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微笑著點了點頭，從那兩個外國客人的神情可以看出，似乎會有機會，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在自己就要失望的時候，沒想到遇到了兩外國佬，還能對產品有興趣，要是能賣給他們，那就能讓自己廠裏的東西跨出國門，走向世界了，這對國家的手工藝品不也是一種貢獻嗎？

秋菊想著，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笑道，“覺得這產品怎麽樣？”

兩外國人小聲嘀咕了陣，問道，“你這東西什麽價錢？”

價錢？秋菊一時楞住了，沒想好要怎麽回答，這是外國人，是要賣到國外，價格是不是該跟其他人一樣？如果，自己說的價格他們不能接受那怎麽辦？自己在這跑了這麽多天了，還是頭一回碰上識貨的，這機會一定得把握好了，越想就越覺得緊張。

“這、這價格方面嘛，都好商量，你們先看產品質量吧，這筆筒是用上好的竹子做的，你們看，上面還有些花紋，款式也好看，這碗也是用上好的材料做成的，形狀多好看？”

傑克笑道，“這質量、款式都沒問題，有種覆古的風格在裏面，只是，我們現在關心的是什麽價格，韓小姐，你給報個價吧？”

那就按廠裏的行情來好了，秋菊清了清嗓子，說道，“如果量大的話，這碗是五毛錢一個，筆筒是一塊錢，就這樣，嘿嘿。”

兩老外悄聲商量了會，說道，“這樣吧，我們先把這兩個東西帶回去研究下，再跟你聯系，哎，對了。這是我們的卡片。”

秋菊接過卡片看了眼，上面寫的是紐約傑森貿易有限公司。

“韓小姐，你也給個卡片我們，這樣以後好聯系。”

秋菊才想起，自己沒有卡片，這個時代又沒有打印機、覆印機的，就是沒有卡片也沒什麽丟臉的，“不好意思，我還沒有卡片，這樣吧。我給你留個聯系方式。”說著，從包裏拿出紙筆在上面用英文寫好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傑克接過卡片笑道，“那以後聯系吧？我們還有事先走了。韓小姐，很高興認識你，再見。”

秋菊揮了揮手，“再見，等你們的好消息。”

兩老外一走。陸大山便湊過來說道，“你跟他們都說了些什麽呀？哎，我就奇怪了，你怎麽會洋文？這不是突然間就能學會的，我也就認得幾個ABC而已，你連學堂的門都進過。怎麽可能……”

秋菊哼了聲，“學堂的門？就你們那學堂也能學東西？這個呀，是秘密。我不告訴你，好了，咱也回去吧。”

“回去？回哪？招待所還是縣城？”

這倒是把秋菊問住了，該找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並沒有什麽收獲。連一個單都沒有接到，回去要怎麽交代？現在只能寄望於那兩個老外了。不過，人家只是拿走了樣品，其他可什麽都沒有說呢，秋菊拿出兩張卡片看了看，對，以後就按著上面的聯系方式跟他們聯系好了。

“那就先回招待所吧，咱出來也有二十來天了吧？你有什麽看法？”

陸大山一開始也是抱著遠大志向來的，到了這後才發現，一切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心中的鬥志早就被每天的毫無收獲給消磨的差不多了，他已經厭倦了外面的世界，也玩夠了，突然很想回家了，“我看要不咱還是先回去吧？以後你想來了再來，咱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哪，你放心吧，我回去在劉科長面前替你說說好話，讓他不要懲罰你就是。”

劉科長？秋菊心中一凜，想到這個人就來氣，要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那麽沖動說出要下車間的話來，現在好了，回去肯定得受他的氣。沒想到自己會栽在他手裏。

“哎，你在想什麽呢？到底要怎麽樣，你給個話哪？”

秋菊嘆了口氣，“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留著再找找？”

陸大山道，“那怎麽可以，我們是一起過來的，當然要一起回去哪，對了，你跟劉科長打的賭是三個月，現在才二十天，還早著呢，要不你先回去，等過了年再過來，怎麽樣？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呢，到時再來也還來得及，是不？”

秋菊想想也是，反正自己到外面這麽久了，也確實累了，這麽長時間沒看到羅志軍了，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想到這，秋菊自嘲的笑了笑，也許人家早就把自己給忘了。“那好吧，先回去再說吧，把這邊的情況匯報下 。”

秋菊捏了捏手中的卡片，也許這還存著一份希望，回去打電話營銷也可以呢。“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走吧。”

