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珍珍母女的糧食最多還可以堅持三天。

“那是三天後給他們送點糧食，還是停止束縛這艘船，讓他們自己飄自生自滅？”黎韓非並不想殺他們。當初意外是因黎珍珍而起，不過卻也不是黎珍珍本意。

他只是單純的想讓親哥哥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是意外。

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過罪不至死。

黎韓承道：“兩天後會有救援隊過來找到他們。”

“那……就這麽放過了？”黎韓非不覺得哥哥會這樣輕易放過他們。

“船上有當初被他們扔下海的那個男人。”黎韓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卻未達眼底。

黎韓非眨了眨眼睛，差點笑出了聲。

對自家哥哥比了個大拇哥：“還是你狠！”

黎韓承道：“我會留一部分意識在這裏，隨時註意生命樹和他們。所以你不用放不下。”

黎韓非看著船艙裏已經歇斯底裏爭吵的母女，只道：“其實就算不管他們，他們也沒好日子了。”

生命樹不會收留他們，如果他們再被當初被讓她們推進海裏的男人發現，就算不蹲牢獄，那個男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黎韓非手裏是有人命，不過也只沾染罪大惡極之人的血。比如那些染血無數的強盜。

這母女倆，不至於，也不配。

兩個人抽身離開，回到豪華游輪查看進度，一號郵輪的蔬菜區已經基本填滿了，大量大棚和種植盤放在其中，幾十個房間裏，每個走進去都是郁郁蔥蔥的一片。

而牲畜房間就明顯沒那麽好了，當下最多的是雞和兔子，這兩者繁殖都比較快。先前用自制孵化箱孵出來的第一批小雞等回到華夏時差不多就可以下蛋繁殖了，到時候再爆發式繁殖，也是一個產業。

黎韓非選擇只在這裏養這些較小家禽，而羊和豬這樣的牲口被養在了三號郵輪，專門用來養動物的船裏。那裏更寬敞，相對通風更好。而空出來的地方都大面積種了可以餵牲畜的草，直接用他們拉的糞肥土，再割草餵給他們，也算是有了一個循環。

一號船這邊兒也是一樣，雞、兔、鴿子的糞發酵種菜，農作物裏人不會吃的部分也會餵給他們。

裏面也有各類實驗室，願意跟黎韓非走的，大概有二十多名科研人員，並不多，不過足夠幫很多忙了。

黎韓非在一個專門種葉菜的房間裏走了一圈，伸手摸了一下一株青菜，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獨有的清香。這些是直接從溫室裏搬來的，溫室那邊保留，但裏面只留有一些已經不方便搬運長得較大的果樹，剩下的都在這邊了。有人照顧的同時，也算作樣品，給正在學習怎麽侍弄的人看。

黎韓非探頭對黎韓承道：“今晚吃芹菜餡餃子吧。”

“一起還是咱們三個？”黎韓承問。

“一起吧，好久沒一起做飯了，也讓他們嘗嘗你什麽手藝。”黎韓非直接割了幾株長得不錯的芹菜，直接去找江月初。

船上除了開船那邊的人外，基本上都是八小時兩班制，江月初此時已經下班了，自打上了豪華游輪以後，人至少輕松了一半，不僅工作量打折了，工作時間也少了一半。

現在在自己臥室裏頭種了一些花，正侍弄花呢。

這世道在南極還能有閑工侍弄花，只怕也就這獨一份兒了。

“吃餃子好啊！不過光是芹菜餡兒的也單調，我再去摘點別的吧。另外把我哥和雷爺爺也叫來，現在也就他們倆在別的船上。”

“那我們先弄肉吧，你去選菜，咱們還是多弄幾個餡的，就跟過年時候一樣。”

“那用不用再做點別的菜？”江月初問。

黎韓非看一眼自家哥哥：“做兩葷兩素意思一下吧，其實咱們多半吃餃子就飽了。”

