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7章 正文完結 “永遠不要丟下我。”……

關燈
《至今沒能確定書名的魔尊》/青色兔子

當時隔千年, 再度相見的激烈情緒稍稍褪去,姜妙戈便開始察覺少年此時動作的過分親密。

雖然隔著一層錦被,但因為她不著寸縷, 而少年摟著的手臂又太過用力,感覺就像是兩團火貼肉纏在她身上。而他的淚水, 落在她的頸窩, 起初是溫熱的, 逐漸涼下去。他的一呼一吸,落在她耳畔與頸窩, 明顯愈來愈粗重了。

最初並無綺思的舉動, 現下卻染上了暧昧的痕跡。

可是誰都不舍得分開。

空氣中仿佛有看不見的火光在燃燒。

姜妙戈感到一股劈裏啪啦的電流, 透過少年急促的呼吸聲、透過他有力的雙臂,傳到她心中來。

她舔了舔發幹的唇,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輕聲道:“你先讓我……把衣服穿好……”

可是她一開口,卻仿佛給了原本還在蟄伏的少年刺激。

少年埋在她頸窩的臉, 忽然微微擡起,往她下頜探了探,挨上了她還在開合的唇。

“唔。”姜妙戈再發不出聲音。

少年的動作是急切的, 可是他的神色又是那麽珍重小心。

仿佛有一萬朵煙花在兩人唇齒之間綻放。

透過微風掀開的床帳, 姜妙戈迷離的視線中看到窗外的鈴蘭神花。碩大如玉的花朵溫柔垂墜,送出陣陣甜膩的香氣, 氤氳在她與少年的唇間。香氣愈來愈濃郁,她在失神的快樂中,有一瞬明悟,這不是鈴蘭花的香氣,是少年口中的氣息。

她明明才從花變成了人, 可是現在她感覺自己重又變成了一朵花,以少年的情意為雨露,在少年的唇間盛放。

這是一個綿長的親吻。

直到她發出近乎窒息的嗚咽,少年才大發慈悲放過她。

姜妙戈還沒來得及喘息,少年的唇再度覆了上來。

她有些應激得推他。

少年的手探進來,在錦被下找到了她的手,五指相扣壓住了她的手。

他這次吻得細致,甚至因為過份體貼而近於褻|玩。

待到第二個吻結束,姜妙戈仰躺在床上,唇紅得仿佛要滴下丹色來,微啟的唇間露出一點丁香小舌,卻已經忘記自己要說什麽。

少年覆又埋頭在她頸窩,只是這次不再因為落淚,而是為了平覆呼吸與躁意。

“我……”姜妙戈終於找回神智。

可是她一開口,少年立時又有動作,這次卻是歪頭輕輕咬住了她的唇角。

姜妙戈不敢再說話了。

好在少年沒有繼續吻進來,卻像一頭受傷的小獸,半咬半含著她的唇角,語氣半是委屈半是兇惡的,道:“妙戈好狠心!”

姜妙戈想了一想,怕他一言不合就親吻,索性探出手臂,從上往下撫摸他的背,有點像是擼貓。

玄燼原本挺直僵硬的身體,在女孩無言的輕撫下,卸掉了緊繃的力道,慢慢放松下來。

“你都不知道這一千年我是怎麽過的……”少年委屈極了,可是卻也沒有細說自己這一千年來等待的煎熬與痛苦,情緒緩過來之後,留意到女孩探出的赤|裸手臂,這才坐起身來,背對女孩,道:“你且穿好衣裳,我帶你去個地方。”他卻不肯出床帳。

姜妙戈能感覺到他的不安,倒是沒有趕人,便在錦被之下,換上了少年為她備下的衣裳。

“好啦。”姜妙戈輕聲道,掀開床帳,拉著少年走出來,笑道:“你要帶我去哪裏呀?”

玄燼笑道:“等下你就知道了。”他忽然橫抱起女孩,從打開的長窗中飛了出去。

他們飛過了綠意盎然的鈴蘭神花,飛過了天柱昆侖山,向下穿過層層疊疊的雲霧,來到了夜晚時分的人間。

於半空之中,姜妙戈在少年懷中,低頭先就望見了一條閃閃發光的河。

夜晚的長河中,花船依江而過,兩岸丹楹刻桷、飛閣流丹,更有春風拂過百花怒放。點點星光與一列列燈籠火光,落在河水之中,變成粼粼波光;來往花船之上,楚腰衛鬢、靈幔微垂,歌吹之聲處處可聞。

姜妙戈認出了這條河。

“瀲灩河。”姜妙戈驚喜道:“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嗎?”

