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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的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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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得知朝中所發生之事,但是我顧不上高興,思琴還被關在暴室,我比誰都心切。我跑到暴室,看她憔悴的面色,我深感歉意:思琴,姐姐害你受這麽多苦,真的對不起。她抹去臉上的暗光,笑道:姐姐穩躲皇後尊位,我為你受這點苦算什麽。我饞起她,從心裏流淌出熱血。

麒麟殿的陳設全部撤空了,空蕩的宮室只剩下梅清宮女,她眼睛瞇成一條線,笑道:恭喜皇後娘娘,賀喜皇後娘娘,陛下請你移居椒房殿,他在那裏等著你。

我牽著思琴的手與他正面相迎,他佇立著視線與我平行,癡笑道:娡兒,記得十七年前朕在太液池向你許下的承諾,有朝一日讓你做朕的正妻,朕做到了,為了這個承諾,朕付出的太多太多。那些年的春光瀝瀝在目,我對他的那份沖動湧上心頭,道:陛下,臣妾嫁你這麽一位夫君,死都不會遺憾。他捂著我的嘴,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他轉臉一笑,拿起皇後的鳳冠親手戴在我頭上,我是很幸福,可思琴卻在那默默的難過,我忽視了它的存在,心裏過意不去,道:請陛下也晉一晉思琴的位分,我們能走到見天,離不開他在背後默默的為我們付出著。陛下從來沒有這般的凝視她,道:那就晉為夫人吧,往後協理六宮的事就交給你們姐妹二人了。

近日來,陛下一直咳血,我們都為他掛心著,我私下問太醫,他低頭垂喪道:皇後娘娘請節哀,陛下五臟六腑具衰,剩下的時日怕是不多了。我渾身打一驚顫,往後怔幾步。我把這個噩耗帶給思琴,並讓她瞞著陛下,她神色從容,道:我倒是有一味藥可給陛下緩咳制血,我沒有過問,不疑道:那我們一起來給陛下調制這個藥方吧。她說:還是我自己來吧,姐姐統禦六宮,協理好後宮事宜就可以了。我想我們各顧一頭也未嘗不是好事,便把陛下的身子交給了他。

從此以後的夜晚,她的侍寢從來沒間斷過,夜寂靜得可怕,我徹夜難眠的站在椒房殿,瞬間感覺這東宮變成了冷宮,我終於熬不住孤冷的晚上,趁夜還沒入透,我更衣獨自前往蕙草殿,看看思琴的狀況,順便也關心下陛下的病情。

思琴才半月不見我,便隔生道:臣妾向皇後娘娘問安,不知這麽晚了,你來找臣妾有何事。我的前面仿佛一堵墻,我一個勁往前沖,結果狠狠的撞在墻上,陛下躺在床榻上,歪頭冷不丁的問道:皇後,你怎麽這個時候想起過來。我勉強附帶微笑,道:沒什麽,臣妾有些日子沒見陛下,便過來看看陛下在妹妹這裏調養如何。他與我僵持笑道:朕很好,勞皇後掛念。思琴笑道:既然姐姐沒什麽事就請回吧,臣妾還要服侍陛下就寢。她竟明著趕我走,我也先自己留在這多餘了。

