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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夜深忽夢少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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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秀央從渾噩中醒來,睜眼看到的,就是浩蕩如煙雲的魔界。

滄海桑田,十年一夢。身邊的兒子儼然已經成了號令一界的魔尊,疼愛的首徒已經遠在仙界成了帝女,就連那在北周建立小妖域的聖女都已經成功坐上了妖帝之位。

錦秀央自打醒來後,一度感覺自己跟不上時代的潮流。

現在的年輕人,都已經這麽能幹了嗎?

如今想想,當年那場與軒轅老賊的生死較量,似乎早已掩埋在塵沙中。

聽聞北周修士如今人人可成仙,聽聞隱匿世家早在十年前式微,聽聞刺錦山上錦繡繁榮,弟子無數,聽聞那些年輕人辦出來的事情比他想象的都要好。

魔界的天空,好似是有人刻意打翻了墨,點點星辰閃爍在墨色中。

錦秀央怔怔的望著廣闊無際的滄海,滄海生波瀾,也頭頂上的墨色交相呼應。

“過了滄海,就能見到阿裳了?”

錦寒霜渾身透著成熟的氣息,少年的蛻變迅疾而猛烈,至今讓錦秀央無法反應過來。

他好端端的有著赤子之心的兒子,怎麽就成令人談之色變的魔尊了呢?

錦寒霜沈吟一番,這才開口,“爹,師姐就在滄海的另一頭,改日你想見她了,我就帶你去看看。”

錦秀央瞥了他一眼,意味很濃。

帶著他去看看?

堂堂魔尊帶著親爹去看望仙界帝女,真不會讓人以為是要開戰嗎?

錦秀央搖搖頭,苦頭婆心勸道,“寒霜,你師姐為咱們做的,為刺錦山做的,已經夠多了。”

錦寒霜眼裏的溫情消磨殆盡,起身擡頭望著滄海的另一邊,輕聲道,“是麼?可我並沒有滿足啊。”

他的聲音散在微涼的夜風中,似是午夜徘徊早就想好的囈語。

“爹,我要的不多。就她一個,怎麽就不可以了?怎麽就不能試試呢?”

“一生所愛,我哪有那麽偉大,看著,想著,然後再拱手讓人呢?”

錦秀央同樣看著滄海一嘆,話說的沒錯,可你師姐終究是有自己的選擇啊。

錦寒霜脫下身上的錦繡披風蓋在錦秀央身上,貼心道,“爹,再難的事,總得試試不是?況且,你兒子哪有那麽差勁,師姐只是沒看到我的好,若是看到了仍不動心,那就說明我不夠好。不夠好,可我還年輕呀,師姐也還年輕呀,大把的光陰,我總有一天會變得很好。”

說這番話的時候,威震魔界從屍山血海裏走出來的魔尊大人,恍若重新回到了少年時。

是呀,她沒看到我的好,我就讓她看到。

若她看到了仍舊不肯動心,那就說明我不夠好。

好與不好,我會一直努力的。

怎麽就,連個嘗試的機會都要被剝奪呢?

最是赤誠讓人無話可說。錦秀央看著茫茫的滄海,隔著身份,隔著兩界融入,隔著那些說不盡的少年事,若想再見小徒一面,恐怕也難了。

有一句話他沒有和兒子說,那就是,感情這事,其實真和你好不好沒有關系的。

並非你努力,就能得到人的喜歡。

何況想要的是人心呢?

人心何其貴重,豈止是好就能交托出去的?

她可以喜歡你,可以疼愛你,可以慣著你,可以護著你,唯獨不能給的,就是愛你。

這不是殘酷,這是緣淺啊。

強求不來的。

錦寒霜望著蒼茫無際的滄海,心道,哪怕是強求,不也是求的一種嘛。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我將愛她當做畢生的事業來做,她若愛我,肯定會幸福的。

我能把所有都給她,別人能嗎?別人能像我這樣做到最好嗎?