少年施了一個隱身術,不讓塵世間的人發現有仙人落入凡塵。

他抱著女孩輕輕落在一株無人的柳樹下,為她理了理腰間鵝黃色的系帶,柔聲道:“嗯,這一千年來我一直想帶你回來。”

姜妙戈歪頭望著他,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裏?上界有那麽多風景秀麗的地方。”

少年垂眸,手指勾著自己腰間明黃的系帶,與女孩的衣裳恰是搭配,輕聲道:“我就是知道。”

有關於女孩的點點滴滴,他全都記得。

玄燼又道:“今夜是人間的節日,喚作元宵節。你一向喜歡熱鬧,是不是?”

姜妙戈的目光已經被小橋兩側懸掛的精美燈籠吸引,由衷笑道:“果然還是做人快活。”

玄燼側眸看她,想到女孩為了他甘願做了一千年的花,忍不住握緊了她的手,唇邊卻有溫柔笑意,道:“走,我們去看燈籠。”

燈籠自然是猜謎才給的。

小橋走下來,姜妙戈拎了兩手的燈籠,都是玄燼猜謎得來的。

“這樣不好。”玄燼擰眉看著她滿手的燈籠,趁人不註意塞了兩只到儲物荷包裏,趕緊握住了女孩空出來的手。

姜妙戈吃吃笑,道:“那你幫我拿著不就好了嗎?”

玄燼面上閃過一絲尷尬,雖然他掩飾的很好,“還可以這樣啊……”他垂著眼睛,要去拿女孩手中剩下的兔子燈籠。

姜妙戈仍是吃吃笑,卻不給他拿走,手一擡避開,笑道:“這盞我要拿著玩。”

玄燼也不惱,落空了的手轉回來摸摸鼻子,脾氣好的像是什麽大善人,道:“好。”

姜妙戈手裏轉著燈籠,看著他笑。

這一日,自從她化成人形隨他下來游玩,少年便一直表現得非常成熟的樣子,好像一切都規劃好了。

其實偶爾流露生澀笨拙的一面,才是真實的他啊。

忽然前面傳來喧嘩笑鬧的聲音,圍了一圈的人,不知再看什麽熱鬧。

“咱們也去看看!”姜妙戈提著兔子花燈跑上前去,靈活得在人群中扭來扭去,便扭到了最前面。

少年追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姜妙戈擠進去一看,卻是一夥人調|教了一些動物在玩把戲,有會說話的鸚鵡、會撿東西的猴子、會跳火圈的老虎……難怪這樣熱鬧。

若是在現代,姜妙戈是不肯看動物表演的。

今夜玄燼帶她下界約會,她卻不想節外生枝,便道:“沒什麽好看的,咱們走吧。”

話音未落,就見圍觀的群眾中,有人指著籠子裏的一頭豬,問道:“這豬有什麽稀奇之處?會表演什麽啊?”

那雜耍的頭兒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最稀奇的就是這豬了!雖是豬身,卻是臉面。待我給它一鞭子,叫它調轉過來,客官您便知道了!”

他一鞭子下去,那豬悶哼一聲,果然轉過身來。

那正對面的看客嚇了一跳,道:“哎唷!這分明是個人嘛!”

姜妙戈本是轉身要走的,聞言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不禁楞住了。

卻見那籠中醜陋的豬,的確生了一張人臉——一張肖似雍野的臉。

她才要放出神識去探,玄燼已經開口。

“的確是雍野。”少年在她耳邊低聲道。

原來姜妙戈消失的那一夜,交待狼鑫去輔佐鈴蘭神花懲惡揚善,其中受到懲戒的自然就有原本的天帝雍野。雍野被貶入下界,按照所造的惡受到應有的懲處。雍野作惡實在太多,所以竟把他的靈魂投入了畜生之中,這比直接叫他入輪回還是可怕。因為入了輪回,一頭豬是沒有人的思想的。可是此刻雖然投生成了豬,裏面卻是雍野的靈魂。

