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霏的身體早年間就曾落下過病根，一直沒有大好。所謂病來如山倒。最近一系列的事情於她而言是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打擊，好在郁湘思堅持讓她住院治療，又聽到肇事者落網的消息，這兩天她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

郁湘思將蕓姨送來的黑魚湯裝盤，放涼了一會兒坐到床沿邊準備餵她。

林婉霏伸手接過來，笑道：“我自己來吧！”舀了一口放到嘴邊輕輕吹涼，擡眼看著她，“對了，你爸爸的案子什麽時候開庭？”

“阿珩說，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估計是在下個月中旬。”

林婉霏點點頭，有些擔憂：“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抓捕的事情一波三折她是知道的，而且沒想到肇事者竟然會是寧丹凰和馮紹凱的女兒。寧丹凰什麽脾氣她一清二楚，蠻不講理又護短，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郁湘思柔聲安撫她：“媽，你放心吧！寧佳宜的事情證據確鑿，不會有什麽問題的，而且阿珩還請了最好的律師，一定會讓她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話音落，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郁湘思起身走到置物櫃前從包裏拿出手機，看到電話號碼後眉頭漸漸皺起，抿了抿唇，轉過身，嘴角卻依舊含著笑：“媽，我同學打電話給我，我出去接一下。”

“好，你要是學校裏事情多就別天天兩頭跑來陪我了，有護工在呢！”

旁邊護工阿姨也跟著道：“郁小姐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您母親了。”

郁湘思點頭致謝：“阿姨費心了！”

出了病房，站到了走廊盡頭處窗前，這才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那邊的聲音有些急促：“湘思啊，我是寧奶奶。”

郁湘思知道，壽宴那天寧老太太特意和她換了手機號碼。

她的聲音禮貌卻又疏離：“寧老夫人，您好。”

寧老太太的聲音微微沙啞，還帶著懇求：“湘思，你有空嗎？奶奶想約你出來見個面。”

郁湘思其實早就料到寧家人遲早會找上門來。聽寧佳茜說，寧家第三代就他們三個孩子，寧佳宜是老大，一生下來就是受盡寵愛。寧家人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坐牢。

拒絕了這一次，必然還會有下一次。她想了想，點頭應下。

寧老太太約她見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館。

可巧，離醫院步行也就不到十分鐘。

陪她同來的，是寧佳宜的大姨寧丹青，那個常年繃著臉的高傲女人。

其實，本來寧丹凰是要和老太太一起來的，但她脾氣太沖，之前和郁湘思又鬧得很不愉快。老太太斟酌一番，擔心火上澆油，還是讓大女兒來了。

“湘思，你來了！”寧老太太就坐在離門口不遠的卡座，見到郁湘思的身影，便笑容可掬地朝她招手。

郁湘思微微點頭，上前在寧老太太身邊坐下：“老太太、寧女士。”

其實她和寧老太太也算不上多熟悉，之前人家對她態度和藹，在郁湘思看來，不過是看在南珩的面子上。她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她對自己一見如故，甚至超過了自己親外孫女。

今天來找她，必然是為了寧佳宜而來。

“湘思啊，”寧老太太拉著她的手，“我聽說你母親住院了，她現在怎麽樣了？身體好點了沒？”

郁湘思笑笑：“謝謝老太太關心，已經好多了。醫生說，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寧老太太抓著她的手說了半天，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舔著老臉艱澀開口，“湘思，你父親的事情，我們也很抱歉。你也知道，在奶奶的壽宴上佳宜出了點事情，後來被她外公逼婚，又被媒體報道得十分不堪，她心情不好，那天晚上喝了點酒又和父母吵了架，這才出了意外，不是有心要撞死你父親的。”

郁湘思臉上的笑慢慢冷下來，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她冷冷看著寧老太太：“您說她不是故意撞人的我相信。可是醉酒撞了人之後不但不打120急救，反而扭頭就走，也是因為心情不好嗎？醫生說了，那晚我父親要是早點送來，是有希望救活的。”

“我知道這事是佳宜不對。”寧老太太有些哽咽，“但是她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手忙腳亂之下什麽都顧不得的。而且，她已經知道錯了，你能不能看在奶奶還有佳茜的面子上原諒一次？只要不讓她坐牢，多少錢我們都願意賠。我讓她去你父親目前磕頭賠罪。”

知道錯了還會找人頂罪？知道錯了還會在知道黃鶯反水之後立馬就要往國外逃？要不是阿珩怕她跑路一直讓人註意著寧家的動靜，這會兒說不定還真的讓她跑出國了，到時候再想抓人回來定罪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她覺得寧老太太此時也不過是個心疼外孫女的普通老人，可同情並不能改變她對寧佳宜的深惡痛絕以及希望她伏法的決心。

郁湘思態度很堅定地搖頭：“不好意思，老太太，我不能答應你。我知道你是心疼自己外孫女。但我妹妹，她就父親一個血緣親人，好好地說沒就沒了，她該去找誰討公道？更何況，寧佳宜有沒有罪，得公安機關和法院說了算，你們來找我也沒用。至於佳茜，我相信她不會用我們的關系作要挾要我松口。”

這時，一直沒發聲的寧丹青冷冷嗤了一聲：“明人不說暗話。誰都知道這件事是你讓南珩找了關系在上頭壓著，只要你松口，我們寧家自然有辦法把人撈出來！”說著，從包裏拿出了一張五千萬的支票，“這是車禍賠償款，你妹妹沒了父親，人沒了就是沒了，你讓佳宜坐牢他也回不來。有了這筆錢傍身，她下半輩子不會過得太差。得饒人處且饒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不定哪一天你也會求到我們寧家頭上，郁小姐說是不是？”

郁湘思接過來一看，的確是一筆不菲的價錢，是當初找人頂包時候花的整整五倍。而且這個寧丹青口齒犀利，一言直中要害，比起寧丹凰的沖動跋扈不知道厲害多少。

這麽大的誘惑、看似有理的說辭，很容易讓人動心。

只可惜，金錢不是萬能的。

郁湘思拿起手裏的支票，直接當著兩人的面撕了個粉碎，嘴角噙著淺淺的笑：“車禍賠償款該賠多少法院自會有判決，寧女士不用這麽著急。”

言外之意，該賠的自然要賠，但該判的還是得判。

寧丹青看著那一桌的碎片，怒極反笑：“你不就是仗著自己有南珩這個靠山才不把這些錢放在眼裏嗎？可我告訴你，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生物，你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等他哪天厭倦你了，你的下場絕對比佳宜更慘！”

郁湘思反唇相譏：“寧女士是有感而發嗎？”目含譏誚，“也是，聽說你們夫妻感情不佳，所以就以為所有人都會和你一樣？”

寧佳茜說過，她大姨結婚二十多年了，卻沒有生過孩子，而且大姨夫從來不到他們家來。

寧丹青一張修飾精致的臉霎時猙獰，若不是有良好的修養，只怕這會兒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她緊緊捏著拳頭，咬牙切齒：“你到底怎樣才肯松口？把你的條件說出來！”

話已至此，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郁湘思拿著包起身：“我唯一的條件，就是寧佳宜受到應有的法律制裁！”

寧老太太和寧丹青找人未果，寧家又走了多方面渠道，只是卻毫無松動。

次日晚上，看守所那邊突然傳了消息出來，寧佳宜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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