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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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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峭的山峰上亂石嶙峋,雜草叢生,更有厚厚一層白骨覆蓋在地面上,宛如一條白骨天梯。

一朵靛藍色的三瓣蘭花就綻放在這些白骨上,花瓣纖細嬌柔,像是美人的手指,更透著遺世獨立的氣質,如果不看下面皚皚白骨的話……

這便是那株已經成熟的幽蘭花。

其風站在旁邊,身上充斥著濃厚的血腥氣,不過他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色,只有蒼白的臉上沾染著幾道血跡,襯得他有幾分邪異。

不遠處的地上是半截禿鷲的身體,足足有數十米大小,金毛赤頂,渾身鮮血淋漓。

它就是吞食了其風好幾撥屬下的怪鳥——金翅禿鷲。

上百年來借著幽蘭花的引誘,不知道吞食了多少妖怪的血肉,日趨瘋狂已經完全被殺戮控制了心神。

即使已經失去半截身體,但這只禿鷲生命力強悍的可怕,居然還沒有徹底死亡。它喉嚨裏發出呼哧呼哧的呼吸聲,攪得附近血腥氣更濃。

其風皺了下眉頭,對付這種修為不算頂尖,還完全失去神智的野獸,他沒有花太多時間。但是同樣的,他對這種被完全侵蝕瘋狂的妖怪血肉也沒有興趣,反而聞著作嘔,伸出手掌準備取走幽蘭花。

躺在地上的金頂禿鷲也看到了其風那個皺眉,或許是回光返照,它猩紅的眼睛居然恢覆了幾分清明,嘶吼著嗓子笑道:“呵呵……我在你身上聞到了相同的氣息……你最後也會像我一樣……”

“像我一樣!” 金頂禿鷲嘴裏含著鮮血,怨毒地喊出最後一句話,徹底沒了氣息。

又是老一套的臨死詛咒,其風有些不屑,但是這一次他的心裏並不完全無動於衷,而就在他分神的這一瞬間,一道黑影從峭壁縫隙裏沖了出來。

那黑影身形魁偉,頭上居然長著兩個腦袋。其中一個黑色鱗片覆蓋的頭顱睜開眼睛對其風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

小狐貍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沾濕了絨毛,眼裏殘留著驚懼,但是已經記不太清噩夢的內容了。她搖了搖頭,轉著腦袋看了一圈,都沒有看見其風的蹤影。

奇怪,其風還沒有回來嗎?

雲珠跳下石臺,跑到了一根石柱地下。

那裏擺著一只巨大的水缸,爪子一伸,把腦袋擱在水缸邊緣,小狐貍探著毛茸茸的腦袋向裏面看去。

水缸裏用淺水細沙養著數十只銀白色的蚌殼,巴掌大的蚌殼隨著小狐貍的呼吸一開一合,露出粉嫩的蚌肉。但是其中最大的、足有磨盤大小的蚌母卻緊緊閉合著。

雲珠看著緊閉的蚌母皺起了眉頭,這個蚌母不同於小蚌,開合一次大約要十二時辰,其風出門的時候蚌母還是開著的,兀自問道:“其風還是沒有回來嗎?”

聽到問話,阿哭從石墻裏走出來,搖頭道:“大人尚未歸來。”

他也很疑惑,那只怪鳥固然兇悍,但是在主人面前根本不夠看,而有雲大人在家裏等著,主人也絕不會在外流連。按理來說早該回來了。

現在他和雲珠也比較熟悉了,了解這位大人的性格,所以也就如實說了。雲珠這才知道其風出門的緣由,她覺得有些奇怪,問道:“那個幽蘭草就是其風要帶回來給我的東西嗎?”

看到阿哭點頭,她不由回想了一下,最近好像是抱怨了幾次吃的太單調,其風去給自己擴展食譜也挺正常的。

但是她總覺得有哪裏奇怪,她松開爪子,從水缸上跳了下來。

“你把這件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一下,還有這個幽蘭草長在哪裏,是什麽時候知道這個消息的。”

雲珠重新回到石臺坐好,磨山這個時候正好也捧著靈草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十丁,雲珠也餓了,一邊往嘴裏塞著靈草一邊說:“還有為什麽其風要親自去采幽蘭草?”

