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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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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兒先生沒剮我。

他將車開到市中心,停在極其繁華的商業區附近,帶我走進一家裝修別致的臨街店面。

店員小跑著上前,“先生,請問您需要些什麽?”

他微微一笑,“我找吳樺。”

“好的,請您稍等片刻。”

我環顧四周,貨架上擺放著琳瑯滿目的進口商品。此時正值晚高峰,店裏的顧客摩肩擦踵,比二世祖同學的小賣店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吳樺踱著步子,笑意盎然,“稀客啊,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我的高中同學。”事兒先生向我介紹,“你想要的食材,他這裏都有。”

“你就是房東小妹妹?”吳樺是典型的江南男子,皮膚白皙,氣質斯文,笑起來竟有兩個淺淺的梨渦,“你之前要的材料都進好了,在西點專區,我讓店員陪你去挑。”

我客氣回應,“不用那麽麻煩,我自己去取就好。”

“行,那你慢慢挑。”吳樺摟著事兒先生的肩膀,“咱哥倆難得見面,去我辦公室喝杯茶。”

我一心一意挑選食材。

吳樺的店貨品齊全,日期新鮮,很多原材料極難買到。我取了輛推車,樂在其中,暗暗盤算——下周末是去愛心莊園的日子,需要多購置幾盒奶油。

我站在冷藏櫃旁,細細挑選奶酪,吳樺冷不丁冒出來,“相比之下,Kiri要濃郁一些,MG也不錯,產自澳洲,在國內的知名度並不高,但味道很棒。”

我向他致謝,“那我選Kiri好了。”

他雙手交差,環抱在胸前,上下打量我足足一分鐘,嘖嘖嘖三聲。

那神眼......怎麽說呢,像是在掂量我這顆白菜值不值得放在貨架上,有探究和好奇,也有揶揄和興味。

我有點臉紅,攥緊推車的把手。

他又湊近了些,呲開一嘴的白牙,“不是吧你,臉紅了?”

他身上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水兒,比事兒先生常用那款濃郁不少,我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一步。

這貨要幹嘛啊......

“嗯?”他的眼中精光一閃,“別說,你還真是get到那小子的所有G點了。”

滿嘴葷話,肯定不是好鳥兒。

我警惕地看他。

“房東小妹妹,我可給你提個醒。我認識他十幾年了,那小子表面上風輕雲淡的,骨子裏是勢在必得的性子。說白了,他就一衣冠楚楚的斯文敗類。就你這小身板子,非得讓他啃得渣渣都不剩。”

事兒先生拎著幾個包裝盒走過來,扔進購物車,“你胡說什麽呢。”

“看把你緊張的。”吳樺大笑,“我原先以為你這把萬年單身老鎖頭,這輩子也找不到配型的鑰匙呢。不賴不賴,先恭喜了。”

事兒先生沒理他,問我:“買好了嗎?買好了就回家。”

我一路走一路飄。

反觀事兒先生,泰然自若地拎著購物袋,上車,啟動。

一方面。

我陷入了一種尷尬的甜蜜。如果我沒有誤會黑面和吳樺的意思,並且黑面和吳樺沒有誤會事兒先生的話.......事兒先生對我,應該有那麽點不一樣。

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塊黑森林布朗尼,散發出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另一方面。

事兒先生曾經明確告訴過我,暫時沒這方面打算,我甚至被他當面拒絕過不止一次。盡管第一次相親並非他的本意,第二次也是我在捉弄他。

對待感情,我是遲鈍的,膽怯的,甚至是自卑的——自作多情,只會破壞掉我們原本和諧的共處關系。

事兒先生是優秀的,不,他是完美的。

長期以來,他對我始終保持著初見時的禮數,從不像邵鵬鵬那樣,一言一行,引起我的誤會及遐想。

我抿了抿唇,患得患失。

手機突然響起。

我看清楚來電,迅速接起,“顏亦初?”

正在開車的事兒先生微微蹙眉。

話筒另一頭,顏亦初的嗓音清冷單調,“是我。”

我的心驟然緊縮。

“我回來了。”

“我知道。”

鬧鬧冥壽那天,我見到一束藍色妖姬。

距今已過去三個月有餘,他第一次主動聯系我。

“你明天有空嗎?”他直奔主題,“我們見一面。”

我想了想,“有空,你定地方。”

他毫不遲疑,“那就中午十二點,湘菜館。”

當天晚上,我失眠了。

眼前一會兒是黑森林布朗尼,一會兒是鬧鬧,一會兒是顏亦初。後半夜,眼見睡眠無望,我索性爬起來,對著窗戶抽了半宿電子煙。

顏亦初主動來電,證明他已經做足了準備。

他終於回來了。

二世祖看著我的黑眼圈,“瞧瞧你這精神狀態......這是累的,還是累的,還是累的?”

“......”

“跟我說說唄,你倆發展到哪一步了?”