果然一見到姜妙戈與玄燼,已經是豬身的雍野便認了出來,小小的豬眼中流露出瘋狂與懼怕之色,在小小的囚籠之中發瘋□□西撞起來。

“這畜生發瘋!”那雜耍的頭兒立時攥了鞭子,上去劈頭蓋臉打在豬身上。

豬身的雍野發出慘厲的嚎叫聲。

姜妙戈卻沒有多餘的同情心給他,拉了玄燼的手擠出人群,小聲道:“他活該。”

玄燼笑笑。

兩人隨著人|流往前走,來到了瀲灩河畔放花燈的地方。

姜妙戈其實對這些並不在意,反倒是玄燼上前買了兩盞花燈,托給她一盞,道:“一起放吧。”

她放了燈籠,接了花燈,望著少年,方才雍野的事情還未完全從心中消失,便問道:“玄燼,你怨天道嗎?”

少年本在研究旁邊的人怎麽放花燈,聞言微微一楞,挑眉看她。

姜妙戈輕聲道:“天道給了你這麽多苦痛,當初囚在寒潭中一千年,身負惡念數萬年……你、你心中有怨恨嗎?”

少年黑嗔嗔的眸子望著她,拉了她的手,要她走到自己懷中來,俯首柔聲道:“可是天道把你給了我呀。”

姜妙戈心中一頓,仰臉望著少年,見他瀲灩的眸中,只有自己的身影,不禁臉上發燙。

燈籠斑駁各色的光投落在少年面頰上,襯得他眉目如畫、俊美動人。

他摟著她,親密無間,柔聲低語:“天道把你送到我身邊來,從前要我經受的苦難便都一筆勾銷了。”

岸邊撐船的船夫,才送走一對客人,瞧見這對柔情蜜意的情侶,便來兜攬生意,笑著叫道:“少爺,少夫人,坐船嗎?坐船放花燈,一年到頭和和美美吶!”

相擁的兩人對視一笑,攜手上了小舟。

姜妙戈坐在船頭,伸手撥弄清涼的河水。

忽然小天道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自她成為少年心中花,小天道也已經一千年未見了。

小天道活潑潑的:【妙戈姐姐!你終於變回人啦!我好想你呀!】

姜妙戈:【你這一千年都跑去哪裏啦?】

小天道:【我去學習啦!我感覺自己作為天道,能力實在是不足,還需要加強學習。這次若不是機緣巧合,有妙戈姐姐你過來幫忙,這個世界可就毀在我手裏啦!】

姜妙戈:【你要去哪裏學習呀?我可以去嗎?】

小天道:【我們小天道才需要學習,妙戈姐姐已經是大天道就不需要學習啦!】

小天道:【我要去跟妙戈姐姐原來世界的天道學習啦!】

姜妙戈微微一楞:【你是說拜金天道?】

小天道:【對呀對呀。拜金天道答應收我為徒啦!】

姜妙戈心情微妙:【你跟它學習……】

小天道倒是很快活:【我去那邊學習之後,就不能跟妙戈姐姐常常聯系啦。】

姜妙戈:【所以你來是跟我道別的嗎?】

小天道:【嗚嗚,好舍不得妙戈姐姐呀!】

小天道:【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很重要的!】

小天道:【在過去的一千年裏,你在魔尊心中變成了花,我在外面無聊嘛,就把你們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寫下來了】

姜妙戈:【!!!】

小天道:【我寫在這個世界最南端的一塊巨石上面。你們一路向南走,一路向南走,不要回頭,走到天地的盡頭,就會找到那塊巨石】

姜妙戈扶額。

小天道:【我是如實記載的,但是因為你是護花仙子,魔尊現在又做了天帝。拜金天道說,為尊者諱,不能直接告訴世人這就是你們的故事,所以得另外想個書名。我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合適的,就留著等妙戈姐姐填上書名吧。】

姜妙戈:【好】

小天道:【妙戈姐姐,那我走了】

姜妙戈:【還能回來看我嗎?】

小天道:【不太清楚。世界運行規則太覆雜了,等我成為大天道,也許可以吧。】

姜妙戈:【好。那你去吧,好好學習,爭取早日成為大天道。】

小天道:【嗚嗚,那我真的走啦。】

姜妙戈:【嗯】

小天道:【嗚嗚嗚,我走啦】

它又重覆了三次,直到姜妙戈額頭青筋暴起,這才沒了聲音。

姜妙戈等了一等:【小天道?】

小男孩的聲音沒有再響起。

姜妙戈倉皇四顧,見槳聲燈影的瀲灩河,一切如常,沒有人察覺小天道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忽然感到一陣悵惘,忍不住縮了縮肩頭,攏緊衣衫。

“冷了?”少年挨過來坐下,伸臂環住她,為她擋住迎面吹來的夜風。

姜妙戈放任自己在他懷中,伸手把花燈遞出去,輕輕放在了河面上,看那光點在河面上閃閃爍爍、順流遠去了。

“猜猜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你的。”姜妙戈忽然輕聲道。

少年垂首,與她臉挨著臉,是俗世間最平凡的親密,微微笑,故意道:“妙戈喜歡我嗎?”

