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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裂縫 姐姐,皇上,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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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時,一片死氣沈沈。

本以為剿滅山匪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卻因為帝後之間的低氣壓不敢聲張。

朝中聽聞宋寒時禦駕親征,一開始頗有微詞,只是既然已經凱旋,且解決了宋國一直以來的禍亂,便又改口要大肆對宋寒時歌功頌德。

只是都被否了。

貴妃娘娘受了重傷,本不應當立即起程,只是不知昨晚帝後二人因何事爭吵,宋寒時周身的低氣壓便沒好過,稍作休整後就決定班師回朝。

留下一些人看守剩下的山匪餘黨,等待下一支隊伍處理後事。

春兒已經半天不敢說話。

她與宋寒時待在一處,看著男人沈寂如霜的面容,一時也不敢撒嬌賣乖,只默默忍受背後的疼痛。

帝後本當同乘,只是夏倚照出營時看都沒看等在馬車旁的宋寒時一眼,徑直上了另外一輛,且只能坐下一個人,宋寒時當即便冷了臉,拂袖轉身,改為與春兒同乘。

就連一向嘰嘰喳喳的春兒都三緘其口,旁人自然越發不敢出聲。

其實日出之後,眾人便發現了宋寒時臉上的掌印。

即便已經消退不少,但還是很明顯。

聯想到帝後在營帳中的爭吵,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發生了何事。

掌摑皇帝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有他們的皇後娘娘做得出來,也只有她敢做。

人人都知皇後娘娘是何等巾幗,只是不曾想,竟然連皇上都敢動。

春兒沈不住性子,實在瞧著宋寒時臉上的指印礙眼,有些心疼地開口:“皇上,需不需要給您的臉敷藥……”

她自己的傷還沒好,便只惦記著宋寒時如何。

男人掀了下眼睛看她,又漠然收回視線,眼中暗含不耐,並未搭理他。

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擡手放在一旁的虎皮上,摩挲著上面的花紋和絨皮,眼神越來越深。

“皇上……”春兒正欲開口,宋寒時忽而掀起簾子,打斷了她要說的話,沖外頭道:“停下。”

車馬立即停下。

夏倚照此時正在後頭閉目養神,察覺到前方突然停了下來,剛要睜開眼睛問問看是什麽情況,車頭一重,面前便響起了門簾被掀開的聲音。

她眼前投下一片陰影,睜開眼便看到宋寒時已然來到她身邊,與她相對而坐,深邃的墨眸直直望向她,卻是不發一言。

馬車重新行進。

本只能容納得下一個人的空間,在宋寒時強行擠進來之後顯得有些逼仄。

夏倚照只看了他一眼,便迅速移開視線,眼不見為凈。

雖然她闔上眼,但依然能感受到男人在打量她的目光。

且存在感很強,給人一種莫名的侵略性。

夏倚照終於睜開眼,有些不耐煩道:“皇上有什麽事麽?”

宋寒時見她先開口,方才幾近沈寂的眉眼微不可聞多了幾分柔和,但臉色依然自持,清淡道:“上次朕賜給你的貂皮,你給了阿回不少,銀貂只有那麽一些,沒有多的再給你去做一身完整過冬的,不如都給阿回了,朕讓尚衣局用這套虎皮再給你裁制一身。”

他語氣平緩,絲毫不見昨日劍拔弩張的冰冷。

夏倚照看向他,他臉上還有個鮮明的掌印,且方才破天荒說了一大段,求和的意思很明顯。

她斂下眉眼,低低應了一聲,“不必。”

隨即她側過頭去,“即是給貴妃的,便給她罷,倒也不必因為臣妾生氣又過來端水,兩碗水是無論如何也端不平的。”

既然天平已經傾斜,那就不要做出一副不舍的樣子。

宋寒時見她一副不願正眼看自己的模樣,又聽她說方才那話,這才蹙了下眉,“本就不是給她的。”

夏倚照皺眉望向他,“難道你還想說是給我的不成?”

“是又如何?”

夏倚照扯了扯嘴角,“臣妾謝皇上一片好意,不過不用了。”

話畢,她便又閉上了眼睛,不肯再看他一眼。

宋寒時眸色越發深沈,只定定看著她,半晌,也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擡起手揉著眉心。

因著帝後二人之間不和,隨行的人受不住這幾乎凝固的氣氛,快馬加鞭,就連夜裏都在趕路。

只是還有一個傷者在,速度大大減慢,趕了一天路也還在城郊。

夜裏的時候春兒那邊就有了情況,她偷偷一人過來時無人管她,她倒是好好的沒出半點岔子。

如今坐在馬車之內,好好端坐著只等回程,倒是這裏那裏都開始不舒服起來。

不過她受了傷,又是貴妃,嬌氣一些也是正常。

於是趁著時辰不晚,便在郊外臨時駐紮,等次日再趕路。

夏倚照不願意與宋寒時說話,宋寒時也不開口,只與她相對而坐。

而後春兒上藥時哭著喊他,他才去了前頭的馬車。

他下車後,夏倚照才睜開眼睛,臉色不太好看,緩緩吐出一口氣。

外頭傳來一陣“嘟嘟”聲,夏清河掀開簾子往裏頭看了一眼,“阿姐,你這般不理會皇上,皇上也會傷心的,你瞧,他可是又被貴妃給喊去了。”

他一直騎馬跟在夏倚照馬車身邊,本想與阿姐說幾句話,誰知宋寒時一直擠在裏頭,讓他找不到檔口,於是只能去安撫春兒。

春兒嬌嬌弱弱,不敢在宋寒時面前爭寵,只能對他訴說委屈。

夏清河便教了她一招,果然宋寒時去了後頭的馬車之後就沒再過來。

他也樂得有單獨的時間與夏倚照相處。

夏倚照聽了他的話,本來只是有些煩悶,登時又多了一些厭煩,“他想去哪裏便去哪裏,與我無關。”

夏清河嘆了口氣,“阿姐,話不是這樣說,皇上雖然有錯,但哪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

夏倚照忽而睜開眼睛,“蕭嶼便不是!且他還不曾有子嗣,壓力比宋寒時大多了!”

