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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章 制造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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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苦短,蘇落卻嫌它長,外面夜雨滴滴答答無休無止,屋內燭火微微弱弱短了一寸又一寸,水芙蓉的暖帳撩開,盯著墻上那柄長劍她想,此時金陵是不是已經姹紫嫣紅了,他在那裏還好嗎。

燭影投在墻上無風而搖晃,她警覺的去拿枕邊的匕首,脖子處涼涼,分明已經被人家的兵器抵住,目光下斜,是一把錚亮的刀,握刀的手不男不女,她立即就猜出蒙著臉的對方是誰。

“終於按耐不住要趕盡殺絕了。”她心裏打鼓嘴上強硬,對方這肥壯的身軀除了鄭氏不會有旁人。

“是你先逼我的,我不知那日你用了什麽妖術鎮住的我,但此刻你敢動一動,哪怕你動個心念,我立即下手。”聲音即使刻意掩飾蘇落也能聽得出。

“你假如真想殺我,為何遲遲廢話不肯動手,你究竟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大叔。”蘇落雖然沒動,話語進和態度已經占了上風,仿佛洞穿了對方的心事,手裏就有了把柄。

“這麽聰明,不錯,我不會殺你,因為大家都說你在想辦法救老爺,我不知道你是否真有良策,但我知道你是大明的公主,若是老爺真的要被斬首,用你換他的命還是可以,今個只是要提醒你,什麽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即使我有錯,那也需要老爺來定奪,你算什麽東西。”蒙臉布上方露出褶皺的眼皮,眼睛不大但寒光四射,手下用力,蘇落甚至感覺出匕首劃破自己薄薄的肌膚。

“假如你再用力,我就讓你看看我是什麽東西,若非念在你和大叔是結發夫妻,我可以殺你一百次。如果我是你,就應該規規矩矩的吃齋念佛,不為自己積德還為兒子積福。”蘇落已經不甘受她的脅迫,身子往後一躲,摸了摸脖子,極細微的一道劃痕,應該是只破了點皮。

兩個人唇槍舌戰,眼下救谷梁鴻要緊,蘇落忍了脾氣,不想節外生枝。突然腹部猛然一踢,略微有些痛,想是剛剛太過緊張影響到孩兒。好漢不吃眼前虧,好漢也不提當年勇,自己今非昔比,行事總還要考慮這個小人,剛想同對方講和。一條人影由上而下仿佛從天而降,刀鋒劃過燈影直奔蒙面人。

她不知道發生什麽狀況,沿著床一滾躲到裏側,地下的兩個人已經鬥了起來,蒙面人且戰且退,突然撞開門跑了出去。

從天而降的是楊二郎。他剛想去追被蘇落喊住:“窮寇莫追……救我!”

她的聲音有異,分明是痛楚所致,楊二郎奔來相看。發現她大腿處已經透出殷紅的一片,即使楊二郎沒有做過父親,也還是娶妻之人,大概猜出蘇落的狀況應該是與腹中的小少爺有關,一個字都沒多問。把刀丟下,抱起蘇落就跑。馬是不敢騎,怕蘇落經受不住顛簸,使勁平生力氣發揮到最快速度,到了艾神醫家裏門不是敲的而是踹的。

只等艾神醫一針紮在蘇落身上止住她身下出血,楊二郎還是緊緊的攥著拳頭,心裏默默祈禱,保佑小少爺安然無恙,從佛祖到觀世音菩薩到地藏王菩薩到文殊普賢大勢至等等神佛都祈禱遍,總算等來艾神醫的一聲輕嘆:“母子平安,此後再不可驚嚇。”

楊二郎激動得握住蘇落的手,發現感情發洩的不對,再握住艾神醫的手,連聲謝謝。

天至微明,蘇落才被楊二郎攙扶著離開艾神醫的醫館,距離自家也不甚遠,她就想這樣一路走回去,艾神醫特別叮囑,現下她不能坐車更別說騎馬,最好臥床靜養直到小少爺落地。

有牛車碾壓過靜寂的街道,不是送水的就是送柴的,除了幾聲犬吠再也別的回應,面前的街上空無一人,楊二郎踟躕半晌,突然微蹲下身子道:“來,我背您。”

蘇落怔住,她其實也不太在意那些繁覆的禮教,但楊二郎可是憨厚敦實,從無逾越過規矩,是以他這個舉動蘇落有點發蒙,隨即婉拒道:“不用了,我能走。”

楊二郎仍舊蹲著不起:“夫人,我答應老爺保護您和小少爺的安然,我怕您再勞累會對小少爺不利。”

蘇落當然明白他的用意,他可不是那種趁火打劫的浮浪之人,拍拍他的後背道:“我懂,可我真的能走。”

誰知楊二郎順勢抓著她的手臂,往自己這裏一帶,蘇落就趴了上去,他把蘇落穩住起身就走,邊道:“夫人莫怕,我們做奴仆的,為主人生死皆可,我這條也是您和老爺的,所以在我楊二郎心裏沒把自己當男人,只把自己當牛馬,如此都恐不能報答老爺的深恩。”

