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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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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二十年初夏,玄齊國傳聞中卒於兩河爆破的女將羽君阡死而覆生。然而再次出現在世人眼中的君阡已不是玄齊的英雄,而是一個叛將。

於此同時,佻褚國睿寧王言止息再未回去昭平,而是直線去了汶城和蓼斐清匯合,同時甘南道獨立的一方實力打出了言止息的旗號堂而皇之地表示支持言止息的一切行動。

原本該風雨滿城的昭平卻依舊風平浪靜。

這平靜太過詭異,以至於上朝時大臣們紛紛三緘其口。暗中偷樂的言止義和言太宜本以為這樣一來言止息將失去他在昭平的一切支持,誰料言坤立不但充耳不聞不追究他的一切責任,反而派人送去了聖旨表示只要言止息能夠拿下玄齊國的西北地區並且橫掃烏克拉沙漠,那麽私自出兵之事不做追究。

言止息只是笑而不語,憑借他手上目前的三十萬兵力想要拿下偌大一片地區,沒有昭平的軍備支持,意味著只能動用自己的私家儲藏,如此一來他的實力將被慢慢消耗,甘南道二十萬棘手的兵力也會隨著他解決,給朝中減輕了壓力。

言坤立想一箭三雕,並不意味著他會聽從。突然將兵力集結最重要的目的只有一個:幫助君阡覆仇。

羽戰祁等人死在侑京,無論邵奕炆還是邵奕勳都難辭其咎。君阡不會真的殺了邵奕炆,但對於她來說,享受攻城略地的快感,打破玄齊國的邊緣防線,用武力征服才是王道。

玄齊國的現狀她了然於心,即便佻褚國內部勢力無法得到解決,只要能夠打下玄齊國的一方國土,就算他能盤踞一方稱王,也會給兩方莫大的壓力。

她甚至已經分不清,那麽急於攻打玄齊國是不是僅僅為了報仇。

言止息答應得那麽爽快並且將自己的力量全部交給她,她深感欣慰的同時不會讓他白費心思。

離汶城最近的居憂關,玄齊國的門戶,這是第一個目標。

此刻關內的主將是方刃決,羽家勢力落水方刃決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本就是上官離的人,屬於邵奕勳的一方,自然便沒有了嫌疑。

“居憂關易守難攻,四方城墻堅固,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將城下的漏洞補齊。”君阡站在指揮府裏看著居憂關的模型,一邊是慢悠悠喝著茶的言止息和打瞌睡的白尼瑪。

江進九和蓼斐清各自站在言止息的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獨自一人思考的君阡,她對居憂關的情況很熟悉,完全沒有必要依靠這些地圖和模型。

“讓我想想還有什麽能在最短時間內打開居憂關大門的方法。”她踱著步仰頭望著屋頂,“我想在攻打居憂關之前先見見方刃決。”

言止息低頭皺眉,遲鈍道:“也好,若他對梧桐還有一份心思,我也並不想傷了他。”說罷覺得自己失了口,此時此刻對著君阡提起梧桐,難免讓她想到父母的死。

他尷尬地一笑,梧桐既然是他妹妹,他沒有理由不為梧桐考慮一二。

“無妨,”君阡淡淡道:“我沒有責怪的梧桐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和你在一起。劉青山那裏偷到的圖紙在你手上麽?”

言止息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完好的圖紙交給君阡,“天機床弩的制造工序太過覆雜,一時半會沒法做出來,不過這裏倒是有件好東西,也許你會喜歡。”

君阡打開圖紙仔細地看了一會,翻到第二張時眼前一亮,“我怎麽忘了劉青山還會研究投石器!”

“仔細看它的構架!”帽檐下他的唇角張揚地勾起,滿滿的是對這件作品的讚嘆,“它的絞軸很寬主軸後的杠桿只要足夠長就能將石頭拋到足夠高。長軸用皮套裝載的石塊,短軸安裝鐵塊配重並繞上數十匝繩索。發射時,繩索帶動齒輪組轉動,通過齒輪加速後帶動杠桿運動,將石塊拋出。只要我們計算出它的位置和居憂關的高度,可以一試。”

君阡點點頭,劉青山在這方面極有研究,言止息拿到這些圖紙後一定早已暗中仿造。她突然想到她二人第一次在居憂關相見的場景,那輛馬車裏豪華的水墊和出塵不染的男子,用一抹微笑帶走了全場的目光。

“你真的打算裝石塊?”君阡想到那暗藏玄機的蹴鞠,如果沒記錯,言止息的手上應該還有一批火藥。

“你是想——”言止息會意,並不吝嗇於手中的資源,“只要你覺得可以,我沒意見。”

“其實還能有殺傷力更大的。”君阡堅決道。

“哦?說來聽聽。”

她從一旁的兵器架上扣下一點鐵屑放在手心伸到他眼下,“在做霹靂子的時候加些細小的鐵釘,只要球體不超重,投石器將會把它們一起帶進城墻。如今的霹靂子威力有限,在空中受到重力阻礙落入城墻後速度減慢無法造成強大的爆炸傷害。但是這個可以。”

她看著手心泛紅的鐵屑,冷漠無情,“霹靂子炸開之後的威力不過有燒傷或是斷肢的可能,但是若在裏面加上這個,鐵釘在爆炸中受到沖力從四周射出,這種速度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射出的鐵釘沒有固定的方向,由於沖力足夠大,它能直接穿透盔甲和人的身體,這部分的傷害想必是霹靂子的無數倍,你說呢?”