姜妙戈側過臉去,在他臉頰印下一吻,柔聲含糊道:“來我的心裏看一看呀。”

少年輕輕笑,被她親過之後,清冷的眼角一抹嫣紅,媚色撩人。

姜妙戈仰臉癡癡望著他,至今夜才明白過來。

其實在她穿越而來的第一日,在瀲灩河花船上,望見江心孤舟之上那個孤寂少年的身影時,便已然喜歡了如皚皚白雪的他。

她喜歡上他,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

真好啊,那一抔白雪為她熾熱融化,予她萬年長情。

“現在只還有一個問題,”姜妙戈勾著少年的脖頸,綿綿吻他,“我們要去世界的最南端……”

少年意動神馳,摟緊她加深這個吻,聲音喑啞魅惑,“然後呢?”他開始期待一些事情。

“然後?”女孩吃吃笑,“然後想一個書名出來。”

少年的臉黑了。

姜妙戈大笑起來。

玄燼不再多言,再度抱起女孩,往他早已備好的婚房中飛去。

自當初玄國之後,如今人間已經經歷了不知道幾世幾代,當初玄燼在人間為太子時所居住的謫仙樓,已經成為古跡的一部分。當朝的皇帝都知道這是當初天帝所居之處,只日日派人灑掃整理,嚴加保護,卻並不敢擅入。

玄燼抱著女孩落在謫仙樓中的時候,恰是星光最燦爛之時。

真實的世界中,姜妙戈其實不曾來過謫仙樓。她作為小帝姬陪伴著太子哥哥,一切都發生在幻境裏。

可是她不得不佩服玄燼制造幻境的能力,當初他造的第二個幻境竟然與現實一模一樣。

所以她現在看到的謫仙樓,也就與她幻境中所見一模一樣。

對她來說,就像是幻境成了真實的世界。

兩人攜手落在灑滿星光的城墻上,緩緩向謫仙樓走去。

姜妙戈輕聲笑道:“我還記得這裏總是有許多紛紛擾擾的柳絮,怎麽飛都飛不完……”

話音未落,少年隨手一揮,便在這元宵時節,造了滿天柳絮出來。

姜妙戈伸手去接柳絮,忽然也一揮手,將少年一襲衣衫,變作了從前太子明黃色的龍袍。

“真好看。”她輕輕感嘆。

少年握著她的手,自從上了這城墻,卻就有些沈默,神色間隱隱有些不安。

姜妙戈晃一晃他的手,道:“你怎麽啦?”

少年垂眸看向她。

當初在第二個幻境中,他手中握了鳳印,想要問她肯不肯做他的皇後。

可是迎接他的,卻是服了長眠花的女孩。

就在他的懷中,女孩溫熱的身軀一點一點冷硬下去。

他是人間帝王,是力量無窮的魔物,可是在那個幻境中,他沒有任何辦法能喚回死去的帝姬。

那是他最深切的噩夢。

哪怕是千年之後,稍微想起,也叫他心神不安,難以入眠。

哪怕是現代,他明知道那是幻境,明知道那是女孩的報覆,卻還是不能釋然。

少年更用力得攥緊了女孩的手。

姜妙戈望著少年的神色,像是明白了什麽。

兩人已經緩步走到了謫仙樓前。

姜妙戈擡眸,就見眼前的房屋處處貼了大紅的喜字,推門而入,床上鋪著紅色的被褥,窗前案上擺放著兩杯酒。

這是婚房。

她大概也能明白少年為什麽會想把婚房安排在謫仙樓中。

一來,這裏曾是他的噩夢,有好的記憶覆蓋從前的噩夢,噩夢也就會消失了吧:二來,少年雖然不曾說起過,但姜妙戈其實明白,他希望她能像從前的帝姬一樣愛他,純粹的、全心全意的、不去看任何經過的人。

姜妙戈走到梳妝鏡前,卻見臺面上放了一柄玉梳,與幻境中她為少年梳發的玉梳一模一樣,這顯然是少年後來安排放置的。

她走上前去,輕輕拿起玉梳,忽然回身一笑,道:“哥哥,我為你梳發如何?”

