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所以，你們在一起了。”

路西法感覺自己似乎發出了一聲短短的喟嘆。這聲嘆息含在他的嗓子裏，並沒真的吐出來。

魔王眼神覆雜的看著盧卡斯金色的後腦勺，對方難得一見的將一頭金發放了下來。讓令他看上去更小了，也讓路西法更不知所措了。

不知所措。墮天使也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竟然有這種情緒。他真的非常無措。真的。他本以為自己會感到憤怒，會索然無味，他甚至曾以為自己會感到嫉妒。路西法曾在腦海中想象過這等場景（但一般盧卡斯脫單的對象都是赫爾南），他每次都會怒火中燒。然而此時此刻……他卻並未感受到那些激烈的情感。他就只是無措極了。

“……所以，你不覺得自己是那只可憐的猴子了。”

他吞吞吐吐的說著。語氣簡直有些小心翼翼。這讓路西法短暫的感到了委屈——這其實相當的不講理。畢竟這幾天他幹了不少‘壞事’試圖讓盧卡斯更靠近他、更‘像’他。他幹了很多他明知會激怒盧卡斯的事……但此時此刻感到委屈的卻還是這位地獄之主，這位被寵愛之人。

他感覺自己好像失去盧卡斯。

又好像沒有。

“……不，我不知道。路西法。如果我知道，那我現在應該正陪著布魯斯去見赫爾南。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談戀愛，我根本不清楚現在究竟算是個什麽情況。”

盧卡斯並沒回頭。他靠在路西法臥室的沙發裏，前所未有平靜的傾訴著。他總是信任著路西法的，他總是如此相信這個惡魔。

這個笑話或許能逗笑康斯坦丁，但可惜並沒人把它說給他。

“我清楚我不會是個稱職的戀人。你知道的，我不會柔情蜜語，我甚至都沒有性-欲。我是個蒼白的、無趣的人，只會在某些特殊的時刻升起我那病態的占有欲……我不會是個好戀人的，路西。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天我說‘是的’時自己在想什麽。我覺得這可能是個壞主意。”

路西法：……

路西法感到了頭疼。

魔王無語至極的、踉蹌著坐到了自己的床邊。他真想長長的嘆出口氣——他真是拿盧卡斯沒哪怕一點兒的辦法。

哪怕這個孩子……這個家夥，他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失望，讓他的計劃落空，讓他感受到這種古怪極了的，一點兒也不像他的感情。路西法也依舊沒法把盧卡斯視作路人。他做不到。

這簡直太奇怪了——這不是路西法第一次試圖擺脫盧卡斯了。這位神子並不是不清楚自己正試圖塑造另一個自己、正試圖讓盧卡斯更接近他本人。但他又、又、又失敗了。而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也一次又一次的將這個小混血推到了一個無比特別的位置。

第一次他試圖將盧卡斯變回一個平凡的路人。路西法勾-引了這個金毛小鬼，試圖把他變成他的又一個床-伴。惡魔微笑著貼上了盧卡斯的背，前所未有的溫柔安撫這個大男孩兒——然後他就得到了猴子理論。

他被迫聽著這個青年剖析自己的缺陷。那讓路西法前所未有的憤怒，畢竟他隱隱綽綽的在這番話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他可是惡魔，絕不可能在缺愛的猴子身上感到同感！

而第二次嘛……就是現在了。他已無數次的試圖將盧卡斯拉到自己身邊，無數次的試圖將對方的本性釋放。所有人都恐懼黑暗，哪怕強如赫爾南，也都害怕自己墮落。可這在路西法眼中全都只是笑話——連去都沒去過深淵，怎麽就能確定那裏不適合你？

而盧卡斯卻始終不為所動。他依舊寧願自己是個遲鈍的、不敢發怒也不敢渴求的‘凡人’。小盧卡斯太害怕與赫爾南為敵了。這令路西法憤怒，但最終得到了盧卡斯的……卻並不是赫爾南。

而是布魯斯·韋恩。

路西法簡直無語。他混亂了數十秒——這對一位魔王而言已經相當久了——路西法簡直不敢置信。他搞不懂為什麽他的游戲、他的大獎竟被別人給偷走了、破壞了。他動搖著迷惑著要不要為此發怒，但卻在盧卡斯那過於平靜了的講述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了釋然。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這樣否定自己，盧克。我之前就和你提過，你對自己的要求實在有點兒太高了。你不想成為另一個達克賽德，那也就不要用達克賽德的那個標準來要求自己。”

路西法感覺自己的聲音平穩的好似是被設定好了的機械音。他直勾勾地盯著那個金色的後腦勺。他面無表情，看著甚至有點兒冷酷。

他將自己奇怪的委屈掩飾的很好。

“你只是個小男孩兒罷了。哦，或許這樣評價年近三十的你的確有些不好。但對於你的生長周期而言，你現在也就勉強成年了而已……你還是個小孩兒呢。”

惡魔好似也在這樣勸慰著自己。

“而且他-韋恩先生不也正是喜歡著現在的你嗎？不要總覺得這種感情是膚淺的。盡管它的確是膚淺的——但你也清楚，人最容易為這種愚蠢的感情付出生命啦。”

路西法很少變得如此混亂。他說完這一番話才察覺了自己簡直是前言不搭後語……但好在另一個人也並沒在意。盧卡斯依舊縮在沙發裏一動不動，他正努力消化著：他得到了一份愛。的事實。這讓依舊令他感到荒謬而不敢置信，但盧卡斯也並不希望這是假的。