我急速的走著宮路,椒房殿離惠草殿很近,可我卻饒了很大一圈,遲遲不肯回寂寥如死水般的寢宮。恍惚著我聽到梅清宮女清脆的呼喚:皇後娘娘,你在哪裏。我沿著似水流的聲音走到她跟前,道:這麽晚了,你不在椒房殿帶著,跑出來做什麽。她為之心急,道:這都三更天了您還不回去,奴婢想著你又出什麽事了。落入平地,難得一個宮女還記掛著我,我微暖一笑,道:我只是在宮裏轉轉,你要是困了,先回去睡吧。她深入我心,道:奴婢陪你會吧,奴婢知道陛下許久不來椒房殿,你一定忍受不了這種孤獨的。我把她當成失去的思琴,趴在她懷了哭出了心中所有的苦悶,她表層的慰藉,道:娘娘,你連皇後的位置都爬上了,往後的路還會比這更難走嗎。我哽咽道:如果皇後是宮裏所有女人的悲劇,我寧願不要這個頭銜。她為我害怕,道:這話不敢讓陛下聽見,你是會被打入冷宮的。我冒昧的說道:東宮和冷宮有什麽區別嗎,無非就是擺著奢華的陳設,同樣是囚籠,誰進去都要孤苦一生。他大概不理解我說的含義,我傾訴道:皇太後是如此,薄皇後是如此。而我呢,和陛下經歷多少去這才走到今天,本想和他享受晚年,他卻把我孤立在那個冰冷的尊位上。

她雖羨慕我頭上的榮耀,卻也深知其中的痛苦,給我打著勇氣,道:娘娘,您不管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太子,你要看著他當上皇帝,完成大漢的百年基業。他這番話給了我後半生的念頭,為了劉徹,我必須撐到最後。

陛下身邊有了思琴,我心裏邊裝滿了劉徹,全心全意的教他念書,閑暇之時他也把衛青和霍去病叫來,與他們共研究孫子兵法。轉眼間夏天的綠葉又開始枯黃,悄然不知的到了秋天。

上午之前,梅清宮女來傳:皇後娘娘,賈夫人請你到惠草殿用午膳。已是許久不見的故友,我還如從前的來看她,她出門恭迎挺著肚子,我出於關心,道:思琴,有了身孕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讓的我這做姐姐的姍姍來遲。陛下喜上眉梢,道:太醫說思琴可是個男胎。我一時也送不出什麽好禮,便取下手上的鐲子給她戴上,道:算是姐姐給你道喜了。思琴領我進門,甜笑著為我斟酒,陛下似乎有意撮合我們,道:你們姐妹難得一聚,今天朕有朝事要忙,用過午善後,皇後就陪著她在宮裏轉轉。我溫順道:不用陛下開口,臣妾自會做到的。

我攙扶著思琴到長廊,腳下就是陡坡,她停了下來,指著亭下的秋葉,道:姐姐,你看著秋天的紅葉多美啊,如果能得到陛下的一絲眷戀,我甘願與紅葉血染秋天。我還當她是我的妹妹,責備道: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陛下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還嫌不夠嗎。她盡力的拒我於千裏之外,道:可有你在我總不心安,姐姐,你當上了皇後,我也該得我所愛了。她使出渾身解數攥緊我的手腕,疼得我甩開她,道:你放開我。她松開了手,卻演出我推她的動作,自己滾下了陡坡。我嚇得渾然驚卒,順著陡坡躥下去時,她的腹部已經血淌遍地臉色發白的j□j著,過會便昏了過去。

我來不及喊太醫,抱起她追命似的趕回椒房殿,梅磬見我懷裏抱著的思琴,忙跑出椒房殿叫喚太醫。陛下得知此事,著心似火的趕到椒房殿,看思琴還緩著氣息,迫切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她掙紮著,痛苦不堪的說道:皇後娘娘她推了我。陛下不分青紅皂白的把憤恨的目光轉向我,道:你為什麽要陷害思琴,她帶你親如姐妹,你怎麽這般無情無義!我含冤道:陛下,臣妾沒有退思琴,是她自己不下心跌落的。思琴死咬著我不放,道:臣妾就算再不小心也不至於摔得這般慘重。姐姐,你嫉恨陛下專寵與臣妾而冷落了你,所以你就像對我的孩子下手,一旦我沒了孩子,陛下就不會再寵我了,是嗎。我現在百口莫辯,陛下更加怨憎與我,道:朕當初怎麽會立了你這狠心的女人當皇後。思琴道:陛下,無論姐姐犯了多大的罪過,請答應臣妾不要廢後。陛下從沒有這樣的念頭,只是思琴這麽一提,加深了陛下對她的憐愛,反之對我的滲恨:朕當初立了你,今天就不會廢你。但是你不能在走出椒房殿一步,就在這渡過你的餘生吧。陛下撂下這句狠話,痛苦滲入我的骨髓,道:陛下,你還是廢了臣妾吧,這樣的頭銜臣妾寧可不要。

