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在這裏等他。

她想，大概是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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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藍染惣右介之後，三葉琉璃還是選擇了偷偷跟過去，一直都沒有作聲，也沒有人註意發現她，畢竟她的靈壓隱藏還不錯，而且還有她的斬魄刀。

她看著自家獅子隊長再一次被鏡花水月玩弄，看著總隊長失去半只手，看著眾人的合力攻擊沒有用……眼眸垂下，遲遲沒有動作。

再直到……市丸銀的紅眸在瞬間睜開，嘴唇微張：“射殺他，神殺槍。”

鮮血直流，正中胸口，三葉琉璃的指尖靈力微微瀉出，臉色越發蒼白，卻沒有絲毫幫助。

——她擋在了他的面前。

“琉璃！”不知道有幾個聲音同時叫喊出，啊……幻聽吧，怎麽好像聽到亂菊的聲音呢，她感覺到抱著她的那個人似乎顫了顫，因為和崩玉合體有些醜陋的面容有些扭曲，聲音顫抖，可是手下卻是極穩，他環住了她，靈力毫不吝嗇地流出，極穩的手和顫抖的聲音，這兩個極大的反差，讓她一瞬間有些恍惚。

被他護在懷中，聽見他的聲音不覆當初的平靜：“銀……你……”聲音在中途戛然而止。

閉上眼，三葉琉璃的聲音沒有絲毫顫抖，似乎受了這麽重的傷不是她：“流泠，卍解！”

刀身毫不猶豫地刺向藍染，利落地在他的胸口劃出大大的口子，只是一瞬之間，崩玉就已經和他徹底的分離。卍解之後，身體像是開了個口子，靈力不停地向外流出，長嘆了口氣，在他耳畔輕聲道：“對不起。”

感覺到突然出現了一股熟悉的靈壓，她垂下眼，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做這個動作了，傷口處已經停止流血，不去看那個在地上的人，她怕他會忍不住，她害怕自己心軟。

——是的，除了市丸銀，她也背叛了。

——她親自拔刀砍向自己深愛的男子。

或許市丸銀他們並不清楚，但崩玉這個東西，她倒是了解很多，而且以藍染的性格他不可能沒發現市丸銀會背叛，畢竟他還有松本亂菊的牽絆，怎麽可能會完全放心？如果這樣看，那麽市丸銀的動作，是他要完成最後的進化，「恐懼」。

所以他們換了種方式，趁他最最松懈，也就是最憤怒的時候，動手。

在所有人之中，就只有她，絕對不會被鏡花水月迷惑，因為她的流泠，始解的能力也是如此，而卍解，她根本沒有完全掌握，如今僅僅是第一式，就可以要她半條命了。

“我希望會按照約定。”不再去看被浦原喜助封印的藍染，三葉琉璃冷聲道，他錯信了人，他放松了警惕，是呢，三葉琉璃自己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朝一日背叛他，還是以這種方式，狠狠，不留情面。

“嗯。”浦原喜助拉了拉自己的帽子，“流光的話，應該已經在虛圈了。”

他錯信了人，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三葉琉璃虛了虛眸，遮住眼底的一片悲傷，是的，在決戰之前，淺川憶來找過她，以邊草流光，來威脅她，其實她又怎麽不知道淺川憶遲早會背叛她，就連三葉家都被打壓的那麽厲害，為什麽淺川家還有這樣的勢力？只有可能……他們早已經“棄暗投明”，向靈王效忠了。

這怪不了什麽，「公主」已經死去了那麽久，而靈王卻依舊健在，這才是保全家族的唯一方法，而或許，和藍染肯留下市丸銀的原因一樣，不過就是為了看看對方該如何背叛而已。

她信任的人太少了，所以哪怕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依舊忍不住去心軟，忍不住相信一次，忍不住……不過就是假裝沒發現那些疑點而已。