夏清河臉色突然有些難看,但還是循循道:“姐姐,這話可莫要在皇上面前說,世人都說女子善妒,那不過是男人們喜歡看女子為自己爭風吃醋故意這般說的,要說起來,男人才是最會嫉妒的,眼中容不下沙子!”

“那麽多女子都能忍受與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且還要心甘情願,姐姐可曾見過哪個男人願意讓自己的女人多看旁的男人一眼的?即便是不喜歡的妻妾,那也只能喜歡他一個。”

“男人啊,才是最小心眼的,姐姐可千萬別在皇上面前提起方才的話,不然惹惱了皇上,難過的還是姐姐啊!”

他一下說了一長串,全都是在夏倚照耳邊說的。

夏倚照本就心中窩火,如今聽了這番話——雖說是常態,卻也讓她深切感受到男女是何等的不公,更是頭頂冒火,“為何不能說?他若是在我面前我也這般說!背信棄義違背承諾之人,便要忍受良心譴責,難不成別的帝王都能這樣,別的男人都能這樣,他就能為自己開脫?”

“做不到的承諾便不要輕易許下誓言,不如痛快承認自己是三心二意之人!在這方面他就是不如人,還不讓說了?”

夏清河聽她如此大逆不道之話,自然是心中慌張,忙道:“阿姐,你小點聲!”

夏倚照一聲冷哼,懶得理他,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夏清河這才緩緩收斂眸色,視線往馬車另一側看去,看到一道影子本朝著這邊來,聽到夏倚照方才的話時又停住了腳步,最後湧起一陣低沈的氣場,周身戾氣翻湧,最後也只是站立片刻,隨即徑直轉身離開。

他望著宋寒時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望向夏倚照時眼神又柔和了一些,聲音也溫柔許多,“阿姐,你跟任何男人,都是有資格做唯一的……若是我,能得一個像姐姐一般的妻子,定然珍之重之,捧為心上明珠,做這世間僅此一顆的寶貝。”

“可是姐姐偏偏跟了皇上……便只能忍著罷。”

夏倚照沒說話,但他從她顫抖的眼睫看出來,她聽到了。

夏清河微微嘆氣。

——姐姐,不要怪我,十年前你們情比金堅,我自願退場。

如今你們之間儼然有了裂縫,這個機會眼睜睜擺在眼前,我又豈有浪費之理?

天色剛暮,春兒就開始跟宋寒時抱怨,說身上一片血汙,想找個歇腳的地方好好清理。

夏倚照剛下了車準備去透透氣,就聽到春兒掀起簾子喊她:“皇後娘娘,不如我們一起罷?”

說罷她又對宋寒時笑得甜甜,嬌憨道:“皇上是男人所以不覺得有什麽,但我們姑娘家最愛幹凈,所以等不得的,這荒郊野外的又沒有水,等到明日早上,春兒身上都臭掉啦!不如找個客店歇一晚,好不好?”

宋寒時沒回答,只看向夏倚照,眼中的情緒平靜許多。

夏倚照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見春兒也不是真的想邀她,便一口回絕了,“不去。”

她走了幾步,看著那些忙裏忙外好不容易搭好帳子的將士,又停了下來,道:“帳子已經搭好,你要去哪找地方?”

她神色略有不滿,本就為了遷就她如今還停留在荒郊野外,更是為了遷就她在此臨時歇一晚。

那些將士都已經累得恨不得原地就睡,哪裏還有精力去找什麽客店。

春兒一聽就有些失落,耷拉著臉,不過很快就想通,笑著對宋寒時說:“皇後娘娘說得對,臣妾忍一晚上沒什麽的。”

宋寒時看著夏倚照絲毫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的模樣,眸光微閃,突然緩緩道:“無妨,朕陪你去找。”

他看著春兒:“朕帶你去走走也好,這般機會難得。”

夏倚照頃刻頓住了腳步,手握成拳。

昨夜在營帳中,他還抱著她說想和她四處游歷。

她勾起嘴角,扯出一個笑,忽而轉過身,對宋寒時微微躬身,“那臣妾就不打擾了,皇上和貴妃玩得開心。”

她話音落下,夏清河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頗為憐惜道:“皇上只帶著貴妃娘娘麽?那阿姐豈不是……落單了。”

夏倚照剛要開口,便聽到宋寒時在耳邊說:“皇後若是想去……”

“臣妾不想去。”夏倚照徑直打斷他。

她看了夏清河一眼,面無表情道:“走罷,莫打擾皇上與貴妃了,且你我姐弟二人分開多年,也可以說說話。”

這只是夏倚照想趕緊走遠一點的借口,夏清河卻有些受寵若驚,“阿姐是想敘舊麽?正好清河有許多話想和阿姐說的,阿姐放心,清河絕對一直陪著阿姐,阿姐想敘多久敘多久,無論誰來,清河都不走……”

夏倚照:“……”

“……”

望著二人慢慢悠悠離開的背影,宋寒時瞬間便握緊了拳頭,關節用力到泛白,臉色陰沈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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