椒房殿有重兵把守,劉徹還沒進門,就被侍衛攔在門外,他不想也知道我與陛下發生了隔閡,我聲音放低沈道:讓太子進來吧,本宮有幾句話要對他說。侍衛還算通情達理,劉徹一進來便問道:母後做錯什麽了,父皇為什麽要這樣對你。這點事,我希望在他心裏能化之烏有,道:母後與你父皇發生點爭執,等過幾天你父皇的氣消了就會原諒母後的。劉徹知道我在騙他,道:兒臣不相信,近一年來父皇一心寵賈夫人,都快把母後忘了。我含章一笑,道:母後陪伴你父皇多年,已經夠了,再說陛下大病未愈,需要在賈夫人那調養。劉徹輕易的說道:那為什麽不叫太醫來醫治。我宛然笑道:太醫治不如心醫治。劉徹迷惘道:兒臣不懂,請母後賜教。世間人情最為覆雜,還是讓他少看破點傷痕吧,笑道:以後你就會懂得。這些天,我不幸聽到周亞夫被貶的消息,從那一刻起我的心無時無刻不在上躥下跳,這麽突然的事情,讓我一點頭緒也摸不著。我派梅磬到丞相府打探虛實,這件事慕青和周夫人肯定知道。梅磬一走,椒房殿就剩下我自己了,天蚡挑著時候來道:臣第來看望姐姐了,姐姐近日可好。我輕蔑他一眼,道:我好不好關你什麽事。才一句不中聽的話就使他暴露本性,道:既然姐姐這般不是好意,我也無須再多言。我來只想給姐姐帶句話,周將軍籌備盔甲意圖起兵謀反的事已經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已經罷免他的官職,將他終生囚禁在丞相府。天蚡竟知道此事,想必與梁王脫不了幹系,我怒責道:周將軍到底哪點得罪你們了,讓你們三番五次的陷害他。天蚡撇清了舊賬,道:周亞夫上回挾持梁王,害得他威嚴掃地,險些送命,這筆賬梁王可一直記著呢!我苦苦的哀思,道:他若不是出這一招,本宮早就沒命了。天蚡顯些怕事,把責任都推到梁王身上,道:這我可不管,從頭到腳都是梁王一人所為,不關我的事。我火氣逐漸燃氣,道:你與梁王同謀多年,這件事怎麽會跟你沾不上半點關系!天分顯得心虛,卻加以遮掩,道:無風不起浪,若是周亞夫沒有謀反的意圖,怎麽會讓梁王有把柄可抓。盡管在他面前多說如糞,我仍為周亞夫喊冤:周亞夫精忠為國,怎麽可能謀反呢。天蚡詐爾笑道:這話你還是留著想陛下解釋吧。他撇手離去,我身子沈到地上,從來沒見過自己的下場如此窘迫。

梅磬回來時,我忙問道:周將軍真的要買盔甲起兵謀反嗎。梅磬否決幹脆,道:不是的,那些盔甲是他為自己進棺材那天準備的。不然他怎麽會連一刀一件都沒藏。我覺得事有蹊蹺,道:那陛下為何不查個究竟,這麽輕易的相信了小人的讒言。她說:據周夫人說,皇太後在周將軍的碗裏下了大量的蒙汗藥,使他昏迷好幾天,然後想陛下謊稱周亞夫故意裝病不上朝,更何況周將軍謀反的謠言不是梁王親口告訴陛下的,是通過皇太後傳給陛下的。事情大概如此,我抑制著怒火巖漿,等待著覆仇的機會。