幾瓣梨花隨風飄落在他後背上,蘇落用手拈起把玩,明白他是怕自己顧忌男女授受不親,有墨飛白這個前車之鑒,她還真的有些擔心,三人成虎,流言惑人,谷梁鴻若是在家,自己什麽都不怕,他不在家才要謹小慎微,被楊二郎這麽一說心生感動,把手裏的梨花瓣伸過去給他看:“此心可比梨花雪,春去之後魂也潔。”

楊二郎略通文墨,知道蘇落此意是比擬他罷了,嘿嘿一笑:“夫人,您安靜的時候都不像您了。”

蘇落就用梨花落瓣觸摸他的鼻子,小女兒情態一覽無遺:“為了我更像我,所以不能安靜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一路踏著暗昧的晨色回了家,到了牌樓前楊二郎不敢繼續前行,把蘇落放下,他找了個巡邏的家丁回去通知了春好,那丫頭咚咚的跑來,半裏路之外都感覺到地動山搖一般的分量,聽聞讓自己來背蘇落,二話不說就來了個騎馬蹲襠式。

只等回到家裏進了蘇落的臥房,她忽然想起什麽,問:“夫人,你從艾神醫的醫館是怎麽回來的?”

蘇落看了看對面的楊二郎,想自己和春好無論怎樣感情篤厚,在男女情分上女人都是沒有理智的動物,怕春好得知真相後心裏不舒服。剛想撒謊說是自己走回來的,楊二郎卻老老實實的承認:“是我背夫人回來的,怕家裏人又給夫人潑臟水,所以才找的你。”

春好撓了撓腦袋,哦了聲,然後低著頭就走,口中嘟嘟囔囔:“我給夫人熬些紅棗粥補補氣血。”

蘇落朝她的背影努努嘴:“不對啊。”

楊二郎撂下一句:“不用管她。”

此言一出,走到門口的春好眼淚終於落下,使勁擦了擦,怕出去給別人看到。去廚房認真的給蘇落熬了一碗熱粥,熬到大米開花紅棗碎成一瓣一瓣,米香和紅棗的甜膩混合在一起。黏黏的看著就有食欲,端來時眼睛再也不敢與蘇落對視,仿佛做下虧心事的不是蘇落而是她。

蘇落善於察言觀色,從她局促的身體已經猜出她的心思,邊吃邊誇讚她的手藝。然後摸著肚子自言自語:“寶貝,你春好姨娘的手藝見長,等爹爹回來不如這樣,讓你那個高大俊朗風流倜儻的爹也背春好姨娘沿著涼州的大街小巷走一趟,然後你娘我就不欠她的了。”

春好知道蘇落看出了自己高興,立即跪在她床頭道:“夫人。我沒有。”

蘇落道:“為何不直接跪在冰冷的青磚上。”

春好就想下地,被她一把拉住,然後嘆口氣道:“春好。二郎是個好男人,首先,他答應大叔照顧我們母子,昨晚那個賤人來刺殺我,二郎本來是保護我的。怎奈我下身出血,情況非常危險。他把送到艾神醫那裏救治後,老先生叮囑我不能勞累,他才背的我,他是一個言而有信之人,對大叔一諾千金,這樣的男人被你嫁了,是你的幸運。第二,他完全可以欺騙你,我們怎麽回來的你也並不知道,可是他為何說實話,因為他覺得你是他的妻子,他跟我講,他一輩子都不會欺騙你,你走了狗屎運還一副委委屈屈,沒天理。”

春好已經聽得痛哭流涕,還在辯解:“夫人,我真的沒有多想。”

蘇落啪的拍下她的腦袋:“是我多想了,如今大叔不在家,你和二郎,就是我的親人。”

她說著舀起一口粥含在嘴裏,眼淚卻劈裏啪啦的落下,和著眼淚的紅棗粥或甜或鹹,從谷梁鴻進入囚車的那一刻起,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亂,要替他守護這個家,替他守護自己和孩兒,可是這句親人才出口,就感覺自己好孤單,墨飛白去了金陵,在這世上,她不知道誰還可以稱為自己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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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裏一些花開一些花謝,趕集似的非常熱鬧,鄭氏和竇瓔幾個暫時安靜,墨飛白和高衙內並谷梁冬幾處都沒有消息傳來,蘇落身子稍微好些,就帶著春好欲往馮戰那裏拜訪,有些事情還需要他的幫襯才能成行。

微雨,杏花落了一地,春好撐著緋紅的油紙傘陪著蘇落走出,兩個人皆是男裝打扮,今時不同往日,谷梁鴻杳無信息,谷梁世家出於敏感時期,大多數人都是那種唯恐避之不及的架勢,她去拜訪馮戰也是小心翼翼。

前面的院子裏幾個婆子正在修剪迎春的殘枝,手下忙活嘴上不停,講的卻是那一天楊二郎背著蘇落從艾家醫館回來的事。

“聽說,夫人和楊二郎有說有笑。”

“聽說,夫人還親了楊二郎呢。”

