著夏眠手裏的禮品袋，“準備回老家了？今天沒車了吧，今晚還住醫院宿舍？”
夏眠點點頭。
張啟明道，“嗯，我最近事情有點多，等過兩天忙完了就回明溪縣去看你們。”
他看向小楓，露出一個笑容，“小楓，好好跟著你小姨啊……”
夏眠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這句話讓人毛骨悚然，小楓更是緊緊的抓著他的裙擺躲到她身後去了。
之後小楓就有些受到了驚嚇，剛剛放松的精神又緊緊的繃起來，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夏眠。
夏眠似乎在哪裏聽到過說玩水能緩解孩子的精神緊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於是用屋子裏的大桶提了一桶水回來。
又打了開水，兌溫了直接把小孩兒放在水裏給他洗澡。
小楓身上的青紫已經完全消失了，而且夏眠把他養的不錯，雖然還能看到肋骨，但已經白白嫩嫩的有了不少肉，肌膚滑溜溜的肌膚讓人愛不釋手。
溫水加上夏眠的撫摸讓小楓漸漸放松下來。
把小孩兒從桶裏拎出來的後，夏眠本來是想去倒水的，但見小楓有些緊張的模樣，想了想，幹脆抱著孩子直接睡下了。
她一下一下的撫著他的脊背，小聲問他，“你渣爹那麽可怕？”
小楓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非常非常可怕。”
想了想又補充道，“比後媽還可怕。”
夏眠若有所思，小楓對人的情緒非常敏感，他是不是察覺道了張啟明的變態？
懷中的孩子呼吸聲漸漸平緩，夏眠卻有些睡不著，今天見到黃曉娟之後，她愈發肯定張啟明是真的要殺妻騙保了……
張啟明什麽時候給她買保險？又會制造怎樣的意外？她要怎麽在黃曉娟身上找突破口……
夏眠思索著，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些細微的動靜，不是夜行動物的動靜，反倒是想小偷，這棟宿舍離醫院有一些距離，也每個圍墻門禁之類的，偷盜之類的事情常有發生。
她躡手躡腳的起身，拿起門後面的木棍，拔開門口的插銷想要開門。
卻發現那門紋絲不動。
怎麽回事？！
夏眠正疑惑著，就聽到外面傳來傾倒液體的聲音，很小，但也很清晰，就在他們的門口。
隨著汽油的味道蔓延開來，夏眠陡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她直接撲到床邊拿起手機撥出去，那邊倒是接的很快。
夏眠卻沒時間跟他多說，直接一把拽下窗戶上的窗簾高聲叫道，”張啟明！縱火殺人可是要判死刑的！“
“來人啊！！！有人縱火殺人啦！”少女尖銳的聲音刺破寂靜的夜色，驚醒了不少人。
“我馬上就過來！”寧韶白一邊起身一邊道，“聽著，萬一著火你們出不來，用濕毛巾……”
“這些我都知道！”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夏眠飛快的道，“你快點報警，他來真的，著火了，是汽油！”
夏眠實在沒想到，她的警示沒能驚走張啟明，反而讓他加快了速度，這家夥是真的瘋了！
本來還可以作為防護的玻璃瞬間被打碎，明火一晃，門口的汽油瞬間蔓延出張牙舞爪的火舌！從窗口伸進來。
夏眠飛快的將窗簾放進大桶裏浸濕堵住了碎了一塊兒的窗口，謝天謝地，小楓那一大桶的洗澡水沒有倒掉。
小楓已經驚醒，夏眠一把用浸濕的毛巾捂住他的口鼻，將他抱下來按在地上趴著。
“小姨？！”小楓兩只小手按著濕毛巾，身體顫抖，眼睛裏全是淚。
“別怕！”夏眠也同樣用濕枕巾捂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將毛巾被整個浸濕，蓋在小孩兒身上，“聽小姨的話，別說話，也別哭，咳咳……不然會燒壞嗓子的。”
眼見著窗簾有燒著的跡象，她把暖壺裏的水都澆上去，能堅持到幾時就是幾時了。
這種宿舍沒有後窗，唯一的出口就在前面，如今門窗也被人在外面鎖死，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等。
如今的好消息就是火勢還沒起來的那兩嗓子驚醒了不少人，這會兒外面已經有人吵吵嚷嚷的開始救火，幾盆直接潑在窗戶上的水微微阻擋了一些火勢。
然而張啟明顯然是要致他們於死地，不知道倒了多少汽油。
夏眠又浸濕一條被單披在身上緊緊的抱住小楓，“乖，咳咳……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咳，咳……小姨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空氣漸漸稀薄，夏眠能感受到灼熱的氣浪靠近，她把小楓護在身下，說不了話，就親吻他的額頭以做安撫。
不知過了多久，警笛聲終於傳來，宿舍的木門砰的一聲被踹開，高大的青年披著防火毯跑進來，“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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