周亞夫被囚禁在丞相府的這些天還算老實,沒憑自己的一時沖動而節外生枝,陛下經不起時間的軟磨硬破,心軟了,忽發懷念與他往日的交情,便解除了他的圈禁,差人帶他到未央宮飲酒敘舊。周亞夫一跪坐席旁,一盆冷水潑在陛下頭上:陛下,饒恕皇後吧,他是被賈夫人所陷害。陛下想震怒卻又被自己的初衷所壓,苦笑道:朕的家事,還望你不要插手。周亞夫覺得陛下說這麽見外的話,定是在逃避責任,便理直氣壯地指責道:皇帝是不能有家事的,再說娡兒不僅是你的皇後,更是我的朋友,陛下不顧及與皇後的夫妻之情,我還顧念我們之間的手足之情呢。陛下的傷口被周亞夫戳的潰爛無合,新帳舊賬加一起,一掌拍碎桌上的茶杯,大發雷霆道: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竟敢公然指責朕!周亞夫不肯屈服,仍撞破膽說道:陛下如果不相信皇後是無辜的,可以當面質問賈夫人,你看他心虛不虛。陛下被氣得張口結舌,道:把周亞夫給朕打入死牢,永不見天日!

其實陛下早就知道思琴為了爭寵使出這招離間計,但他失子心痛,且他對思琴的情誼絕非一般,無奈之下只得自欺欺人。

我像往常一樣在椒房殿裏吟曲縫衣,劉徹疾風似的闖進椒房殿,哭喊道:母後,周將軍為您抱冤惹怒了陛下,被打入死牢!我在悵然失措中脫落了手中的針線,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周亞夫何至於這樣急躁。劉徹說:兒臣到牢裏看過周將軍了,他從衣服上撕下布條,寫下這句話,兒臣看不懂,還請母後指點。我過目道:獲尉兵權,順登九重。“獲尉”我琢磨一番,必是衛青霍去病,周亞夫已經把兵權交給他們,到時他們可保護劉徹順利登機,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劉徹緊跟著問道:母後,周將軍寫的什麽意思。要穩住他的心,就不能讓他知道此事,道:是句鼓勵你的話,希望你發憤圖強。劉徹更懷念周亞夫,燒著的鐵膽道:我這就去面見父皇,請他放了周將軍。我生拉硬拽的留住他,道:陛下火氣正旺的時候,你去了非但救不了他,反而連你都會被拖下水的。他意氣無發之處,憋道:那兒臣該怎麽辦,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周將軍困死在牢裏吧。我沈穩道:你還像從前一樣不輕取妄動,我會設法保周將軍不死。

我很難料想陛下會不會處死周亞夫,打算當面懇求陛下,願他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免於沖動,我正想派梅磬請他,他卻不請自來,我在他面前謙卑了許多:臣妾正想請陛下,你卻主動來探望臣妾。他很了解我,一眼便看穿我的心事:你已經半年不理朕了,這次突然想見朕,一定是為了周亞夫求情吧。我面色平和,道:是陛下不願見臣妾臣妾哪敢惹你心煩。請陛下給周將軍一次寬恕,臣妾願以命來換。陛下低沈的聲音露出傷痕,道:這話說的是不是太嚴重了,朕什麽時候說過想要你死,有什麽時候說過讓周亞夫的命。只要他能存活下了,無論怎樣我都心安理得,道:臣妾謝陛下開恩。他很想饞起我,卻又收回了手,有意在跟周亞夫吃醋:為了周亞夫你連朕都可以拋棄,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朕!他越說越來氣,即使他變了,我對他的情誼依舊未變:臣妾心裏沒有陛下嗎,請陛下回憶回憶我們曾經走過的路吧,臣妾敢對天發誓,此生決不負你。周將軍因臣妾而得罪陛下,我們好賴太子黨一場,臣妾不應該為他求情嗎。陛下還是被我說服了,但他始終抹不去起兵造反的謠言,道:好吧,朕答應你不殺他,在朕有生之年,就讓他終老在牢裏吧。雖達到了我的心願,可終不是我想要的結果。陛下沒有多餘的精力計較過去的是非恩怨,嘶啞道:朕解除對你的圈禁,你可以隨意進出椒房殿。

