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因為你，而努力做了一個好人。

為何你偏偏為了我，接受了惡的折磨？

——2016年10月1日

這一宿林亦霖睡得並不算好，起床時果然也沒見到陳路，他發了會兒呆，仍舊打起精神來去照顧杜威，試圖盡一下地主之誼，問道：“白天你想到哪裏逛逛，還是在家倒時差？”

難得杜威沒睡得天昏地暗，頂著雞窩頭小心翼翼的問：“林林，你和陳路沒問題吧？那個，我看到新聞了……他肯定是有苦衷的啊，認識你以後我覺得他不是這種人。”

林亦霖笑著拉開客房的窗簾，讓陽光灑進來：“你想多了，我們什麽事也沒有。”

“哎呀，我受不了了，我去替你找陳路！”杜威跳下床怒道。

“別。”林亦霖攔住他。

杜威堅持：“肯定有誤會。”

林亦霖說：“有誤會也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你一鬧，豈不是更覆雜了？”

話講到這個份上杜威也反駁不了，關系再好，他也算外人，因此猶豫片刻只得作罷：“那你們好好溝通，別吵架。”

“小朋友亂操心。”林亦霖笑：“先吃早餐吧。”

信誓旦旦說不是來玩的杜威，最終還是在小林子的陪同下四處購了一天物，把北京買不到的好玩東西搜羅個遍，而後才手忙腳亂的換好西服，搭上車趕往趙大小姐的生日會。

郊外的別墅已經被宴會公司打扮一新了，高雅晶透的立燈將火紅的楓林照的如同燃燒的鳳羽，舞臺上的樂隊，舞臺下的美酒，都預示了這是個歡樂的夜晚。

趙紫薇只請了在美國關系比較好的一些朋友，因此場面並不混亂，她遠遠地就望見小林子兩人，立刻踩著高跟鞋跑過來捶了杜威一拳：“你小子怎麽來了？”

杜二萌忙把禮物奉上：“你回北京都不顧上看我，這過大壽我能不來嗎？”

“這孩子真是有孝心。”趙紫薇笑嘻嘻，但目光轉向林亦霖的時候，表情又收了起來，小聲道：“陳路在裏面呢……”

“嗯，我去找他。”林亦霖打量了下趙紫薇畫著濃妝的美麗臉龐，走神片刻才說：“生日快樂。”

趙紫薇點點頭，伸手拽住了杜威不再讓他搗亂。

果然，大少爺正獨自躲在別墅一樓的吧臺喝悶酒，盡管表情不佳，但那講不出缺憾的模樣在柔和的燈光下中仍舊好看的緊。

林亦霖在門口靜立了幾秒鐘，問道：“忙完了？”

陳路瞬間就擡起頭，眼神覆雜，只是其中的關切不假，立刻就放下酒杯走過來說：“我……”

林亦霖不給這家夥講謊話的機會，直接打斷：“別再見沈軒，我就什麽都不問。”

“網上那些消息怎麽能相信呢？”陳路壓根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想不透那個不曾露面的神秘人怎麽會像幽靈一樣知道林亦霖所有的行蹤，更不敢拿自己最心愛的人去冒險，唯有講出無力地說辭：“只是覺得我媽那樣對一個小孩兒不太好，我沒有別的意思。”

聞言林亦霖失笑：“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善良了？”

陳路想蒙混過去：“先別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紫薇等著我們呢。”

“你拉他的手了。”林亦霖忽然道。

陳路微怔。

林亦霖擡起微紅的眼睛：“記者拍的照片上，你拉沈軒的手了。”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陳路，讓人心痛。

這份姍姍來遲的嫉妒大少爺完全沒有辦法享受，甚至難受極了，他不願意被人威脅幹出如此不齒的事來，但他更不願意因為狂妄自大而害了小林子。

“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我寧願死，也不想看你拉著別人的手。”林亦霖很少說這樣意氣用事的話，或許他並不是在賭氣。

