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被說的好似一個純黑的玩笑，帶著濃濃譏諷的意味。赫爾南本該感到莫名其妙，本該為對方的自大感到惱火。但奇異的是他並沒有，他竟真的理解了蝙蝠俠的意思。

赫爾南想起了柯克。隨後他又看了眼盧卡斯。超人明白了對方在說什麽。他因此而完全冷靜了下來。

超人態度的改變令空氣不再如剛剛那般緊繃。神奇女俠察覺了他的松動，也十分了解他的性格。於是貝卡主動點了點頭：

“OK，我明白了。”她其實並不真的‘明白’，畢竟貝卡得知有來自平行世界的穿越者還沒多久。但她早已習慣了在赫爾南不願放軟態度時替他做出決定。“好了，男孩兒們。讓我們都成熟一點兒，如果目的一致，那爭吵就毫無意義。”

赫爾南默認了她的話。黑衣超人不再說話，一旁的卡爾·艾爾幾次想要開口詢問，但卻都在最後一刻閉上了嘴。這位星球日報的小記者很想詢問這個‘蝙蝠俠’一些內情。他還想再確認一下對方是不是那個投稿中的哥譚怪獸。

但卡爾最後也沒把話問出口。他從不愚笨，更有些屬於孤獨者的敏感。卡爾能感覺到面前漆黑蝙蝠俠對他的排斥。這種排斥甚至超越了剛被他出口諷刺、又進行了安撫的赫爾南……這很古怪。

古怪的令卡爾不安。

貝卡靜等了幾秒，確認再沒人提出異議後便開口表示想讓眾人一起返回正義大廈從長計議。畢竟哥譚的警察們再怎麽姍姍來遲也已經徹底包圍了這棟建築。貝卡憐憫的看了眼那早已失去生命體征的哥譚富豪，又厭惡的、輕蔑的看了看和死狗倒在一起的慈祥奶奶。

“……對了。我想要她。把她交給我吧。”

美麗的女戰士頭都沒回的直接‘問’道。赫爾南頓了下，他知道貝卡沒在問他，而是在問盧卡斯。超人又看了他弟弟一眼，盧卡斯好似沒聽見似的毫無反應。於是超人便說了句“我沒意見。”

這作風……令蝙蝠俠再次皺了下眉。但他並不打算出聲制止，他一向分得清輕重緩急。況且,

“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們在建築物外稍等我一下嗎。”他的措辭依舊十分得體，但遺憾的是卻並不包含多少‘詢問’的意思。“我想和他談談。”

赫爾南和貝卡一起怔了一下。他們迷茫了一瞬，赫爾南甚至還看了卡爾一眼。接著他便發現自己的‘同位體’同樣十分茫然。反應過來的赫爾南一下捏緊了拳頭。

“……什麽？”

但他們的反應卻都比當事人再快一點兒。當事人，盧卡斯·法爾科內一直處於一種半神游的狀態中。他並不是個英雄，只要這幾個人別在他面前打個頭破血流，他就能一直保持沈默——直到他被最不想面對、最不知如何面對的人點了名。

金發青年本就蒼白的臉似乎又白上了幾分。盧卡斯站在原地，甚至還愚蠢的微微回了下頭。

“……我…？”

他的疑問虛弱極了。這個達克賽德血脈在這一刻看著莫名的稚嫩與弱氣。但遺憾的是，這或許能激起超人和神奇女俠的保護欲，但卻對面前這黑漆漆的哥譚騎士沒半點兒用。

“對。盧卡斯先生。”

“你。”

……

…………

………………

赫爾南和貝卡離開時都莫名其妙、心懷不安。這兩位超凡者也很難說清為何他們會擔心明顯比那位凡人英雄強上很多的盧卡斯，但他們卻都本能般的憂心忡忡。

這讓卡爾感到了一點兒奇妙的好笑與心酸。年輕的超人也不清楚後者是為何而來，他歪了歪頭，讓那點兒酸意徹底消散。

“他不會傷害他的。”平行宇宙的超人低聲安撫。“雖然直接做出這樣的判斷並不明智。但我覺得他值得信任。”

這是句很正確的廢話。但可能是卡爾的聲音太溫和、態度也實在非常良好。赫爾南竟真的感覺自己被安撫到了。他微微舒了口氣，感覺自己對盧卡斯也的確是有些關心過度。

但貝卡的關註重點明顯和他不同。神奇女俠還是第一次見到超人的同位體。這美麗又強大的前公主情不自禁的挑高了眉毛。貝卡上下打量了這卡爾，直到看的對方不自在的撓了撓臉。

“…你好啊，男孩兒。”神奇女俠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正式認識一下。我叫貝卡。”

“我鐘愛強者。”

