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績各算各的？為什麽？不是一起的嗎？”

陸大山有些急了，忍不住脫口而出。他不明白劉科長怎麽要說這話，如果兩個人的業績完全分開來算的話，那自己恐怕很難比得過秋菊的。

劉科長笑道，“這不是很好嗎？小陸，拿出點信心來嘛，有競爭才有進步，是不？你看秋菊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麽？”相對於秋菊來說，他反而對陸大山更有信心，生怕秋菊會沾了他的光。

金總點了點頭，說道，“好了，那就這麽說定了，你們都去準備準備吧，把手頭的工作交接下，再到財務部去領點費用，過兩天就出去吧。”

“這麽快？”陸大山很是激動，這幸福來的也突然了。

秋菊應了聲，回車間去了，陸大山心裏除了興奮，還有一絲不安，真要走出去，靠渾水摸魚肯定是行不通的，只是對於外面的世界一點也不了解，對於業務這兩個字更是一竅不通。

“小陸，你出去後，要多留個心眼，多註意著點韓秋菊，”劉科長抽了口煙，有點意味深長的，“這樣吧，我把我之前的經驗傳授些給你。”

經驗？陸大山猛一回頭，這太好了，自己怎麽沒想到呢？劉科長可是元老級的人物，肯定有不少竅門，“好啊，好啊，劉科長，我正愁不知道從何下手呢。”

劉科長把手中的煙掐滅了，看了眼空空的茶杯，想喝口水，陸大山心領神會，趕緊抱起開水瓶倒了杯水，由於緊張了些，水灑出不少。

劉科長搖了搖頭。擦著桌子上的水，“你看你，心裏緊張了吧？小陸哪，要跟客戶打交道，首先是要冷靜，要懂點心裏戰術，你一緊張，人家客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新手，還怎麽談判？”

陸大山小聲嘀咕了句，現在的問題不是要怎麽去談判。而是要怎麽找到客戶。

“這可不對，你要有一個平和心態，才好去找客戶。這回呢，你是代表我，韓秋菊她一向自負，目中無人，你要在業績上戰勝她。這樣才有你出頭的機會哪，懂嗎？”

陸大山摸著腦袋，“我現在對那些什麽都不懂，怎麽去戰勝她？”

劉科長站起身在屋裏來回晃著，他心裏比陸大山更緊張，要是陸大山出去跑一趟什麽都跑不出來。或者跟秋菊差距太大，那自己的面子往哪擱？“你也別太急，我在南方還有些熟人。你先跟秋菊出去，要是實在沒有路子，你可以去找我那些朋友，他們都是咱廠十幾年的老客戶了，應該能給你介紹幾個新客戶。到時，我會先電話聯系他們。當然，首先還是得靠自己。”

陸大山心中一陣竊喜，那就好辦了，心情又激動起來，有劉科長的老熟人，還怕什麽？“那太好了，劉科長，我就知道，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貴人，跟著你，真是我的福分哪。”

“你先別得意，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重點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去找，在這方面，我想秋菊會有些想法，你盯著她就是。”

劉科長嘮嘮叨叨的交代了老半天，又講了些自己的經驗，陸大山信心滿滿，開始籌劃著出差的事了。

秋菊心煩意亂的在車間呆了一下午，她對外面也不熟悉，只是從金總那稍微了解了下市場行情，前世上大學的時候也出去做過些兼職，學過怎麽跑業務，只是，時代不同，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

她想起了一個人，羅志軍之前就是在南方大都市混過好幾年的，他應該多少了解些，秋菊有些自嘲，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在失落或者是迷茫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羅志軍，要是自己不把那個故事講出來，也許羅志軍又要自告奮勇的跟著出去跑業務了吧？就像前幾次一樣，他總會在自己的最無助的時候及時出現，而且不遺餘力的幫忙。

想到這些，秋菊突然覺得心裏空空的，這些年過的很充實，也過的很踏實，想起來，這都是因為有了羅志軍的關懷，她有些後悔，不該那麽早就把自己的底都掀出來，現在好了，羅志軍不只把自己當成了個陌生人，也許還當成了個異類，也是，想他前前後後付出這麽多，才發現眼前這個並不是他心目中的那個人，難免會難以接受。

下班後，秋菊去到百貨公司給自己添置了兩套衣服，要出遠門了，總得打扮打扮，提著個布袋在街上逛了幾圈，縣城範圍很小，不知不覺中又來到了羅志軍的飯店。秋菊在店門口徘徊了會，肚子咕咕叫了幾聲，才發覺自己還沒吃飯，想進去又邁不開腳步。

