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裳眼睜睜看著這場戰役開始，眼睜睜看著曠世之戰以酸秀才重傷，兩界山大傷元氣作為結束。

而最終的最終，兩界山發了瘋的想要報覆。

老山主目眥欲裂，“鳳出，你好生看著！”

一對母女被人押著走出來。

此時的酸秀才傷的厲害，沒有一戰之力。

“爹！”

“孩子她爹，不用管我們，快走！”

酸秀才眼裏留下熱淚，“我鳳出，頂天立地，有什麽，你們沖我來！”

老山主看著兩界山一場大戰損耗掉幾千年的底蘊，氣的眼神發狂，只聽他仰天大笑，“鳳出！即便你是鳳凰使者又如何？你救不了自己的妻子，還要親眼看著女兒死去，鳳出，這等人間悲痛，我要你永世都不能忘！”

他的聲音透著癲狂，比起傷重的酸秀才更像個瘋子。

“你敢…你敢！”酸秀才撐著一口氣從地上站起來，“還我妻女！”

他一掌拍下去，兩界山千裏之地泛起煙塵。

老山主一口血噴出來顯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地。可他的眼裏依舊帶著瘋狂，帶著臨死前最後的瘋狂。

“鳳出，此生此世，我要你後悔與我為敵，我要你後悔擋了我的路，我要你後悔做這無上榮耀的鳳凰使者！”老山主笑聲滲人，像是午夜時分前來討命的惡鬼。

酸秀才生出不妙的預感，看向妻女，“你們走！”

他一手指天，手掌如刀，狠狠朝著束縛在妻女身上的斷魂鎖砍去。

斷魂鎖開，掌風席卷，方圓之地，唯有女人和她女兒好生生的站在那。

酸秀才失聲大喊，“走啊！”

為丈夫者，當為妻女的天，憂患當前，我自一人當。

他讓他的女人逃，他讓他的女兒逃，可無處可逃。

老山主發了瘋的從兩界山抽出一把劍，而那把劍，名為斬天地。

天地都可斬，況乎人？

“鳳出！我就是死，也要看你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老山主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以畢生修為去承受這把劍帶來的威壓，當他仰天大吼，全力一斬後，僅僅施展出半劍。

劍名斬天地，天地都可斬，也得看持劍者為何人？

不夠資格妄想持劍，劍意反噬，最先死的反而是這位怒火滔天的老山主。

他那一劍，只斬出了半劍。

而那半劍，年輕的婦人擋在年幼的女兒身前，率先承受了劍威。

半劍之斬，斬去婦人前世今生，斬去幼女今生，直接將她斬進了輪回。

妻兒盡喪，酸秀才從血海裏淌了過來，或悲、或痛、或怒，已然遲了。

明裳看著，就覺得心痛如刀攪。世間之恨，莫過於此了。

就在她以為酸秀才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站了起來。

而那把劍，在冷眼看了鳳出一眼後，漠然的鉆回兩界山。

此劍在，則兩界山在。

而他身為上一代的鳳凰使者，卻被自己親手護衛的一把劍斬去了一世的希望。

酸秀才又哭又笑，瘋瘋癲癲吐露著晦澀之語。“我鳳出，錯了嗎？錯了嗎？鳳凰使者，誰稀罕，誰稀罕啊！”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從兩界山跑出來，何人敢攔？

此一戰，兩界山損失慘重。

他到了很多地方，一路上的山山水水明裳都陪他看遍。

可他似乎看不到她一樣，瘋瘋癲癲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直到有一日，鳳出來到大魚界，齊家。

前因後果，明裳終於銜接上。再之後，負責為鳳出護法的齊家人，嚴陣以待，臉上帶著光榮和鄭重。

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小廝突然跑了進來，慌慌張張的一下子沒了章法。“老爺，夫人難產，還請您快去看看吧！”

那位負責護法的齊家人臉上露出一絲緊張，心緒波瀾，忍不住喊了句，“我夫人，我夫人到底怎樣了？”

只此一句，成了鳳出再也走不出的劫。

涅槃失敗。

誰的心裏都有那麽一個人，你的心不管什麽時候，都會因她生起波瀾。

明裳看著一瞬蒼老的酸秀才，悲從中來。

愛一個人，該是到了何種地步，她之生，她之死，不管隔了多久，都能牽動著人的心。

鳳出涅槃，不是敗在那位齊家人的疏忽上，是敗在了自己的癡情。

涅槃之際，千難萬險，一步之差，步步錯。

她看著鳳出倒下，看著他容顏蒼老英雄遲暮，面色覆雜像是有棉花堵在人心口。

他朝著當時還算年輕的齊老爺子招了招手，“我女兒，別忘了我女兒…”

齊老爺子哀傷連連，淚流滿面，“定不負恩人交托！”

老山主斬出的那半劍，直接斬去了婦人的前世今生，可鳳出呢，在他臨死之際，仍舊想著女兒。被斬去輪回中的女兒，不論多久，終是他鳳出的女兒啊。

何為大丈夫？

在明裳看來，這倒下的鳳出，就是大丈夫。

明裳清晰的聽到鳳出囑咐了很多，親眼看著齊家人有條不紊的退去，然後看見鳳出睜著一雙明亮的眼，靜靜的看向她在的方向。“我知道你在…”

明裳驀然一驚！

此時的鳳出，回光返照，修為扶搖直上，先前感受不到的，在臨死之際，這才看清。

“我知道你在。懇求你，找到我的女兒，找到她，保護她。算是我鳳出，求你了！”

明裳根本無法在這人面前說出拒絕的話。誠然，無法拒絕的她只能應下。

“看在，看在我護住了齊家的份上，你…你護住我女兒…求你…求你…”

明裳恍然大悟，“是前輩帶我來這裏的嗎？”

鳳出搖搖頭，“我只算到…算到你會與我女兒相遇，算到，你將是那個帶鳳凰印歸來之人…還有什麽想問的，你盡管問吧。我的時間不多了。”

明裳問道，“我該如何知道那是你女兒？”

想到女兒，鳳出臉上滿是柔和，“她是我鳳出的女兒，名為軟軟。她身上有我的血脈印記，那印記輪回中不褪，後背上有對金色翅膀。若你見到她，還請告訴她，她還有個姑姑，在這世上，她不是孤身一人。”

“求你，一定要告訴她，我…我鳳出，作為她的父親…我很愛她…”

會的，我會告訴她的。

明裳在心底默念。

我會讓她知道，她有個頂天立地的父親，她的父親，愛她入骨，她很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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