少年眉睫一動,似是入了夢一般,輕聲道:“好。”便在女孩身前的圓凳上坐下來。

姜妙戈為他除去發簪,托起他烏黑順滑的發,輕聲道:“哥哥的頭發生得好。”

她手持玉梳,從頭到尾,細細給他梳理發絲。

少年從鏡中望著她,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從前的帝姬。

姜妙戈靜靜為他梳發,半響,輕聲問道:“我走之後,哥哥如何了?”

這是問在第二個幻境裏,當她服長眠花與世長辭之後的事情。

他們始終不曾談起過。

少年仍是望著鏡中的女孩,眉間的紫色火焰幽幽燃燒。

他雖然覆位為天帝,也在女孩的幫助下,逃過了鈴蘭神花的懲戒,但體內的業障之火到底無法根除。

少年輕聲道:“也並沒有如何。”

他的聲音愈發輕微,“我抱著你,月亮升起又落下,太陽升起又落下。我會法術,能讓你像活著一樣,永遠不會腐敗消失。我守著你,很多天,很多月,很多年。我試過很多辦法,想要覆活你,可是都失敗了。再後來,我老了,我也死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簡單至極,寥寥幾筆,道盡了屬於太子玄燼的一生。

姜妙戈輕聲問道:“那你死去之後,便知道那只是一場幻境。”

“嗯。”少年輕聲應,“我知道。”

在第二個幻境結束之後,他覆位為魔尊,自然清楚這只是一場幻境。

可是幻境中的經歷並不是假的,女孩寒潭十年的陪伴不是假的。

當他再被業障之火折磨的時候,當他瀕臨發狂、神志不清的時候,當他惡念纏身、想到寒潭中歲月的時候,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再是禹禹獨行。他曾經有過一個妹妹,他曾經有人陪伴,他曾經有人豁出命去守護。這是他混沌中的明燈,是他痛苦中的堅守,是他無盡惡念中的一點善意。

姜妙戈在梳妝臺上倚靠,垂眸看著少年,小心問道:“你會怪我嗎?”

“不會。”少年輕輕一笑,眉目生動起來,握著她的手,道:“我是不好,讓你受了斬妖刀的痛。”

姜妙戈順勢蹲下來,仰頭觀察著少年神色,道:“那你現在還會被惡念折磨對嗎?”

少年從前很不喜歡被人從底下望上來,因為自己所有的表情都會無所遁形,此時卻沒有避開女孩的視線,乖乖道:“嗯。”

姜妙戈從他的心中出來,他的心裏業障之火無法根除,自然還會再生惡念。

哪怕他是天帝,心中惡念卻永遠如影隨形。

少年像是怕女孩擔心,拇指撫摸著女孩臉頰,柔聲道:“你別怕。我會好好克制心中惡念的。你現下回來了,我想跟你好好的。”

“傻瓜。”姜妙戈嗔怪,起身抱一抱他,道:“我不是怕,我是心疼你啊。”

少年輕輕一笑,眸中閃過狡黠的光,道:“心疼可不是用嘴來說的……”他意有所指得望向了喜床。

姜妙戈臉上微紅,望著少年鏡中的俊顏,嘴硬道:“這事兒是我占便宜。”說著轉身向窗前,先取了案上的兩杯酒來,遞了一杯給少年,豪氣沖天道:“喝!”

少年還沒來記得要求交杯,姜妙戈已然一杯烈酒入腹。

正所謂酒壯慫人膽,姜妙戈本就沒有酒量,此時酒意上頭,便有些飄飄然,扯著少年衣帶,聲音也變得又甜又嬌,“玄燼,來……”她拉著他的衣帶,把人往喜床上帶去。

少年黑眸之中,欲|望之色上湧,順著女孩的力道,來到了床邊。

姜妙戈仰頭望他,覺得他實在是高,索性一推,叫人坐倒在床上,笑嘻嘻道:“哥哥別急,我這就來疼你。”說著伸手摸向少年的臉頰,而後伸入了領口。

少年倒吸一口冷氣,才要做好準備,誰知女孩又抽出手來。

“疼不疼?”姜妙戈撫上他的眉間,摸著那一團觸不到的紫色火焰。

少年閉目忍了一忍,耐著性子道:“不疼。”