“我沒有別的意思，也沒瞞你什麽，你不喜歡我就不這樣做了，我以後不見他了，好嗎？”陳路被問得崩潰了，伸手抱住林亦霖說：“你連我都信不過嗎？”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傻，但他沒辦法眼睜睜的瞅著小林子因為自己而有任何委屈。

可是這種態度林亦霖怎麽相信，又相信什麽？

好笑，不怎麽害怕百分百危險的人，竟害怕百分之一失去的可能。

從前簡直可以稱之為模範夫夫的兩位竟然在奇怪的冷戰，這讓生日會在場的人們都有些在意，時不時就會投去目光看向坐在樹下的長椅上發呆的林亦霖，和站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麽的陳路。

遠道而來的杜威當然更受不了，偷偷揪住紫薇裙子上的緞帶說：“餵，你想想辦法啊，他倆這是鬧哪樣？難道路路真出軌了？他腦子壞了？”

收禮收到手軟的紫薇也是暗自糾結了很久，聽了這話眨眨眼睛，忽然計上心來：“等著！”

說完就拎起裙擺大方的跑到臨時搭建的舞臺上，拿起話筒清了清喉嚨。

壽星發言，大家自然而然就安靜了下來。

“非常感謝朋友們能參加這個聚會，感謝你們的祝福，雖然我一個人在美國，但是有你們在這裏，我從來都不會感到孤獨。”紫薇露出甜美的笑，接受了一陣掌聲和口哨聲之後，又道：“這次我沒有請任何歌手來助興，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請不到！”杜威大聲喊。

趙紫薇瞪了這家夥一眼，才解釋：“因為我最喜歡的歌手就是替我辦這個生日會的主人，他也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知己。”

雖然陳路此刻心情不算好，卻還是隨著追光的到來而彎起迷人的嘴角。

“他當年選擇唱歌，是因為一個特別的人，他跟我說過，他也只願意唱歌給那個人聽。”趙紫薇的態度非常誠懇，朝陳路伸出手去：“但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而且我們王子殿下那位特別的存在也來了，所以能不能在退出舞臺的十年之後的此刻，再唱首歌，我們很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

大少爺當藝人的經歷已是陳年往事，現在叫他表演幾乎是不可的事，所以聽到這個邀請的客人們都歡呼起來，就連拍攝的手機都端出來，一時間各種起哄。

負了姑娘的好意本就不是陳路會做的事，更何況開口的是紫薇，他偷看了下僵著臉的林亦霖，轉瞬就從容的走向舞臺，脫下束縛的西服，松了領帶，卷起袖子，接過樂隊遞過來的吉他，調了幾下音，便站在話筒前唱起了一首老歌。

在金色的燈光下，陳路整個人都浮著一層淡淡的溫暈。

雖然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還沒長大的少年了，雖然眾人記憶中的嗓音多了幾分成熟，少了幾抹清亮，但還是動人如天籟。

陳路唱的是林亦霖很喜歡的情歌，太多話他沒有辦法講，想講的話便只能放在歌中。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轉眼吞沒我在寂默。

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裏，想你到無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的告訴你。

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裏，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林亦霖仍舊坐在原處，聽到熟悉的歌，一瞬間就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想起了他們曾經暧昧的和傷心，在那個脆弱的年級，尚不知世界多險惡就已墜入愛情的深淵。

而後，他又想起了像根刺一樣的沈軒，想到陳路的隱瞞可能是為了鋌而走險，想到顏清薇的病情，心就不可抑制的痛到難忍。

快要融化在光芒中的陳路是多麽美好啊，這樣美好的人，為什麽要被迫的經歷不幸？

林亦霖對視上他的藍眼睛，一滴淚水瞬間就滑落臉龐。

是的，不管大少爺做了任何對的或錯的事情，不管他在悄悄背叛還是在默默守護，都真的舍不得他受半點傷，如果善良無力去迎戰噩夢，那應該墮入地獄扼殺魔鬼的，也不應該是陳路，而應該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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