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您別進去……”玉琉雙手提著食盒，追著公主進了宣禮殿。

玉琉喘著氣，將又沈又重的食盒擱在地，拖著長音：“公主，玉琉拿不動了……”

“噓，”長溯驀地轉過身，手捂住玉琉的嘴，“小點聲。”

玉琉眼睜得大大的，明白地點點頭。

待公主一松手，玉琉跟在公主後面，學著公主擡手在眉心處搭了一個篷，透過不嚴縫的花格木窗，瞧見靠窗柱子處有一蜷縮的身影。

宮裏頭都傳遍了，岷國送來一個不得寵的病秧子當質子。

入宮兩天，水米不進，誰都不得靠近，戒心很重。

玉琉挪了挪腦袋，貼著公主的耳朵，輕聲道：“公主，我們走吧，王上下令，不讓人管。”

“我管。”他蜷縮著身子，整個腦袋都埋進膝蓋裏，陽光透過窗灑在他身上，能看見他微微起伏的背。

長溯踮起腳，使盡全力，才推開花格木窗，宣禮殿空置很久，積滿塵灰，窗戶吱呀一響，塵灰一飄，嗆了個滿懷。

蜷縮的小小少年，瘦弱的肩膀一顫，循聲擡頭，瞧見一小姑娘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面色蒼白，薄唇皸裂，一雙眸子似琉璃般熠熠，眸若清泉。

這是她對蘇彰的第一印象。

長溯趴在窗前，微微彎眼：“你叫什麽名字？”

他不應。

長溯從食盒裏拿出一塊糕餅遞給他：“這糕餅，是父上命膳房做給我的，很好吃。”

他仍不應。

“吃點東西吧，你不餓嗎？”無論長溯怎麽說，他都理睬。

玉琉看不下去了：“公主，別管他了，他要是餓了，自然會有人為他準備吃的。”

長溯手垂下來，瞧著將臉整個邁進膝蓋裏的人，眸裏露出了心疼：“不吃東西，他父上與母後看見了，會心疼的。”

“可他父母又瞧不見……”玉琉低聲嘟囔，就瞧著公主繞過她，要進宣禮殿內。

玉琉眼疾手快，從身後抱住她：“公主，您別進去，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呢，您怎麽就不會躲呀。”要是王後娘娘知道了，又得讓公主學規矩，抄訓誡了。

“玉琉，你再不松手，以後好吃的，我都不給你了。”

話一出，玉琉立刻乖乖松手，臉皺成一團：“公主。”

長溯半個身子抵在緊閉的殿門上，推不開，沖玉琉揚了揚手：“來幫我。”

玉琉顛顛上前，整個後背都抵在殿門上，跟著公主喊口號用力推殿門：“一二三，一二三……再來一次，一二三……”

‘吱呀’一聲，殿門大敞。

長溯往前一踉，及時收住腳，單手扶了下要後摔的玉琉：“沒事吧。”

玉琉搖搖頭。

“將食盒拿進來，”見玉琉小圓臉皺巴巴擰成一團，她上手捏了捏，“你愛吃的糖糕，給你備三份。”

玉琉立刻屁顛顛去拿食盒了。

長溯斂回瞧著玉琉背影的目光，緩緩望向縮在角落裏的人，她們方才鬧了不小的動靜，他卻自始至終，兩耳不聞，連頭都沒再擡一下。

“公主，食盒來了。”

“嗯。”長溯應了一聲，緩緩走近他，蹲下身，盯了他好一會兒，他都沒有反應。

“吃點東西吧，”長溯將糕餅遞過去，“餓壞了身子，可……”

他驀地擡頭，直接抓過她的手臂，在她手臂上狠狠咬上一口，唇齒間，有淡淡的血腥味。

玉琉嚇呆了，楞過神來，拼命推他、打他、咬他，想要他松口，可他就像咬中了獵物似的，死活不松口。

長溯與他目光相對，他眼裏發著狠，她緊咬著牙關，手攥著糕餅，努力不讓自己喊出聲。

須臾，他慢慢松了口，玉琉一瞧，立刻將公主護在身旁，生怕他又變成了一頭野獸。

“公主，您疼不疼啊？”玉琉掩不住的心疼，白皙的胳膊上被生生咬出了血牙印，也不知日後會不會留疤。

“我家公主好心給你吃的，你不道聲謝，還反咬我家公主！”玉琉一臉憤懣，要不是長溯拉著她，她怕是就撲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團了。

“我沒事兒，”長溯生怕玉琉嚇著他，將玉琉擋在身後，“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

長溯拉了拉衣袖，將血牙印遮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長溯擡眸，迎上他一雙烏溜的瞳孔，笑意盈盈：“我叫長溯。”

他輕喃了一聲她的名字，拿過她手中的糕餅狼吞虎咽。

“你慢點吃，”長溯將食盒推過去，“這還有好多呢，你要是喜歡吃，我再給你送。”

他一頓，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道：“明天，你還會來嗎？”

“嗯。”長溯應下來。

這日起，長溯每天都會來給他送吃的，說來也奇怪，他人送的可是山珍海味，他連瞧都不瞧一眼，她送的不過是家常小菜，他卻吃得有滋有味的。

長溯蹲在他右側，雙手撐著腦袋：“好吃嗎？”

他點點頭。

“你要有什麽喜歡吃的，你告訴我，我讓膳房給你做。”

半晌，他啟了啟唇：“蘇彰。”

正當長溯疑惑這是不是岷國的特色菜肴時，他繼續：“我以後，就叫蘇彰。”

“你不覺得，我是累贅嗎？”蘇彰直勾勾盯著她，手攥成拳，想聽卻又害怕聽到答案，他如果不是累贅，又怎麽會被送來凨國？

長溯握住他的手：“你不是。”

蘇彰莞爾，將袖子擼起，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胳膊，他咬了她，現在他讓她咬回去。

長溯將他的手摁下：“我將你當做好弟弟，我不會與你計較的。”

“你就比我早出生七個月。”

“那我也比你大七個月……”

只見他眉心輕皺，好似在生悶氣：“我不要當你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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