劉嫖好一陣子沒來,在我被解除圈禁之時她來的正巧,不然看到重兵在門外把守,不知會滾起多大的潮水。她嬉笑的向我行禮道:叩見皇後娘娘,娘娘盛安。我忙近於她咫尺,道:姐姐這樣豈不折煞妹妹,以後可不許行此大禮。劉嫖嗤笑道:娡兒沒有變,還是我從前的親妹妹。我說:有姐姐這樣記掛著妹妹那敢變。她的嘴角酒窩綻出,道:陛下最近常來看你嗎。她還不知情,可我身邊除了她,再也沒有可以信賴的人,我不向他訴苦向誰訴呢,道:想必周將軍的是你也聽說了,我和陛下的關系也因此鬧得很僵。更何況上次思琴嫁禍於我,不惜犧牲掉自己腹中的孩子。劉嫖且拋開周亞夫,臉繃得象根拉緊的繩子,道:我早就知道思琴心懷不軌,最後還是讓她那張羊面獸心蒙騙了。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痛心,或許是我同情她,或許他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了,從容不迫的說道:我很早就看出來他對陛下有心,只是沒想到她會為了這份愛耍心機,使手段。劉嫖小視著思琴,道:以你皇後的身份,還鬥不過她。既然陛下移情與她,我便不想在爭鬥什麽,更何況現在局勢緊張,一步失足就會落入萬丈深淵。

陳午到牢裏探望周亞夫,想從他嘴裏得出實情,決定為他洗冤,令他出奇的是周亞夫糊裏糊塗的進了牢,不知道是誰在陷害他,陳午腦子裏跑不了劉武,轉身去了武臺殿。他開始撲了個空,不過天蚡在那,他認識陳午,也知道他現在的身份,恭迎笑道:這位不是館陶公主的夫君堂邑侯嗎。陳午見多了像他這樣的勢利小人,問道:你是誰沒怎麽會在梁王這裏。天蚡道:我們雖不熟,但我可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陳午賣給我個薄面,附之笑道:原來是堂弟呀,剛才多有失禮,還請見諒。天蚡笑瞇瞇地問道:敢問堂邑侯找梁王有何貴幹。陳午知道天蚡跟隨劉武到梁國多年,如果真是他所為,天蚡也不令其外,試探道:我聽說周丞相被人誣陷,你可知此人是誰。天蚡乍然心虛肺抖,苦笑道:在下與周亞夫無交情,怎麽會知道他的事呢。他隱藏的這麽粗淺,陳午看出了他心裏的詭詐,道:知與不知你們心裏最清楚,凡事不然你們遲早有一天會露出狐貍尾巴的。田蚡道:梁王冤枉啊,你無憑無據,怎能這樣血口噴人呢!陳午毅然道:我會找到證據的,那是我要讓你們看看我是不是血口噴人。

陳午正好撞見梁王,他還不知道陳午是專程來找他的,不屑的哼一聲蹭過他的肩膀,陳午見他小人得勢,不和他計較,田蚡見梁王回來,首先迎媚恭笑道:武哥,堂邑侯剛才來找過你。梁王問道:找我什麽事。田蚡不慌不忙道:堂邑侯已經知道是我們陷害周亞夫落難,現在要幫他澄清罪名。劉武心裏沒了著落,臉色黯然道:他一幫周亞夫母後不就露餡了嗎。田蚡不敢說出是他自己說漏了口,怕梁王遷怒於他,彌蓋道: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咱是不是的滅口除患呢。梁王瞄著他,獰笑道:不錯,是個好辦法,等時機成熟,咱們就行動吧。田蚡想快刀斬亂麻,道:此事要盡快能解決,以免夜長夢多。劉武顧慮道:可的避開我長姐,要是被她知道了,還不得活宰了咱們。田蚡未雨綢繆道:這個我自有妙計。