等江月初去摘菜，黎韓非跟哥哥這邊出門進了小廚房。

這郵輪裏頭因為要長期生活，不可能所有人都長期吃食堂裏的公共飯菜。但在自己房間裏做飯煮菜會有風險，所以每三無戶人家會有一個共有的小廚房，裏面有兩三套廚具，可以同時讓兩戶人家來做飯。而裏面通風、排煙等一應俱全，算是相當貼心了。

等新種下去的菜都長出來了，除了數量較少，要全部供應給食堂大家一起吃的外，剩下人如果想自己家做飯，可以直接去菜區自己摘，要求是一頓一摘，不可一次多摘拿回去囤積。未來牲畜那邊也會是這樣，會長期供應殺好並處理好的肉，可以按照需求自行拿取，誰拿了什麽，拿了多少，登記在冊就好。

黎韓非這邊自然給自己人開小竈，他們熟悉的人被安排到了一起共用一個廚房，自然也方便大家一塊做飯聚餐。

進了廚房，黎韓非就給越城用對講機聯系了一下。此時越城還泡在這裏剛剛給建成的實驗室，剛跟官方的研究所那邊，視頻研究一些事情，此時剛結束不久就接到電話，將手頭的事情放下來，先回來一塊陪黎韓非準備了。

剛把芹菜摘了洗好，肉還在化凍，就聽見外面熱鬧聲，黎韓非一探頭，就瞧見江家兄妹、竇林偉帶兩個孩子還有越城一塊過來。

江月東拎著妹妹剛摘的菜，一群人走過來，活像剛從菜市場買菜回來一般。

洗了才剁餡，黎韓承那邊和面。

江月初看一眼黎韓承那嫻熟的手法，讚道：“早就聽黎哥說你會做飯，這一看就是會做飯的人。”

黎韓承只低眉笑：“小時候日子苦，人又饞。想過吃點好東西，可不就要最忌來做。”

江月初只道：“可我手搟面和的就很好，餃子面怎麽也不行。”

“還是包的少，多做有手感就好了。”黎韓承又加了一點水。

黎韓非道：“當初有時候我哥一個星期才能回來一次，就會在冰箱裏準備一堆半成品。餃子餛飩一類的煮一下就能吃，所以經常一準備就是一抽屜。而且生怕我吃膩了，餡料和蘸料都是變著花樣準備的。”

其實黎韓非還真不挑。過早失去父母的他明白生活的苦，所以從不會去幻想不切實際的東西。

不過幸運的是他哥哥從來不覺得條件差一切就都要糊弄。

江月初看了眼黎韓承，再看一眼自家哥哥，只擡手用胳膊去碰黎韓非：“要不咱倆換換吧。”

江月東擡起一腳過去被江月初躲開了。

“看見沒！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越城那邊兒正在挑餡，差不多了先給黎韓非看一眼，黎韓非只聞一聞就能感覺到鮮香，又拿去給黎韓承看。

餡料先放在一邊，要等待時間讓調料入味兒吃起來會更好。

江月初剝著蒜，又問黎韓非：“越哥最近好像挺忙的，來這幾天了第一次看見人。”

“我都不怎麽看見他。說好了等回國以後他跟我哥還是進官方實驗室做交接。現在雖然在船上，不過一直都跟科研所那邊保持聯系，這要趁著人還沒走趕快參與進去。我哥明天開始也要一塊，這離開前還有三天，直到出發前都是排滿的，現在是放假三個小時。”

“我晚上還是回來睡的。”越城道。

“當然，我躺下你回來，我沒醒你就走了。也虧著你沒長一張大眾臉，不然現在我都不知道你是誰了。”

黎韓非話說完，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

越城聽了黎韓非的牢騷，伸手沾了一點面粉，趁著黎韓非沒註意塗到了他臉上，黎韓非沒躲開，臉上白了一道，哪裏服氣？立刻沾了點面粉去塗越城。

連個人一追一躲就要鬧起來，黎韓承手疾眼快，手指也不知道沾了什麽，就往越城的眉心點了一下。越城手正跟黎韓非鬧著，來不及阻攔，等大家怔住看清的時候，都忍不住笑了。

黎韓承沾了腐乳汁點在越城的眉心，有哥哥幫忙的黎韓非腰桿子都挺起來了：“善財童子嗎！”