“……但願吧。”

這個神啟星混血悶悶的、低低的念了一句。路西法虛弱無力的坐在床邊，他聽著盧卡斯這不怎麽自信的答話，在恍惚中似乎抓到了什麽。

他好像、可能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意識到了他似乎並沒真的把這一切當成游戲——他很可能、他有可能、大概是，真的很在乎盧卡斯。

？

他不知道。這一恍惚過去的非常之快。魔王沒刻意捕捉這抹思緒。他自己也不願想清自己原來是真的在關心某人，是真的希望某人感到愉快，是真的想留在某人身邊。路西法不願承認，也因此不願深思。

他只是短暫的感到了後悔。為很多事，為很多本可以不必發生的事：

比如，他在第一次見到布魯斯·韋恩的那天，在盧卡斯去幫助赫爾南的那個空隙……他魅惑了對方，在小韋恩的心中，種下了對盧卡斯的執著。

哎。

惡魔再次想要長嘆。惡魔再次沒有嘆氣出聲。他虛弱無比地站起了身，頂著略有點兒勉強的微笑坐到了盧卡斯的身邊。路西法看向他精靈般的‘小朋友’，看著對方臉上那著實難得一見的平靜。

哎

他的確，越來越像個‘人’了。

“……哦，好了。所以呢？所以你們確認關系後就各回各家了？甚至都沒一起吃個晚餐什麽的？這約會聽上去糟透了啊。”

惡魔努力想裝成一切安好，風平浪靜。而真的心情平穩的盧卡斯聞言只是一怔，露出了個有點兒微妙的不好意的表情：

“呃，那倒不是。”

“我帶他回到了我家，就是法爾科內宅。”

“你絕對猜不到阿爾貝托的反應。我感覺他的臉色好像食物中毒了……咳！！路西法，你是不是也想歪了什麽——我只是覺得他很難當晚就回去面對他的父母而已，我請他住了客房！”

“……路西，你說話啊？”

……

…………

………………

無話可說的不僅路西法一人。與此同時的正義聯盟大廈之中，感到了無語的柯克·朗斯通與卡爾·艾爾對視了一眼。

這對別致的超蝠組合一站一坐地旁觀著眼前不知不覺便爭吵了起來的赫爾南與黑色蝙蝠俠。卡爾幾次試圖出言阻止這兩人的言語交鋒，但回回都被幫他續杯了咖啡柯克攔了下來。這令年輕的超人感到了奇妙的無奈。

但無奈過後他卻並沒感到焦慮。這種熱鬧過了頭的氣氛實在是他從未體驗過的。黑發藍眼的氪星之子感受著杯中咖啡的溫度，奇妙的翹了下嘴角。

但很快，隨著一聲門響，兩個棕色頭發的身影一齊大步走進了房間。打頭那個戴著墨鏡的英雄誇張的挑了下眉，微笑著大聲吐槽：

“你們是真的不對付——拜托了赫爾南，你有時給我的感覺簡直像是舊時候的農場主，領地意識別這麽強嘛。”

斯塔克的話裏帶著笑音兒，他難得一見的看著心情不錯。鋼鐵俠主動上前拍了赫爾南的肩膀一下，隨後又笑著把頭轉向了那位不好惹版本的蝙蝠俠。

“還有你，大蝙蝠。我也很喜歡主動去討人厭，但考慮下咱們目前的處境，還請你把精力放到這邊多些好嗎？看——”

鐵人的語速前所未有的快，態度也相當的強硬。他把手裏的東西扔到了桌子上，隨後那玩意兒便放出了一段音頻。

這是他和那位相當辣…對於已婚人士而言有點兒過於辣了的神奇女俠一起從那個‘慈祥奶奶’的飛船中找到的一段有用信息。這個達克賽德（其實托尼也不清楚這又是誰）的殘黨時不時便黑進宇宙中的某個角落來尋找盧卡斯·法爾科內。

沒用的信息多而雜，托尼之所以能找到這條相對有用的音頻，還多虧了音頻中的家夥提到了他‘熟人’的名字。

“你當然可以相信我，羅南。我尊貴的首領，如果不是你幫助了我、接納了我，那我恐怕早就死了！除了這裏我無處可去，我當然會傾盡全力幫助您！”

男人的聲音真誠無比。他的語氣有些疲憊，但這莫名的加深了他話語中的可信度。接著，他的語調突然升起，隨後又變得極其輕柔：

“那顆石頭……您需要那顆寶石！您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來毀滅山達爾，您可以親手毀掉它……想想看，想想吧。”

接著是一段長長的沈默。等那個聲音再次出現時，他聽上去體貼而溫柔，像是在為他對話的對象細細著想。

他說：

“……那個女人，她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她忠於他，她就是他的眼睛……”

“星雲。她會是個無法控制的變數。”

“但沒關系，我們用不著殺了她，我的大人。這不用您親自動手。”

“我來替您-”

音頻到此為止，男人的聲音——洛基的聲音突兀的消失了。

鋼鐵俠眨了眨眼。作為唯一一個算是來自未來的穿越者，他再次成功控場。斯塔克看了看在場的幾位英雄：

“這家夥同樣來自未來——而且我覺得他知道的比我更多一些。”

“……那麽考慮到我們其實並無太多線索，不如先去會會這位王子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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