梁王準備壺烈酒,派長樂宮的宮人給我們送來,說是皇太後賜給長公主的,請她務必飲用。我們總覺得其中有詐,劉嫖疑心重重,道:這就裏會不會有毒。這個不列入我的猜測之內:那倒不會,皇太後就算對你再有戒心,可你畢竟是她親生的,再說有陛下在,她就算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對你下毒。以防萬一,我還是把下頭簪,摻入酒中,取出之後色澤依舊明亮,安然一笑:皇太後得勢,我們能不得罪就別得罪,你難得進宮一次,我們就飲酒談天吧。劉嫖雅雅一笑,與我端起酒杯。

劉徹領著阿嬌過來,道:姑姑,你該帶阿嬌回府了。劉嫖臉漲紅,醉意熏熏,道:不回去了,嬌嬌咱們今天就祝你姨娘著吧。他手指繞一圈,道:你看這椒房殿多大呀。阿嬌有些不樂,撇嘴道:母親,咱們回去吧,我習慣了自己家的床。我委婉一笑,道:徹兒,要不你送阿嬌回府,姑姑今晚就住這了。阿嬌看一眼喝醉的劉嫖,便跟劉徹回去了。我拿起酒杯,驚道:好烈的酒,劉嫖喝了一杯酒醉成這樣。

他們走到長安西街正好撞見劉武那批人,劉徹瞄視著他帶幾個弓箭手前往堂邑府的方向,預感大事不妙,扯著阿嬌躲在大樹後面。劉武聽見有動靜,警惕道:誰!因為天黑,劉武的周圍黑黢黢一片,便繼續帶人前往。阿嬌問道:徹兒,他們是誰。我們為什麽要躲著他們。劉徹深感厄運降臨,悄聲道:先別問那麽多了,你家可能要出事。劉徹挽著阿嬌貓著步寸步不離的跟著劉武,到堂邑府,劉徹說:阿嬌,你就躲在這個石獅子後面不要動,我進你家看看叔父想要幹什麽。阿嬌多半害怕,很聽話的一動不動的藏在後面。劉徹看大門空無人守,一閃而過溜進去,看到劉武命弓箭手埋伏在墻角裏,自己也多了起來。梁王與陳午會面,假懷慈悲笑道:我應該稱你聲姐夫吧。今晚長姐在宮裏陪皇後娘娘,母後怕你一個人寂寞,也派本王來陪你。陳午不敢得罪皇太後,更不想理會梁王,婉拒道:我有些累了,梁王殿下請回吧。劉武隨意一笑,向劉徹這邊走來,劉徹差一點被她發現,扁擔顫心驚的跑到廚房下,廚房裏亮著火燭,他緩緩站起身,透過門窗窺視到天分在酒裏下藥,還給了丫鬟銀兩。田蚡走出來,劉徹有提心吊膽的跑回原來的地方。

梁王保持著原有的邪笑:明天我就要啟程回梁國了,你就沒有以酒踐行之意。不過是一杯酒而已,何必同梁王走上死地,道:拿酒來。丫鬟端上酒盤,劉徹拼了命想上前阻攔,卻被一個弓箭後發現,堵住他的嘴,將他打昏在地。

酒杯滿上了,田蚡這時出現,故作貪婪道:武哥,這酒味道一定不錯,我先替您嘗嘗。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幾分鐘不到,他便口吐血,倒在地上。梁王本性大發,怒道:你竟敢謀害本王,弓箭手,放箭!一聲令下,萬箭齊發,數不清的弓箭刺穿陳午的全身,慘絕人寰的一幕被阿嬌看見了,驚天吼道:爹!