他的目光太猥瑣,我忍無可忍:“......滾!”

“你這麽哀怨,可見還沒發展到我希望的那一步。也不奇怪,畢竟人家硬件比你好太多了嘛。”

“......”他還能不能再直接點?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嘛,別氣餒啊,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二世祖面露期待,“我昨天想了一個晚上,拿你去和親.......不知道能不能換來讚助。”

“......”

顏亦初已經到了。

他點了一大桌子菜,放眼望去,盡是辣椒,紅得令人發指。

我上前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他回過神兒:“宅宅,來了?坐。”又打量我片刻,“你似乎沒怎麽變,氣色不錯。”

“你變化倒是挺大。”

很難想象,當年那個周身散發著太陽般熱情的男孩,能有今天這幅樣子。

精致,穩重,目光淡定。

物是人非。

他幫我盛了碗湯,“我記得你不吃辣,喝口湯吧。”

“我記得你也不吃辣。”

那時候的顏亦初,總能找出稀奇古怪的理由,請我和鬧鬧來這家菜館,他不喜辣,每每吃到滿頭冒汗,卻樂此不疲。

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帶著苦澀的弧度,“你說,我怎麽就放不下,見著辣椒能想起她,見著玫瑰能想起她,見著你......”

我小口喝著湯,沒說話。

“其實我不想見你,你知道麽?”

“我知道。”

我何嘗不是一樣?

他來見我,只有一種可能。

“是不是他回來了?”

對於那個名字,我們不約而同選擇了諱莫如深。

“三個月前,我得到確切消息,他有回國的打算。我馬上也提交了辭職報告,先他一步回來。”他的語氣很平靜,仿佛置身事外,“一周前,他正式入職國內最大的建築公司。”

我繼續喝湯,食不知味。

四年了。

我們幾乎從未聯系。

顏亦初追去美國,又從美國追回來。

我不想問,他這四年是怎麽過的,工作也好,生活也罷。

我是這世上,唯一知道他出國緣由的人。他也是這世上,唯一知道我得抑郁癥的人。

我們因為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堅守。

我們有著共同的執念。

我默默放下手中的湯勺,無聲詢問。

他明白我的意思,“接下去的路,可能很難,甚至有危險。”

“我知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遇到危險,我以後哪有臉去見她?”

“如果我不做,這輩子,跟死了有什麽區別?”我眼底發澀,卻笑出聲,“倒是你,你......跟我不一樣。”

對我而言,鬧鬧就是胸前的肋骨,她走了,再也無人為我擋風遮雨。她躺在血泊裏的一幕,硬生生戳進了我的心裏。

不將那一幕拔出去,我永無安寧之日。

顏亦初不一樣,說得殘忍一點,他至多算得上鬧鬧的藍顏知己,連備胎都不算。從頭到尾,他都是一廂情願。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在回答我的問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獨角戲唱到這個地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她不愛我,那是她的事,她從一開始就明確告訴過我,只能當我是朋友。至於我愛上她,是我一個人的事,自始至終,與她無關。愛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對錯。”

“不給她一個交代,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周五。

我和彎彎經過幾個小時的奮戰,終於完成了一百只蛋撻的制作任務。

滿屋子香飄四溢。

餅幹對於蛋撻的渴望終於戰勝恐懼,踏出狗生中至關重要的一步——它乖巧地舔了舔彎彎的掌心。

“嗷嗚嗚嗚嗚......”

彎彎頓覺人生圓滿,“你家餅幹太有狗格魅力,我此生無憾了......”

我不以為然。

她昨天還在我耳邊念叨過,嫁給小白就此生無憾了。

二世祖已經等得不耐煩,在樓下連聲按喇叭。

擾鄰的缺德玩意兒。

我們拎著滿滿四只袋子,沖下樓去。

一行三人,輾轉二個小時,終於趕到愛心莊園。

愛心莊園原本是二世祖的壕爹買在郊區的一幢三層別墅。由於常年閑置,被二世祖連哄帶騙借了過來,改建之後投入使用。

莊園裏常年住著十幾個歲數不等的孩子。二世祖聘了專人,悉心照料,盡量讓孩子們過得衣食無憂。小豆豆被收養之前,曾短暫住過一段時間。

別墅地處富人區,放眼望去,小樓成群,會所林立,豪車無數。

二世祖將車開進院內。

陳阿姨老早就等在門口了,“我從早上盼到下午,你們今天來晚了。”

她是二世祖的遠方表姑,現年六十出頭,曾在幼兒園任教多年,剛一退休就被二世祖高薪聘了過來。

我和彎彎將蛋撻遞給其他工作人員,連連解釋。

“做蛋撻耽誤時間了,讓您等著急了吧。”

陳阿姨笑容和藹,“著急倒是不至於,大老遠的,就是擔心你們回去太晚,路上不安全。”

二世祖說:“帶我看看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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