江進九感覺自己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個瘋狂的女人,她是要毀滅人類。那是她從前的手下啊。而蓼斐清此刻覺得,一段時間不見以後的羽君阡,她的氣場和殘忍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原本還有些女兒家的情態,如今連那不多的溫軟都喪失了。

“你不後悔?”言止息想到無窮的傷害力,突然有些不忍心,即便那是敵人,屍橫遍野的時候他終究會有些心酸,然而君阡說得那麽決絕,似乎人命不過幾只螞蟻,毫無同情可言。

“就這樣,”君阡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不是緊要關頭當做壓軸重頭戲就好,我會先去和方刃決見面,我們還要等周陽暉的人馬過來。”

言止息點頭,示意江進九和蓼斐清按照君阡說的那樣去準備。

指揮府的廳堂上只剩他們二人,言止息欲言又止的表情讓君阡忍俊不禁,“你想說什麽?”

他沒說話,只是不知該怎麽說。是不是該把當天侑京城內那批神秘人的事告訴君阡?他自己也拿不準那是誰,但隱約覺得和自己有關。若是言止義或者言太宜還好,若是再冒出些別的人呢?看君阡如今將所有的心思壓在報仇上,倘若這唯一堅持的理由被打破,他真怕見到的不再是這個君阡。

“你怎麽吞吞吐吐的?”君阡勾了勾眉毛,突然低下頭盯著黃沙堆成的模板道:“我覺得自己是在苦中作樂,而你一直忙裏偷閑地陪著我。言止息,如果我們真得打下了半壁江山,今後會不會也像玄齊國或者佻褚國一樣,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最後連唯一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了。”

他心中一驚,起身環住君阡的腰,貼在他胸前的她筆直的脊梁比那最為堅固的城墻還硬了幾分,冰冷僵直。

“阿阡,相信我,一如從前。”

“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總有人使著他們的小伎倆意圖挑撥離間。”她沒說下去,相不相信無妨,這個世界只有強大的自己可以征服別人,利益充斥的人生至少她還殘存著信念。

掙開從前依賴的懷抱,君阡負手走出大門,“我去找方刃決。”

言止息並不阻攔,目送她離開。

方刃決不會對君阡動手,他足夠相信君阡目前的安全。

繼而他拿起一邊的狼毫展開一張信紙流暢地寫了一幾個字,裝在信鴿的腳上將它送出。昭平越是平靜,那種感覺越是強烈。究竟是什麽人在背後指使,君阡真正的仇人又是誰?

他知道以君阡的敏銳定然也發現了不對,可她一直不說甚至連在射鹿臺救他們的黑衣人也不曾提起,是怕心中祈禱的萬一不要實現。她用忙碌來充斥自己,用仇恨來麻痹自己,只是因為那和他有關,就像曾經他說的一樣,君阡所不顧的,也是除了他言止息的一切。

彼此在互相挽留掩面,延長來之不易的信任和默契,他決不能讓別人隨隨便便將這份辛苦建立的感情破壞。

此刻剛踏出指揮府的君阡稍一擡頭,便看見一只信鴿從府中飛向昭平的方向。

天很藍,純凈得沒有雲層,是一筆帶過的優美弧線,年近夏季邊關氣候幹燥,這一只白的顯眼的信鴿和悶熱的風一樣,那麽刺心。

她低頭靜站了一會,回看指揮府在黃沙漫漫的疆界線上主導著成千上萬人的性命,但這些生命,皆與她無關。如今她所求的,她自己亦不知。

她能看到居憂關的影子,那日旌旗招展她帶著六萬人馬進入居憂關時是羽戰祁欣喜和寵愛的目光,是圍困將士希望和開懷的笑,當時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就是將糧草順利運進居憂關解了關內的困難。

回想自己辛苦建立的形象,將會被自己捏成粉碎。

那是她爹一生守護的地方,如今成了她即將摧毀的第一步。

羽戰祁死前擔心的只是君阡的未來,卻從未想過要她報仇。兵馬倥傯的歲月收養敵國的公主,即便出發點沒錯,受到懲罰也是應該的。畢竟這個世界,大度的人太少。

為何要報仇?這是一個深奧的問題,也許答案只因為,她是羽君阡。

這場仗要打下去,哪怕只是為了自己的將來。

她深吸一口氣,踢動馬腹跑向居憂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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