偏偏越城長得白白凈凈的，沒有絲毫違和感，還怪好看的。

只是一想到越城近乎全能的人設，再看看此時眉心頗為福氣的一點，都忍不住笑。

黎韓非笑的正得意，卻被越城抓住了機會一把將其拉進懷裏。

黎韓非身子一晃跌進越城懷裏，一擡頭發現這個角度看越城，就跟瞧見畫師筆下的神仙似的。

就這發怔的功夫，越城沾了一下眉心的醬汁，又點在了黎韓非的眉心。

黎韓非的第一印象就是：“這算不算傳功給我了。”

一想道這個，黎韓非沒忍住笑了。

越城還不忘用帶面粉的手捏捏黎韓非的臉：“比我更像。”

“你還帶記仇的。”

……

餃子包了四個餡兒的，都是之前大家一起選出來的最好吃的。四道菜裏黎韓承一個人就做了三道，江月東做了個爽口的拌菜。

周圍有江月東的房間，但江月東不在這邊住，裏面是空的，所以大家聚餐就直接在江月東的房間，這個房間最寬敞。

江月初拿過來兩瓶甜米酒，只道：“只能用這個代替飲料了，之前生產的飲料現在都過期了，這個才三度酒，適當喝點沒事。”

“小孩子還是不太適合喝這個。”黎韓非道。

“他們喝果汁，現在果子還沒奢侈到讓大家都喝上一口，不過兩個孩子喝是足夠的了。”

黎韓承看了一眼酒的配料表，黎韓非探頭看了一眼，黎韓承擰開蓋子給幾人倒上一杯。

竇林偉拍了拍自家女兒，笑道：“這一年怪忙的，都沒想著吃頓餃子。”

“來南極以後就是聚少離多的，而且會搟皮的倆人都不在，咱們自己做也做不好，”江月初夾起一顆餃子看了看，思緒忍不住回到了當初還在冰天雪地的時候，“咱們上回吃餃子也不安生，包一半的時候就有地震，不遠地方還有個噴泉。也是幸虧出事的地方離咱們遠。”

“不過那頓餃子吃的是真香。那一頓我都想半年了。”黎韓非盡可能的不忘那邊去想。

黎韓承擡了擡眸子，其實這些他都知道，只是知道是一方面，今兒聽見弟弟說這些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嘗嘗今天味道怎麽樣。”黎韓承夾給弟弟一個芹菜餡兒餃子。

黎韓非剛伸筷子，碗裏多了一個，是越城遞過來的西葫蘆雞蛋餡兒的。

一時間莫名有點尷尬，該吃那個？

黎韓承跟越城對視了一眼，越城還頗有風度的給大舅哥也夾了一個餃子。

江月初看見這倆人交鋒，沒忍住笑出了聲。

黎韓承和越城看向江月初的時候，黎韓非這邊一口一顆將兩個餃子吃了，都沒怎麽嚼就吞下去了，完全沒嘗出什麽味道來。

江月初見黎韓非噎的喝著米酒往下送，不禁道：“這也就是你親哥了，但凡不是親哥這都是修羅場。”

是親的也叫修羅場啊。

但凡不認識就算了，偏偏倆人原本是哥們，而且是那種會讓同事們誤會關系的哥們兒。結果黎韓承當對方是哥們，對方當他是大舅子。

這份怨氣肯定是要持續一段時間的。黎韓非只是起到這倆人盡快成熟起來，這樣冷不丁針鋒相對怪幼稚的。

黎韓非伸筷子給哥哥夾了一顆餃子，沒回頭也感覺到越城那邊看過來的目光熱辣了幾分。

頂著壓力，黎韓非又夾了一顆餃子，蘸蘸醋，在越城的註視下一口吃了半個。就在感覺到氣氛冷下去的時候，越城又給剩下的半顆餃子沾滿了醋餵給越城。

難得黎韓非這樣明目張膽的秀恩愛，這一口餃子越城吃的那叫一個香甜。

黎韓非一語雙關的問道：“不酸？”

