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仔細品了品, 好像品出點什麽味兒來。

好像，真的。

若他不是皇帝，這會兒約莫也可以拽著皇後, 一道去理想的地方。

但人都有責任和理想在, 又怎麽可能隨心所欲。

“呵。”他冷笑。

這皇帝之位, 他就不信賣不出。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象中那些爭奪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反而兄友弟恭，特別和諧。

基本就是, 你要吧, 不了不了，還是你要吧。

然後另外一個就還是你來你來。

奶包和奶團最後定了奶包。

胤礽直接人跑了。

他說, 這輩子, 受皇後之幸太多，不管她想不想要，這皇位，他都讓定了。

康熙看看奶團, 覺得是帝王之才。

看看奶包, 又覺得好像還不錯。

而運運，倒是一語成讖, 應了他的說法。

她做了一輩子的攝政王, 有暗帝之稱，卻和奶包並無任何齟齬相惡之處。

倒是在情之一字上，略微有些瀟灑，面首男寵換的多了些。

一生竟有七人之多。

……

將皇位甩給奶包後，康熙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卻還是帶著蘇嫵，在暢春園辟出一塊菜地，整日裏種種地，吃吃瓜。

小日子倒也有滋有味。

若有政事煩惱，只管叫他們去尋皇帝，有事不決那就攝政王。

實在不成，那就皇帝和攝政王一起，左右別來打擾他。

蘇嫵倒沒什麽意見，在暢春園住久了，這也是家，住的比皇宮舒服多了。

在皇宮裏頭，她是皇後，方方面面都要註意。

但在暢春園裏頭，她只是他的妻。

看著康熙從園子裏頭摘了甜瓜，小老頭佝僂著身子，抱著白生生的大甜瓜，一邊用井水洗，念念叨叨的，說是什麽阿嫵定然喜歡。

“這甜瓜不錯，很甜。”蘇嫵誇讚。

康熙掏出錦帕，給她擦拭著臉頰，笑的很是寵溺：“你若是喜歡吃，便多吃些。”

他親手種的，就為她能多吃些。

堂堂帝王執玉筆之手，為著她，也願意彎腰揮鋤。

說著說著，眼底隱隱有些淚意。

他這一輩子，經歷的太多。

年輕的時候，尚且能感懷一把，這歲數上來了，經的多了，又有皇後在身旁勸慰，這情緒反而穩定下來。

可這會兒，看著老太太心滿意足的笑，他鼻子一酸。

眼圈瞬間紅了。

她這幾日，都病的昏昏沈沈，倒是今兒突然精神起來，又是要吃西瓜，又是要吃甜瓜。

還要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裳，對鏡梳妝，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他都一一允了。

回光返照。

光是想想這幾個字，都覺得心裏埋了太多的遺憾，太多的不舍。

明明給了所有，卻仍舊覺得，皇後值得最好的，他給的不夠多。

為了家國天下，為了朝堂平衡，她也默默付出很多，從不曾主動要求過什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這些年，有太多人問過他這個問題。

你到底喜歡皇後什麽吶。

若是圖貌美新鮮，這皇後年過半百，並不風華正茂。

一年又一年，都覺得今年皇後會失寵，可每一年，她都安穩度過。

康熙也在想，他到底喜歡皇後什麽。

在觀察了許久之後，甚至還挨了皇後捏嘴，嫌他吵吵讓他閉嘴。

他恍然間明白，喜歡一個人要什麽道理，壓根就沒有道理。

若是旁人，別說一巴掌糊在臉上捏住他的嘴不許他說話，但凡眼神放肆些，早就論罪了。

可他就是喜歡皇後。

她做什麽都喜歡，他都能為她找到理由。

他心悅皇後。

一直都是。

也許是從第一眼。

也許是那用手搓出來的漫天泡泡。

也許是那勾住他腰帶的第一根手指。

康熙以為自己不會哭。

可眼淚卻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皇後歿了。

在他點頭說甜瓜確實很甜，吃過她遞過來那塊甜瓜後，他嘴裏嚼著甜甜的甜瓜，眼中萬物卻逐漸變成灰色。

皇後在那時候，雙手無力下垂。

那靈動的雙眸，便也閉上，再也睜不開了。

他嚎啕大哭，卻再沒有一雙溫柔的手，帶著些不耐煩，帶著些調笑，上前來將他摟到懷裏，護在身前。

康熙強撐著替皇後辦完盛大的喪禮，在燒頭七的晚上，也永遠的閉上眼睛。

他死前下了命令，若是他沒了，便將他和皇後的遺體放在一塊燒。

康熙不光要生前都在一起，就連死了，那骨灰也必須混在一起。

從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世世再不分離。

“以朕天子血脈，護阿嫵永生不滅。”

康熙在葬禮的時候，將自己一滴血，滴在了靈前。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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