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帶走生人魂魄？從黃泉路上？”他再次強調。

錦明裳點點頭，“不錯。”

這下義鬼王倒是犯難了。“那人是你什麽人？”

“我師父，剛死不久。現在理應還在鬼界。”

義鬼王打量著她，問，“怎麽死的？”

“被人殺死的。”

“被何人殺死的？哪個地界上的？”

他一連問出幾句，錦明裳這才看了他一眼，“被世家長老殺死的，死在北周錦國刺錦山。”

義鬼王倒吸一口涼氣，“這事本王管不了。”

他二人問答幾番，到最後卻說管不了。錦明裳不想強人所難，“那我只好靠自己的力量將師父帶回。”

義鬼王看不透他二人潛在的修為，聽聞此言倒是吃了一驚，“你想怎麽做？”

“找不回我師父的魂魄，我就掀翻鬼界。”錦明裳說完這句話，轉身和陳流離開。沒有怨惱，更沒有動氣，只是在心裏微微遺憾，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得盡快找到師父魂魄，否則，就是有回聖丹也無濟於事了。

“等等！”義鬼王從龍椅上站起身，“忘了問你們，你們和鬼母……是什麽關系？”

“說了你會幫我們嗎？”

義鬼王認真的看著她，“前提是值得本王幫你。”

錦明裳一笑，“她在傷心地困守多年，你若是她仇人合該放心了。你若是她親友，也該開心了。”

聽到‘傷心地’，義鬼王皺緊眉頭，想來心知此地的兇險。“為什麽我會高興？”

錦明裳看著他神情裏的擔憂，緩緩道，“因為再過幾百年她就能從裏面出來了。”

“當真？！”義鬼王激動的順著臺階走下來，邊走邊問，“是你救的她？”

“是。”

義鬼王開心的不得了，反覆問道，“她真的可以從裏面出來？真的可以從裏面出來？傷心地可不是尋常地方，你是怎麽救的她？”

雖然錦明裳急著趕時間，可義鬼王臉上的雀躍做不得假，那是真心為一人生死開懷的下意識反應。失去的感覺有多痛苦她知道，所以她樂意見到別人去擁有。她唇畔難得露出笑容，“她運氣好，逆天改命成功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義鬼王臉上的笑意一滯，“逆天改命……”那是要身抗雷劫九死一生之事。

他的神情頓時和緩，語氣溫柔了不少。“你是她什麽人？能為她做到這份上？”

錦明裳看著他，反問道，“你的話問完了嗎？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她是真的趕時間。義鬼王看著人不壞，只是話太多了。她沒時間去聽一個陌生人閑扯，當然，如果她成功將師父的魂魄帶回來，她是願意將鬼母的處境告訴他的。只是現在，不適合，趕時間。

眼見二人是真的沒打算留下，義鬼王在原地徘徊兩圈，剛毅的漢子第一次露出棘手而糾結的神情，“等等！”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喊等等了。然而這次錦明裳並沒有停下來。

義鬼王咬咬牙，“本王可以幫你找回你師父的魂魄，請你等一等。”

“你為她身受雷劫之苦，替她逆天改命，恩情之大，我有義務代替她與你了結這段因果。”身為鬼界之王，義鬼王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卑微帶了極致，而他每每提及她時，唇畔都是溫柔稍許。

他根本不容明裳有反應過來的機會，一指點在虛空勾勒出一道令牌的形狀，對著虛空一聲令下，“持我令牌，找尋刺錦山生人魂魄，一刻鐘之內，務必找回……”他看向明裳。

“錦秀央。”

義鬼王了然，“一刻鐘之內，務必找回錦秀央魂魄！傳我號令！若有阻攔，以全力搏殺！”

當說到‘全力搏殺’時，這位鬼王臉上殺氣滾滾，不怒而威。

可以想象，為了了結與錦明裳的這段因果，義鬼王付出的代價定然不小，若起兵戈，鬼界的太平會再次被打破。

然而義鬼王此時臉上的神情是歡喜的，似乎為了結這段因果感到無比的開心。“忘了謝謝你，給她新生。也給了我新生。”

身為鬼界之王，義鬼王在明裳面前渾然如少不更事的年輕人。很難想象，他已經活了很多年很多年。

“你和她……什麽關系？”這次卻是陳流問出這句話。

義鬼王神色一怔，坦然的笑了笑。“在我還是鬼界陰差的時候，奈何橋上匆匆一瞥，我就開始暗戀她。那時候我就在想，遲早有一日，我會和她比肩。可惜……等到當上鬼王，她已經被封在傷心地，已是天人永隔時。”

錦明裳看著他，問，“那她喜歡你？”

義鬼王搖搖頭，眸色微微黯然，“她根本不知我是誰。”

“那你，”錦明裳遲疑問道，“等了她多久？”

“千年了吧，很久很久了。”義鬼王頹唐的席地而坐，舉止很接地氣，若是不露王威，根本無法想象眼前男子竟是百年前自鬼界崛起的鬼王。

陳流看著他的目光慢慢柔和起來，“她值得你等這麽久嗎？”

義鬼王恍然道，“沒什麽值不值得的，我只知道，等著她，我才能回到最初的自己。她讓我覺得年輕，看她一眼我就覺得自己仍舊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原來如此。”陳流喃喃道。

“小姑娘，你救了她，我幫你找回師父，能替她了結一段因果，我覺得很榮幸。她將印記給你，你來到鬼界，恰好被我發現，你不覺得嗎？冥冥之中其實是有道理的。我本該為她了結因果，如此，我和她才算是有緣。”因果相纏，命途之上才會有重逢的一日。義鬼王坐在那，絲毫不覺得付出代價是多麽讓人心疼的事，他反而覺得，那是他本來就要做得。

錦明裳看著他，衷心的道了句，“她是個苦命人，如果有你愛她，我覺得她會是幸福的。”

“真的嗎？你真的這樣覺得嗎？”義鬼王眼睛發亮，欣喜的難以自持。昔日的鬼母，從未正眼看他一眼，從不知鬼界還有他的存在，可偏偏突然冒出一人，說，我覺得她和你在一起會幸福。

她尚未知道他的存在，就已經得到了旁人的祝福。義鬼王悄悄的將心事暗藏，唇畔流露出的笑意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變得英俊起來。

陳流看著他，心道，原來愛情是會讓人從靈魂到外表變得好看的。散發著愛的氣息，光彩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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