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裏，羅伯特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有些古怪，他開始繼續訴說萊昂家族第二代船長的故事。

小萊昂船長子承父業，他駕駛父親留下來的船只，雇傭一大批水手繼續做著海盜生計，不過卻生不逢時，1856年私掠許可證被廢除了，日不落帝國成為海上霸主，不再需要豢養海盜打劫敵國了，小萊昂只能轉做海上貿易。

小萊昂船長貿易做的很失敗，不但沒有賺取多少利潤，貨物也積壓在船底一直都處理不掉，讓他的本金消耗的一幹二凈，從此小萊昂船長開始郁郁不得志，沈浸在花天酒地中，在過度飲酒和賭博中揮霍著父親剩下的遺產，直到他發現了一個東西，才開始重新振作起來。

原來小萊昂船長在他父親留下的海圖中，找到了當年那座海島的位置，出於好奇，也出於對財富的渴望，他帶著少量的水手再一次踏上那條神秘航線。

1859年秋，在穿越狂風驟雨和足以打翻船只的驚濤駭浪後，九死一生的小萊昂船長終於登上海島。

這座島嶼面積很大，但是極難被發現，周圍海域總是籠罩在風暴中，航線上的商船經常沈沒，久而久之也就再也沒有船只通過了。

小萊昂船長上岸後就遇到了島上的土著，他發現這裏的土著長相怪異，似乎個個都是畸形。

根據描述，沐嵐想起了赫茲羅斯鎮居民的樣子，它們應該都是那種結合了水中生物的樣貌。

除此之外，小萊昂船長還發現這裏的土著文明程度很高，他們有著獨特的歷法、語言和宗教，萊昂家族也是第一次接觸到那位不可名狀的神祇傳說。

土著們狂熱的信仰著這位舊日支配者，他們佩戴著與自身落後鍛造工藝格格不入的銀色配飾，用周圍敵對海島上的戰俘作為祭品，在血腥的祭壇之上將他們刨開，火焰中他們赤身的手舞足蹈，構成一幅瘋狂的邪典儀式。

雖然祭祀儀式非常令人惡心和厭惡，但驚人的是，他們好像真的得到神的許諾，海島周圍的魚群豐富到泛濫的程度，簡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些土著從未擔心過食物短缺。

“這才是能給人帶來好處的真神！那些庸碌的蠢材只會對著毫無用處的假神祈禱，但他們還是窮困潦倒！一生都在酒精帶來的爛醉中度過！”羅伯特說了一段父親曾經反覆提及的話。

這位舊日支配者帶來的好處還不僅如此，小萊昂船長發現，這裏的人幾乎停止了衰老，他們之中看不到老年人，據酋長所說，他們除了戰爭帶來的死亡外，所有人都達到了永生。

“永生！”沐嵐有些驚訝。

“沒錯！”羅伯特繼續回憶道：“海島的下面，在深邃漆黑的海底，有一些神明的眷族，被稱為迦達西，意為深海中的潛行者，它們會不定期浮上海面，與土著們做交易。”

“迦達西們需要源源不斷的人類，作為祭品獻給未來將會蘇醒的薩拉托斯，作為回報，他們賦予了土著們永生的力量。”

“土著們是如何做到的？”沐嵐問道。

羅伯特沈默片刻，答案似乎讓他有些難以啟齒，他揉著發青的眼眶，過了半天才說道：“通婚。”

沐嵐有些啞然，她沒想到是這種方法。

羅伯特繼續說道：“因為是神明的眷族，土著熱衷於和迦達西通婚，兩個種族結合下來的生物就會擁有不會衰老的身體，從此，海島土著們獲得了永生，他們在漫長的時間裏為迦達西搜集祭品，不斷對群島的敵對部落發動戰爭，源源不斷的掠奪奴隸。”

“那麽”沐嵐想到那些赫茲羅斯鎮居民的樣貌，敏銳的想到一個問題：“永生的代價呢？”

羅伯特慘笑了一聲，說道：”混血也會帶來畸形的樣貌，和兩棲類一樣在水中滯留的習慣，這些混血兒們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隨著年齡增長，他們會逐漸生長類似迦達西那種水中生物的外觀，直到最終成長為完全體”

“完全體會怎樣？”沐嵐問道。

“會跳入水中，成為迦達西的一員”羅伯特吸了一口氣。

“天啊！怎麽會有人希望變成那副模樣！”林依依驚呼一聲。

“會有的！”羅伯特苦笑道：“我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他聽說那些轉化為迦達西的人類，甚至能在深海中看到自己的曾曾曾祖父，他們真的永生不死了，雖然代價有些可怕，但是永生在誘惑著他”

“如果變成那副模樣”林依依嫌棄的說道：“永生有什麽意義，醜死了！”

“我的父親他可能瘋了。”羅伯特嘆了口氣道：“我懷疑他加入了那個邪惡的宗教，為薩拉托斯獻出了自己的靈魂，這樣才能解釋他為何沒有遭受土著們的為難，最後完好無損的返航了。”

羅伯特繼續開始講述，在半年後，船只返航，小萊昂船長靠岸的地方不是他熟悉的繁忙港口，而是赫茲羅斯鎮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偏僻地方。

故事到這裏，沐嵐發現和羅伯特之前講述的版本有些偏差，在那個版本裏，小萊昂船長是因為妻子的緣故定居在這裏。

小萊昂船長帶給這個偏僻小鎮發財的辦法——那就是信仰舊日支配者，成為異神的忠實信徒。

財富對窮苦漁民們的吸引力很大，哪怕是改信異教，在小萊昂船長口若懸河的宣傳之下，聖靈秘教的雛形就此出現。

原來那個在全歐陸各地都惹出事端的邪教團體是這樣建立的，沐嵐起了興趣，從一個小鎮開始，逐漸吸納了數量龐大的信徒，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因為他們信仰的神真的能帶來好處！”羅伯特看到沐嵐的疑惑，小聲道：“自從他們改信異教之後，海裏面的魚就變多了，赫茲羅斯鎮的漁民們要比往常捕魚的效率高出好多倍！所有人都發財了！”

“而周圍地區的漁民聽說之後，也想過來分一杯羹，但他們親自下網的時候發現，海中的魚群並沒有傳聞中的那樣豐富，有些人選擇定居到這裏一探究竟，大部分人則是悻悻而歸。”

整個鎮子開始繁榮起來，而小萊昂船長的勢力也紮根在赫茲羅斯鎮，成為掌控這裏財富和生計的人，如果故事到這裏停下，結局還算完美，羅伯特的父親意氣風發，赫茲羅斯鎮也欣欣向榮

但是，不勞而獲是有代價的

羅伯特低聲說道：“舊日支配者在註視著一切，1860年6月的一個夜晚，數不清的迦達西爬上了海灘，是到我父親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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