越城臉皮明顯更厚一些：“甜的。”

江月初一捧臉：“不行，我酸的掉牙了。”

等餃子吃的大半，大家都致力於將最後一點全部吃幹凈。

酒足飯飽，大家多少話題說開了，竇林偉才道：“差不多，也就兩三天了吧，那咱們回去是直接到西藏那邊還是先去粵省看看？”

黎韓非微醺，捏著筷子想一想：“咱們是跟軍隊回去的，應該看軍隊去哪兒吧。”

江月東道：“跟著軍隊主要是海外可能有危險，進入華夏領域以後就沒什麽關系了吧。”

“可他們未必放心，咱們這麽多人如果不是在他們眼皮子下的話，只怕會讓他們多心。”黎韓非不想回國以後這段時間出什麽幺蛾子，回國以後必須盡快穩定下來。這個不僅僅是對以後發展有好處，更是給政府留下一個好印象。

黎韓非自己根正苗紅不假，可生命樹根源上到底不是個普通的企業。後面相當多的時間內，一定會被人懷疑的。

這麽一說也確實。

大家面面相窺，沒再提這個。越城見他們略有所思，又道：“是大船不能去，又沒說咱們的漁船不能過去，就算當時不能過去，等處理完了，一塊去那邊度個假也沒什麽。左右只是過去看看，在看看白葉澄現在怎麽樣。”

“他生意應該做的很好了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一起去西藏那邊。”江月初道。

“會吧，就算是粵省，幾年內人口急劇縮減，再大的生意沒有人也做不下去。”江月東道。

黎韓非卻搖頭道：“只要他要找的人沒找到，大概率是不會離開的。”

江月初眨眨眼睛：“嘖，也是個癡情的種。這種男人可太少見了。”

“執念吧，他能在大冷天貌似橫跨半個華夏找人，只是守在一個地方去等，相比之下就不算什麽了。”黎韓非對此是最有發言權的，如果現在還沒有找到黎韓承，那他還會無休止的等下去。

“好像忘了點啥……”張月初皺著眉想了片刻，只是喝了點酒思緒有點渙散。

“想到再說吧。”黎韓非又夾了個餃子吃了。

越城看向黎韓承：“她應該在想，也許哥可以幫到忙。”

江月初一拍大腿：“對對對！大黎哥你連整個南極的事情都能如數家珍，粵省才多大，你要找人肯定不是難事！如果……那個妹子還活著的話。”

江月東提醒道：“人家連姑娘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上哪兒找去？”

江月初也反應過來，臉上多了幾分失望。確實，黎韓承示意的情況下，連自己弟弟都找不到，還是把整個海上的東西都拉到自己身邊。

黎韓承臉上沒什麽表情，道：“其實我可以讀取他關於那個女孩的記憶。”

黎韓非想到當初救下那個人時候的樣子，道：“不過別提前告訴他吧，萬一找不到，那給人希望後再給人絕望，只會讓人更痛苦。只是不告訴他就讀取他記憶，不太好吧……”

越城道：“他可以自己選擇讀取什麽，問題應該不大。”

“甭管怎樣，若是真成了，那也是成就一對苦命鴛鴦不是。”江月初笑道。

越城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其他人就都不說話了。黎韓非探頭看了一眼，問道：“到時見了？”

“嗯，我先去實驗室了，晚上回來，等我。”越城站起身，拍了拍黎韓非的肩膀。

“我最近可調整作息睡得早。回來太晚我就睡了。”黎韓非也不看他，只擡手揮了揮。

越城離開後，黎韓非夾碗裏一個餃子無聊的戳著，有聽見江月初的笑聲。黎韓非挑眉，聽見江月初無情道：

“活脫脫一個留守小媳婦。”

黎韓非也不受這個刺激，反唇相譏到：“沒辦法，有對象的日子就這麽樸實無華……但一點也不枯燥。”

江月初一撇嘴。幾人將剩下的餃子打掃幹凈，收拾一下，各自先回房了。

其實此時用華夏時間來看，夜已經深了，只是越城什麽時候回來還不知道。

左右就只有這幾天，離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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