阿哭於是將陰風怪失手以及折損了幾批人手之事一一道來,然後嘆息道:“本來也不用大人親自出馬,大人麾下其實也有幾個實力不俗的屬下,但是因為——”

他看了一眼雲珠才接著說:“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被處置了。”

雲珠咽下嘴裏的靈草,會意道:“就是當初阿甲說的那些話麽?”

阿哭點點頭。

雲珠有些不安地站起來,在石臺上來回踱步,“這麽說,其風想要找靈草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而且他的屬下也都不是很安分的樣子?”

阿哭又點了點頭,就看到雲珠後頸猛地一僵,緩緩地把脖子扭過來,眼裏有著恍然,面色大變:“這是個圈套啊!”

這話說的突然,周圍的人包括阿哭十丁在內都摸不著頭腦,反而是那個白胖子磨山似有所悟,試探著問道:“大王,您是說,是有人故意引其風大人去南坪山?”

“沒錯!”雲珠焦躁地在地板上磨著爪子,一點點將信息串聯起來,“首先其風想要找靈草的消息不是秘密,可能早就被他那些古古怪怪的手下傳的到處都是。”

“然後出現了幽蘭草的消息,偏偏有個實力很強勁的怪鳥守護,陰風怪去了,被怪鳥打散了,幾波妖怪去了,也被吃了。”

“是不是——”雲珠眼裏有著慎重,“他們就是等著其風親自過去呢?”

阿哭驚訝地看著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小狐貍,眼裏的目光格外冷靜,裏面蘊含著強大的意志。

雖然紅瑛夫婦一直把雲珠當孩子看待,但是出生在那樣一個大勢力中,她從小就看著紅瑛如何打壓敵方、聯合盟友、培養心腹,耳濡目染之下比幽冥界這些封閉的妖怪們敏銳多了。

“其風可能有危險了。”雲珠最後如此斷言。

她擡頭看了看阿哭,眼前實力不俗且能信任的只有阿哭一個,但是他不能去,要留守在冰晶殿盯著其他人,誰知道裏面有沒有心懷鬼胎準備買主求榮的人呢?

阿哭瞬間領悟到了雲珠的意思,急道:“雲大人想親自前去嗎?主人留我在這裏就是要保證雲大人安全,我絕不能——”

“我要去看看,”雲珠平靜地搖了搖頭,“如果其風遇到了危險我怎麽能置身事外呢?不過我先要去取個東西,要不然也沒有把握。”

阿哭看著雲珠沈靜的眼神沒有再勸說,而是低頭退後了半步,目送雲珠從偏殿的泉眼裏進入了地下暗河。

被冰冷的湖水浸沒身體,雲珠努力地憑著腦海裏的回憶,奮力往前游去。她也不是傻瓜,其風的實力她心裏有數,能困住他的對手自己貿貿然去了也是送菜,所以她要迅速加強實力,那就是——

吃掉那枚朱果!

可能是救人心切,這一次路癡的雲珠居然還算順利的找到了朱果所在的洞口。

那個寂靜的雪白溶洞附近又一次掀起波瀾,一個紅衣少女從湖底走了出來。少女頭挽雙鬟,明艷絕倫,緩緩從水中走出就猶如驕陽東升,映得滿室生輝。

雲珠眨了眨眼睛,水珠從烏黑的睫毛墜落,在半空就被蒸發成了白霧,火紅的衣裙也隨之變得幹爽。

這次沒有藥香濃霧遮擋,整個溶洞內部一覽無遺,。

走進洞內的雲珠並沒有直接去取走朱果,而是被洞壁左邊吸引了視線。

她走過去,半蹲了下來。在她火紅的裙擺旁是一小片藥圃,整整齊齊種植了幾排靈草。

有碧綠可愛的青陵草,有葉片形如老鼠的鼠兒葵,有金燦燦的寶石穗……

每一株都十分眼熟,都是當時自己送給其風的那批瀚海界藥草。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一,二,三……”