——可是、這樣的自己還真是蠢得可憐。

她以為浦原喜助會答應她的請求，就因為他自己說“我欠你一次”，可惜她忘了，就算屍魂界的死神不承認他，他也生長於此，在大義面前，所有的私人感情都好像那麽的微不足道。

……如果不是他的幫助，淺川憶也不會那麽容易把流光從三葉琉舞那裏帶過來吧，而且，最後和她談判的，還是他。

浦原喜助說，你難道要讓流光一直不見光麽。

他說，你不喜歡屍魂界，可是你無法替流光做出選擇。

只有殺了他。

只要殺了他。

字字誅心。

三葉琉璃想，浦原喜助還真是夠了解她，只要一天不除掉藍染惣右介，邊草流光就一天有生命危險，而且哪怕有著王族的血脈，屍魂界都不會接受他，他畢竟是死神。

更何況，他還說，三葉森永和邊草頳瑰的死呢，你不可能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或許再加上一個志波海燕。

心底深藏的一絲仇恨再次被勾起，她還是背叛了他，不留一絲情面，毫不猶豫。

或許她還是無法接受他，走向這條路之後，自己親手打碎了在前面引導的燈，世界再次漆黑一片，三葉琉璃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邊草流光，她親自把他的父親引入絕路，甚至用了苦肉計，在他為她擔憂的瞬間。

回到虛圈，再次進行了一次大清理，屍魂界也不能去了，和浦原喜助當年的限制一樣，她再也無法登陸這片地方，她成了虛圈的王。

可這又有什麽用，站在這麽高的地方，沒有光。

她聽說藍染惣右介被壓入無間地獄，當初和崩玉的聯系沒有完全斬斷，他還是號稱不老不死，被判刑兩萬年。

她聽說這次事變之後，屍魂界再次重新洗牌，許多她認識的人都當上了隊長，比如曾經在三葉熒的葬禮上傷心欲絕的檜佐木修兵，明明當初相見的時候，他連頭虛都殺不掉呢。

她聽說很多人都終成眷屬，比如被派到虛圈的“屍魂界大使”，市丸銀，畢竟當初的那些破面已經恢覆正常，他和他們過節頗深，所以只能外放，和她如今最好的朋友，松本亂菊。

她聽說……

事實上，在沒有外界幹擾的情況下，王族純粹的血脈都可以活得很長，她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個年頭了，只是覺得最近開始有些嗜睡，一睡有的時候就是幾百年，幾千年，葛力姆喬早就死了，屍魂界的那些人也早都不認識了，市丸家也不知道是第幾代孫子，就連她的流光……在陪了她幾千年之後，也死了，在現世似乎留下了丁點血脈，可惜早就沒了死神的能力了。

有的時候閉上眼，她回想起當初那條正下著磅礡夜雨的街道，雨水連接了天和地，每一滴都濺起一陣陣漣漪，一霎時,雨點連成了線,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沈默地打在她的身上，頭發緊緊地貼著臉頰，手中拿著的刀順著刀身滴下幾滴鮮血，而她面前倒下的身軀早已被血洗得純白，在雨中靜靜地站著，紫色的衣裳沾上了些許血跡，在這場大雨中，猶如是被鮮血澆灌出的荊棘，雙眸之中，只有平靜。

而遠處，那個男子帶著淡淡地笑意走來，輕輕彎下腰，在她的耳畔落下輕盈的一句話：“琉璃，做得很好。”

——這就是她一生的桎梏。

有的東西，似乎永遠都無法忘記，刻在骨血之中，有時候，三葉琉璃也會想，活了這麽久，是不是太累了，累到難以承受，也許，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

唯一一直陪伴著她的，只有流泠。

三葉琉璃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斬魄刀的性格會這麽清冷，因為活的太長太久，早就已經懶得有什麽棱角，這不是上天的寵愛，而是懲罰。

……無聊到甚至都想尋死的生活。

可惜她還有什麽執念無法放下，閉上眼睛，似乎可以看到那人逆光之中慢慢走來，帶著不夠真誠的笑，微微壓低的聲音，他說，琉璃，做的很好。

哪怕那個時候一切都萬象成空，她也會靜靜地呆在他的身側，一如當年。

睜開眼睛，發現一切都是幻覺，可是沒關系，她早就習慣了。

流年染盡，時光不覆，各在一方。

是的，這些事情，她早就習慣了。

兩萬年而已，她又怎麽會等不起。

反正已經習慣了。

——流年染·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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