秋菊想了想，自己到外面出差這麽久了，是不是應該給家裏人帶些禮物回去，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羅志軍，心裏咯噔了下，自己好像還從來沒給他買過禮物呢，該送什麽好呢？

陸大山望著對面店鋪的笛子發呆，在他看來，這就是文藝的象征，要是自己也能吹點什麽那多好，“哎，你說，那笛子好不好用？你看，掛著一大堆呢。”

秋菊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也許給羅志軍送個笛子挺好的，他之前在部隊時不說也學過嗎？“你要是想要就去買一把了，走吧，過去看看。”

秋菊挑選了一把竹笛，上面還刻了兩行字，“這不錯，老板娘，這多少錢那？”

老板娘見他們兩個穿著還不錯，以為是來批發的，趕緊笑道，“你眼光真好，這笛子可不是一般竹子做的，看你那麽喜歡，就十塊吧，你要多少？”

“啊？”秋菊才想起這是批發市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我就要一把，賣不？”

老板娘撇著嘴道，“一把？十二塊吧，我們一般不零售的，你要的話就給你一把。”

陸大山小聲說道，“那邊才八塊呢，我前端時間剛看過，這也太貴了點。”

秋菊把那笛子放手中把玩了下，“那就十塊吧，你賣就賣，不賣算了。”說著把笛子掛了回去。

老板娘忙說道，“算了算了，給你吧，我虧本賣給你，平時我們都不做零售生意的，看你這麽喜歡，就破例一次，哎，那位先生不來一把嗎？”

陸大山心裏波動了下，這聲先生把他叫的很舒服，“那要不，我也來一把吧？”

笛子買好，秋菊覺得還少了點什麽，又跑回去找個了精致的木制盒子，把笛子包裝好，盒子外頭還捆了條絲帶，看起來很惹眼。

陸大山羨慕的說道，“你這是送給誰呢？羅志軍？還是春來？”

秋菊心中一凜，是啊，該送給誰呢，羅志軍他能接受嗎？“要你管？對了，明天就要回去了，再去買點東西吧，你不給你家蘭子買點？”

陸大山笑了笑，這段時間來，對蘭子的感情似乎越來越淡薄了，越來越覺得她配不上自己，所以，也不用費那精神、費那錢了，“我們都老夫老妻了，哪有你們這麽羅曼蒂克？”這次他到外頭唯一的收獲就是學會了一個詞，羅曼蒂克。

秋菊再轉了轉，實在是沒什麽好買的，只好到商場買了些荔枝幹、龍眼幹、老婆餅之類的，準備帶回去送給金總還有婆家人。

陸大山見她買了這麽多，自己手中只有一把竹笛，還是給自己買的，有些不是滋味，只好學著秋菊到商場中也挑了些一樣的東西，付完錢又有些後悔了，錢花的很是心疼。

見秋菊她們兩手空空的回來，劉科長先是一楞，隨即便笑了笑，有些得意，正好印證了他的想法，秋菊自以為是非要出去跑業務，結果什麽都沒做成，還浪費了廠裏的資源。

陸大山為了在領導面前有個交代，一進辦公室便把一包荔枝幹遞了過去，“劉科長，也不知道該買些什麽，就給你帶了點荔枝幹，這是南方的特產希望你能喜歡。”

劉科長接過去看了看，在手上掂量了下，心想，這人還不錯，還算有點良心，知道誰對他好，笑道，“事情辦的怎麽樣？有沒跑出點眉目來？”

陸大山喝了幾口水，口沫橫飛的說道，“這外頭真不好找，我們每天天沒亮就起床了，批發市場、貿易公司，到處都跑過，經常是一跑就一整天，還是沒有幾個想訂貨的，人家賣的東西很多，但就是沒看上咱廠裏生產的，這，我們也納悶……”

劉科長半閉起眼，笑了笑，“不跑出去你們還以為外頭遍地黃金呢，以為業務是誰都能做的嗎？想當年我跑業務的時候，還不是磨破了鞋子、磨破了腳板？哼，這回我看秋菊還有什麽話說，讓她吃下苦頭也好，不然，還以為我們這一輩人都是吃幹飯的呢。”

劉科長他們那時哪叫什麽跑業務，都是國家統籌、統分的，自己最多出去見見客戶，溝通交流下，所以，對現在的行情已經完全不了解了。

陸大山小聲問道，“那，對秋菊她，還要懲罰嗎？要不是把她調車間去當個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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