姜妙戈眼淚汪汪道:“怎麽會不疼?這麽一團火,日日燒,夜夜燒,好人都給燒化了……”

少年仰頭望著她,喉結上下滾動,喑啞道:“的確,這團火要把人給燒化了……”

姜妙戈醉的有些厲害了,抽著鼻子,邊哭邊道:“那可怎麽辦啊?”說著,眼淚真就滾下來了。

玄燼被她又摟又抱、又摸又親,拱得渾身都是火,此時見她醉得說哭就哭,罕見撒嬌的模樣,叫他恨不能立時把人往喜床上一壓,做些痛快的事情。他原本渾身的火,被這晶瑩的淚一澆,不知為何,反倒越燒越高;身體的火越燒越烈,心裏卻到底是疼惜的。

玄燼咬牙瞪著女孩,壓著脾氣,強行忍下來,起身牽著女孩,讓她坐在床上,先給她擦眼淚,略有笨拙得柔聲哄道:“我不疼,真的。怎麽還哭呀?哭腫了眼睛。”

“你、你騙人!被火燒,怎麽會、怎麽會不疼?”女孩抽抽噎噎。

玄燼頭疼不已,他的確懷了點不可見人的心思,所以準備了烈酒。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真的不疼,我跟這火在一塊很多年了,彼此很熟悉的……”玄燼無奈,只能用聽起來荒誕的道理來勸醉酒的女孩,“不信你看……”他伸出手掌,炸出一朵紫色的火光,像是在表演戲法。

姜妙戈揉著眼睛,看住了,笑道:“真好看!”

玄燼見她笑了,大大松了口氣,忙又連炸了幾朵紫火給她看。

“好看!好看!”姜妙戈連連拍手,眼尾的淚珠還在閃爍,卻已經快活笑起來。

玄燼嘆了口氣,收了紫火,手勢溫柔給她擦去眼尾的淚,輕聲道:“再不要掉一滴淚了……”

他從前有過一些幼稚的想法,其中就包括想看女孩為他落淚。

大約是希望她愛他多一些,表現對他在意多一些。

可是這也只是荒唐的想法罷了,他不曾故意做過要女孩落淚的事情。

女孩向來堅強,似乎不曾有什麽事情值得她落淚。

遇到困難,她總是迎難而上,找到辦法解決,像是開山的大將軍,從不把時間精力花費在無用的情緒上。

直到此刻女孩真的哭了,雖然是醉中,可是那一滴又一滴晶瑩的淚,卻如同沸油落在他心中,滾燙、生疼。

女孩醉中有些呆呆的,聽了他的話,仰臉望向他,晨起時被他親腫了的紅唇微微撅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緩緩眨動,像是在努力分辨他話中的意思。

玄燼俯身,在她微撅的紅唇上印下輕輕一吻,嘗到了她嘴角淚水的味道。

姜妙戈目光落在窗欞上的大紅喜字上,忽然手指勾起他的衣帶,蹙眉道:“新婚之夜,你為什麽不脫衣服?”

玄燼含笑,蹲下|身去,為她除去鞋襪,抱她於喜床之上,見她還眼巴巴看著自己,忽然笑道:“你現下看了,酒醒了還記得嗎?”

姜妙戈點頭,保證道:“我記性很好的!”

玄燼便把衣帶遞到她手中,道:“你想看哪裏,便自己來。”

姜妙戈雖然醉了,卻還知羞,拉了少年,要他也到床上來,然後放下了明黃色的床帳。

正是春風沈醉的夜晚,滿天繁星照亮塵世間,上界眾仙各守其位,並不知曉今夜的天帝,終於等到了天後臨幸。

明黃色的床帳內,一切都朦朦朧朧看不清爽。

只偶爾傳出幾聲叫人臉熱的聲響,又或是叫人發笑的醉語。

“妙戈。”不知過了多久,當床帳內的一切平息下來後,少年低沈的聲音響起。

“唔。”女孩睡意朦朧,又是醉中,依偎在他懷中已閉上了眼睛。

“永遠不要丟下我。”少年從背後,緊緊抱住了愛人。

(正文完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