…………赫爾南幹咳了一聲。他又、又、又感到了莫名的不快。但他並沒回頭，並沒打算嘲笑那個臉頰緋紅的、純情的‘自己’。

超人兇狠地瞪了貝卡一眼，然後才驚愕的發現，他……竟也在維護卡爾。

……

…………

………………

此時廳內的氣氛卻比這三人還更尷尬。

盧卡斯的戒備是那樣的明顯，他的站姿不再是保護式的，就連他的呼吸都不再如剛剛那般放松。

盧卡斯情不自禁的感到了尷尬，但卻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而尬。按道理可是他救了韋恩一家。這此時此刻這件事似乎已完全的、徹底的從他腦子裏飛出去了。

他好像只記得一件事。只記得那個微笑著上樓，對他而言已相當與眾不同的布魯斯·韋恩。

……這太可怕了。他從沒想到這件事會這樣發展——盧卡斯從沒想到，原來這是這麽可怕的一件事。

他甚至都沒法正大光明的把自己的念頭想出來。盧卡斯好似體會到了羞恥、不安。哪怕他根本不需要這樣想。

但最終他還是無法回避自己會這樣不想單獨面對蝙蝠俠的原因。

自他還不成熟、尚且年幼的前世，他第一個喜歡的英雄便是那個孤軍奮戰的蝙蝠俠。那時的他並不多麽了解這個黑暗騎士，他就只是憧憬著行走於陰影中的正義使者罷了。而等到他年歲漸長，再不相信公平公正以後，他也還是習慣般的追逐著那個已不能說服他的黑色身影。

盧卡斯能夠承認‘蝙蝠俠’對他的影響很深很廣。但這並不是他喜歡上布魯斯的理由。

———是的，沒錯。他喜歡上布魯斯·韋恩了。

………他媽的。

他喜歡上布魯斯·韋恩了。他並不是喜歡上了蝙蝠俠的幻影，他並不是喜歡上了一個無私無我的英雄。他喜歡上了那個追逐著夢想、追逐著正義，但也有野心有私欲，會迷茫會憤怒的青年……他喜歡上了那個有一萬種理由享受人生，卻還是希望能幫幫哥譚的小韋恩先生。

他並沒喜歡上一個偉大到難以描述、難以想象的英雄。他喜歡的人看得見摸得著，仿佛也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正因如此，盧卡斯才更加難以面對眼前的蝙蝠俠。他很早就舍棄了自己的畏懼，但此時卻已依舊很難不感到心虛。

而在他搞清楚這股心虛究竟是源於什麽之前。沈默夠了的蝙蝠俠便主動開口了。他的聲音依舊十分平穩，但這次卻並不像之前那般低啞：

“你肯定非常奇怪我為何要單獨找你談談，盧卡斯先生。我得承認你是個全然在我計劃外的存在。”

“我並未在正義聯盟的官網上查到您的名字，但在今天的這場危機中，你卻還是選擇了挺身而出。”

他沒再說‘感謝你的高尚’這類無意義的空話。但卻已成功的將盧卡斯恭維的更加不安。但他還記得自己面前站著的是蝙蝠俠而不是赫爾南，於是並沒要求對方有話直說。

……畢竟要蝙蝠俠直切正題也是得付出代價的。盧卡斯並不確定自己能受得住那種刺激。

“這讓我印象深刻。我聽到了你和那個女人的對話，我也曾在我的宇宙中見過達克賽德……我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我清楚你都付出了多少努力。”

盧卡斯動了動喉嚨。他的表情已顯出了幾分錯愕——畢竟他從沒想過自己有生一日竟然能被（主宇宙的）蝙蝠俠稱讚吹捧。但他實在很了解這個英雄的特點，他自認自己還算了解‘蝙蝠俠’。

因此，他更不安了。

……韋恩先生也沒想到自己的話竟還起了反作用。但這並未令他感到喪氣，他是個不會、無法氣餒的人。哪怕安撫沒有作用，他也還是會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但是，盧卡斯。”

這個但是出現的理所當然。

“我確信我可能比任何人都更理解你都付出了什麽——甚至比你的朋友還更。我猜就連超人也沒真的見過活著的達克賽德，對吧？——但是。”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離哥譚遠點兒。”

這話說的盧卡斯背脊一寒。他或許應該感到驚愕、感到痛心、感到憤怒。但事實上，他只感到背後一寒，好似被對方看穿了似的。

“準確的說，”

盧卡斯臉上的錯愕並無作偽。他沒像蝙蝠俠預料的那般震怒而失落，反而讓這位哥譚騎士感到了意外。但他從不動搖，最終還是放出了殺手鐧。

盧卡斯驚愕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哥譚的拯救者、黑暗騎士、蝙蝠俠…摘掉了自己的面罩。

“準確點兒說。”

略顯年長的布魯斯·韋恩有著雙平靜無波的冰藍色眼睛。

“我希望你別再讓那一家……別再吧韋恩一家牽扯進來。”

盧卡斯的呼吸與心跳好似一同停止了。有那麽短短的一瞬，無措似乎都爬上了他英俊的面容。但

但下一秒，無措化為了震驚。

一個強壓憤怒的聲音突兀的自陰影處傳來。那聲音還帶著仿佛怒極的顫抖：

“你憑什麽決定我的事？”

“你以為自己是什麽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