蘭子端了大盆洗碗水出來往地上一倒，秋菊感覺到腳上一股冰涼，跳起來罵了句，“沒看到有人嗎？倒水也不帶了眼睛！你看看，把我這鞋子都弄濕了，這麽冷的天，真是的……”

蘭子正想回罵過去，一看是秋菊，驚叫道，“是你！怎麽站在門口？不進去嗎？你說你一聲不吭的站在門口，我能註意到這麽多嗎？”

蘭子想了想，突然變的有些神秘，湊上去小聲問道，“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還是，還是你發現現在春來賺的錢多了，回心轉意了？我告訴你，春來就算賺再多的錢，也沒羅志軍賺的多，你都不知道，現在店裏一天的收入就有這個數呢，而且呀，他還準備給我們加工資了。”蘭子伸出五個手指頭，在秋菊眼前晃了晃。

看蘭子的表情，店裏生意應該不錯，這樣也好，說明羅志軍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秋菊啐了她一口，“你亂嚼什麽呢？好好幹你的活吧，有人給加工資，幹活就邁力點，哎，你男人要出遠門了，你知道嗎？”

蘭子得意的說道，“我當然知道，我下午還給他準備了些衣服呢，哎，羅志軍也知道了，我告訴了他……”

“他也知道？那他……”秋菊心裏一驚，他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蘭子顯得有些失望，“本來我還以為他會向上回去市裏一樣，要跟著去的，真沒想到，他好像沒那意思，我告訴他的時候，他先是啊了一聲，然後嗯了一聲，就沒再說什麽了。”

秋菊心情很低落，更沒走進去的勇氣了。

蘭子拉住她說道，“要不，你進去問問他吧？也許你跟他說說，他會跟著去呢，我也順便跟著去玩玩哪？”

秋菊哼了聲，你以為是去旅游呢？這也想跟著去，“我？我還是不進去了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蘭子急了，放下盆子攔住她，“別呀，羅志軍就在裏面，哎，我家大山也在，他們正在喝酒呢，我看的出，這段時間羅志軍心情很不好，做事也丟三落四的，還經常罵人，他以前可從來不這樣的，我看八成是你跟他吵架了吧？不是我說你，秋菊，人家羅志軍對你夠好的了，你說你都大把年紀了，還結過婚，人家能那樣對你，已經是燒高香了，你別不知好歹，我告訴你，現在想嫁給羅志軍的姑娘多了去了，你……”

蘭子不停的嘀嘀咕咕著，想說服秋菊跟羅志軍和解。這樣，自己也可以渾水摸魚，跟著去玩玩了。

秋菊隔著窗戶往裏看了眼，羅志軍正跟陸大山抽煙喝酒，長籲短嘆著，看起來比較憔悴，大概內心也是正在掙紮著，羅志軍也回頭看到了秋菊，眼神有些落寞，不像之前那樣，一見秋菊就眼睛發亮。也不像之前那樣，一有空就忙綠在客人之間，他猶豫了下，還是點了下頭表示問候。

秋菊在原地呆站了會，蘭子在她身後使勁推了一把，“快進去吧，你沒見他都在跟你笑呢？”

羅志軍站起身慢慢挪到了門口，張開嘴笑了笑，“怎麽不進去？還沒吃飯吧？正好一起吃吧？”

“我？”秋菊猶豫了下，肚子又咕嚕嚕叫了幾聲，好像從來沒有感覺這麽餓過。

蘭子又往她身後推了一把，“快進去吧，難不成還得人家八擡大轎來擡你呢？”

羅志軍又請了一次，“進去吧，好好吃點東西，還是原來的味道，一切都沒變過。”

秋菊心裏一驚，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裏面的陳設、菜的口味依然跟原來一樣，只是，自己在他心目中還能一樣嗎？面對著一個冒牌貨，而且還是個天方夜譚般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能一樣嗎？

秋菊嘆了口氣，還是走了進去，羅志軍很木訥的坐下，也不像以前那樣熱情的給秋菊拉開椅子，看著她坐下了。

秋菊把袋子放椅子上，陸大山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們兩個，“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看著那麽別扭呢？是不是吵架了？”

秋菊一陣心酸，突然間沒了羅志軍的關懷，還真有點不習慣了，“我們？沒什麽，唉，你準備的怎麽樣了？後天就要出發了呢。”

羅志軍像猛然醒悟過來般，楞楞的看著秋菊，似乎在看著她們之間那個故事即將結束了，心頭湧起一股酸楚，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唯獨秋菊的事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接受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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