爹呀,我對師姐的占有,已經容不下被人對她有丁點的不好了。在這個世界上,我能放心的,只有我,只有我……

風從滄海吹過,沒有攔海石碑的遮擋,錦寒霜憑欄遠望,依稀可以想象的到師姐含笑看花的靜美。

好久了,他已經有好久沒有見過她了。聽她喊一聲師弟,被她擁在懷裏疼惜。

想著這些,錦寒霜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沈浸在心事中的男子,全然不像是一路殺到魔界踩著鮮血登上魔尊之位的兇煞之人。

炎十六以情入聖,錦寒霜以情入魔,孰是孰非,當真已經是難辨了。

晚風微涼,拂過他的發梢,錦寒霜望著仙界的方向輕輕一笑,“師姐,不管隔著多遠,我總會到你身邊的。”

不論是走過去,還是殺過去。

夜深忽夢少年事,一向以殘忍著稱的嗜血魔尊,竟在此時笑的比少年人還要燦爛。

刺錦山上,春日明媚,有花盛開。

“師姐,來啊!梨花酒好喝,來晚了,可就沒你的份了!”

身穿紅袍的小女孩頓時變臉,急的一溜煙跑了過來,“好師弟,有酒當同飲嘛。”

男孩子乖巧的將未開封的酒壇子獻寶似的遞過去,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很是撩人。

“逗你的!”

“錦寒霜!你小子長本事了?”話雖這樣說,但女孩眼裏的溫情只多不少。

他就那樣看著她,第一次品嘗到青梅竹馬是何等滋味。

比那酒還香,單單看著她,就能嗅到一股女兒香。

那是他的師姐,是他願意用生命來維護的人。

更是他翻來覆去醉倒在地苦苦尋索的夢。

夢境恍然掀開一頁,從春日再到大雪連綿的冬。

那一夜,他從睡夢中醒來,夢裏師姐一身是血。他從塌上翻滾下來,有說不盡的恨與怨充斥在心頭。

之後的之後,他偷偷將已然沈睡的師姐從血腥裏找回,帶到陳流身邊。“這是我拿半條命換來的,你得珍惜。”

那時候的陳流手持九節劍骨,劍下斬殺八位至尊,看似無敵的他其實神智早已不清醒。

然而在看到他懷裏抱著的人時,他眼底的迷茫頃刻散去,撐著一口氣彎下不屈的脊梁,沈聲道,“錦寒霜,我欠你一條命。”

“不,你不欠我的。師姐的命比我的命貴重多了。我用半條命將她從天道碾壓下救回帶到你身邊,下一次,我就會用整條命將她從你手裏奪回來。”

然後他一步登天,魔又如何?

他要當古今以來最強勢的魔尊!他要強大的讓人不敢直視,他要將師姐護在羽翼下,他要讓所有人都承認,他與師姐乃是最為般配的一對。

他要做的比陳流還要好,比他還要強!

他完完全全的接納了魔尊給他帶來的力量,踏著屍山血海以殺成就新一代的魔尊之位。

他強勢的將魔尊煉化成心魔,他坐擁八百萬魔界疆域,可這些都無法否定,他其實是嫉妒陳流的。

很早以前就開始嫉妒他。

嫉妒師姐看向他的眼神,嫉妒師姐與他的談笑怒罵,陪在陳流身邊的師姐,鮮活的讓人覺得刺眼。

緣分不夠又如何?我錦寒霜活著難道就不能去求嗎?強求也是求啊。

他對師姐的心絲毫不弱於陳流,陳流願意為她與天下為敵,他也可以!陳流願意為她舍下所有,他同樣可以!

怎麽就成了強求呢?

喜歡一個人想要和她在一起有什麽錯?

錦寒霜從睡夢中醒來,傻傻的坐在榻上喃喃自問。

與他身體合二為一的魔尊如今成了他的心魔,可師姐,何嘗不是他另一種心魔?

他嫌棄成為心魔的老魔尊,可對師姐,他真恨不得將她圈在心裏,再也不要放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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