“一,二……”數到一半,腳下的一株青陵草葉片上突然墜落了一顆晶瑩的水珠。

雲珠飛速地擦了擦眼角,其實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除了當著她的面被其風吃掉的,剩下的靈草都種植在了這裏。

她看著底下郁郁蔥蔥的靈草有些出神,這個溶洞對靈植來說的確是處寶地,這些生長環境各異的靈草種植在一起居然都長大不少。

其風把靈草種在這裏,還瞞著我,肯定是想留給我吃。

可是他現在很可能遇到危險了,還是為了給我帶靈草回來。

雲珠又有點想哭,但是還是堅定地站了起來,看向了洞府中央的朱果。

其風,我一定會帶你回來的。

完全成熟的朱果散發著濃郁的香氣,看著這枚珍貴異常的靈果,雲珠擦掉眼角的淚水,將果實摘了下來。

果實剛一摘下,本來飽滿的莖葉立刻枯死了,掉在地上變成了一捧灰燼。

從此幽冥界絕無可能再出現第二顆朱果了,雲珠默然地將果實放入嘴中,不待咀嚼,朱果直接化為一道暖流沖進了四肢百骸,腦袋嗡嗡作響,似乎有什麽無形的東西被破碎了。

朱果溫和的藥力只是相對同品級的靈草而言,這麽龐大精純的藥力納入身體的感覺並不好受,雲珠雙眼緊閉,感覺自己被投入一個巨大的熔爐之中。

熱,好熱!

汗珠不停從額頭滑落,高溫甚至帶了強烈的窒息感,雲珠忍不住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皮膚底下蔓延出赤色的妖紋,從頸部開始一直覆蓋到眼角,狐尾不受控制地在身後冒出。

一,二,三……六,出現了整整六條尾巴!

六條華麗的長尾在溶洞裏盡情舒展,將洞頂的巖石紛紛敲落,雲珠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嘯。

吼——

無形的音波將掉落的巖石碾成了齏粉,甚至傳遞到了數十裏開外,驚得小妖怪們瑟瑟發抖。

雲珠睜開眼睛,露出一雙金色的豎瞳,借著這聲長嘯的發洩,她重新控制住了身體,偏頭看著自己身後的六條尾巴,握了握白嫩的拳頭,感受到體內的力量源源不絕。

尤其是自從進入幽冥界後,那種冥冥中的限制和壓抑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她這時才恍然,是因為服下這枚朱果後幽冥界不在排斥自己了,怪不得其風當時希望自己盡快服用朱果。

火紅的長尾迅速地在溶洞內掃過,將那些亂石碎巖卷起扔進湖水裏,扶起了幾株倒地的靈草,雲珠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藥圃便不再停留,轉身跳進了暗湖。

……

焦急地在地下湖入口等待的阿哭,先是被洞口突然冒出滾滾濃霧嚇了一跳,然後就看到一個陌生的紅衣少女沖了出來。

紅衣少女周身籠罩著滾滾熱浪,直接將整個偏殿照出一片火紅,赤紅的妖紋盤踞在臉頰眼尾之間,妖異又動人心魄。

他楞了好一會,才試探著問道:“雲,雲大人?”

“是我。”雲珠頷首,然後幹脆利落的命令道:“阿哭,你留在這裏,不準任何妖怪踏出洞府一步!”

“告訴我南坪山的方向。”

聽到熟悉的聲音,阿哭松了口氣,但是不敢再看,低頭報上了南坪山的方位。

雲珠聽完就化為一道長虹拔地而起,然後才是聲音遙遙從遠處傳來。

“要是手下有人鬧事,你只管記下名字,等我們回來處置——”

阿哭這才擡起頭來,長虹早已消失,但是那道絢麗的火紅身影好像刻在了腦海裏,讓他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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