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忐忑不安的跟著婆婆來到廳堂。

“給我跪在那！”

正要把包袱放回房間時，婆婆大喝一聲，嚇的她打了個哆嗦，秋菊兩腿一軟，竟然真跪了下去，肩膀上掛著的包袱一骨碌滑了下來。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從小到大還從沒做過這麽窩囊的事。難道是被婆婆嚇暈了頭？還是以後除了這再沒地可去了？不得以才屈服？

婆婆端坐在椅子上，春來跟娟娟耷拉著腦袋一左一右的站著，就像是在審訊犯人。

婆婆怒氣沖沖的盯著秋菊，“我不管你是被狐貍精附體還是被什麽妖孽附身，既然嫁到了我們家，就得服我們家的規矩，今天我可以不打你，規矩得給你理清楚了，你給我好好聽著！”

秋菊擡起頭想反抗，一看那眼神就沒了底氣，只好任由她折騰了，反正不打就好，罵幾句又不會少塊肉什麽的。

婆婆停了停，繼續說道：“你剛來的時候我就給你立過規矩，你也一直都在做，這段時間你都像變了個人，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從明天開始，得重新按規矩來。娟娟，端碗水來。”

不計較？秋菊松了口氣。那跪下也沒關系，能過了這一關就好。不過，婆婆接下來的話確實讓她難以接受。

大概是剛剛在外面罵的太大聲，嗓子啞了，婆婆喝了幾口水，清了清嗓子，“你給我聽好了，從明天開始，三餐都由你做，早上雞打鳴時起床，做好早飯，做飯前要先問我，用什麽做。王大仙的話還是要聽，你的衣服不能跟我們的晾在一起，只能晾在柴房，以後不叫你不準備亂說話，在外面別老跟那些大老爺們說話，丟人現眼的，還有……其他的以後想到了再說，我都被你給氣糊塗了。這個家有你在，我的命都得短幾十年。”

秋菊在一頭聽的雲裏霧裏的，婆婆提的這些要求，估計她一樣也做不到，至今別說做飯，連那大竈也點不著，做飯前還得問下用什麽做，難道她家除了野菜和紅薯還有其他的寶貝不成？

還有那衣服，反正也不想跟他們的晾在一起，只不過要晾在柴房也太過分了點吧？不見陽光怎麽幹啊？

見秋菊沒出聲，婆婆咳嗽了幾聲，示意她該有個回應了，“我說的這些你都記下了沒有？本來不需要我說幾遍的。還有一點，我得說明，王大仙說過，你身上還是妖精附身，春來這段時間還得跟你分房睡，唉，反正你也是個不下蛋的，同房也沒用。我們的衣服暫時你就別洗，免得沾了你的妖氣。”

說了半天就這幾句話讓秋菊心裏松了口氣，只要那春來不近自己的身，其他的都好說。

春來有點不高興的看著他娘，“不是說身上的妖氣已經被王大仙驅走了嗎？還不能近身哪？”

婆婆瞪了眼春來，“你就這麽需要這個賤貨嗎？王大仙的話你都沒聽進去嗎？她身上還不知道什麽東西附著呢，想想都覺得心慌。就這麽說了，你今晚就跪在這，沒叫你不準起來！娟娟，去做飯！”

唉，只要不做飯，跪就跪吧，你還能守著我？等你一走我坐地上就是了。

娟娟跑廚房做飯去了，婆婆坐椅子上閉起眼休息了會，也唉聲嘆氣的走外面餵雞去了。

秋菊挪動了下身子，一屁股坐地上，才跪了一會已經是腰酸背痛的，見春來楞在那，小聲問道，“你娘出去了？你幫我盯著點，呆會她進來的時候提醒一下。”

春來楞了會，皺起個眉頭滿臉的不高興，“娘要你跪你就跪著，別搞小動作，我問你，你今天進城幹什麽去了？你到我們家五年了都沒去過縣城，今天怎麽會突然發癮跑那去了？”

秋菊揉了揉酸痛的大腿，本來在縣城溜達了一天就很累了，回來還要被那老巫婆懲罰，已經是有苦難言，做丈夫的還一點都不知道心疼媳婦。

“我不說了是陪小花去的嗎？也沒做什麽啊，就跟著小花在城裏看了看，你也知道她家有權有勢的，我不能得罪啊，我這還不都是為了咱這個家嗎？”

春來：“你到底想去幹什麽？連衣服都帶好了，想逃走嗎？”

看來，他還不傻嗎，秋菊試探性的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走了就不回來了，你，你會不會去找我？”

春來表情有點覆雜，他雖然脾氣暴躁，還是個娘管嚴，不過，從骨子裏來說還不算是個冷漠的連媳婦都可以不要的人，不然，打了她也不會去給她買藥了。

“你突然說這個做什麽？你是我媳婦，你能走到哪去？”

唉，算了，這男人雖然有家暴的習慣，比起她娘家的爹還是好些，暫時就在這落腳吧，等政策一好，本姑娘就跟你拜拜。

看到春來跟他媳婦談的正熱乎，婆婆又來了氣，在門口叫道：“春來，去挑水，水缸裏的水都快沒了，還有叫那賤貨好好跪著，別甩花樣！”

春來留戀似的看了眼秋菊，走出了屋外。

秋菊只好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跪在那，天漸漸黑了，柔和的月光透進屋裏，秋菊感覺有點害怕，家裏的大黑狗又竄了進來，想趴在秋菊身邊坐坐，秋菊嚇的叫了一聲，忙退到一旁，大黑狗也被嚇了一跳，站起身跳到廚房去了。

廚房裏傳來熬野菜的味道，看來晚上又是野菜泡飯，還得加點紅薯絲進去。雖然已經是筋疲力盡，餓的饑腸咕嚕的，這味道還是讓她聞著就想吐，而且，還不知道那老巫婆會不會給口吃的。

秋菊回味著中午那白面饅頭的味道，唉，在這地方，就是能吃上饅頭那也是人間美味了。大概是前世吃的太好了，要到這受這種折磨。

婆婆還在院子中搗鼓著些柴禾，娟娟跑出來小聲問了句，“娘，飯差不多好了，可以吃了，我去叫嫂子吃飯吧？”

婆婆把柴禾一扔，故意大聲喊道，“不用叫她，她是什麽人哪？人家本事大著呢，白天跑城裏去吃好的去了，還能吃咱這野菜飯？那城裏的飯，一餐能頂三餐，她這三餐不吃也餓不著，別理她，讓她接著跪！”

娟娟往旁邊的柴禾堆上看了眼，驚喜的叫道，“哇，娘，今天撿了三雞蛋呢？”

婆婆得意的笑了笑，“可不是？你可別打這雞蛋的主意啊，我留著有用，走，快進屋去吃飯吧。”

秋菊一聽說有雞蛋，心裏來了點勁頭，心想，明早的早餐有著落了，讓你們吃餐好的。

也許是餓暈了，秋菊只聽到了雞蛋這兩個字，婆婆那最關鍵的話卻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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