然後,咯咯咯咯……

春好手中的油紙傘啪嗒落地,慌的又急忙蹲下拾起,推著蘇落道:“走吧走吧。”

那幾個婆子聽到了聲音,猛然回頭發現是蘇落,各自嚇掉了手中的剪刀,還有個跌坐在濕濕的泥地上。

蘇落淡淡一笑,什麽都沒說,帶著春好乘車去了馮戰的府邸,到了衙門口,正了正頭上的帽子,又把披風裹緊,讓自己的身形隱秘些,等兵士進去通報後出來說馮戰有請,她低著頭匆匆走了進去。

馮戰只聽說門口有人求見自己,不明身份,見面才認出是蘇落,雖然淺淺之緣,對待這樣絕色的女子他還是記憶猶新的。

“怎麽是你?”馮戰很是意外,想這個時候谷梁鴻年輕的小妻子應該在家裏茶不思飯不想以淚洗面臥床不起才是,卻見蘇落氣色還不錯。面上泛著淡淡笑意。

“馮大人,冒昧來訪,只為我夫君之事。”蘇落為了配合自己的男裝打扮,拱手施禮。

聽聞是谷梁鴻之事,馮戰立即屏退所有的兵士,然後又關好房門,才問:“夫人莫急,我正在想辦法。”

蘇落道:“我已經想出辦法,只需馮大人你配合一下就好。”

馮戰口中嘶了聲,上下把她打量一番。似信非信,好像上天給了一個女人姣好的容貌就不會再給她一個機智的頭腦,仿佛這樣才公平。狐疑的問:“不知夫人的辦法是?”

蘇落直接道:“假如我的計劃成功,不久,西域察合臺汗國的野鮮不花和瓦剌的脫歡一起攻打涼州,到時你假意出戰……”

“等等!”她的話被馮戰打斷,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察合臺和瓦剌同時攻打涼州。即使是假,夫人你是如何能夠調動得了他們?恕本官無法相信。”

對於自己和野鮮不花並脫歡的感情糾葛,非一句兩句能說得清楚,即使能,這種事情也是不足為外人道也,她斟酌半天道:“事情太長。無法一時給你講清,我知道大人是好人,假如你真想救谷梁鴻。就聽我的安排。”

兩下裏研究半天,馮戰總算知道了大概,不得不佩服蘇落的才智,這雖然有點冒險,但還是一個證明谷梁世家忠心衛國的好策略。等野鮮不花和脫歡同時出兵時,谷梁春、谷梁秋、谷梁冬兄弟三人奮力抗敵。此事再由他奏報給朝廷,朱棣必定會對谷梁世家、谷梁鴻重新審視,或許能刮目相看。

馮戰答應配合,蘇落感謝一番,也有些擔心:“大人,讓你落個拒敵不利之名,會不會給你惹來麻煩?”

馮戰大手一揮:“夫人放心,我自有妙計應對朝廷。”

兩個人約好改日詳談,蘇落還需完善一下這件事的方方面面,於是和春好急沖沖回到府裏,路過那一簇迎春花旁,忽然想起之前那幾個婆子無中生有的事,然後問春好:“那些嚼舌頭的婆子都是誰?把名字報給我,她們可都要相公?”

春好不知她想作何,報上那幾個婆子的名字,無非是這個氏那個氏的,大同小異的稱號,接著撇撇嘴:“即使沒有相公的,也還有相好呢,這年頭,誰會閑著。”

蘇落狡黠的一笑:“這樣最好,你把她們的男人一個一個的叫到我房間來,再把她們……”

春好很是吃驚她這膽大妄為,又拗不過她,唯有照辦。

第一個被叫來的是洪氏的男人,在谷梁家裏是個花匠,不知蘇落找他何事,剛躬身相問,蘇落腿一軟馬上要跌坐在地,洪氏的男人本能的拖住她:“夫人,夫人您怎麽了?”

他倒是心裏無私天地寬,蘇落卻是刻意,把腦袋昏昏沈沈的靠在他肩頭,他更害怕了,叫得也就更大聲。

於是,門口的洪氏還有另外幾個婆子發現這一幕,進退維谷,僵在當地,特別是洪氏,就想找個老鼠洞鉆進去,夫為妻綱,男人這樣她丟盡了顏面。

接著,蘇落再用此招數一個一個的把那些婆子的男人叫到自己房裏,並且無一例外的還讓那些婆子發現這不堪的場景。

第二天,春好到處招搖,逐個的去拜訪那幾個嚼舌頭的婆子:“洪氏,聽說夫人和你男人……”

那洪氏嚇得差點捂住她的嘴:“你切莫亂講,夫人潔身自好,我男人老實巴交。”

春好又溜達到另外一個婆子那裏:“陳氏,聽說夫人和你男人……”

陳氏立即告饒:“您可嘴上積德,咱家夫人是什麽身份,我家男人八棍子打不出個屁來。”

如此,那些愛嚼舌頭的女人有了把柄在蘇落和春好手裏,谷梁世家此後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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