劉徹醒過來,發現陳午已經被萬劍穿身,他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劉武看腳下是兩個小毛孩,便得意洋洋的走了。阿嬌拿起地上的劍,飛奔著刺向劉武,憤憤的念道:我要殺了你,為家父報仇!劉武早有預感,身子一閃,手力點阿嬌的手腕,劍從他的手中脫落,然後手牽著她的脖子。劉徹的武功不在他之下,他一腳踢向劉武的太陽穴,落腳之後他暈頭轉向,劉徹疾惡如仇,道:梁王,阿嬌是我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你就不怕我把你今天的獸行稟明父皇,讓他廢了你嗎。劉徹畢竟是太子,梁王膽弱嘴硬,道:你們等著,我告訴你小子,皇位是我的,我看你有多大能耐,敢跟本王掙!

劉武狼瘡而逃,阿嬌雖緩過精氣,但精神上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昏然得不省人事。劉徹也被嚇個半死,便背著阿嬌回宮。

劉嫖已經睡了半晌,我也準備入睡,忽然劉徹抱著阿嬌進來,我看他神色受驚,忙問道:你不是送阿嬌回家了嗎,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劉徹把阿嬌放在劉嫖枕邊,領我到偏殿,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拉的述說,我罵道:梁王,你簡直就是個禽獸!

我為陳午在青山腳下立了塊墓碑,劉嫖跪在碑前哭聲不止,我在旁邊陪著。過會兒,她猛地站起身,惡狼樣的神情道:我要殺了劉武!我一身抵擋他洪水般的沖動,道:有皇太後在,殺了劉武我們都別想活命!她她口噴怒焰:他殘害我夫君,我索取他一條命,我看皇太後又能說什麽!我說:當時在場的只有劉徹和阿嬌,他們還那麽小,說話沒半點分量,我們又沒有證據,拿什麽打贏這場官司。劉嫖幾乎絕望道:難道讓我相公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慘死在劉武的手下。我埋在心裏的仇根:不會的,皇太後剩不了幾天了,劉武一旦沒有了這道護身符,咱們也讓他嘗嘗萬劍穿身的滋味吧。劉嫖不再多說什麽,而是和我一條心的等待報覆劉武的時機。

阿嬌自打那一天受到了驚嚇,終日郁郁寡歡,劉嫖為之憂心,道:她還這麽年幼,整日哀思難消,這該如何是好。我蒼然一笑,道:不如讓劉徹大婚吧,既然陳午給她心理造成了空缺,咱們就給他補上吧。劉嫖期盼已久的這一天終於來了。

婚宴依舊在太子宮舉行,這裏的陳設依舊如初,我問這鼻前的氣息忽視了身邊的一切。我的腳不由自主地走到太液池,回憶著曾經陛下去薄傲珊的那一天,無數次的在我眼前浮現。劉嫖跟在我腳後,看我佇立在那,慰藉道:娡兒,我們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要懂得惜福。我嘆道:但願我們這一代人的悲劇不要在他們身上重演。

又是一年隆冬,回望曾經,我已經在未央宮熬過二十七年了。

除夕之夜,思琴派人到椒房殿請我,說是要和我面談幾句,我倒要看看她又想耍什麽花招。

她已備好熱茶,見我熱情道:姐姐來了,這一路一定凍著了吧,快喝杯茶暖暖身子吧。我從裏到外審視著她,所表現的親切是由衷的。這讓我更琢磨不透他在做什麽文章。我端著身姿坐下,她似乎懺悔,道:姐姐,人們都是酒就告別,怨妹妹沒有酒量,只要以茶代酒。我恍惚疑思,道:走,你要去哪裏。她羞愧地笑道: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那裏沒有爭鬥,沒有暗殺,是我一心向往的歸屬。我從他的表情中找回了她原有的純真,找回了舊情,道:思琴,這是你發自內心的話嗎。她拂袖一笑,道:我早就知道姐姐不似從前那般信任我了。我開始怨念:若要問起始作俑者,究竟是誰呢。你為了和我爭寵,竟不惜慘痛代價,殺掉自己的骨肉,敢問世上哪有你這麽狠心的親娘,這麽陰毒的姐妹!她抖出自己的內心: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兒子將來與劉徹爭權,想為你創造一個太平安逸得晚年。我明知道陛下心裏全是你,仍然傻傻的愛著他,眼看陛下生命垂危的時候,我只不過相永這一舉兩得的手段博取陛下的垂憐,我這點渴望過分嗎。她的真言震驚了我,我懊悔當初,埋怨現在,道:為什麽,這些想法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越說越激昂:因為你是皇後,天下沒有一個女人比你更適合當皇後。只有陛下不再寵你了,皇太後才能松懈與你,等到太子繼位,你想反擊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一場沒有情誼的爭權奪勢讓我懊惱的扇她一掌,道:你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我的後位上,你又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這知道這段日子裏我是怎麽煎熬過來嗎。你以為統禦後宮的地位就那麽榮耀嗎,竟不惜用咱們的姐妹深情來換!思琴暖意綿延,道:只要姐姐心裏還有我這個妹妹,我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我拋開一切恩怨,包著她的身子,各種滋味在心裏翻滾。

除夕佳節,甘泉宮大擺晚宴,我坐在陛下旁邊,看見左側空缺一人,便知斯琴還沒有來。陛下問道:思琴上哪了,所有人都到齊了,她怎麽了。我恭城道:待臣妾去看看。我正要走出甘泉宮,便與她撞個正著,道:你幹什麽去了,這麽晚才過來。她和聲細語道:我在禦食房親手做了碗湯羹。我嫣然笑道:為陛下準備的。她蓄意的搖著頭,道:是梁王。我越發看不透他的心思,略顯生氣,道:你幹嘛要討好他,他又怎會領你的情。她答非所答道:眾人都坐席了,我們還杵在這做什麽。我埋藏著一問,陪著他一起入席。上餐時,宮女將那碗燕窩羹呈給梁王,道:這是賈夫人特別為你準備的。我觀察著思琴心驚肉跳,便起了疑慮。他接過失手,燕窩撒了一地,皇太後一眼便看出燕窩色澤怪異,宮女正要清掃,她說:先慢著,把太醫叫來。陛下不解問道:好好的一碗燕窩,母後為何要傳太醫。皇太後殺意興起,道:哀家就是看看這是不是一碗純燕窩。一會兒太一過來了,手觸燕窩一聞,驚顫道:太後,燕窩中有砒霜。一眨眼的功夫,思琴躥到梁王身後,趁其不備拔出匕首捅進他的後背,道:我殺了你這禽獸!雖眉刺中他的要害,卻是他耗盡血氣,癱倒在地上再也無力爬起。皇太後早就看出思琴動機不純,只是沒料到她會突然襲擊,而且直沖梁王,道:給哀家處死他!我想沖上前以身相互,被劉嫖攔下,道:你傻了,怎麽能為那種女人賣命!陛下雖有一身功夫,可已過高齡,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想把思琴覽在他懷裏,皇太後直壯的站在他前面,道:陛下,你要想救他,除非從哀家身上踏過去!

侍衛們的刀尖一起刺入思琴的中腹,她在臨死前忍受巨大的痛苦,刀劍拔出時,她口噴獻血,我能為力的我們在一旁為他嘶吼。陛下掙脫皇太後的阻攔,蹲下抱起尚餘一口氣的思琴,激發著傷痛,道:思琴,你這是為什麽,為什麽要幹這種傻事。她剛硬如鐵的說道:為姐姐報仇!她解脫似得閉上眼,她含微笑離去,因為她死在了陛下的懷裏,得到了陛下為她無限的痛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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